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終於忍不住問:“可看清那人的長相?”

    宋石慚愧的搖了搖頭:“太快了,隻看到一閃而過,那人就挾著侯爺飛走了,我們急著射箭都射不到他。後來派人圍山搜山,都沒有搜到。”

    蘇瑾與劉尋對視了一眼,蘇瑾輕聲道:“我過去一趟吧。”

    劉尋沉聲道:“朕和你一起過去。”

    蘇瑾抬眼有些顧慮道:“你隨意離京,會不會不太好。”

    劉尋搖了搖頭:“沒事,西南戰事也平了,京裏這點小魚小蝦蹦躂不出什麽水花,再說了西林離京裏也不遠,三天不到的路程……朕,就來會會這位奉聖郡主的師兄吧。”

    三日後,聖駕到了西林府城,當地知府率著百官接駕,蘇瑾換了身侍衛服,騎馬隨著聖駕入了城,當日下午他們便去了青峰山,那兒仍然還在圍著山,負責留下搜尋的副將上來稟告,道是山裏每一寸都如同搜篦子一樣的搜過了,沒有找到人,除了山寨,連有人住過的痕跡都沒有。

    穿著一身玄色勁裝的劉尋臉色暗沉,看了一眼蘇瑾,這樣在野外熟練掩蓋消除痕跡的手法太熟悉了,蘇瑾輕聲問:“搜過城裏了嗎?”

    那副將一愣:“城裏?”

    劉尋不忍再看他們的蠢樣:“山裏搜不到,這附近村莊也不好藏人,自然是進城裏去了!立刻派人封城搜索,拿了定國侯的畫像查,著重搜客棧、酒家、妓家!一旦發現可疑之人……”他看到旁邊的蘇瑾看著他欲言又止,他吞下了那口氣,冷冷道:“先圍起來再說!”

    宋石連忙領命帶著人下去了,劉尋翻身上了馬低喝道:“迴城!”眉間滿是森冷陰霾,這一路來劉尋一反從前的膩歪,雖然對蘇瑾依然是體貼溫柔,蘇瑾卻敏感的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她劉尋是不是已經猜出她的打算?以劉尋那樣的執著……她想起這幾天出外,始終跟著自己的嚴霜、如秀和眾侍衛,有些頭疼地搖了搖頭。如今又冒出來一個神秘莫測的師兄,自己的報告中從來沒有提過,此人會不會是時空管理局派遣來接應自己的另外一名執行者?還是自己在過去的穿越中認識的人?是敵是友?自己的報告如今看來已經不可全信,至少……在一些事情上,過去的自己有所隱瞞。

    她騎著馬默默跟在劉尋身後,其餘侍衛都十分有眼色的距離他們遠一些,劉尋微微放緩了馬速,轉過臉看了看蘇瑾,大內侍衛都是錦衣華服,挎刀蹬靴,蘇瑾本人比一半女子要高許多,又身姿筆挺,換上華

    麗的侍衛服,英姿颯然,遠勝凡俗女子之嫵媚風流,自有風華,他心中一痛,用力一夾,馬飛馳起來,後頭蘇瑾和侍衛們見狀連忙也縱馬跟上,風不斷撞入他的懷中,叫他豪情陡生,一種一定要留下這個人的想法愈加堅定,無論來得是神是魔,他一一接著!

    才進了都城,就有軍中飛馬急報,看到劉尋當頭來,慌忙滾身下馬稟報:“啟稟陛下,我們的人在城中最大的妓坊發現了匪首,隻是他挾持著侯爺,我們未敢輕舉妄動,已命人圍住花樓了!”

    劉尋轉頭和蘇瑾對視一眼,劉尋轉頭道:“前頭帶路!”

    集香樓是西林城內最大的妓院,如今已被軍隊團團圍住,客人皆已被驅散,宋石在樓下看到劉尋過來,上前單膝跪下稟報:“在三樓包了最大的大廳,裏頭還有十多個姑娘陪著喝酒,據老鴇說已包了七天了,正合侯爺被擒的日子,裏頭隻有匪首和侯爺二人,拿了畫像給老鴇認過了,是侯爺無誤,不曾唿救掙紮,也未被捆綁,看起來沒有傷痕,隻是有些不太喜歡姑娘們,臉色不太好,想是被脅從了,我們圍了人,沒有敢就上去驚動匪首,怕傷了侯爺,四周房頂已安排了神箭手和弩機。”

    劉尋冷哼了聲,一眼看到蘇瑾已一個人站到了花樓一角的粉牆下,伸手摸了摸牆,往後退了幾步,略加快腳步向前一衝,長腿猶如彈簧一般,借著衝勢整個人已橫著站上了牆,蹬蹬幾步上去,雙手一掰簷角借力,纖長的身體輕盈地翻上了二樓的簷角之上,下邊圍著的軍士以及侍衛們皆已看呆了,她卻扳著簷角窗邊,踏著瓦片兩三躍,如在平地上一般又翻了上去,這一手空手翻牆攀高的功夫,要不是下邊的軍士還估計著上頭的匪首,早就要大聲叫好了。

    劉尋眉頭緊蹙,卻大搖大擺地從大門走了進去,沿著樓就要上去,戴百川連忙道:“陛下,安全起見,還是等蘇侍詔探路過後再來吧。”

    劉尋冷笑:“這人煞費苦心,膽大妄為,不就是要見人麽,朕難道還不如一匪類的豪氣不成。”邁步走了上去,戴百川等人一邊擦汗一邊拔刀在手警戒著緊跟著劉尋上去了。

    上頭三樓,便聽到了絲竹音樂陣陣,有女子還在唱歌,卻聲音顫抖,聽得出已知有變,卻迫於那匪首的淫威,仍在歌唱著。劉尋一掀簾子,已昂首走了進去,隻見座上數名歌姬有的唱歌有的撫琴有的跳舞,又有幾名簇擁著座上兩個華服男子,一個已有六十多,頭發胡須花白,正是定國侯宋峰,另外一名男子箕踞在側,斜靠在細藤靠

    榻上,身形魁梧,肩背厚實,上身一件大紅平金的箭衣,下身著一條蔥綠泥金壽字的燈籠褲,褲腳緊緊紮在羊皮短靴中,正是時下紈絝子弟最風流的打扮,一頭烏油油的頭發紮著頭巾,有著一對烏黑挺拔的眉毛和硬朗英挺的五官,蜜色的皮膚緊實細膩,幽暗的晨光中泛著健康的光澤。

    他整個人是個放鬆的姿態,單手接碗就著飽滿而富有的輪廓的嘴唇正仰脖飲酒,袖子落下,露出強健的手臂肌肉,看到劉尋進來,揚眉笑道:“客似雲來,姑娘們還不接客了?”

    旁邊的定國侯宋峰卻臉色如土。

    劉尋冷冷道:“朕是來看看奉聖郡主的師兄是何方神聖的!”

    那男子一聽劉尋自稱朕,一雙原本含笑的雙眼陡然銳利起來,看向劉尋:“昭平帝劉尋?”

    戴百川聽到此人不遜,直唿皇上名諱,早怒喝道:“大膽!竟敢大不敬!”

    那男子冷笑:“蘇瑾呢?”

    劉尋冷冷道:“既為師兄,如何不知其近況?”

    那男子忽然一笑,整個人那桀驁不馴的氣勢陡然變成了風流不羈:“出來吧丫頭!我看到你了!”

    隻看到他身側後的窗外一閃,蘇瑾已從窗外翻入,臉上帶著笑意:“我看到了,你對麵專門放了個銀壺對著窗子。”一邊微笑著對劉尋道:“陛下,這位真的是我的師兄。冒犯了侯爺……想是尋我不著才出此下策,還請陛下恕罪。”

    那男子翻身起來作揖道:“草民方臨淵見過陛下。”

    劉尋臉色依然漠然森冷:“找不到人就能挾持朝廷命官、三軍主帥?這妨礙軍務之大罪,若是輕輕放過,來日人人效仿,國法朝綱何在!來人,將這匪首拿下!”

    那男子抬頭與劉尋四目相對,四道森冷入骨的眼神如有實質在空中相撞,侍衛們拔刀在手,戴百川卻心知蘇瑾不同別個,遲遲沒有下令,蘇瑾已連忙上前下跪道:“陛下,看在我師兄未傷人的份上,還請寬恕……”

    劉尋看她毫不遲疑地下跪,心中又痛又嫉,緊抿薄唇:“禦前侍詔蘇氏,有勾結包庇匪徒之嫌,一同收押待審!”

    蘇瑾抬頭看他,眼裏有些意外,又轉頭看了看方臨淵,方臨淵向她點了點頭,伸出雙手,卻是一副束手就縛的樣子,侍衛們上前鎖住了他,蘇瑾不再說話,任由侍衛將他們一同帶了下去,嚴霜有些著急要上前,卻被其他侍衛攔住了。

    府城大牢裏的牢頭可頭疼了,

    向來男監和女監是分開的,如今這邊卻來了個命令要關兩個待審的犯人,一男一女,這還罷了,要一人一個相鄰的牢房房間,女的那間牢房卻要幹淨舒適通風不許有異味,匆忙之間,他幾乎要脫了一層皮,急急忙忙地將監牢全清空了,地板衝洗後看著那宮裏來的公公將嶄新厚軟的地衣從地板到床上全都鋪上,四麵監牢還掛了厚厚的帷帳,鋪上柔軟華麗的被褥,點了銀炭盆,然後畢恭畢敬地迎來了那女犯,一個穿著侍衛服的女子進來,從容不迫,幾個侍衛押送著她,卻都離她三步遠……簡直,簡直像是畢恭畢敬地送她進來的,然後陛下身邊的高公公親自來了,送了吃的喝的來,又驅散了閑雜人等,才細聲細氣地和蘇瑾道:“侍詔且先委屈委屈,陛下說了,眾目睽睽之下,朝廷自有法度,他若是不審便赦了,將來沒法和群臣交代,匪徒若都跟著效仿起來,對國對民不利,您隻管放心,就這一晚,連夜審了,隻要他配合,絕對一點都不會讓您師兄委屈了,明兒一定能找到借口開脫了,好端端的看到您師兄,千萬別著急,也別怪著陛下了……陛下這心裏也不好受,一直催著我來看好這邊有沒有委屈著你,又念著你的病才好,連藥都讓人煎好,千萬不能誤了您的藥呢,您可千萬安心住下,有什麽地方不周到的,隻管提。”

    蘇瑾皺了眉,心下卻在想,教官雖然一向古怪大膽,兵行險招,如今這樣突如其來的來這麽一招,完全不知他的用意何在,然而這大牢關不住他,如今隻有等著明天見到教官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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