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鳴做了一個夢,非常奇怪。


    這個夢不奇怪,而是做夢本身太奇怪。楚鳴的精神力內張循環極度內斂,所以他從不做夢,況且《墮落交易》契約又給他設置了一道屏障,這道屏障也是限製楚鳴的最大障礙,


    他可以思考、可以謀劃布局。但是,他無法快速的思考,無法使用他最擅長的思考方式。楚鳴每天在紙上塗塗畫畫,其實就是在嚐試“塗鴉思考”可能。


    他沒有成功,這種源自“思想者”的思考方式不是真正的塗鴉,在手上完成和在腦海中完成是兩碼事。


    速度意味著時間,眼看著試煉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他依舊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楚鳴也無數次的想進行一次契約交易,但邏輯和直覺阻止了他,這個坑太明顯,走投無路的傻子才會跳下去。


    從床上坐起來,習慣的去摸床頭的煙。楚鳴這才發現已經沒有了,焦慮加大的香煙的消耗,而這個世界又沒有煙草這種植物。


    無奈的呷呷嘴,楚鳴下了地,他走到桌子前,那裏還有好幾張塗鴉的作品。


    拂開這些廢紙,鋪上一張幹淨的,楚鳴拿起筆,卻遲遲沒有落下。他想起了那個夢。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夢,夢裏他站在屋簷下抽煙,發卡路過他麵前。


    就是這樣,非常短暫,也沒有任何聲音。就像所有夢一樣,楚鳴無法迴憶起夢裏的細節。發卡的表情也看不清楚。所以,這是一個很無聊的夢。


    沒有莉莉在身邊,楚鳴搞不清這個夢有什麽意義,於是他不再想這事,又開始了一天的遊蕩之旅。


    可是,第二天晚上,楚鳴又做夢了。還是他,還是抽煙,還發卡。這個蒼白的夢又重複了一次。


    由於是第二次做夢,楚鳴能迴憶起一點點細節。他大約能分辨出夢裏的發卡有金色的頭發。他的煙其實沒點著的。


    兩個一模一樣的夢讓楚鳴困惑,他思考了一整天,也沒有找到這個夢到底暗示著什麽預兆。


    走出房間,楚鳴看見其他人的房門都是關著的。現在他們都處於閉關體悟期。不會吃飯也不喝水。蔚藍的體質還是很強大的。辟穀幾十天也不是什麽大事。


    煩悶的爬了一趟吊索山,下山時依舊煩悶,直到太陽落山。楚鳴才安靜下來。他這才發現自己在期待做夢,潛意識中他認為這個夢很重要。


    躺下、睡覺、做夢——


    順理成章的夢境,夢境中景物相同,人物相同。或許是臨睡前的潛意識在作怪,楚鳴認真看清了發卡的臉。結果是——的確是發卡,朦朧的夢和清晰的夢沒什麽區別,都是無聊的夢。


    可是,楚鳴卻覺得這非常有意思(也有可能是他太無聊的)。於是,他每天都會期待夜晚,期待自己能在夢裏多看清楚一些細節(這個想法也真夠無聊的)。


    更無聊的是,楚鳴做了十天一模一樣的夢,在做最後一個夢的時候,他終於將自己的煙點著了。楚鳴斷煙十幾天了,在夢裏抽煙也很過癮。


    十天以後,鋼碳出關了,閉關修煉主要是修煉心性,心性圓滿後就需要用戰鬥來印證。


    “水手,如果你能強大點該多好啊!”


    鋼碳很遺憾,波裏小姐和發卡都沒有出關,他找不到對手切磋。


    “應該快了。”


    楚鳴答道。他用魔鏡看了看鋼碳,發現他的實力穩穩的停留在準聖堂的位置。鋼碳以前也算是準聖堂,是剛剛摸到邊的那種。現在,隻需要一個契機他就可以成為真正的聖堂。


    而且這個契機並不全是自身的努力,而是裝備。對黑暗世界的試煉者來說,墮落之章是第一章,楚鳴推測後幾章的試煉應該就和裝備有關。


    “出去走走,看看騎士們怎麽樣了,找他們練練手。”


    鋼碳提了個建議,楚鳴也沒有反對。他不做夢了,那個奇怪的夢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楚鳴無聊的生活又開始了。


    幾天以後,波裏小姐和波卡同時出關。也許是很久沒有飲食的原因,兩個人臉色都有些蒼白。


    波裏小姐抽空把照片還給楚鳴,什麽也沒說。一切仿佛都是老樣子。晚上,不做夢的楚鳴無所事事,又順手翻起了照片。


    照片還是那幾張照片,看一百遍都是同一個樣子。鐵皮點燃蠟燭就出去了,楚鳴就這樣一直翻看到深夜。直到鬆脂油的蠟燭氣若遊絲,豆丁一樣的火頭跳動了幾下,爆出一朵小小的燈花,熄滅了。


    楚鳴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片刻後,他在夢中醒來。


    楚鳴驚訝的發現,自己知道自己身在夢中,這種感覺太古怪了,就好像可以操縱自己的夢境一樣。


    想到操縱夢境,楚鳴忽然靈犀一動(自從被削弱以後,這種爆發式的靈感就與他絕緣)。楚鳴拿起了桌上的照片,在夢境裏。他真的拿了起來!


    抽出一張照片,楚鳴把它放在眼前,又慢慢的推遠。


    “看這裏。”


    一個魔族戰士快死了,他就在楚鳴眼前,而楚鳴就是那個攝影者。


    “別眨眼。”


    楚鳴說道,在夢境裏,一切都可以實現。


    “下一個。”


    楚鳴喊道,然後又是一個照片中的魔族走到他的麵前,讓他拍下垂死時的樣子。


    “排好隊。”


    楚鳴換了個膠卷,他很認真的在做這個夢。


    “下一個。”


    又是一個垂死的魔族,這個魔族的個子有點高,楚鳴不得不踮起腳尖。


    “看鏡頭。”


    夢境中垂死的魔族很配合,他們不得不配合。


    “我說了。看鏡頭!”


    楚鳴生氣的瞪著這個高個子的魔族。而對方也相知趣的看向鏡頭,擺出和照片一模一樣的姿勢。


    “我再說一次,看!鏡!頭!!!”


    楚鳴憤怒了,大吼了一聲。然後,他突然的醒了過來。


    冷汗淋漓,這是楚鳴醒來的第一感覺。隨後虛脫般的疲倦洶湧而來。


    “鐵皮。”


    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鐵皮跑進來,點燃了一根新蠟燭。


    “給我一杯水,我睡了多久?”


    “水就在桌子上,你睡了嗎?好像蠟燭熄滅才十分鍾。”鐵皮答道。


    “才十分鍾啊。”


    驚詫於時間的短暫,楚鳴茫然的看著熊熊的燭火。最後將目光停留在桌上的照片上。


    拿起照片。楚鳴慢慢的翻看,一會兒,他看見了那個高個子魔族的遺照。


    這個魔族是很高,從照片上的參照物判斷。起碼有兩米的個子。所以在夢裏不是他不配合。而是楚鳴強人所難了。


    “看鏡頭。”


    端詳著這張照片。楚鳴嘀咕了一句。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夢裏生氣,這無名火沒道理。


    “看鏡頭。”


    楚鳴放下一張照片,又拿起一張。


    “不看鏡頭。”


    又放下一張。再拿起一張。


    “看鏡頭、不看鏡頭、看鏡頭、不看鏡頭。。。。。。”


    無聊的遊戲,常常用於占卜愛情。


    “不看鏡頭、不看鏡頭——”


    一不小心,楚鳴念錯了。他沒在占卜愛情,他心不在焉。


    突然,楚鳴愣住了,他楞了幾秒鍾,然後發瘋一般在照片中尋找,終於,他找到了高個子魔族的那張照片。


    “原來!原來!原來是這樣!!!”


    楚鳴結結巴巴的說道,他把照片立在桌子上,然後退遠,大約退到攝影者當初的距離。照片中,那個高個的魔族看著鏡頭——


    “他沒看鏡頭!他看的是鏡頭上方一點!那裏應該是攝影者的臉。”


    楚鳴飛快了換了一張照片,得到了同樣的答案。於是,他將所有照片都檢查一遍,更肯定了這個結論。


    魔族見過相機,就像大皇子對照片這種東西也不陌生。他們認為這是神的道具,很奇妙,也知道在拍照時應該看著鏡頭。


    如果隻有一兩張照片還可以理解,但是這疊照片全部都是這樣就令人費解了。難道這個攝影者的臉能讓所有垂死的魔族都感興趣?


    攝影者肯定是個試煉者,魔族稱他們為“魔鬥士”。但照片中魔族表情都是木訥的,並沒有顯露出狂熱的信仰。他們就像木偶一樣,任憑攝影者為他們拍下最後的遺容。


    這是為什麽?


    疑問有了,推理卻斷了。死人不會說話,照片更不會。


    “做夢!”


    楚鳴站了起來,這個時候他還不明白原因就太蠢了,這個夢肯定和發卡有關。發卡在引導他做夢。


    推開門,走進院子,發卡的房間還亮著燈。楚鳴走上前,還沒敲,門開了。波裏小姐站在門口。


    “進來吧,等你一會兒了。發卡他有點不舒服。”


    “不舒服?是因為那個夢境嗎?”楚鳴找了張凳子坐下。


    “對。”波裏小姐也不隱瞞。


    “那是什麽樣的夢?”


    “藤夢。”


    “什麽?”


    “藤夢,就像一顆爬藤的種子,發卡種下去,你控製它生長。”


    “怎麽做到的。”


    “。。。。。。”


    “好吧,是我失禮了,每個人都有秘密,可是如果我還想再來一次。”楚鳴不好意思的說道。


    “再來一次?”波裏小姐仿佛有些猶豫。


    “是不是很難?”楚鳴看出了波裏小姐的猶豫。


    “藤夢對你很有效果?”波裏小姐反問道。


    “是的。”


    楚鳴點點頭。他這個迴答反而讓波裏小姐更猶豫了,她躊躇了一會兒,還是毅然的站起來。


    “你為小隊做了這麽多,你應該得到這補償。”


    “謝謝。”楚鳴欣喜的道謝。


    雖然他發覺了波裏小姐的慎重。但是他感覺這個入夢的技巧並不需要花費太多的精神力,所以應該不會有太大的消耗。發卡讓他做了十天的夢,他要求增加一天應該不是強人所難。


    “你準備好了嗎?”波裏小姐問道。


    “現在?!”楚鳴疑惑的問道,他記得波裏小姐說發卡還在休養,怎麽這麽快就恢複了。


    “我也是芳妮高更家族的人,而且我是他的姐姐。”波裏小姐笑了笑。


    “哦,明白了。現在可以。”楚鳴大喜過望,他急需捕捉那一絲靈犀,當然是越快越好。


    “到我房間來。”波裏小姐向自己的房間走去。楚鳴跟在後麵。


    波裏小姐的房間沒什麽特別的,他們這幾個試煉者走上了正確的道路。並沒有墮落。所以。房間裏的陳設都中規中矩,隻是波裏小姐的閨房比別人的整潔一些。


    進了大廳,又走進臥室,波裏小姐脫了鞋。躺到了床上。


    “躺到我旁邊。”波裏小姐說道。她的表情很嚴肅。完全不是平日裏調侃楚鳴腔調。


    “這個、好吧。”


    江湖兒女,沒有那麽多的禮教束縛。楚鳴脫了鞋,躺到了波裏小姐的身邊。一陣少女的清香繚繞在他的鼻尖。


    “放鬆一點。”波裏小姐說道。


    “好的。”楚鳴動了動。


    “我說道放鬆一點。”波裏小姐又說道。


    “好的。”楚鳴又動了動。


    “笨蛋!你壓到我頭發了!”


    “好的。”楚鳴木訥的迴答。空氣中彌漫著曖昧的氣氛。而對話更曖昧。


    “你這樣根本不行。”


    “我行的。”


    “別狡辯。你這樣**的像什麽樣子。”


    “哦,可能是姿勢問題。”


    “不是姿勢,你太緊張了。”


    “我沒緊張,我會很配合的。”


    “你知道嗎,你這樣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不會的,我很持久。”


    “好吧,既然你一意孤行,那我也沒辦法。”


    “嗯。”


    “嗯什麽?”


    “哦。”


    “哦什麽?”


    “唔。”


    “好好說話。”


    “嗯。”


    “。。。。。。”


    一段令人尷尬的沉默,為了打破這種尷尬,楚鳴說了一句話,說完就後悔了。


    “不用脫衣服吧?”


    曖昧升級。


    波裏小姐忽然的側過身,看著楚鳴。


    “芳妮高更家族的人,你不怕嗎?”波裏小姐問道。


    “為什麽要怕?”楚鳴反問。


    “如果你聽過那些傳說就不會這麽說了。”


    “什麽傳說?”


    沉默——


    良久以後,波裏小姐說道:“那些傳說、不要相信。”


    “喔。”


    “我喜歡你。”突兀的。


    “哦。”並不驚訝。


    “為什麽躲著我?”責備的。


    “。。。。。。”沉默——


    “我有四個女人。”


    “嗯。”


    “梅吉和格倫雅死了,還有班比和莉莉。”


    “嗯。”


    “我愛她們,她們也愛我。”


    “嗯。”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她們會悲傷,但依舊會活得很好。你會嗎?”


    “不知道。可是——”波裏小姐笑了笑:“女人一輩子總得犯一次傻。”


    “太草率了吧?”


    “沒辦法,隻有這樣才能二次入夢。”


    “二次入夢?你是說——”


    “藤夢,這是對外的說法。在家族裏,我們稱之為涅槃之夢。發卡隻涅槃了一次,他能做的隻有這麽多。現在你已經不能再進入涅槃之夢了,因為這種夢每個人隻能做一次,除非更高級的涅槃之夢。”


    波裏小姐解釋道,她說的很可能是芳妮高更家族很核心的秘密。


    “沒有必要給我解釋。”楚鳴說道。


    “你會保密嗎?”波裏小姐在楚鳴耳根說話,癢癢的。


    “會。”


    “我不相信。”


    “我保證。”


    “簽訂契約都沒用。”


    “可這是你說的,我又沒讓你說。”


    “說都說了,你說怎麽辦?”


    “怎麽辦?”


    “嗯——有個辦法。”


    “什麽辦法?”


    “把外部矛盾變成內部矛盾,家族內部說這些就沒忌諱了。”


    “不明白。”


    “噓,別說話——”


    溫柔的聲音中一隻溫柔的小手從上到下,最後握住了最堅硬的部分,從生澀到靈巧。。。。。。


    (風緊扯唿,隻能省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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