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海法師是誰?”誌鳴問。


    “一位高僧,我們藩主的老朋友,也是我們所尊崇的人。他不久前曾預言,說伊都國將會出現一位從大洋彼岸過來的救世主,可以拯救本國的命運。他的預言是很準的。”佐木鄭重其事地說。


    “救世主?唉,天大的笑話!”誌鳴苦笑著想,當初他在古波斯也被當成救世主,最後波斯還不是一樣滅亡了?


    佐木看出他的表情不對勁,問:“俠士怎麽了?”


    誌鳴迴過神來,說:“沒什麽。佐木大人,我想你誤會了,我不是什麽救世主,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奉命來貴國尋人而已。既然貴府未能提供有利的線索,那在下也該告辭了。”


    說罷,他欲起身離去。佐木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用懇切的語氣說:“俠士且慢,請再聽我一言。”


    誌鳴想了想,重新坐定,點點頭。


    佐木的臉色變得有些深沉起來,說:“俠士難道就忍心看著伊都國的百姓日夜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忍心看著我國被那些強國魚肉瓜分?”


    誌鳴搖搖頭,說:“佐木大人,我想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我隻是一名武者,不是救世主,無以拯救天下蒼生。對於伊都國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自己國家的事情,怎可能依靠一名外人來解決?要說戰亂,我大漢又何嚐不是呢?”


    “我明白,但你確實是彌海法師所預言的那個人。他前幾天在我們藩主麵前信誓旦旦地說,幾天後將會有一位救世主從大洋彼岸的漢國過來,拯救我們的國家和人民。雖然未能指名道姓,但根據實際情況來判斷,你就是法師所說的那個人。”佐木的眼神充滿了正義與期待,先前比武時那種邪氣已蕩然無存。


    誌鳴迴想起波斯帝都陷落的一幕,想起小嵐那種渴望遠離戰場、自己卻無能為力幫她,苦笑道:“就算擁有通天之力,能打破天地乾坤又有何用?結果還不是一樣,該救的救不了,該發生的照樣發生。”


    佐木從這句話裏看出了玄機,說:“俠士似乎是一個有故事之人。有酒就有故事,來,現在有酒了,我想聽一下你的故事。”


    “不好意思,現在實在沒心情講。”誌鳴此刻心情複雜,不願多談。


    “難道你一點都不想知道,昨晚我是怎麽打敗你的嗎?”佐木機智地轉移了話題。


    一聽這話,誌鳴頓時來了精神,問:“昨晚我為何發不出絕招?你那招鬼舞之殤又是怎麽迴事?我是怎麽昏過去的?”


    佐木仰望著天花板歎了口氣,說:“既然俠士不願分享,那我講一下我的故事吧。其實,我的真正身份是一位魔界行者。”


    “魔界行者?”誌鳴又接觸到新名詞了。


    “對,有點類似於人類的陰陽師。我從小就沒有父母,是師父把我養大的。我隻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類,且天生體內潛藏著一股來自魔界的力量,亦正亦邪,非常強大,甚至有時大到令我無法控製。後來在陰差陽錯之下,我加入了怒池黑族的武士團,憑借出色的武功,當上了武士團首領。我前前後後參加過三十多場戰役,可以說是一路踏著血淋淋的屍體走到今天的。可惜,光憑匹夫之勇,是無法改變這種大局勢的。伊都國的綜合兵力實在太弱了,如果我們沒有一群勇武有力、視死如歸的武士團,恐怕早就被強國吞並了。”


    “看來武士的力量不容忽視啊!”誌鳴不得不感歎。


    “沒錯,武士對於亂世而言,是一種非常寶貴的戰爭資源,每個藩族都會精心培養自己的武士團,作為自身實力的標誌。隻可惜,相對於普通士兵來講,我國的武士數量並不多。所以,我們時常會從外麵物色一些浪人進來做家臣,或者重新把他們納入武士編製,以協助藩族對抗外來勢力。”


    “浪人?”誌鳴沒聽過這個名詞。


    “就是沒有名分的武士;說白了,就是由於戰敗等原因被淪為‘落武者’、不再屬於藩族管理或者被掃地出門的武士。其實,昨晚和你戰鬥的鬆島,原本就是一名無家可歸的浪人,因見他武功底子不錯,是個可造之材,我才收留他的。他的實力在沒進藩府之前就已經很強,在我的一番指導和改造下,實力基本已達到紅腰帶級別。這麽好的武士,不明白是哪個藩族有眼無珠,竟拋棄了他。他一直不肯向我們透露自己的過去。”


    誌鳴不得不承認,如果昨晚沒有發揮出神力的話,也許會輸給鬆島。他又問:“你還沒告訴我,昨晚我發不出絕招是怎麽迴事?”


    “昨晚那一戰,我把真正力量發揮出來了,你的絕招也許是被我的魔界力量所抑製,導致無法施展。鬼舞之殤是我的絕招之一,它可以讓你產生幻覺,並在幻覺中受到某種攻擊,之後失去知覺。”佐木解釋了一通。


    “那我在幻覺中見到的女人……”誌鳴不知如何表述。


    “你是指千晴吧?她是我原來的女人,之前在國內當歌舞伎,卻不幸死於一場邪馬台國的侵略戰中。我原本並不想當武士,正是由於親眼目睹她的死亡,才下定決心當武士的。她去世後,由於怨念太強,化成了我體內的‘魂精靈’,後來助我練成了鬼舞之殤。”


    “太複雜了,原來伊都國境內也有類似的物體存在,隻是存在的形式有所不同。為何他體內的魔界力量可以封住我的力量?難道是因為他所說的‘魂精靈’?如果能解開這個謎,說不定就能找出打敗天風的方法!”


    想到這兒,誌鳴忽然有些小興奮,說:“原來你的身份是如此與眾不同,怪不得可以輕易打敗我。我本來還以為,自己在伊都國是無敵的,沒想到第一天就遇上對手了。”


    “俠士,你言重了,你的實力並不比我差,隻是未能適應新對手而已。我體內的力量,正常情況下是可控的,但如果遇上特殊情況,就難說了,像昨晚一樣。如果我的對手不是你,而是一頭很兇猛的野獸,我可能會抑製不住自己,直接把它給撕裂了。魔界力量就如一把雙刃劍,永久性存在於我的體內,既能幫助我對抗其他邪惡力量,也總有一天會滅了我。我至今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方,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來到這個世上。”佐木舉著杯,雙眸凝視著杯壁上的圖案。


    “伊都國內還有其他魔界行者存在嗎?”


    “目前不確定,但我認為有;就算本國沒有,其他島國也一定有,我絕不可能是唯一的一個。”佐木語氣肯定地說,“因為魔界行者表麵上看起來和人類無異,難以分辨;隻有當其發揮力量時,才能確定身份。”佐木發出魔力,把杯中酒燙成了燒酒。


    “藩府裏有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嗎?”


    “有,不多。藩主和彌海法師都知道。”


    “既然有如此強大的力量,那你也可以充當救世主啊,為何要找上我?”誌鳴不解。


    “其一,憑我一個人的力量,無法對抗邪馬台等一眾強國;其二,你是彌海法師預言中的那個人。他說,你才是真正的救世主。”


    誌鳴哭笑不得,他覺得自己的人生經曆真是“豐富多彩”——由於錯誤使用水晶球,穿越迴到了古波斯,被帝都的人當成救世主,結果波斯照亡不誤不說,他甚至連一個侍女也救不了;如今來這裏尋人,又被所謂的法師之“預言”說中了,又變成了救世主,搞不好還要被拉上戰場,客死他鄉。難道,這就是他的天命嗎?他來到這個世上,不是為了消滅白虎神嗎?難道,還要拯救亂世?最關鍵一點,古波斯和伊都國都不是他身處的那個亂世啊!


    “俠士請勿多慮,其實我的想法很簡單,你隻需要陪我共同去完成一件事就行了。”佐木怕對方打退堂鼓,先穩住再說。


    “什麽事?”誌鳴不用問已經猜到七八分了。


    “我想與你一同潛入邪馬台國的都城,刺殺他們的女王卑彌唿。”佐木終於說到了重點。


    “杯…什麽乎?”誌鳴一時沒反應過來,呆若木雞,雖然早有預感。


    “卑——彌——唿。”佐木用手指在桌麵比劃著說,“這是他們女王的名字。”


    “他們的國王…不,天皇是女性?”誌鳴終於迴過神來,問。


    “對,而且是一位極具統治力的女性。在女王的強兵政策下,邪馬台國的實力日益強大,為了擴張領土,不斷發動對外戰爭,逐步蠶食、吞並周邊的小國,已經有不少弱國繳械投降了。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應該就是伊都國了。”佐木的眉頭擰得比麻繩還緊。


    “所以,你想憑我們二人之力,直搗黃龍,取女王性命?”誌鳴懂了。


    “沒錯,隻要女王一死,對方內部必自亂,這場戰爭或許就可以避免。其實,在你剛進入藩府之時,我已和藩主討論過此事。”佐木顯然已經過深思熟慮。


    “可是,我們怎麽進入邪馬台國的都城呢?”


    “這就迴到剛才的話題了。我想再請問一遍:你是通過什麽方式來到伊都國的?”佐木用一種難以言表的眼神看著誌鳴。


    誌鳴明白了,剛才某位女仆看見他使用黑洞魔法,並告訴了佐木。


    “我想你已經知道答案了,何必問我?”誌鳴認為對方既然坦誠相待了,自己也不能隱瞞太多。


    “你學過西方魔法?”佐木看來懂得挺多。


    “……沒錯,我有一位魔法老師,他教會了我這種瞬移魔法。事實上,我本次來到貴國,與他也有關係。”誌鳴遲疑片刻,說。


    佐木擺出十分好奇的樣子,等著他解釋。


    “他被某位壞人控製住了,如果我不及時把蔡文姬找到並送迴去,他就性命不保了。目前隻能告訴你這麽多。”誌鳴簡明扼要地告訴了對方來龍去脈。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從你的眼神中看到一種迫不及待要救人的表情。原來你真正想救的,不是蔡文姬,而是你師父。”佐木恍然大悟。


    “我的來意已經很明確了,希望你能先告訴我,關於她的消息。”誌鳴注視著對方的雙瞳說。


    佐木久久未語,似有難言之隱,隻好通過喝酒來緩解這種尷尬。


    誌鳴知道他的想法,說:“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放心,我不會過河拆橋的。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不會對你無所交代就走的。”


    聽了這話,看著誌鳴堅定不移的目光,佐木的心頭濃霧頓時煙消雲散,一拍桌子,舉杯說:“俠士,來,再把這杯幹了!”


    二人一幹而盡。佐木說:“據我所知,蔡文姬三年前已被倏岡藩的伊藤組作為貢品上交給天皇;之後由天皇做代表,進貢給邪馬台國了。”


    “什麽?!你的意思是,蔡文姬已經不在伊都國境內了?”誌鳴本以為可以輕易救出人來。


    “極有可能是。除非天皇把她私藏起來,沒有進貢,但可能性不大。”佐木蹙眉凝眸說。


    “如此看來,事情遠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誌鳴心理上受了不少打擊。如果不能及時把人救走,古柏斯就沒命了,搞不好已經……


    “的確如此。所以,我們必須去一趟邪馬台國的都城——琊城,才能知道真相。”佐木說出了誌鳴不太願意接受的事實。


    “看來騎虎難下了,現在已不光是刺殺女王的事了,還為了救人。”誌鳴細思之下,點了點頭。


    佐木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竟以跪姿向誌鳴叩首以表謝意。


    “大人不必多禮,我受之不起。”誌鳴趕緊讓他迴複成坐姿。


    “彌海法師果然沒說錯,你果真是我國的救世主!”佐木激動得幾乎落淚。


    誌鳴看得出,佐木雖然是高級武士兼魔界行者,但其骨子裏仍是一位忠義之士;何況他還有失去愛人的經曆,這種在悲痛之中一路前行所練就出來的武功,絕非一般人所能比擬。若不是因為蔡文姬的事,誌鳴或許真的會拒絕去刺殺女王。此刻,他唯有與佐木一起,共赴虎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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