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突然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因為身邊的一切已不複存在,包括愛人、生活……等等;不過幸運的是,孩子還在,從懷孕到現在,一直陪伴著自己,從未離開。這已經成為她活在世上的唯一精神支柱。


    她輕輕撫摸著肚皮,用波斯語說了一句:“兒啊,咱們可能迴不去了,以後隻能在這個叫南安縣的地方生活了。”


    大叔和大嬸麵麵相覷,不知道她說的是哪一國語言。


    愛麗絲過了好久,才把心緒調整過來,用漢語說:“實不相瞞,我是古波斯人,在我出生的年代,這邊所對應的年代就是戰國時期。後來波斯陷落了,我們來到了魏國……”


    愛麗絲花了一點時間,把自己的經曆簡要陳述了一遍,一直說到水晶球載著她穿越時空來到這裏。大叔和大嬸就像在聽天方夜譚,一頭霧水。


    說完後,愛麗絲突然想起了水晶球,便問大叔。大叔搖搖頭說:“我當時隻看到你躺在那裏,沒看見你所說的球。”


    “水晶球是一個如人頭般大小的透明圓球,晚上可以發出夜光的。”


    “真沒見到。會不會是被人撿走了?”


    愛麗絲失落不已地看著大叔,一言不發。沒有水晶球,她就真的永遠沒機會迴到屬於她的朝代了。


    “這個球真的可以幫助你穿越時空嗎?”大嬸對愛麗絲的話表示懷疑。


    愛麗絲點點頭,說:“是的,我剛才所言都是真的,我真的是戰國時代的波斯人。我唯一有機會迴到過去的方法,就是找到這個球。”


    大叔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他說:“不如我幫你去找吧。這裏是山林,可能是被某個路人撿走了,我幫你到處打聽一下吧,應該會有人知道的。”


    “謝謝了,真是太麻煩你們了。我覺得…”愛麗絲一語未了,突然覺得下腹強烈疼痛起來,似乎就要生產了。


    二人注意到她的臉色不太對勁。看到她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下來,雙手緊緊捂著腹部,略有經驗的大嬸對大叔說:“看樣子馬上要生了。你留在這裏照顧她,我去把七婆叫來!”


    於是,大叔留下來照顧愛麗絲,大嬸匆忙跑去喊接生婆過來幫忙。


    七婆匆匆趕至,接生經驗豐富的她一看愛麗絲的臉色,就知道她要生了,忙對大嬸、大叔說:“羊水就要破了!趕緊去幫我準備一盆熱水、一條幹淨的毛巾、一把大剪刀……”


    一通忙活過後,愛麗絲的孩子終於順利出生了,母子平安。就在孩子出生的那一瞬間,屋外突然強風驟起、雷聲隆隆;不久,天空下起了瓢盆大雨。


    大叔走出屋外,望著黑沉沉的天空,想:“奇怪,剛才天氣還好好的,怎麽突然會下起雨來?”


    此時,天上響了一個炸雷,把眾人嚇了一大跳。突然,大雨嘎然而止,天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氣漩渦,漩渦中心產生了一個巨型黑洞。


    大叔望著天空,驚詫不已,本想叫上大嬸和七婆出來一同目睹這千年難遇的天氣奇觀,轉眼一看,二人正忙於料理愛麗絲母子,就沒作聲。


    黑洞中劈出一道長長的閃電,劈中大地,炸出了一個大坑。大叔隱約看見一道黑影從天而降,落到了大坑裏。


    一個身掛黑色披風、體型健碩、帶著麵罩的男人從坑裏騎著一匹大黑馬出來了,氣勢逼人,往屋子這邊疾速而來,其身體周圍仿佛包裹著一層厚厚的死亡結界,殺氣騰騰;所到之處,花木凋殘、草芥枯萎。


    大叔有點驚慌失措,以為外星人來入侵地球了。


    黑衣人縱馬來到大叔身邊,下馬。黑馬仰天長嘶一聲,大叔嚇得寒毛直豎,以為死神親自來人間索魂了。


    黑衣人除下麵罩,臉上呈現出一道很深的疤痕,目光如炬,眉角間殺氣側露,眼神中隱隱透出一種戰士所獨有的滄桑。看來不是外星人,隻是一位身經百戰的戰士。


    大叔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小心翼翼地問:“請…請問你…找誰?”


    黑衣戰士用冷峻的眼神看了看大叔,又側頭看了看屋裏,久久未語。


    大叔感到奇怪,麵前這個人似乎並無惡意,剛才的殺氣和結界正在逐漸消失;再定睛一看,此人不像本土人,感覺像異族人。大叔頓時明白了,他是來找愛麗絲的。


    黑衣戰士用手指了指裏麵。大叔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帶他進到屋裏。反正他心裏明白,拒絕對方隻有死路一條。


    七婆已經完成接生任務,把孩子交給愛麗絲後,出去了。


    愛麗絲見到黑衣戰士時,先是一愣,繼而驚喜地說:“古柏斯將軍,怎麽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在都城一戰中陣亡了麽?”


    古柏斯用波斯語迴答她:“當時我中了箭毒,的確已經死亡,波斯亦已滅亡。後來,我得到永生之神賜予的法力,得以重生,並穿越時空來到這裏。時間不多了,我現在沒時間解釋太多,你趕緊把孩子交給我吧。以後就由我來訓練他,我會讓他早日成為一名出色的武術家和軍事家。他是目前僅存的具有皇族血統的波斯人了。”


    愛麗絲一時無言以答,她不可能把剛出生的孩子交給別人,隻好說:“不行,這孩子需要母乳,我不能讓他離開我的身邊!”


    古柏斯正想說什麽,突然聽見外麵雷神怒吼,跑到屋外一看,整個天空暗無天日,仿佛是世界末日的前兆。


    他趕緊跑迴來,對愛麗絲說:“趕緊把孩子交給我吧,是永生之神命我來帶他走的,這是我的使命!若非如此,他就不會讓我在戰火中複活了!隻有讓孩子離開你,你們所有人才會安全!相信我,快一點,敵人馬上就要來了!”


    大叔和大嬸怔怔地看著他們,聽不懂他們在聊什麽,但從神態和交談語氣上判斷,似乎這裏將會大難臨頭。他們開始全身發抖了。


    愛麗絲抱著剛出生的小孩,遲疑不決,這可是她有勇氣生存在這個時代的唯一原因。看著懷中嗷嗷待哺的嬰兒,她既心疼又無奈,她知道古柏斯武功高強,若非希爾斯在身邊,就算他們三人竭盡全力,也不可能阻擋得了他一分鍾。


    她深情地吻了一下小孩的前額,問古柏斯:“你準備帶他去哪裏?我以後還能見到他嗎?”


    古柏斯說:“由於天地法則的存在,加上這邊的土地是由當地的神靈所管理,所以永生之神的法力是受到限製的,我隻能把他留在這個國家;至於去到哪裏,我一時也沒辦法告訴你,但我可以向你保證,等將來某一天時機成熟時,我會讓他迴來這裏找你。但是,他現在必須離開你,才能保證他和你們的人身安全。如果我不及時帶走他,你們所有人都會被他們殺掉的!”


    “他們是指誰?”愛麗絲想弄清究竟發生何事。


    “來不及解釋了,我得走了,請把孩子交給我!”古柏斯心急如焚,把雙手往前一伸,準備接小孩。


    愛麗絲還是舍不得把孩子交出去。看著嬰兒哭個不停,她心如刀絞。試問,當一位母親把出生未滿一天的孩子交給外人帶走,而且有可能永遠見不到他時,她的心情會有多糟?


    在古柏斯的多次催促下,愛麗絲終於依依不舍地把嬰兒交給了他。古柏斯是國王的親信之一,愛麗絲並非不信任他,隻是不忍骨肉分離。


    古柏斯接過孩子,與她道別後,抱著孩子匆匆上馬離去。


    大叔和大嬸站在一旁,隻能眼睜睜看著這個陌生人抱著小孩離去,他們心裏清楚,自己是無能為力的。


    然而,古柏斯離開後,烏雲並沒有消失。大約一刻鍾後,三股微型龍卷風瞬間而至,化成三個身穿黑袍、戴著骷髏麵罩的怪人。


    大叔、大嬸和愛麗絲同時嚇了一大跳,對方像是從地獄來的追魂使者。


    三人走進屋裏。其中一人用波斯語問愛麗絲:“嬰兒呢?”


    愛麗絲一時不知如何應答,隻好木訥地搖搖頭。


    另一人陰陽怪氣地說:“我們知道你的身世。告訴我,小孩在哪裏?”


    愛麗絲遲疑了一下,說:“被別人帶走了。”


    三個怪人相互對視了一下。一人繼續問:“是不是古柏斯帶走的?”


    愛麗絲遲遲未答,但從其眼神中,三人已得到答案,便匆匆離開屋子,又化成三股龍卷風,一瞬間消失在遠方。


    大叔、大嬸鬆了一口氣;愛麗絲卻還緊張不已,生怕他們追上古柏斯,對兒子不利。


    說來也怪,自從骷髏怪人離開後,天空就舒展了眉頭,之前的蓋頂烏雲在一瞬間全部煙消雲散,太陽也羞答答地露出了半張臉。


    愛麗絲此刻的心碎了一地,丈夫走了,孩子也走了,她覺得留在人世間似乎沒什麽意義了;萬念俱灰之下,一頭往牆上撞去。幸好大叔反應及時,把她拉住了。


    大嬸幫忙把愛麗絲安頓在床上,說:“姑娘,雖然我們不知發生何事,但我覺得你如果就此了斷的話,就再也沒機會見到孩子了。所以,為了孩子,你千萬不能輕生啊!以後就當這裏是自己家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和老伴也沒有一兒半女的,如不嫌棄,幹脆你就當我們的幹女兒吧。就算以後你想離開這個家去尋子,我們也絕不會阻攔你的。我感覺你就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可以嗎?”


    聽了這話,備受感動的愛麗絲決定留下來,和大叔、大嬸一起生活,相依為命。隻是,失去了小孩的她,變得沉默寡言、不喜交際,如同一副失去靈魂的軀殼。她想起古柏斯的話,盼望將來的某一天,兒子能迴來找她;同時也沒有放棄出去尋子的想法。但在偌大漢土,在這個沒有導航定位的時代,要尋找一個去向不明、甚至還沒起名字的人,談何容易?


    古柏斯帶走嬰兒後,迅速騎馬來到一個隱秘之處,見到了一位白發長者。


    長者說:“辛苦了,古柏斯。這個孩子具有神的血統,他就是重燃波斯國聖火的唯一希望。我命令你好好教他武功,讓他成為一名文武雙全的聖者;唯有如此,方能具備當一國之君的資質。”


    古柏斯單膝下跪,說:“永生之神,是你讓我從戰火中獲得重生的,而且這孩子也是我波斯國王子希爾斯的後人,我願用一生去教導他、守護他!”


    永生之神說:“嗯,好…你首先要給他取個名字,一個具有東方特色的名字,用以掩飾他的真實身份,絕不能讓漢人對他不利!另外,一定要讓他成為一位具有王者風範的大人物!我會給你一個地址,以後你們就在那裏生活。”


    “請放心,永生之神,我一定會盡心盡力撫養他,把我的畢生所學全部傳授給他,絕不保留!他將成為一位偉大的王者!”古柏斯信誓旦旦地把右手貼在胸前,向神靈許諾。


    永生之神點了點頭,把手掌置於其頭頂上,念了幾句神語後,轉身離去,不多久便消失在前方的霧中。


    古柏斯起身,把嬰兒綁在背上,縱馬直奔遠方而去。


    翻過無數座崇山峻嶺,跨過若幹條大江大河,他終於來到了自己的住處——一間簡陋的茅房。四周人跡罕至,呆在這裏不會輕易暴露行蹤。


    他把馬拴好在門口,便推門進去裏屋,把嬰兒放下。這嬰兒也出奇地聽話,竟一直不哭不鬧,還衝他笑。


    “小屁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哪,沒有你,我也不可能活下來。我一定會好好教你武功,可你千萬不能偷懶,不能辜負永生之神和你父親的期望。”古柏斯似對嬰兒說,又似對自己說。


    此時,外麵的天空電閃雷鳴,暴怒的雷神又開始打噴嚏了。


    古柏斯一驚,以為敵人追來了,忙跑出屋外一看,天空陰雲密布,原來是準備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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