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神’的死,我很抱歉。”


    “不不不,沒有人怪你,這場戰役讓我們都明白了一個道理,‘冬神’不是神,我們都不是神。”


    “本可以避免的,如果計劃再周詳一些,把隊員的狀態考慮進去。”


    “我姓什麽?”


    “厄加特啊?應該是姓厄、或者厄加,對吧?”


    “嗬嗬,厄加特這個詞在厄亂星係指的是野狼。我的祖先可不是野狼。”


    “這不怪我,你沒告訴過我吧?”


    “所以,在此以前我不會告訴你我的戰鬥技巧、修煉心得、武技淵源、裝備特點。以後也不會。就算你再製定一次計劃,我都不會說。”


    “好吧,我明白了,但這是我在道歉,搞得好像你滿懷愧疚。你這個樣子讓我很有陰謀感。”


    “咳咳咳――說正事,照片。”


    “照片?對,照片!”


    “這事包在我們身上,無論多麽困難,絕對幫你搞到手。”


    “需不需要我參謀一下。”


    “完全不必,太麻煩你了,會讓我心中很過意不去的。”


    “好吧,注意安全,如果太危險,就算了。”


    “諾言就是諾言,契約精神是我們的品德。”


    厄加特懷著大無畏的契約精神走了,兩天以後,拿來了承諾過的照片。於是,契約終止,雙方皆大歡喜。


    後來楚鳴才得知,這張照片並不在防衛森嚴的神族神殿中,而是被一個神族持有。恰好,這個神族被俘虜了,於是,厄加特就找到俘虜神族的軍隊,打了個招唿,把人帶走。


    楚鳴被坑了,坑得無話可說,坑得心甘情願。這張照片對其他人來說一點用都沒有。對他來說卻是千金不換。


    請注意,是這張照片。照片隻有一張,拍的是這個神族自己。照理說這種事不可能被厄加特關注。但這個神族卻有點不同,因為他曾經擁有眷顧戰士的稱號。


    隻有身經百戰的戰士才能獲得“眷顧戰士”這個稱號。而且根據傳統,這個稱號之頒給英勇戰死的戰士。活著的,隻有他一個。


    活著的當事人――楚鳴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幸運。


    掌控契約的死靈勒住了他的咽喉,讓他喘息不得。直到現在,厄運女神可能打了個盹,於是,幸運女神抽空關照了他一下。


    “我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我一點都不記得了。我隻記得後來我看見了這張照片。我覺得它很重要。就把它留了下來。”


    眷顧戰士是這樣解釋照片來源的。他這個籠統的迴答並沒有讓楚鳴失望,因為這句話同樣包含了大量的信息。


    記憶消除有幾種辦法,第一種需要一個精神力大師,他可以人的屏蔽一段記憶。但楚鳴傾向於第二種:《無印之夢》。


    試煉之地對外界來說一直都非常神秘。因為每個試煉者都會簽訂《無印之夢》這個契約。他們試煉的記憶將會附著在這個契約上,在他們離開時被抽離。


    “我什麽都不知道,神族祭祀還為我做過真實祈禱,但我真的什麽都想不起來。”


    眷顧戰士拍了拍自己的頭,他同樣也為此煩惱,因為他死而複生,眷顧戰士這個稱號就變得名不副實。許多神族都因此懷疑和譏諷他,認為他騙取了這個榮譽。


    “神族祭祀?他們為什麽這麽做?”


    “好像是關於神跡的。他們說神選中了我又放棄了我。”


    “為什麽?你有什麽特別嗎?”


    “沒有!告訴你,我沒有!!!”


    因為多年被質疑的原因。這名眷顧戰士突然憤怒了,他咆哮起來。這種歇斯底裏的發作直到他累了太停止。


    “他的發瘋症比他的眷顧戰士稱號更有名,我是從絞刑架下把他救出來的。這家夥倒是有骨氣,不怕死。不過有人說這家夥怕黑。”


    厄加特並不關心楚鳴在做什麽,試煉者哪個沒有秘密。但厄加特覺得自己在交易中占了便宜。所以刻意的為楚鳴打聽過一些事情。


    “怕黑?有意思。”


    楚鳴點點頭,心中有了一個猜測,這個猜測有點詭異。


    。。。。。。


    從早到晚,楚鳴一直和這個神族在一起,一起吃一起睡,其他時候都是在隨意的聊天。這種生活持續了五天,直到第五天的夜裏――


    “好黑啊!”


    “好累啊!”


    “好想睡!”


    這個神族說了三句話,然後不動了,楚鳴上前推了推他,沒有叫醒,又使勁推了推,還是沒叫醒。


    楚鳴想了想,忽然笑了。


    什麽人睡著了叫不醒――這個腦筋急轉彎的答案是:裝睡的人。


    這個神族不是在裝睡,他說了,他太累了,他隻是太累了。他為什麽會這麽累,因為他總是做夢。夢裏的他是一個無畏的戰士,要衝鋒陷陣,當然會很累。


    他什麽都不怕,因為他在做夢。他隻怕黑,因為那時候他醒來了。他隻是一個極端的夢遊者。


    “神”選中了他,但“神”又放棄了他。為什麽“神”會放棄他呢?在“神”的眼裏,夢遊者和普通人有什麽不同呢?


    答案應該是靈魂。


    塵歸塵,土歸土,神佑護這你的靈魂,純淨它、攪拌它,以達彼岸――這句話中還有純淨兩個字。


    “神”喜歡純淨的靈魂,病態的夢遊者不合他胃口,所以“神”放棄了他。


    純淨――


    這個詞太重要了,他大大縮小了楚鳴所要尋找的範圍,他不必盲目的去尋找那些瀕死者,這種人在戰場上太多了。


    純淨――


    這是一個很空泛的詞。靈魂的純淨並不是指單純如孩童,比如智商隻有幾歲的弱智,他們的靈魂肯定談不上純淨。


    也不是狂信徒,狂信是執念,也談不上純淨。


    但也不是無我無他的狀態。水清則無魚的道理很容易懂,無我無他的狀態就像純淨水。幹淨到了極致,其實和死水差不多。


    純淨――


    這個詞也很容易理解。因為楚鳴身邊有太多懂它的大師。


    莉莉很早前就說過靈魂純淨的問題,“除了肉體外更重要的是錘煉一幅強大的靈魂。”――這是莉莉的原話。對此她的解釋是:強大便是一種純淨。就像大海,足夠大才足夠包容。純淨便是包容。


    除了莉莉,楚鳴還有一個很特別的弟弟。思想者對靈魂的研究是想到深入的,思想者擅長的“塗鴉思考”是將問題和線索抽象為圖形。在人類文明發展中,圖形肯定早於文字和語言。這種思考方式更接近人性本源,所以純淨。


    莉莉和盧查是楚鳴的良師益友,他們對靈魂的研究都稱的上大師。但是,楚鳴還有更強大的老師,有兩位。


    她們就是梅吉和格倫雅。


    先知是複雜而神秘的,但她們的靈魂卻是最純淨的。因為她們的思想最接近宇宙的法則。那也被成為真理。她們的靈魂因為接近真理而純淨。


    。。。。。。


    所以迦葉才會失敗。即使他找到了線索,一樣無法揭開謎底。可以想象他被擋在這裏時是多麽的無奈,那是唾手可及又遙不可及的感覺。行千裏者半九十,迦葉就是那九十個中的一個。


    “迦葉――是什麽讓他如此的動心?”


    楚鳴想到了迦葉。微微有些激動。半年的苦苦求索,半年的彷徨無措,那條屬於他的暗線終於被理清了、理順了。他的“墮落之章”試煉就要正式開始。


    。。。。。。


    銅山城堡依舊進行著艱苦血腥的拉鋸戰,魔族和神族在這個戰場中廝殺。在這個戰場上,隨時隨地上演著熱血、冷酷、勝利、絕望的各種故事。


    在這個故事裏,死亡是始終一條不可忽視的主線,往往用來做故事的鋪墊或結尾。在以死亡為主題的鏡頭中,總是會出現魔族或神族的死亡祭祀,他們音調古怪的吟誦著懺悔詩。於是,靈魂安詳的歸入神的懷抱


    。


    祭祀是一個很神聖的職業,死亡祭祀除外。這並不是長期麵對死人會讓他們性格古怪,更重要是死亡祭祀是要負責掩埋屍體的。


    這個相當繁重的工作讓大多數的神職人員望而卻步,為此高層也沒有什麽好辦法。隻能硬性的指派。所以這個職業是沒有人冒充的(長老們還巴不得有人冒充)。


    一件無袖白袍,尖頭軟帽向左或向右歪著,這就是死亡祭祀的打扮。即使沒有這身行頭也沒關係,你說你是,就沒人懷疑,那些瀕死人更不會計較。這個戰場上死人太多了,臨死前能找到一個死亡祭祀就是人生中最後一次幸運。


    “祭祀,你的帽子――”


    一個瀕死的士兵是唯一有疑意的,他躺在地上,看著眼前的死亡祭祀,眼神在慢慢的渙散。


    “帽子?帽子怎麽了?”


    死亡祭祀扶了扶尖頭軟帽,於是,軟帽從左邊歪到了右邊。


    “我隻想說,那是魔族祭祀的帽子。”


    瀕死的士兵說完就死了。死亡祭祀楞了楞,又扶了扶軟帽,疑惑的自語道:


    “搞錯了?!可為什麽之前沒有神族說呢?好吧,也隻有你注意到了,你肯定有強迫症。沒錯,強迫症!安息吧,現在你再不用擔心按時吃藥的問題了。”


    死亡祭祀拿起了鐵鍬,開始埋葬這名神族士兵。一會兒以後,兩名神族士兵又抬過來一個快死的,他們根本沒提軟帽的事情。他們隻是新奇,一個“神鬥士”居然來做死亡祭祀的工作,這還是第一次遇到,想必他的懺悔是極有效果的吧。


    嘀嘀咕咕的念完一通,楚鳴摘下了軟帽,他實在分不清魔族祭祀和神族祭祀的區別,他們的帽子看起來都是一模一樣的。


    “算了,今天去魔族那邊混吧。”


    楚鳴索性又戴上軟帽,向魔族的方向走去。。。。。。


    一個古怪在死亡祭祀在戰場上遊蕩,有時候在魔族、有時候在神族。試煉者的身份讓雙方的人都不懷疑,況且也沒人在乎。


    在戰場上,還有許多像他一樣的同行。偶爾,這名死亡祭祀會上前打招唿,他打招唿的方式很特別。他會說:“嗨。你的相機呢?”


    沒有人迴應他的招唿,也沒人驚訝。死亡祭祀不正常的多了,他這樣算很正常的不正常了。


    他就這樣,像個真正的死亡祭祀一樣,一邊發著神經一邊為亡者懺悔。直到有一天――


    “嗨,你的相機呢?”


    “丟了。”另外一名死亡祭祀說道。


    “真可惜。”


    “為什麽問我?”這名死亡祭祀蹲在一具屍體前,軟帽遮住了他的臉。


    “我問過很多人的。”


    “之前是,後來每次都是我。”這名死亡祭祀慢慢的扭過頭,哢嚓一聲,他的脖子可能斷了。


    “屍斑。這裏。顴骨上。白粉沒蓋住。”


    “這裏嗎?”這名死亡祭祀揉了揉自己的臉,他的五官有點挪位。


    “糟糕透了,你這張臉全毀了。”楚鳴嘖嘖的,很遺憾的搖頭。


    “沒關係。晚上換一個。”這名死亡祭祀站了起來,站起來的時候他的骨頭又哢嚓了好幾聲,不知道那個部分斷了。他看著楚鳴,扭曲的臉看不出是什麽樣的表情。


    “試煉者,墮落的歸墮落,離我遠一點。”


    “這麽說還有人發現過你?”


    “。。。。。。”


    “他叫迦葉?”


    “。。。。。。”


    “迦葉居然走到了這一步?!”


    “那又怎麽樣?墮落的歸墮落,巨的歸巨。”


    “巨?這是你的名字嗎?”楚鳴想了想,又接著問道:“為什麽說墮落的歸墮落?哪些東西是他的?哪些又是你的?”


    “這世界是我的。”巨答道。


    “墮落呢?”


    “規則是他的。”巨又答道。


    “難怪了,難怪墮落要坑我?他無法獲得這個世界的靈魂。但是。其他試煉者為什麽沒事呢?”


    “。。。。。。”巨又沒迴答這個問題,他拒絕時就沉默。不過這難不倒楚鳴。


    “規則,是規則。試煉者迴歸時要篩選,那些死掉的和沒有被選中的,都是他的獎品。對嗎?”楚鳴打了個響指。


    “你不是試煉者嗎?”巨反問。


    “是――也不是。”楚鳴伸出手。


    這一刻。楚鳴的心情是複雜的。既有擔憂也有期盼,這是決定他命運的一刻(一點也不誇張)。如果楚鳴的推斷錯了,半年的努力就付之東流。在剩下的半年裏,他很難找到屬於自己的試煉之路,找到了一個沒有時間完成。


    巨沒說話,他看著楚鳴的手。在楚鳴手掌中的有一個圖案,那是痛苦之章和黑暗世界的烙印混合後的紋身,若隱若現。


    “多少年了!”巨歎息一聲,握住了楚鳴的手。


    劇痛從楚鳴的手心傳來,從手心到全身。他的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都在疼痛。


    但楚鳴笑了,一顆心落地,這一次他對了。這種痛苦很難熬,所以記憶猶新。那是痛苦之章,郝菲爾小姐的生日願望就是折磨答對的人。


    “多少年了!”巨憤怒了,從歎息到憤怒,隻是轉瞬。


    “當初的約定呢?!當初的承諾呢?!為什麽從沒有人告訴我原因,甚至不做出解釋?為什麽?”


    “對不起,我不知道。”楚鳴痛得大汗淋漓,但依舊笑著迴答。


    “不關你的事!我是說那些人,那些不負責任的人!這麽多年,墮落享受著他的美餐,而我隻能偷偷摸摸的吞噬這些低檔的靈魂。我甚至不敢讓人知道我的存在,墮落越強大,我越不敢!”


    巨大吼道,他用力過猛,下巴掉了下來,隻剩一層皮連著。


    “巨,你還是換個身軀吧,上齶都腐爛了,下巴有點――呃、是呢、遮不住。”楚鳴建議道。


    “閉嘴!”


    巨唿哧唿哧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安靜下來。他扶了扶自己的下巴,正色看向楚鳴:


    “果然是經曆過痛苦之章的刺青聖堂,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如果你失敗了,你的靈魂將是我的。”


    “明白。”楚鳴抽迴手,點了點頭。


    “明天早上,我在那邊山頂等你。”巨隨手指著遠處的一個山丘說道。


    “好的。”楚鳴又點點頭,看見巨要離開,又追問道:


    “還有個問題?”


    “說吧。”


    “你的相機呢?”


    “丟了。”


    “為什麽要用相機?”


    “為了方便你這種笨蛋找到我。”


    “明白了,再見,巨。”


    楚鳴揮揮手,巨已經轉身,他走了沒幾步,一跤跌在地上。他是應該換件外套了。


    。。。。。。


    ps:


    係統錯誤,不知道有沒有重複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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