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善的發問令鍾揚稍稍為難,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鍾揚很難解釋利用隱穴構建人體局部小循環,從而取代部位功能過渡作用,他猶豫著說道,“整個人體就是一部由很多零件構成的機器,人體的關節就像是機器中的組成部分,而穴位就是其中發揮重要作用的零件,零件有所損壞,就會引起機器運轉不順暢,也許暫時不會產生重大的影響,但如果不采取補救措施,長久下去必定會顯現出來,這在於醫道而言,便是知微見著。”


    濟善頻頻點頭,他發現了羅清心脈中存在的特殊情況,指著幾處關鍵的銜接部位,問道,“從局部來講,我也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脈存在問題,但是從整體而言,他的心脈卻又非常正常,而且我還察覺到你應該用了一種特殊的力量在幫助他達到目前的這種狀態,這完全顛覆了我的認知。”


    鍾揚又打了個比方,“機器中有不少合成的構部件,把原本分散的零件固定形成,其好處就是整體功能更加穩定,缺點則因為固化導致缺乏應變,而且一損俱損。我就是用了這個辦法,把他的心脈按照一定的區域劃分幾個部分,分別進行整合形成‘構部件’,由此暫時解決功能問題,但是局部組成的零件卻仍存在問題,而且人體又完全不能等同於機器,人體的每個組成部位、經絡、穴位都有相對的獨立性,人為的強行組合勢必會產生其它意想不到的影響,我覺得就是這個原因導致了他目前仍無法蘇醒。”


    濟善驚呆了,鍾揚的人體機器化理論令他大開眼界,其中比喻非常貼切而且通俗,這種全新的提法讓他耳目一新瞬間秒懂,但是具體到臨床實際操作,卻又有一種無從入手的感覺。他問傅林泉,“傅院長,能不能提供一間靜室?我現在需要進行簡短的禪悟,鍾揚剛才的理論你們大家都聽見了,問題講得很透很到位,但是我們必須要有所延伸拓展,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大家,他所總結歸納的理論很有借鑒意義,當然我們也要有區別對待,鍾揚有極深的內家修為,而我們沒有或者達不到他的程度,但是似乎也應該可以借鑒西醫外科的一些手段來彌補這種不足,如果能成功的話,那將為我們的醫療事業開辟一個全新的領域!與諸君共勉。”


    濟善的話,同樣也是對鍾揚說的,鍾揚怔怔出神,若有所悟。


    傅林泉想了想,親自讓人迅速將行政大樓附屬裙房騰空一個儲藏室來,又安排上床榻桌椅,濟善與眾人打過招唿就馬上閉關了,甚至與鍾揚交錯而過的時候,鍾揚都沒有反應,他不禁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心中念想,沒想到自己的話竟能對他本人都產生了這麽大的觸動,對鍾揚的悟性實在都不該如何評價了。


    鍾揚就這麽靜靜地站著,處於冥想狀態的他,極自然地借鑒使用了開心的祝由術,隻見他身體稍稍後仰,雙手左前右後分別掌心對著胸和腰,雙腿左虛右實重心卻是提得很高,他在認真思索著濟善的話,他發現自己對醫學領域的理解上出現了一些誤區。首先,他有相對深厚的修為,導致他有意識地將自己與別的醫生區別對待,雖然還沒有養成境界上的優越感或是傲氣,但畢竟在某些場合某些治療中表現出過分的自信過度的大膽,對羅清的那次治療就是很好的案例,當時鍾揚完全可以做好更充分的準備,但是他不知為何竟還是選擇倉促出手,雖然目前不至於留下遺憾,但是在具體施術過程中還是存在著缺陷。其次,鍾揚嚐到了玄力加諸治療的甜頭,而且屢試不爽,從向南天到張驍再到開心,無不展現出內家修為發揮出來的重要作用,並且修為越深效果越好,以致於鍾揚憑借著深厚的玄力幾乎可以摒棄純粹的中醫手段,甚至連砭石都可以束之高閣,而濟善的話及時點醒了他,猶如晨鍾暮鼓振聾發聵。還有,那就是收徒的念頭,不論是開心或是左氏姐妹,甚至剛剛出現的呂媛,他的目的是借助她們特殊的能力或者未挖掘的能力運用於輔助治療,其基礎還是內家修煉,即便他本人可以保證一個逐步完美的團隊,但是對於中醫領域的開拓和傳承意義不大,這是最關鍵的。


    想到這裏,鍾揚的額頭漸漸沁出了汗水,甚至後來全身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潤,就像是落水一般,滴落的水漬清晰可辨。盧醫生等人很是不安,但又不敢輕易攪擾,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眾人都擔心鍾揚會因此脫水,都顧不得許多,想要上前提醒,不料誰都無法接近鍾揚三米的範圍之內。


    然而此時鍾揚已經恢複對外界的感應,散去了磁場,猛然覺得一陣口幹舌燥,不禁暗暗自責,這一次又是太過草率了。他調整了一下唿吸,帶著歉意對眾人說道,“不好意思,我一時有所感悟,讓大家擔心了。”


    盧醫生等人早就見怪不怪,有人趕緊遞上一些開水。


    鍾揚問道,“老禪師去了多久了?”


    盧醫生迴答,“大約有一個小時了。”


    鍾揚點頭,轉念一想又說,“去多準備些素菜吧,我聽說他閉關的消耗很大,這一次又是臨時閉關,我有點擔心。”


    盧醫生連連答應,正要吩咐下去,卻聽得一陣腳步聲傳來。


    濟善爽朗的笑聲過後,在傅林泉的陪同下,神采奕奕地走來,“不用了,我已經全部貫通了,原來你用的是切脈法。”


    鍾揚一頭霧水,“什麽是切脈法?”


    這次輪到濟善迷惑了,忙說道,“你難道不知道切脈法?該法從有記錄可追溯到華佗的《青囊書》,後輾轉流傳到唐末,由於戰亂不斷最終失傳,但明末又有傳承者出現,均未經深入考證。其原理與你剛才的比喻如出一轍,利用人體經絡穴位的特殊結構,通過外力進行局部阻斷,就是所謂切脈。其作用是保持整體延續性,通過暫時阻斷重創部位的血脈流通,為治療爭取更多的時間,從這個角度講,與西醫的外科麻醉有些類似。但是你的提法明顯在這基礎上更進一步,從時間方麵,這位傷者就是最好的證明,你已經遠遠超越了切脈法。”


    鍾揚這才恍然,濟善的理解稍稍有些偏差,但是這個切脈法倒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辦法,至於考證則需要至尊的解釋。


    至尊卻連連搖頭說道,“這個切脈法殘缺得很厲害,古代中醫存在兩種分歧,一是保全,主張不能隨意切除破壞人體原本的結構,二是切割,也就是所謂的‘壯士斷腕’,隻要保存生命,其它一切都可以舍棄。兩種分歧相對都很極端,在特定的曆史背景下,兩者爭論相互傾軋,而切脈法誕生於亂世,由於戰亂頻發,人為傷害的幾率大大增加,在醫療條件嚴重受限的情況下,其實切脈法就是一種延續生命的無奈之舉,凡施術者往往都得不到及時治療而喪失施術部位的功能,甚至死亡。因此切脈法延續的價值並不高。”


    經過印證之後,鍾揚問濟善,“以大師的判斷,這個傷者如何才能恢複知覺?”


    濟善稍覺怪異,反問道,“你有辦法延續,難道就不能複製當時的施術過程?我覺得現在傷者的身體機能已經恢複到一個非常不錯的水準,按照你既定的思路想法,再來一遍,應該問題不大的吧?”


    鍾揚苦笑,“當時我對施術過程的把握其實並不大,從延續生命體征的角度或許還不算太難,但是其中還有意外的事情……”


    當下他就把羅清遭遇車禍瞬間發生的穴位自閉情況說了出來。


    濟善聽完哈哈大笑,“這個我有經驗,我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


    鍾揚眼睛一亮,忙問其詳。


    原來濟善早年行醫之時,救治過一位遭遇猛獸突襲的獵人,情急之下攀岩跳崖企圖依靠求生的本能抓住一些橫枝藤蔓來躲避猛獸,他非常幸運地做到了,但還是跌落山崖摔傷,表麵傷勢並不太重。濟善為他救治,隻需要簡單處理傷口就可以,但是傷者始終不見蘇醒,為此濟善從新詳細檢查,發現他的一些重要穴位有自動閉合現象,就像是在最關鍵的時刻激發自身潛能形成了自我保護,這一點與羅清的情況如出一轍。


    “那後來您到底是怎麽解決的?”鍾揚不禁好奇地問道。


    濟善笑著繼續說道,“反複,我反複為他梳理經絡,既然是穴位閉合,那就需要從經絡的角度為他疏通,按照受傷部位的輕重緩急,反複進行初始狀態的治療,不出一個月完好如初。”


    鍾揚頓時皺眉,“他現在最嚴重的傷在心脈,這個情況太過複雜,我沒有把握。”


    濟善又道,“這一點我很清楚,但是我依然認為可行。因為這個傷者的愈合程度極高,他的身體條件完全可以承受施術過程,而且從脈息來看,他內髒的自愈能力很強,生命力也非常旺盛,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們可以從心脈延伸的小局部試探其反應如何,說實話,我猜測他的這種昏迷已經非常接近於睡眠了,或許等他醒來的時候,在此之間發生過的事情,他會留有淺記憶。”


    他的話,一再堅定了鍾揚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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