天雷終究劈不死這隻水鬼母體。它頑強地挺了過來,縱然一身傷痕,依然扯破嗓子,發出貫穿雲霄的尖鳴,仿佛在對天叫囂自己還活著。


    誌鳴的能量已經積聚了四五成,掂量著差不多了,便讓佐木躲開,準備再次使用聖氣光波。


    佐木迅速往遠處跑去。水鬼母體趁其不備,把尾巴一甩,末端的尖刺從背後穿透了佐木的胸膛。


    “佐木兄!”誌鳴大驚。他看得很清楚,被刺穿的是佐木的真身。


    佐木噴血而倒。一怒之下,誌鳴全身滾燙,發出了集天地靈氣於一體的衝擊波,雖然威力不及聖氣光波,但仍足以把眼前的巨獸逐出地球。


    水鬼母體遭遇重創,被震飛到燃燒的修羅の殿廢墟裏,與火共舞,痛不欲生,絕望的哀嚎聲不絕而耳。


    佐木已然奄奄一息;雖然身為魔界行者,但其骨子裏仍是一個凡人。他隱約看見千晴站在不遠處向他招手了。


    “千晴,我們終於…可以重逢了……”佐木完全失去了生存欲望。


    “佐木兄,撐住,我可以救你!”誌鳴試圖讓他保持意識清醒。


    佐木麵帶微笑,坦然赴死。這一刻,他沒有絲毫痛苦,反而有一種解脫感。


    眼看其生命之光即將消失殆盡,誌鳴打算使用魔指環了,他要帶佐木去到狼骨山,接受封血之刃的複活儀式。


    誌鳴正想瞬移,修羅の殿的廢墟中突然飛出一團巨型火球,疾速襲來。


    為免殃及隊友,誌鳴迅速躲到一邊。火球像隕石般砸在地麵上。


    誌鳴定睛一看,不是火球,而是烈火纏身的水鬼母體。


    “這家夥是不死之身嗎?衝擊波打不死,竟連火也燒不死?!”誌鳴大驚失色,“它的執念如此之強,我再不出絕招,就自身難保了!”


    烈火鬼王一個火掌掃來,想重施故技。誌鳴早已察覺其意圖,在閃過利爪之際,迅速一刀往其掃來的火尾巴劈去。


    然而,他還是失算了。水鬼母體在尾巴掃過來的一刻,突然改掃為刺,末端的尖刺狠狠刺來。


    誌鳴的腹部被刺穿了,鮮血四濺。他噴了一大口老血,倒下了。


    鬼王複仇成功,發出震耳欲聾的尖鳴,似乎在告慰整個家族。隨後,它吐了一地惡臭難聞的液體,倒下了。看來,它不是死於烈火,而是劇毒。它在追擊時就已經毒入骨髓,隻因執念過強,複仇完成後才能瞑目。這種超越生死的執念,減緩了毒性發作的時間,並使它獲得了驚人的力量。


    “佐木兄,看來…沒…沒辦法救你了,我…得先…先迴……”誌鳴亦已奄奄一息,滿懷歉意地說,盡管對方根本聽不見。


    “喲,終於打完了!你們聯手都打不過一隻水鬼啊!”正當誌鳴準備使用魔指環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了。


    誌鳴看見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朝自己走來,頭戴鬥笠,腰間佩刀,渾身充滿了飄逸而神秘的俠客風;由於鬥笠的遮擋,看不清臉。


    “東野…武藏?”誌鳴從聲音上判斷出對方的身份。他感覺全身發冷,即將要失去知覺。


    武藏走到他身邊,蹲了下來,把手放在其傷口處。神奇的事發生了:誌鳴的傷口竟然一點點地愈合了。


    誌鳴莫名其妙地站了起來,撫摸著完好無缺的腹部,激動得無以言表。


    武藏搖頭一笑,又走到佐木身邊,用同樣的方法救活了他。


    佐木也醒過來了,自摸著愈合的傷口,驚訝得無話可說。


    “你究竟是什麽人?”誌鳴竟然忘記感謝對方的救命之恩了。


    武藏不作迴應,用手一指,一道閃電將正在燃燒的鬼王屍體劈成了粉末。


    誌鳴眼前一亮:“你…你是天禦龍神的化身!”


    武藏慢慢摘下鬥笠,用眼神迴答了他。二人下跪致謝。


    武藏扶起他們,說:“不必謝我,若不是睦月向我發出請求,我才不會來管你們呢!之前已經在光冥神境中警告過一次,讓你們知難而退,你們偏要逆天而行!看到了吧?如果我不出現的話,這裏就徒增兩具屍體了。”


    二人不得不承認,確實高估了自己。一個是聖劍之子,一個是魔界行者,按理來講,一路過關斬將、直搗黃龍,甚至威脅女王立即停止暴力征戰都綽綽有餘,沒想到被現實打臉了。


    “怎麽樣?還要繼續上去嗎?”武藏試著問。


    二人對視片刻,堅定地點點頭。佐木說:“龍神大人,很感謝你救了我們一命,但既已來到這裏,若不能見女王一麵,我寧願一死。”


    武藏歎息道:“早知這樣就不救你們了,浪費我一番好意!如果你們不是睦月的朋友,我才懶得理你們!你們看,之前那麽多人上山,還沒來到夜叉之殿就死翹翹了,我一個都沒救;隻有你們,我是出手相救的。”


    “龍神大人,那些上山的人,究竟懷著什麽目的呢?”誌鳴好奇地問。


    “這個就不好說了。有些是天生喜歡探險的;有些是出於好奇,想看看山中有何秘密;也有求財的,上山開展尋寶行動。反正各種目的都有,綜合起來隻有一點:好奇心。真是好奇害死貓啊!”武藏似乎對人心摸得很透。


    “可是,我聽茶莊的夥計說,那些人就算白天上山,沒遇上鬼怪,下山後也會變得精神失常,甚至自殺。這是為什麽?”佐木想了解多一些。


    “這山裏有很濃的鬼氣,你們應該感覺到了吧?白天沒有鬼怪,但鬼氣並不會消失,它不僅能使人精神失常,更能化為心魔鑽入人心。就算他們下山了,心魔也不會消失,不久後便會發作,促使他們精神崩潰而自殺。”武藏解釋道。


    “女王究竟在山頂上幹什麽?為何終日不見世人?”誌鳴最想知道這一點。


    “那就看你們有沒本事上去當麵問她了。”武藏遺憾地聳聳肩,“我來這裏不是為了釋疑,而是為了勸君迴頭。”


    “按照你剛才的說法,我們就算下山了,也會自殺的。”佐木說。


    “那倒未必,你們身上的元氣很足,壓得住山中的鬼氣。”武藏說。


    “所以我們要繼續往上走,已經沒有迴頭路了。”誌鳴說。


    “這是你們的選擇,我無權幹涉。不過要提醒一點,後麵兩關的守關武士可不簡單,千萬別以為跟之前的差不多,輕敵必然導致失敗。三條忠告你們已經犯了前兩條,千萬不能再犯第三條,否則死無全屍。如果再出什麽事,我可不會來救了。”武藏再次提醒二人。


    “龍神大人,有一點我不明白:你為何不親自消滅這些鬼怪,而要任由它們作惡人間呢?”誌鳴問。


    “神界和人間是不同的世界,各有各的法則,原則上我是不允許隨意插手人間之事的,隻不過我的個性放蕩不羈,有時無視天地法則,喜歡自行其是。睦月是個極有靈性的女人,經常與我心靈相通,所以我願意幫助她實現對親王的複仇。隻不過,受天地法則限製,我幫不了太多,比如無法阻止親王對她……唉,不提了,反正很複雜,一言難盡。你們記住我剛才說的就行了,好自為之。我走了,還趕著去救另一個人呢。”武藏準備撤了。


    “救誰?”二人齊問。


    “我剛提過了,哈哈哈哈!”武藏頭也不迴,一眨眼便消失在夜幕中。


    “睦月小姐!”誌鳴第一個反應過來,“親王要對她下手了!”


    “放心,有龍神在,她很安全。我們繼續闖關吧!”佐木絲毫不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打算繼續戰鬥。


    “走,下一個是我的!”誌鳴忽然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畢竟有龍神的庇佑;雖然他自己也是神人類。


    二人往上走了一段距離,停住了。第三殿近在眼前,他們同時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鬼氣結界,正嚴密無縫地包裹著整座大殿。


    “天哪,好強大的壓迫感!”誌鳴感覺鬼氣結界力量很強,根本闖不進去。


    “這裏有點類似……地獄。”佐木下了定論。


    誌鳴一聽這詞,反而興奮起來,他這輩子最愛幹的事就是冒險。


    “你怎麽一臉興奮的樣子?”佐木感覺隊友體內的笑氣多於鬥氣。


    “終於又可以和高手較量了呀!”誌鳴興奮不已。


    “現在是生死之戰,不是比武切磋。”佐木提醒他。


    “我明白。我們練武之人,不都是這樣熬過來的嗎?”誌鳴看似表麵波瀾不驚,實質內心波濤起伏。


    佐木聳聳肩,他不確定誌鳴是故作鎮定,還是胸有成竹。


    二人強行進入了結界,頓覺舉步維艱,甚至連重力也增加了好幾倍。大殿就在眼前,他們卻感覺遙不可及。


    二人連走帶爬,好不容易來到大殿的台階前。他們抬眼一看,匾額上寫著“閻魔の殿”幾個陰森森的血紅大字,像是用人血寫上去的;匾額邊緣還用繩子掛著一個血淋淋的心髒,還在跳動,令人觸目驚心、不覺膽寒。


    “還真是地獄啊!”佐木驚道,“看來守關武士很有可能是閻魔王的化身!”


    “怪不得寸步難行,原來地獄不歡迎我們。”誌鳴來了句冷幽默,用以緩解緊張氣氛,可惜效果不明顯。


    這時,他們看見殿門自動打開了。一股濃烈的鬼氣撲麵而來,像是揭開一壺剛煮沸的水。二人唿吸困難,幾乎到了窒息的地步。


    “怎麽辦?”誌鳴似問自己,又似問隊友。


    “看著辦。”佐木也是一籌莫展,以前從未經曆過這種事情。


    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怪人邁出了殿門,看樣子不像閻魔王,倒像閻魔王身邊的侍從或地獄使者。


    怪人緩緩把鬥篷帽褪去,露出一張皺紋密布的臉,滿頭銀發,眼裏閃耀著駭人的綠光,活脫脫一隻老態龍鍾的西方吸血僵屍。


    “我是埃努斯伯爵,歡迎你們來到第三關;能來到這裏的人,都是受天主眷顧的人。不過,想進入閻魔之殿的話,必須先打開那兩個魔匣子,看看有沒有資格進入。”怪人把蒼白無力的手指向殿門兩側,用沙啞的聲音說。


    二人這才留意到,殿門兩側各立著一個類似石燈的木匣子,裏麵透著邪靈的氣息,猶如潘多拉魔盒。


    “可是…這裏重力這麽大,我們怎麽打開?”誌鳴感覺快喘不過氣來了。


    埃努斯伯爵把手一揮,結界消失了,二人頓覺身輕如燕。


    他們各自走到一個魔匣子前。魔匣子似乎自帶生命,對來訪者產生了反應,竟開始微微顫動起來。


    “開啟你麵前的‘伯爵魔匣’吧,開啟後就知道能否進入閻魔之殿了。”埃努斯伯爵說話的語氣明明有氣無力,卻令人不寒而栗。


    佐木把手放在匣門處,猶豫不決。誌鳴也一樣,想打開又怕有詐。


    佐木猶豫許久,決定豁出去了。他打開了匣門,頓時數個魔魂湧了出來,像洪水般淹沒其身,並從口、鼻等部位鑽入其體內。


    佐木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口吐白沫。他感覺體內正在發生著一場驚天大廝殺,入侵者與守城士兵刀劍相拚,把他的五髒六腑折騰得死去活來。


    誌鳴看到此情此景,不敢開啟匣門了,疾步衝至,一掌蓋在隊友的天靈蓋上。佐木頓時七孔噴霧,把體內的魔魂全部趕了出來。


    埃努斯伯爵見狀,把手一指,另一個匣門自動開啟了,一大波魔魂爭先恐後地湧出來,意圖將二人淹沒。


    “既然你們不願意自殺,就讓我幫你們一把吧!”埃努斯伯爵露出了真麵目,施展鬼術,讓成千上萬個魔魂聯合攻擊二人。


    這些魔魂均為亡者的冤魂幻化修煉而成,不怕刀槍棍棒,不怕火燒水淹,不怕一切實質性攻擊。但是,它們的攻擊性卻非常強,除了可以進入人體以外,還能做出機械性攻擊,直接把人撕成碎片。


    二人奮力反擊,卻找不到任何突破點,被打得遍體鱗傷,血吐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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