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峰,是鍾揚目前所能確定除了向南天之外另一個國士身份的人。奚州之行,鍾揚受向南天委托與齊峰接頭,不料出了意外,與其堂弟齊遠發生了摩擦並且吐露齊峰身陷囹圄的消息,事後鍾揚告知向南天,他卻並未對齊峰的安危有什麽擔憂,但迴避解釋與之接頭的目的。


    不過鍾揚出於對國士的崇敬與認可,心中時常還會留意打聽是否有齊峰的消息,沒想到現在齊峰主動來找,他預感到將會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發生。其他人都不知道齊峰是何許人也,鍾揚守口如瓶閉口不談,眾人還從來沒有見過鍾揚如此,心中詫異之下,都按下了好奇心。


    到了國醫館,開心帶著左伊左倩迴到自己的住處,邵雪卿收拾了一番去了長宜,羅璿則立即返迴龍山。


    鍾揚推開辦公室的門,隻見一位長相與齊遠非常酷似的中年人坐在辦公桌前的班椅上,果然如向南天描述的那樣,他的外表顯得是那麽的普通,如果把他放在任意街頭巷尾都是路人,不過此時略有不同,他的坐姿非常挺拔,這種挺拔還隱隱地體現出了一種類似軍人般的氣質。


    居力正陪著齊峰說話,鍾揚笑著伸出了右手,“齊先生,我們終於見麵了。”


    齊峰不徐不疾地站起身來,竟是雙手來握,滿臉真誠地說道,“鍾醫生,你好!我有一個長輩得了一種非常古怪的病,事情緊急,不得已冒昧前來請你出診,不知你什麽時候可以安排?”


    鍾揚會意,他這樣做是在掩人耳目,忙對居力說道,“居大哥,這裏交給我了,你忙去吧,開心和雪卿一起迴來的,雪卿一到位,你和楊師兄可以輕鬆不少。我先了解一下齊先生家人的病情,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出一趟遠門,醫館的日常事務還是老規矩,雪卿和楊師兄主管理,你和張師伯坐鎮診療。”


    居力應諾一聲,與齊峰微一頷首就馬上離開了。


    齊峰和鍾揚一直都在彼此打量著對方,還是齊峰先開口說道,“向老都跟你說過什麽了?我是指‘國士’身份方麵。”


    鍾揚迴答,“僅僅有所了解,我對‘國士’充滿崇敬之情,向老也暗示過我是否有意接受相關的傳承,但是我還是把那枚黃玉扳指歸還給他。”


    齊峰點點頭,“我很好奇其中的原因,但先不著急,現在我想跟你過過招,看看你是否像傳說中那麽神奇。”


    鍾揚早就看出齊峰體內真氣充盈且內斂,雙目神光湛然,是一位不多見的內家高手,鍾揚興趣盎然,忙問道,“您打算怎麽過招呢?”


    齊峰早有準備,從包裹中拿出了兩根大約有半米長、三指粗細的棗木,解釋道,“先來一場小測試吧。這是棗木,你知道這種木料木紋細密堅硬,冷兵器時代曾作為長兵器的杆身,比如棗木槊。測試很簡單,你我一人一根,雙掌相對運用內力將之折斷,限時十分鍾,我們比比看,誰在這個時間裏折斷的節數更多,怎麽樣?”


    鍾揚接過一根棗木掂了掂,當即就暗運玄力加諸其中,很快就有了打算,卻對齊峰說道,“沒問題,不過我先要告訴你,我是醫生,我精通經絡,因此我的內息修為非常契合尋找某些物件的薄弱點或者斷裂點,這個測試似乎對我有利。”


    “無妨,那樣更好,”齊峰人到中年,卻是比少年人更有爭強好勝之心,“棗木是我練功用的,本來我還覺得測試對你很不公平,沒想到你居然還怕占了我的便宜,真是有趣,有趣!少廢話,我數到三,一起開始。”


    說著話,齊峰竟從包裹裏又拿出了一個計時器放在桌上。


    鍾揚淡然一笑,“我隨時可以。”


    齊峰的功法與鍾揚相比較,差距很明顯,他需要進行大約五分鍾的熱身之後才能進入修煉狀態,而鍾揚則根本不需要任何準備,隻是靜靜地等待齊峰。


    齊峰早聽說過鍾揚的神奇,但更多的是在醫學領域,盡管他知道鍾揚依靠內力輔助治療,然而已如此年紀哪怕打小是在娘胎裏就開始修煉,也不可能達到如何高度,他確實懷疑鍾揚是不是被傳言無限拔高了。


    齊峰催發自身內力的這一刹那,鍾揚不禁稍稍動容,因為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一股渾厚的力量以及齊峰氣勢上的變化,力量陽剛精純,在齊峰的。


    齊峰數到“三”,雙掌掌心相對橫夾著棗木棒,內力運用講究一種節奏變化,“哢嚓”棗木應聲斷為兩節,長短大致相等,斷截麵相對比較平整,足見功力不凡。隨後,齊峰將兩節棗木並排一起依法炮製斷為四節,這個過程大概花費了兩分鍾的時間,然而下一步四節變八節才是真正的考驗,因為隨著木節的變短,使之斷裂的難度就越大。


    齊峰非常專注地盯著手中的斷木,權衡之後,還是決定分兩次進行,在時間過去八分鍾左右,成功地完成了既定目標,八節棗木均僅有6、7厘米長短,此時想要再使之斷裂,已經超出了齊峰的能力範圍,他拿起其中一節稍作嚐試便坦然放棄,然而當他迴過神來關注鍾揚的時候,卻發現鍾揚仍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齊峰狐疑地望著鍾揚手中的棗木,“你怎麽還不開始?是不是出現什麽問題了?”


    鍾揚搖頭,說了句,“我已經完成了。”


    “什麽?”齊峰瞪大了眼睛,“我怎麽沒有察覺到你的力量波動?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鍾揚認真地點了點頭,“我確實已經完成了,不信,你來看看。”


    齊峰走到近前,鍾揚把雙掌一分,棗木落在地上,撞擊之力使之斷成十幾節。齊峰蹲下拿起了幾節仔細一看,他驚奇地發現每一節的斷截麵沿口異常光滑,如刀砍斧劈一般,數了又數竟有十五節,而且長短竟然非常均勻!


    齊峰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深知鍾揚的這一手意味著什麽,斷截麵的平整、長短均勻都是內力最實實在在的表現,而十五這個數字則徹底打破了他的認知,不是簡單的一為二、二為四,而是從一開始就是一種全盤的考慮構思。


    鍾揚笑著對齊峰說道,“我一開始就告訴你了,你我都修習內功,雖然功法不同,畢竟同根同源,但是你真的不能低估或忽視我作為醫生的一些特殊手段和敏銳感覺,即便是木頭也同樣有跡可循,如果你把棗木看做是竹節的話,可能更容易理解。我有我的辦法可以輕易探測到棗木的‘節’,就是這麽一段長短,每一段大致相當,所以我隻要找到節與節相結合的部位,然後入手,事半功倍。”


    說著,鍾揚雙手一攤,竟還有兩小段棗木,“這是兩端節外部分,不完整的節。”


    齊峰這才恍然大悟,喃喃道,“你是說,你在投機取巧?聽著確實有道理,但是我找不到結合部,隻能用蠻力崩斷……所以,我覺得如果隻有你能做到的話,那就是你的特殊能力,而不能算是取巧。”


    齊峰的態度頓時有了非常明顯的轉變,毫無疑問,鍾揚在測試中完勝,最可怕的是,齊峰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而且他察覺不到鍾揚使用內力的痕跡,這就已經充分說明了彼此間的差距。


    齊峰笑著收起了地上的棗木一一放入包裹裏,然後對鍾揚道,“你手裏那兩節多餘的也還給我吧,我迴去還要好好研究研究。”


    說著話,齊峰非常自然地上前一步,雙手抓向鍾揚的手掌,暗中一股巨力後發先至。


    鍾揚早就察覺到了齊峰的小心思,微微一笑,將手中兩小節棗木輕輕向上拋起,隨後雙掌一分一環,輕描淡寫地抵消了齊峰的“偷襲”,齊峰自以為傲的內力被引入鍾揚臨時凝聚的磁場中,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無跡可尋!齊峰暗唿不妙,繼續催發內力,仍是毫無效果,不禁頹然一歎,“服了。”


    齊峰想撤迴雙手,不料鍾揚快如閃電般地將他的脈門扣住,輕聲說道,“齊先生,我感覺到你的經絡可能有些問題,可能跟你的修煉功法有關,你暫時不要動,配合我仔細查斷。”


    齊峰點頭,全身放鬆下來。


    鍾揚運轉玄力沿著齊峰的內息一周天,驚訝地發現了其中的不尋常,再度運轉確定之後,放開了齊峰的雙手,若有所思。


    齊峰忙問,“鍾醫生,到底怎麽了?”


    鍾揚眉頭緊鎖,謹慎地說道,“你修習的功法很特殊,我發現了其中似乎有一種互逆的趨向,按照我的判斷,這種功法應該是有兩套截然相反的修煉方式,而你隻修習了其中的一套。”


    齊峰此時對鍾揚已經完全信服,然而臉上卻寫滿了不可思議,“你真的讓我驚訝,就這麽輕易地有了這麽個判斷,真不知道你到底還藏了多少秘密,難怪向老對你如此重視。”


    鍾揚對此不置可否,又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齊家內部應該是分兩個支脈的,你和齊遠分屬不同的支脈,我跟齊遠交過手,他身上的內息與你有著明顯的不同,所以此時我能做出這樣的判斷。”


    齊峰恍然,不過一提起齊遠,他的神情顯得有些不自然,“齊遠這個混蛋肯定是冒充我去跟你接頭,想要拿走那枚黃玉扳指吧?”


    鍾揚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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