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玖為他喝粥。

    “唔……這粥好好喝……”瓷碗中的粥熬的很到位,顆粒黏連,清淡中帶著香味,滑而不膩,溫而不熱,讓顧望舒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段玖從未刻意的學過廚藝。

    隻是在江湖行走慣了,一直自己給自己做飯,而且有的時候,為了暗殺一些人,會易容混到對方家裏的下人裏麵,難免會到廚房做事……

    總之,直到現在為顧望舒做吃的時候,他才驚訝的發現,也許自己的廚藝不錯。

    他喜歡看每次顧望舒在吃到他做的飯菜之後,那張發亮的小臉。

    那時候,顧望舒忘記了對他的冷漠,忘記了段子聰,隻記得那些美味的飯菜……他做的飯菜,這對他而言,是極其美好的一幕。

    等吃好了飯,段玖要幫顧望舒換藥。

    顧望舒想了想,確定自己夠不到肩膀後麵,也夠不到腰部和偏後背的地方,隻得放棄掙紮。

    但在段玖拿出藥的時候,他就有些驚訝了:“這似乎不是昨晚的老大夫給我調的藥膏?”

    非但不是,而且,現在段玖手中的藥,還帶著熟悉的清香。

    “這是的,你記錯了。”

    段玖淡淡的說著。

    在他說話間,顧望舒已經想起來這藥膏是哪裏來的了——必然是段子聰的。

    段子聰的外傷藥,就是這個味道……

    他的喉嚨有些幹澀,情緒瞬間就沉悶下來,但他也沒有跟段玖爭辯,就默默的讓段玖為他上藥。

    跟段玖在一起,如何能讓他忘掉段子聰?所以,他還是必須離開段玖的。

    他們兩個之中,必然有一個事來頭不小的仇家的。

    顧望舒本以為客棧的事情,是一場誤會。

    沒想到,在他們醫館住的當天晚上,竟然又一群黑衣人到了醫館去刺殺他們。

    幸好段玖一直都守在顧望舒身邊,有很警惕,所以剛開始就發現了對方的存在,很輕鬆的就解決了對方——當然,這中間,顧望舒和段玖所不知道的,最重要的,還是躲在暗處的段子聰的幫助。

    事實上,第二次派出的人,比第一次的人要更厲害,也更多,但在段玖出手之前,那些人,大部分都被段子聰的藥物弄殘了。

    所以,段玖出手解決那些人的時候,就顯得很輕鬆。

    這讓段玖在心裏明白

    了什麽,但卻沒說破。

    而顧望舒一直都是什麽都不知道。

    醫館經過那些殺手那麽一鬧,就不再讓段玖和顧望舒居住,趕他們離開。

    沒辦法,段玖隻有在小鎮上先租賃了一間房子照顧顧望舒,等顧望舒的傷好。

    接下來的幾日,他們過的精彩急了,幾乎天天都有人上門,不過,基本都是有來無迴。

    段子聰的藥也很好用,顧望舒的傷口恢複的很好。

    不過是三四天的時間久好的差不多了。

    在這三四天中,每天段玖都很精心的照顧著顧望舒,讓顧望舒在內疚之餘,心理壓力也就更大了。

    段玖打算帶顧望舒離開。

    “那些人,到底怎麽迴事?”

    接二連三的被殺手叨擾,顧望舒不得不重視這件事。

    段玖望著窗外:“不知道,不過,這件事我已經飛鴿傳書給玄冥宮的人了。”

    顧望舒點了點頭,他有一種感覺——對方是衝著他來的。

    難道在他失憶之前,他曾得罪過什麽人麽?

    “這件事玄冥宮已經接手了,你就不要再想了,不是說要陪我去報仇麽?現在我們就易容離開這裏,去妙華山。”

    “那有沒有人易容成你我的樣子,留在這裏?”顧望舒好奇的問。

    “嗯,會的。”段玖想到這幾天來的殺手,一波比一波厲害,數量也在減少。

    所以,他才會將這件事飛鴿傳書,要玄冥宮的人過來幫他們。

    幾個時辰之後,易容成書生模樣的顧望舒,與易容的老實忠厚的段玖,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小鎮,繼續往妙華山趕去。

    在他們出發之前,路上竟然還有不少埋伏,不過段子聰已經幫他們處理了。

    隻是,在處理的時候,段子聰不可避免的受了傷——畢竟他隻是一個人。

    但段玖和顧望舒都不知此事,易容之後的兩個人,果然沒再被追殺,一路暢通無阻的往著妙華山趕去。

    ……………………

    “可惡!!!”

    瓷白的茶杯被狠狠的摔到地上,守義王朝的小郡王一張充滿陽剛意味兒的麵龐,微微有些扭曲。

    “那家夥身邊到底是個什麽怪物?那麽多人都殺不死他們?”

    在他身側,還有一個年輕男子:“不止他

    們兩個……據後來的消息得知,還有個武功不低,擅長用毒的人,也一直在幫著他們,奇怪的是,那個擅長用毒的人,竟然是童顏鶴發,根本就看不出年紀,雖然長相有些像大京的玉麵神醫,但……從未有傳言說玉麵神醫有一頭白發?”

    “這是奇怪呢,一個武功高的讓人不可置信,一個又是奇怪的童顏鶴發,我們那個未曾謀麵的表兄弟,可真是個厲害的人物。”

    “可惜的是,這件事不能讓別人知道,否則,借助天宗門的勢力……此事不是輕而易舉麽。”

    “哼,天宗門……”

    小郡王有些不甘心的喃喃自語。

    天宗門雖然是江湖門派,但其實是與守義王朝的皇室有極大的淵源,現在守義王朝的皇帝明擺著對那個素未謀麵的哥兒感興趣,他們自然是不可能讓天宗門的人動那個哥兒。

    “看來,隻能另想其他辦法了……”

    “什麽辦法?”

    “從別的地方下手……去,查一查,他在大京到底是什麽身份,有什麽親近的人,若是有的話,就砸下重金讓別人代我們動手。”

    “咦……這樣的話,不如……”

    ……………………

    “嘖嘖,段子聰,是你麽?真的是你麽……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讓我看到你這幅狼狽模樣,這可真是,太讓人不可置信了。”

    月牙色的裏衣外罩著一層紫色的紗衣,衣浩渺那俊美到妖異的臉上浮現幾分奇怪的神色,看著段子聰的眼神中,帶著淡淡的嘲諷。

    他對段子聰的看不慣,已經成習慣了,即使現在他知道多年前段子聰沒對他妹妹做過什麽,他仍是無法改變自己對段子聰的態度。

    第210章衣浩渺的執念

    段子聰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又來做什麽?還要為你妹妹報仇麽?”

    衣浩渺輕笑一聲:“我為何要為荷溪報仇?荷溪她現在過得很好呢……我隻是,有些事想要問你。”

    他的妹妹衣荷溪,當日中了絕地芳草的劇毒,瀕臨死亡,他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將妹妹救迴來。

    不過,被救迴來的衣荷溪,不記得以前的事倒是小事,而且還癡癡傻傻的,就跟大京以前非常聞名的傻子七皇子很是相像。

    但這也很好,至少,她對段子聰的執念都消失了。

    而且,現在的她,還非常的依賴穆浩龍,有穆浩

    龍那個愛衣荷溪超過自己生命的男人在,衣浩渺很放心。

    雖然有些遺憾妹妹已經不需要他了,但是妹妹長大了,終歸是該嫁人,該屬於別家了。

    他很惱怒以前衣荷溪的作為,也很痛心,但現在,對著那樣真正天真無邪的衣荷溪,他的惱怒和痛心也都消失了,現在,他就希望衣荷溪就那般平靜的度過餘生。

    而他呢?

    則也該為自己而活了。

    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他來找段子聰,打探一下,他一直想找的那個人的下落……

    “你到底有什麽事?”

    段子聰冷眼看著衣浩渺,口氣也是冷漠,到現在,他連一貫的風流倜儻,玩世不恭也沒了——整個人,就如同他那頭白色的頭發一樣,沒有一點生氣。

    “我說……你到底是怎麽搞成這副模樣的?難道是新研究的藥?”

    衣浩渺的疑惑讓段子聰逐漸厭煩:“沒事的話,不要來煩我。”

    段玖和顧望舒易容走掉了,能夠甩掉那些殺手,但卻甩不掉他。

    他莫名的,不想讓衣浩渺再見到顧望舒,但又怕跟衣浩渺在一起浪費時間太多,會失去段玖和顧望舒的蹤影。

    “好吧,我隻是想來問一問,上次,你給我請的小家夥是哪的?”

    “什麽小家夥?”

    “就是你用卑鄙手段,讓我眼睛看不到的那幾天,照顧我的那個小家夥。”

    不知為何,明明是連長相都不知道的小家夥,他就是念念不忘。

    為什麽?

    也許是因為,他在那個小家夥麵前,將自己的脆弱都暴露了出來,也或許是因為,這麽多年來,除了那個小家夥之外,他還沒有跟別人太過親近過。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對,我不知道他在哪裏。那隻是我隨手找來的一個孩子,你可以迴到酒肆客棧那裏,再找找看。”

    “嗬……段子聰,你以為我會真的找不到麽?”

    段子聰沉默了一會兒。

    “你為什麽要找他?”

    “不為什麽,隻是想找他而已。”衣浩渺說著,又好氣起來了:“咦,你的碧簫呢?”

    雖然他不喜歡段子聰,這麽多年來,也一直在追殺段子聰,但不可否認,他也是這個世界上

    ,比較了解段子聰的人之一。

    “扔了。”

    “扔了?你竟然舍得把碧簫扔了……段子聰?你吃錯藥了?”

    “我不知道那個人的下落,衣浩渺,你走吧。”

    段子聰說完便腳下生風,飛躍而去。

    “等等……”衣浩渺緊跟其後。

    “段子聰,陪我喝一杯。”

    “你說什麽?”

    “荷溪的事,是我錯怪你了,這十多年來,我一直追殺你,給你造成了很多困擾……雖然我還不喜歡你這個假惺惺的家夥,但是,我們一笑泯恩仇可好?”

    衣浩渺的話,一如既往的欠扁。讓段子聰的手很癢很癢。

    “不必了,我也的確愧對小師妹,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隻要你日後不要再那樣發瘋般的追殺我就好。”

    “不行,你得告訴我那個小家夥的行蹤。”

    “無可奉告。”

    “那陪我喝一杯。”

    “不行。”

    “嘖嘖,段子聰,告訴我小家夥的下落和一起喝一杯,你看著自己選吧,要不,我就還一直纏著你,直到你告訴我小家夥的下落為止。”

    段子聰停了下來,眼神冷冽的瞪著衣浩渺,因為他知道,衣浩渺說到做到。

    “衣浩渺,你還是這麽變態。”

    “多謝誇獎,”衣荷溪的事一解決,衣浩渺也真的變得比以前好多了,性格也沒以前那麽陰暗了。

    不過,最後,段子聰還是跟衣浩渺坐到了一起,喝酒。

    這是十多年前,他們兩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情。

    雖為師兄弟,但是這樣和諧的時候,還是太少太少了……

    “段子聰,你身邊那個哥兒呢?我看這十幾年來,你身邊的人,也就他了,我還以為你會娶人家,怎麽這會兒,倒是不見人了?”

    幾杯酒下肚,縱然兩人都還清醒,但衣浩渺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段子聰眼神直直的看著眼前的酒杯。

    聲音淡漠:

    “他嫁人了。”

    “咦……你不是在他身上下有‘同息’麽,他怎麽會嫁給別人。”

    段子聰垂下眼:“連你我都可以坐在一起喝酒,這世上還有什麽不可能的。”

    衣浩渺點了點頭:“說來也

    是,嗬嗬……段神醫,你不能因為自己不幸,就也讓我不幸,來說說看,那個照顧我的小家夥,到底在哪裏?”

    “說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段神醫,這幾年來,除了荷溪,還甚少有這麽讓師兄我掛心的人,你就當日行一善,告訴我他在哪裏吧。”

    “嗬嗬,日行一善?衣浩渺,你覺得我是那種會日行一善的人麽?”

    衣浩渺當即便無話可說,雖然在江湖上,段子聰的醫德比他好了那麽一點點,但段子聰也絕不是好人啊。

    衣浩渺有些煩躁起來。

    他又有一種,想殺眼前這個冥頑不靈的段子聰的衝動。

    段子聰這是在報複他麽?

    所以才不告訴他?

    衣浩渺問了好久,段子聰都不鬆口,衣浩渺終於惱羞成怒了——他向來都不是個好脾氣的,況且還對段子聰伏低做小,軟言相勸那麽久。

    最終段子聰的不識趣,讓他摔了酒壇子,甩袖而去。

    他就不信,除了段子聰,他會找不到那個小家夥。

    接下來,衣浩渺又重新迴到了酒肆客棧。

    當日他眼睛瞎了,沒能看到小家夥長什麽模樣。

    但是,酒肆客棧還有其他人不是麽?

    其他人都知道照顧他的小家夥到底長什麽模樣。

    “老板,謝謝你了。”

    衣浩渺將幾錠金子放到了櫃台前:“那麽,我們走吧。”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酒肆客棧的老板嘴上這麽說,卻是將衣浩渺放的金子給裝到了衣袖中。

    “走,記得前麵街道拐角處,就有一個作畫人。”

    衣浩渺跟酒肆客棧的老板,一同到了作畫人那裏,衣浩渺雙手抱胸等在一旁,酒肆客棧的老板,向作畫人細細的描繪當日照顧衣浩渺的人的相貌。

    衣浩渺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為何酒肆客棧老板說的長相那麽熟悉。

    熟悉的,就好像是他在哪裏見過一樣?

    太奇怪了。

    等作畫人由酒肆客棧老板的描述,畫出畫像時。衣浩渺整個人都驚呆了……他終於知道為什麽他覺得熟悉了,因為,他根本就是見過那個人啊!!!!

    “這……這不是段子聰身邊那個哥兒麽?”

    酒肆客棧老板微笑著點頭:“原來你知道那

    哥兒啊,對,就是那個哥兒……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嘛,這個哥兒,就是跟著段神醫到客棧的。”

    衣浩渺捏著手裏的畫紙,眼神變幻莫測。

    他想到了段子聰給那個小家夥下的‘同息’,想到段子聰說那個小家夥已經嫁人了,他忍不住體內有種嗜血的衝動。

    還有一股怒火在胸腔叫囂著,仿佛下一刻就會爆發一樣。

    “該死!!!”

    他低咒一聲,也顧不得酒肆客棧的老板,立馬去找段子聰。

    他的來迴間,並非是騎馬,而是用著絕頂的輕功,所以腳程特別的快。

    在快到妙華山的時候,衣浩渺又找到了段子聰。

    “他在哪裏?”

    段子聰隻要稍稍一想,就知道衣浩渺說的是誰,其實段子聰很奇怪,顧望舒和衣浩渺相處時間並非很長,為何衣浩渺會對顧望舒有那樣的執念?

    不過,想想那次他迴到酒肆客棧時,看到衣浩渺摸顧望舒的臉的場景,他又覺得沒什麽不可能的。

    誠如他上次所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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