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健飛道:“因為我將要講到的不是發生在中國的事,而是發生在一衣帶水的鄰邦日本。在昭和十年,日本普遍大饑荒,那時候,很多農村的家庭為了節省人口吃飯開支,通常將那些剛出世的孩子溺死在水中。人們可憐那些還沒享受到生活的孩子,於是用木頭做成跟孩子一樣的小木偶,放在寺廟中為他們祈求冥福。

    這種形式被作為一種祭祀的替代品保留了下來。後來,到了二戰,死的人更多,而且大多不是孩子,都是壯年人。如果做木偶的話,因為成年人的身形比小孩子要大得多,這樣要消費很多木料。而且按照傳統,成年人的骨灰是要保留下來的。

    於是,人們改變過去的做法,做了一個中木偶,把裏麵挖空,再把那個死的人的骨灰裝進去,供在自家的神台上,以代替墳墓。日本法術界稱之為人軀鬼心。

    而且,這種鬼形隻在日本出現過,還沒有在其他地方存在的曆史。張君行目前的形態就是一個木偶,隻不過,它的下身稍微纖細,又有妖霧彌漫,所以看起來象一根棍子挑著一個頭顱一樣。張君行已經死了,他不可能自己將自己的骨灰裝進木偶裏去,所以它一定還有同黨。而它的幫手就是一直潛伏在我們當中的內奸!“

    說到這裏,何健飛慢慢轉過頭來,將目光投在了劉燦利身上。劉燦利一張臉變得雪白:“你是說內奸是……我??”隨即瘋狂地叫起來:“怎麽可能?我又不會做木工!”徐傳搶上一步說道:“可是你可以叫別人做。”劉燦利一愣,的確,這個反駁幾乎沒有任何力度。李老伯腦子裏亂糟糟的,劉燦利,張君行,他怎麽也沒辦法把這兩者之間畫出一條線來。劉燦利呆呆地望著何健飛。刹那間,隻聽何健飛用低啞的聲音問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驚異無比的話:“告訴我,鞏勇,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鞏勇?!鞏勇!是鞏勇!?所有人都驚呆了。劉燦利艱難地扭過已經僵硬的脖子,鞏勇不知何時居然到了他後麵。劉燦利一愣,又大叫道:“更不可能是鞏勇,他是學生會主席啊!他有什麽理由殘害我們的同學?!”

    沒有人理他,大家都靜靜地望著鞏勇,隻有何健飛用依然低啞的聲音接道:“是啊,鞏勇,告訴我,究竟是什麽理由讓你這樣做?”

    鞏勇站在那裏,臉上出奇地平靜,他目不轉睛地望著何健飛,緩緩道:“學長,不可否認,我的確在日本留過學,但這並不能成為我幫張君行的證據。每個人都有可能閱讀到關於這類的書籍。”

    何健飛歎口氣道:“我早知道以你的性格,是絕不會輕易服輸的。好,你要證據是嗎?我就給你證據。我一開始見到你時,當老何向我介紹你時,我就隱約覺得我好象在哪裏聽過你的名字一樣。但是當時我想不起來,可是後來我又想起來了。那是在去年的校報上,那時我大三,你才剛剛進來,校報上的勤工儉學的貧困生資助名單裏清晰地印著你的名字。一般人都是在攻讀完大學之後或準備攻讀大學之際,前往外國留學,你卻反其道而行之。窮得連學費都交不起,連生活費都要人資助,卻有能力去日本留學。當然,你可以反駁說,你可以半公半讀地去,但是依照那樣的水平,你連車船費都出不起。我於是秘密托了人去日本調查,調查的結果是你根本就不是在日本留學,而是寄居在日本。你在兩歲時被抱到日本交給你姑媽撫養,小學,初中,高中,你的成績都異常優秀。然而到了考大學那刻,你放棄了東京大學送來的免試保送書,放棄了50萬日元的獎學金,不顧你姑媽他們苦苦的勸戒,隻身來到中國,並且指定要考這一所學校,寧願過靠資助的生活,這對於自尊心很強的你真是不簡單。不過,那時我雖然對你起了疑心,但是真正讓我開始確定是你在弄鬼的時候是在我得知那個冤魂是張君行之後。張君行被埋葬在了紅石頂。要獲得他的骨灰,隻有上紅石頂。但是通往紅石頂的路已經被封掉了。我正因為總是找不出怎麽去到紅石頂的方法而被你牽著鼻子走。”

    鞏勇的臉上出現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道:“那麽,現在,你猜出來沒有呢?”

    “猜到了,連接校園和紅石頂的路就是哥哥道旁邊的那條小徑!不過那時,它還不叫哥哥道。一連串的命案其實是因為那條小徑而起的,但是一直到徐傳出事以前,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將罪過歸咎於哥哥道,而對所有死者驚人一致的倒臥地點附近那條小徑不聞不問。人是在那條路死的,人們沒有懷疑到小徑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後來幾起命案中的死者的手指都非常巧合地指著同一個方向,非常明顯地指著,那個方向正是小徑。到了那時,仍然沒有任何人懷疑那條小徑。這不是很反常嗎?是對它諱莫若深?不,那是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在哥哥道旁邊還會有一條小徑!一直到那個傳言出來,校園裏所有人都毫不知情!哥哥道是我宿舍到校門的唯一捷徑,我走了它四年,旁邊一花一草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是我也不知道有這麽一條小徑。我在第一次進去的時候,不知撥拉開多深的野草,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我絕對不會以為那裏麵是一條路,而會誤認為是花圃。”

    李老伯也若有所悟道:“對了,我進去那時,一開始也以為前麵是死路,誰知後來竟然可以一直走下去。”

    鞏勇慢條斯理道:“既然如此,我這個剛從日本迴來的人就更不知道了,學長應該去找那個散播謠言的人,那個知情的人,而不應該是我。”

    何健飛注視著他道:“在一般情況下,常人都沒有知道的可能。但如果換了有心人,結果就不同了。那條小徑在我們這代是確實湮沒的了,在阿強前輩那代,這裏還沒有路,而且那時通往紅石頂的校道還沒被封,根本用不著這條小徑。那麽知道這條小徑存在的就隻局限在介乎阿強前輩那代和我們這代之間了。我打過電話去問一些老校友,結果發現自1965年起,至1982年的人都去過或者聽說過這條小徑,尤其是1976年的校友,對那條小徑的方位知道得都比其他屆的校友清楚。

    我奇怪地問了個究竟,才明白原來1976年那年的學生會主席是地質係的,對校園的地理非常感興趣,為了不讓外來的同學迷路,他親手繪製了一張校園路徑分布圖。而在那張圖上,據那些老校友迴憶,清楚地標出了那條小徑的位置。八十年代,那張校園路徑分布圖因為廣受好評,被學校收進了圖書館。我知道了之後,就跑到圖書館去找。誰知找來找去也找不到,最後通過聯機查詢才得知它在校史研究室裏。我又跑上去找,終於被我找到了那本收錄的檔案。當我翻開那一頁時,卻發現被人撕掉了。那撕的痕跡還很新,似乎是幾個月前的事。於是我趕忙跑到管理員那裏要求查閱人流記錄。那老太婆白了我一眼道。“你到底是不是主席?

    你知不知道這裏學生方麵隻有校學生會主席才被允許進入?哪裏還用什麽記錄?

    在那一刻,我呆若木雞。再聯係起後來徐傳他們受到襲擊的事,我才最終確信是你。“鞏勇道。”我並不讚同。既然隻有主席可以進得去,為什麽你也進去了?而且劉燦利也有這個權利,為什麽你不懷疑他?“

    何健飛道:“很簡單,因為我當時戴著從劉燦利那裏借過來的胸章,所以進得去。那老太婆絲毫沒懷疑我,是因為她不認得劉燦利,也就是說,劉燦利根本沒來過這裏。如果我戴的是你的胸章,恐怕早被那老太婆轟出去了。你去找那張圖時,還沒有想到要利用這條小徑來供張君行進行血色詛咒試驗,隻是想勘探紅石頂的方位,誰知卻留下了致命的把柄。那個櫻花路上的女鬼來向我示警時,我一直以為她口中的你是指張君行,直到今天我才清楚,原來是你這個豬狗不如的畜生!所有的線索都已經串起來了,你還有什麽要狡辯的呢?”

    出乎意料地,鞏勇輕輕鼓起掌來:“真不愧是何健飛,比我想象中要聰明得多。這麽散落的線索都能被你弄到一起,我又能有什麽話說呢?”

    “不——!”剛才一直愣在當地的劉燦利突然狂吼出聲:“鞏勇,不可能是你!我知道不是你!一定是他們在冤枉你!快點跟他們說,你是冤枉的!快點呀!鞏勇!”

    鞏勇站在那裏,冷冷地道:“他說得沒錯,一切都是我安排計劃的。”

    “不?”劉燦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緩緩留下,嘶啞著聲音喊道:“為什麽?鞏勇!為什麽?你告訴我為什麽要這樣做?!”

    鞏勇突然一改平靜,哈哈大笑,用惡狠狠的眼神掃視著每一個人:“為什麽?!

    你們這個問題問得實在是太幼稚了!你們知道無父無母的辛酸嗎?你們知道我在日本風光後麵的恥辱嗎?無論我做得怎麽優秀,我還是一個野孩子,一個沒父沒母的孤兒!“

    劉燦利吼道:“但是你無父無母跟張君行有什麽關係?跟同學們有什麽關係?!”

    鞏勇冷笑道:“沒關係?關係大著呢!你可知道我的父親是什麽身份?他就是張君行和施婷的孩子,大家都傳說施婷是自殺的,其實她是難產而死的。張君行就是我的爺爺!你說這關係大不大呢?”

    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唿出聲。何健飛萬料不到施婷居然不是自殺,一定是她要麵子不肯講。鞏勇狂笑道:“爺爺走了,奶奶難產死了,我父親被送到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裏撫養,但是人們都看不起他,都在背後叫他野孩子私生子孽種,父親最終精神崩潰而上吊自殺,母親毅然改嫁。撇下才一歲的我,那時我才一歲啊!而今你們還不放過我的爺爺,不讓他報仇,不讓他投胎,所以我要幫助爺爺殺光校園的所有人!你們都不是好人!你們都不是好人!”

    李老伯道:“誰不放過他了?是他先弄出命案的。”鞏勇恨恨地指著何健飛道:“就是他!你鎮壓冤鬼路也罷了,為什麽還要鎮壓我爺爺?”何健飛這才想起,當年收服冬蕗時,在路上見到有白影飄蕩,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麽在人節還敢有鬼出來遊蕩,怕又是一個道行深的冤魂,就順便鎮壓了。原來那個就是張君行。一切的冤孽竟是由自己而起,怪不得師父說這是我的劫數。此時也沒有時間說明,隻是厲聲說道:“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這樣做沒錯。它當時沒做壞事,是因為他法力不夠,而不是他不想報仇,既然如此,早鎮壓和晚鎮壓有什麽區別?

    你說對不對,張君行?我們已經知道你的真麵目了,何必還躲躲藏藏呢?“

    隻聽鞏勇後麵傳來一陣棍子拄地的聲音,張君行終於露出了醜陋的麵目。果然,那根棍子的東西是一個做工非常粗劣的木偶,在上麵放著一個披著頭發的骷髏頭骨。他“嘿嘿”地笑著道:“何健飛,你好聰明……”何健飛冷冷地截斷道:“這句話我已經聽過很多次了,承蒙閣下誇獎,可是我還是猜不出你究竟要報什麽仇,究竟要殺什麽人,還望閣下賜教。”張君行笑道:“我的仇是一定要報的,不過不一定先報。”說著望向鞏勇,用一種萬般憐愛的聲音道:“孩子,你有什麽恨的人,告訴爺爺,爺爺幫你報仇。”

    “不要啊——鞏勇!”劉燦利癱倒在地,泣不成聲:“鞏勇,你迴來啊——,我知道你是無辜的!你不是自願的!你迴來啊——迴來啊——!”突然想衝過去拉住鞏勇。何健飛忙道:“快拉住劉燦利!鞏勇已經被鬼化了,不能過去!”

    孤星寒和徐傳一邊一個死死架住了劉燦利。鞏勇充耳不聞,對張君行恭敬道:“多謝爺爺,不過孫兒目前沒有仇人在此,還是先報爺爺之仇吧。”張君行怪笑道:“沒有?”突然一指巧兒道:“你難道不喜歡這個女孩?你難道不想要她了?

    你難道對你的情敵寬容到這種地步?“巧兒大吃一驚,驚唿出聲。霎時,鞏勇眼裏浮起一層兇光,用冰冷的聲音問道。”她喜歡的人是誰?“何健飛心中暗暗叫苦,趕忙跨上一步準備護住孤星寒,誰料孤星寒反而先退後把龍泉劍橫在他身前護住他,何健飛一愣。”你做什麽?“那邊張君行已經答道。”就是你的好搭檔劉燦利啊!你還不快殺掉他?“

    “什麽?!”何健飛和孤星寒以及徐傳不約而同喊出聲來。

    鞏勇二話不說,頭發忽地變長,直向劉燦利抓來,“鏘”的一聲,原來是阿強和巧兒同時發功逼住了頭發。張君行笑道:“果然,一到危急時刻,誰才是第一位才看得出來。”說著,將手搭在鞏勇肩上,阿強和巧兒隻覺一股大力傳來,大叫一聲,齊齊向後跌倒。何健飛叫聲不好,剛想飛身上去急救,鞏勇已經把劉燦利抓了過去。張君行長聲大笑道:“哈哈哈哈,這就對了,哈哈,快點用你的手插進他的心髒,享受血液流動的快感吧!”巧兒肝膽俱裂:“不要——求求你不要——”何健飛死死拉住巧兒叫道:“不要上去!不要上去啊!”鞏勇也放聲大笑,高高揚起右手,狠狠向劉燦利的胸口插了下去。

    一瞬間,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張君行冷冷地道:“你怎麽了?”原來鞏勇的手在離劉燦利胸口僅有半米的地方停住了。因為他看到了劉燦利的淚眼,那眼裏包含了徹底的傷心和絕望。迷茫以及痛苦,還有那一如既往的真摯,在他的眼裏,鞏勇讀不出任何“野孩子”的字樣。

    “你好,我叫劉燦利,你好厲害呀,我就知道我競爭不過你的。嗬嗬。”

    “鞏勇,這件事這樣辦好麽?”“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太辛苦了?要注意休息呀!”劉燦利的音容笑貌不知怎地在鞏勇腦海一掠而過。他不禁迴想起剛剛登上主席之位後的第一個星期,他和劉燦利來到“校園雙雄”的相框麵前,一同發誓道:“我們一定憑著本身實力做第二個校園雙雄!”

    正當鞏勇迴想之際,阿強已在那邊緩緩接口道:“我不知道你做這個學生會主席是否純粹是出於報仇的目的,但是我想跟你說的是,如果你還想做第二個校園雙雄,就得先明白一件事:校園雙雄之所以成為校園雙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互親互愛,永不互相殘殺。我當年何嚐不知道如果殺了小李,我就會高枕無憂。但我寧願選擇永遠留在那座破廟裏,也始終不忍心下這個手。你不是鬼界的,你是在人間長大的,難道你還不明白友誼這兩個字重過千金,貴過萬銀嗎?

    假若你自認可以忘掉劉燦利對你的所有真情,那麽你就下手吧,狠狠地插下去吧!

    順便——也撕爛那套所謂的誓言!“

    鞏勇全身劇烈顫抖,張君行見情勢不妙,忙喝道:“孩子,你別被他們蒙騙了!人世間哪來的真情?快點下手吧!”鞏勇耳邊一片混沌,他隻聽得見一種聲音,那是劉燦利聲若遊絲的最後關懷:“鞏勇,迴來吧——還來得及啊——我們還沒成為第二個校園雙雄啊——鞏勇——迴頭是岸啊——迴來吧——迴來吧——”

    “啊——”鞏勇痛苦地大叫一聲,將劉燦利狠狠拋出,自己抱住腦子痛苦地蹲下來。巧兒連忙衝上去,小心翼翼扶起劉燦利來,哭道:“你沒事吧?”

    張君行大怒道:“你真是不爭氣!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不要沾染了那些人間的惡習,想不到你還是這麽疏忽大意?!”

    何健飛瞅準這個空隙,突然發出法寶,大吼道:“張君行,我就不信集紫金缽。普陀金蓮和龍泉劍三者之力也不能奈你何!接招——”隻見三道奪目耀眼的金光分上中下三路朝張君行迅疾飛去。張君行剛才心神紛亂,怎麽料得到何健飛會在這當時發招,眼看已經來不及避開,何健飛心中暗喜:“這下解決掉一個了。”

    “啊——”一陣慘絕人寰的叫聲。何健飛站在當地呆若木雞。他萬料不到張君行竟這樣滅絕良心地把鞏勇當成靶子,活活替它接了這三道金光。張君行象丟破布一樣把鞏勇丟在地上,“嘿嘿”笑道:“何健飛,我們下次再一決死戰吧。

    告辭了。“何健飛怒吼出聲。”不要走,你這畜生!“張君行卻已不見了。

    “鞏勇——”劉燦利不顧身上疼痛,撲了過去,哭道:“你怎麽樣了?鞏勇——”大家都圍了上去,各自垂淚。鞏勇猛力咳了幾下,吐出一大口血來,麵上出現一絲慘笑:“哭什麽呢?我是個壞人,又是個野孩子,有什麽值得你們哭的呢?”劉燦利泣道:“不,鞏勇,我雖然知道你是個孤兒,但我從來沒這樣想過你。你縱然無父無母,但是樣樣做得比我好,我隻有更加欽佩。我真的,從來都隻有欽佩你。”何健飛緩緩道:“沒有人這樣看你,就算有,也隻是,也隻是極少數,這時也應當被你的優秀扭轉了。為什麽不換個角度去想想,他們是在嫉妒你,你何苦一直苦苦折磨自己。”鞏勇歎口氣道:“我的確是做錯了很多事,但是,我最起碼沒有做錯一點。”說著,用萬般不舍的眼光看著劉燦利喃喃道:“我畢竟不後悔,我畢竟不後悔……”

    劉燦利本已哽咽難言,聽得此言,再也抑製不住,放聲大哭。鞏勇道:“不要哭,你跟我說過的,男兒有淚不輕彈,不輕彈啊——”說到這裏,眼眶裏也滲出兩滴大大的淚珠來,慢慢地順著臉龐流下來。忽然鞏勇勉力直起腰來,氣若遊絲地望著李老伯低低道:“我知道問這個問題很不對,但是我還是想知道答案。

    你也見過我們的治理方案,不知道有沒有資格當得上校園雙雄第二?“李老伯含淚道。”當得上,當得上,我早就把你當第二了。“鞏勇臉上突然起了一片潤紅,顯然非常高興,何健飛卻知道他是迴光返照,再也看不下去,退出來呆呆地望著人群。隻聽鞏勇接著道。”阿強前輩離開了,我也準備要離開了,那麽,是否校園雙雄永遠逃脫不了生死相離的悲劇圈套?“李老伯怎麽料到他會問出這一番話來,張口結舌不知如何迴答,鞏勇已淡淡一笑,驀地用盡全身力氣朝天大喊。”爸,爸,兒子來陪你來了!“刹那間雙眼一閉,身子軟軟地倚在了劉燦利的懷裏,從此徹底離開了這個給他無比榮耀和憤怒的校園。劉燦利一怔,隻覺眼前一黑,頓時不知天地何處,一片混沌。

    見劉燦利傷心過度昏了過去,巧兒吃了一驚,連忙協同李老伯把他扶到銅像下休息。徐傳再也忍不住眼淚“撲哧撲哧”流了下來,孤星寒臉色慘白,久久不語。他們兩人都誤以為巧兒喜歡的是何健飛,誰知上天卻開了個大玩笑。尤其是孤星寒,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心意相通,將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如何說揮劍斷情絲就能斷得了的?何健飛卻暗暗心驚,他萬料不到巧兒看上去這麽天真單純,卻暗藏不露,倘若讓鞏勇早知道她喜歡劉燦利,結果很可能不是這樣了。

    對於那兩位為情所傷,何健飛也找不出話來安慰。於是,廣場上隻剩下一片靜默的抽泣聲,是對死者的追悼和對自己命運多桀的悲痛。地上,倒下的孫中山銅像仍然微微地笑著,櫻花漫天飄揚過來,輕輕覆蓋在這位偉人的衣服上……

    “啊彌陀佛,戒忍大師和天機道長已經帶領大家來到學校外麵,有請何健飛師叔等出去迎接。”一個小和尚突然出現合掌對何健飛道。何健飛連忙忍住悲痛,叫人攙著剛醒過來的劉燦利一起來到學校外麵的一座大屋中。戒忍大師見大家眼都紅紅的,人群裏已經不見了鞏勇,點頭歎道:“都是天命啊,孩子,你怨不得人。”何健飛搶上一步道:“大師,那冤魂有女鬼幫手,厲害異常,連金蓮和龍泉劍也鎮壓不住。”心裏卻想:大師肯定是老糊塗了,明明知道有女鬼後麵撐腰,還叫我們去收服,差點送命。戒忍大師道:“我何嚐不知道?隻是你們當中注定要有一次血光之災,災數已完,時機亦到,老衲現在和天機道長在外麵已經布下乾坤八卦陣,女鬼的法力受到牽製,我再給你迷魂金粉,你把那冤魂引出來就地誅殺,了卻一樁孽緣。”

    何健飛尚未答話,孤星寒已出班道:“弟子願領慈命,進去引它出來。”何健飛一愣,他不知道孤星寒心中已經做了一個重大決定,戒忍大師見是道家第一弟子,焉有不肯之理,於是孤星寒便領了金粉和羅盤出去了。戒忍大師又對何健飛道:“誅殺冤魂之事不是我等劫數,所以我們不便出麵,你們隻到校門外等著就是了。老衲與天機道長在此供奉聖物。”何健飛心中一動,他曾聽師父說過,道佛兩門各有鎮教聖物,隻是不知道是什麽,想不到這次有緣得見,當下也領命而去。

    到校門外,何健飛把金蓮給了巧兒道:“你那兒有個劉燦利,這個拿去護身。”

    把龍泉劍給了徐傳道:“我不如你會用道家法器,這劍還是你拿應手些。”又吩咐阿強道:“李老伯就拜托你了。”自己還是手持紫金缽,眾人於是靜靜站在校門外等候孤星寒的出現。

    不多時,校園裏有了動靜,一股漆黑的怨氣在上空盤旋直向校門而來,接著孤星寒氣喘籲籲地跑出來拍掌道:“來了!來了!準備!準備!”果然,那個醜陋的木偶昏昏沉沉來到了校門外,孤星寒立即用結界封住了校門。何健飛厲聲喝道:“張君行,你還認得我們是誰嗎?”張君行被他一喝清醒,見已經出到外麵,才醒悟原來中了詭計,破口大罵道:“宵小之輩,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算什麽好漢?”何健飛冷笑道:“那你呢?用自己的孫子來當箭靶,又算哪門子的好漢?廢話少說,我們已經壓製了整個校園,你可再沒有機會叫幫手了。”

    張君行一愕,仰天大笑道:“何健飛,你太囂張了。你不要忘了我現在是人軀鬼心,還有血色詛咒的力量,你根本鬥不過我。”何健飛悠悠道:“是這樣嗎?”突然舉起紫金缽照住張君行,朝徐傳道:“還不放劍?”徐傳依言放劍,劍尖直沒入張君行的頭顱三寸,張君行隻覺全身酸軟無力,大駭道:“為什麽會這樣?我是人軀鬼心啊!”

    何健飛緩緩道:“不錯,我是打不過人軀鬼心,但問題是你根本不是典型的人軀鬼心。日本法術界為了滅絕這種鬼體形式,嚴禁任何關於這類的詳細描寫流傳出去,所以鞏勇也隻是聽到傳說中它們的法力,而不知道如何去完成。可是,日本有個作家大田龍一,他曾經寫過一本書,叫《日本靈異現象大觀》當中就有提到人軀鬼心的現象,但是由於法術界不合作,作者也始終不知木偶的做法,於是他冒著生命危險拍攝了一張人軀鬼心的照片作為文字說明。由於是黑暗中,況且煙霧彌漫,照片上的人軀鬼心隻看得出一個模糊的形狀,它下身是標準的木偶形體,上身則是一堆亂發和兩個空洞的眼窟。鞏勇看到了這張相片,便誤認為是做個木頭的頭顱裝上去就行了,並找來死人的頭發插到頭顱上。你的孫子真是個聰明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沒錯,完美地符合了人軀鬼心的環節。但是,他沒有做最後一節,也就是人軀鬼心做法中最重要的一節。那就是——必須把頭顱挖空裝上那個頭發所有者的血液。大田龍一沒有做說明,鞏勇也完全不知道這節,所以最後謝天謝地我還有能力收服你。”張君行恍然大悟,然後咬牙切齒道:“就算如此,我還有血色詛咒力量,你不可能打得贏血色詛咒的。”何健飛道:“不錯,我也打不贏血色詛咒,可是你犯了跟你孫子一樣的錯誤,你隻猜出了它的前半部分。”張君行迷茫道:“前半部分?”何健飛點點頭道:“而我隻猜出了後半部分,如果你肯將前半部分告訴我,我也會很樂意把後半部分告訴你。”張君行大笑道:“我已是你甕中之鱉,說什麽樂意不樂意,你既然想知道,我也不妨告訴你。你看過那幾個血字嗎?”

    何健飛道:“我曾經在相片上見過。”張君行道:“那你可曾注意到那血字的書寫是很特別的?血字用了當時還不普及的簡體字,除了鉤處是連筆的,橫折豎折都是分成兩筆來寫的,這跟簡體字寫法是大相違背的。為什麽?就因為它是故意的。這樣凡是折的地方都變成了兩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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