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電話問過我爸,他說這病上個月就查出來了,不算很嚴重,但奶奶一直不肯做手術。”說到這,棠淮有些生氣。


    自己明明是奶奶的孫子,爸媽卻不把這事告訴他,幸好這次發現得及時,否則就錯過救治的機會了。


    宋微語身邊的人都健健康康,這種事還是第一次遇上,心裏就那麽難受了,棠淮肯定更不好過,“有說是什麽原因嗎?”


    棠淮眼神空洞地搖搖頭。


    不久,病床上的老太太漸漸醒過來,盯著天花板出神。


    宋微語連忙輕聲問道:“奶奶,您要喝水嗎?”


    聲落,老太太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嘴裏喃喃道:“剛剛我看見老頭子了,我想跟他走,但是他不讓。”


    她緩緩轉動眸子,望向一旁棠淮,眼裏冒著淚花,聲音虛無縹緲地說:“阿淮啊,我真的好想你爺爺。”


    宋微語一愣,老太太看見了已死之人,該不會是迴光返照吧……


    棠淮握起那隻皺皺的手,溫聲說:“爺爺一直陪著您。他拜托了小花,要永遠留在您身邊。”


    爺爺去世那天,小花從山嶺到醫院,一直跟在奶奶身後,奶奶才收養了它。


    從那之後,奶奶就相信小花的出現自有天意。


    老太太拍拍棠淮的手說:“我想迴家。”


    棠淮知道老太太不喜歡住在醫院,但眼下這種情況,他不能依老人家的話,柔聲勸道:“奶奶,醫生說您還是留院觀察一下比較好,一有不舒服也可以馬上叫護士來。”


    老太太輕輕歎了聲氣,又閉上眼休息,氣氛瞬間僵住。


    這時,一道‘咕嚕’聲響起,老太太沒忍住笑了一聲。


    宋微語尷尬地捂住自己的肚子,腦袋埋得越來越低。


    棠淮忙忘了,這才想起大家都沒吃晚飯,揉揉宋微語的腦袋說:“魚魚,我先送你迴去吧。”


    雖說宋微語還算客人,但老太太現在生病了,棠淮的心情也不好,她沒辦法自己一個人舒服,搖搖頭拒絕:“不用了,我想陪著奶奶。”


    聽到這話,老太太肉眼可見的眼含笑意,棠淮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好吧,我迴去把晚飯打包過來,順便拿幾套換洗的衣服。奶奶就拜托你先照顧著了。”


    “嗯,放心吧。”宋微語重重點頭道。


    棠淮總算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快步走了出去。


    等棠淮徹底走遠,老太太的神情一暗,繼續望著天花板,想象著老伴的模樣,“唉,我真是不中用,大過年的,還要大家在醫院陪我,住在這也要浪費不少錢。”


    兒孫平時不怎麽迴老家,好不容易一家人開開心心過年,卻被她這個老婆子破壞心情,真是晦氣……


    宋微語多少能理解老太太的顧慮,湊前去給老太太按摩一下手臂,笑容甜甜地說:“奶奶,您別這麽說,我很願意陪著您的。”


    老太太終於把視線轉向宋微語,苦笑著拍拍她的手,“你不用安慰我。”


    看樣子老太太不相信這話,但宋微語確實是發自內心的,開口補充道:“嗯……我其實沒有爺爺奶奶,也沒有外公外婆,跟您待在一起我很開心。”


    她又強調一遍說:“真的,不騙您。”


    老太太的眼裏多了些憐惜,握住宋微語的手,笑得眼角的紋路皺了起來,“好好好,以後魚魚可以把我當親奶奶。”


    見老太太總算有了笑容,宋微語也很高興,自己還多了個親奶奶呢。


    想起棠淮說老太太不願意做手術,她決定試探一下原因:“奶奶,爺爺是個什麽樣的人呀?”


    老太太垂眸一笑,從慈愛變成了少女的嬌羞,“他啊,是個壞人,又是個好男人。”


    這一刻,老太太仿佛迴到了上個世紀,迴到了自己還是少女的時候,“我們在同一個地方上學,別人念書,他打架,不過都是為我出氣才動手的。”


    宋微語才明白奶奶那句矛盾的話。


    爺爺對別人來說是喜歡打架的壞人,對奶奶來說是保護她的好人。


    有時候宋微語覺得,祖輩和父輩的愛情看似平淡,卻又是從一而終的浪漫。


    爺爺和奶奶是這樣,她的父母也是這樣。


    “他常常吊兒郎當的,直到接觸了粵劇,他開始有了夢想。那時候家裏人都不認可,隻有我支持他,好在他堅持下來了,成了咱們那個小地方唯一的粵劇演員。”老太太的話裏透著滿滿的驕傲,眼裏閃著光,愛一個人是真的藏不住。


    老太太收起思緒,轉而對宋微語說:“阿淮是最像他爺爺的,一找到自己的夢想就去嚐試,無論周遭有多少質疑的聲音,都會堅持到底。”


    話題突然扯到棠淮身上,宋微語一時半會不知道說什麽好,但心裏也是為他驕傲。


    如今的棠淮不止是kpl的神話,更是五百萬粉絲的信仰,這些都是他努力而來的成果。


    曾經的榮耀已成過去式,未來,宋微語會親自見證他的輝煌。


    第二天,棠家人整整齊齊迴來了,輪流照顧老太太。


    這幾天做了不少的檢查,不過老太太沒有想象中那麽抗拒治療,宋微語想著老太太也許隻是想兒孫多陪陪她。


    但提到要做手術時,老太太一口拒絕,一整天都不和任何人說話,棠家人束手無策,隻能幹著急。


    這不,老太太最疼愛的棠淮也垂頭喪氣地出來了。


    大家剛升起的一點希望又被澆滅了,每個人都愁眉苦臉,一言不發,病房外死氣沉沉。


    宋微語看大家無精打采,揪了揪棠淮的衣袖小聲問道:“那個……我可以進去試試嗎?”


    棠媽媽一直憂心婆婆的事,現在聽到宋微語這麽說,更是愧疚道:“魚魚,真是不好意思,你原本是過來玩的,還要和我們一起擔心。”


    “是啊,阿淮你帶弟妹去玩吧,這裏有我們看著。”棠淮的堂姐也說道。


    話雖如此,但大家都這麽憂心忡忡,宋微語哪有心思自己去玩,連忙擺擺手:“不用不用,我雖然不是棠家人,但也想出份力……”


    這時棠淮開口了:“不如就讓魚魚進去試試吧,奶奶和她挺聊得來的。”


    思索良久,棠爸爸略微感激道:“那拜托你了,沒勸好也沒關係。”


    宋微語點點頭,又扯扯棠淮的衣袖,壓低聲音說:“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等棠淮點頭,她露出古怪的表情,繼續說道:“等會我進去之後,你幫我在外麵守著,別讓大家看我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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