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鴻初請鍾揚醫治,並且拒絕與張瀾見麵,鍾揚則按照至尊的要求,異常鄭重地叫來了居家一位後生當助手,開始初步診斷,由助手詳細記錄各類症狀及相關反應之後,打算直接使用砭石做經絡梳理,進一步開始深入。


    當鍾揚拿出黑色砭石的刹那,張鴻初的眼瞳猛地劇烈收縮了一下,他的眼睛盯著砭石就再難移開。一切都在至尊的意料之中,內空間蘊藏著罡石的砭石發散出的氣息讓張鴻初瞬間有所感知,由此印證了至尊的懷疑,張鴻初確實有某種特殊的手段。


    而鍾揚所得那塊罡石則已經妥善保存在國醫館的保險櫃裏,並且由至尊出手,開心輔助提供玄陰力,製造了一個小型磁場,成功地屏蔽了氣息,這一點尤為重要,僅有極少數人可以感知到微弱的氣息,或許張鴻初是其中之一,或許他還沒有那個能力。


    砭石發出濃鬱的罡石能量波動,與鍾揚身上吸收的磁場能量相比,不可同日而語。張鴻初完全可以斷定,鍾揚就是依靠這塊黑色砭石獲得了“神奇”的能力,他的內心掀起了巨瀾,他從鍾揚身上看到了重現百感書房輝煌的希望,這一點似乎與張鴻明沒有任何區別。


    然而鍾揚卻從經絡的診斷反饋中得到了別樣的感受,第一,鍾揚可以非常明確地感覺到,張鴻初的身體並不像他外在表現的那樣孱弱!第二,張鴻初體內確實有中毒的痕跡,但是他必定有所奇特的境遇,導致他體內的毒性以一種反向的有益於身體的方向發展,而外在的表現卻是一成不變或者加重,正是這一點,幾乎對所有的名醫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迷惑,從而導致他的所謂的病情根本無人能解。第三,是最關鍵的一點,鍾揚發現了這個年過八十的身軀裏,蘊藏著不亞於三四十歲中年人的活力,也就是說,張鴻初的外在表現騙過了所有人。


    至尊的理解比鍾揚更為深刻,從他有機會完全接觸到張鴻初的體表那刻起,他就已經徹底隱去,給了鍾揚一個非常明確的說法,此人無病。


    鍾揚還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從張鴻德以及向南天的反饋來看,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數年之久,除了身體機能方麵之外,也不能排除心理方麵的疾病,即便什麽問題都沒有,那麽他保持這種狀態必定還有其它的原因。


    最終,鍾揚還是出於張瀾的考慮,對張鴻初進行了“治療”。自尊自告奮勇承擔起這種治療的主角,他隻要求鍾揚裝模作樣地使用砭石對張鴻初的身體經絡進行最普通的理療,然而這個過程卻令張鴻初得到了近三十年來最愜意的生活,雖然還不至於讓他對自己的一些堅守和執著產生改變,但是一定程度上還是影響到了他的一些想法和做法。最明顯一點,鍾揚可以感受到他對砭石的狂熱和執著,正在消退,盡管消退的幅度不算太大。


    期間意外的是,裘中和與張鴻初成為了非常不錯的朋友,這種朋友的基礎是“治療”,這種朋友的介質是鍾揚,雙方彼此都不知道對方是誰,僅僅是在很偶然的機會結識。鍾揚包括看護裘中和的冷青都沒有對此有任何的阻攔,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一切又是那麽的充滿著巧合,同時,彼此又能從對方的各種表現中看出不凡,更奇怪的是,他們竟然有一種怪異的默契,都沒有試圖通過鍾揚來了解對方的身份或者來曆。


    這種純粹的病友關係持續了大約近一個星期,一次極偶然的機會,張瀾的出現打破了這種詭異的平衡。


    原本張瀾是到國醫館拜訪裘中和的,不僅因為裘中和的特殊身份,還有褚瑞田的特殊囑托,算是盡晚輩的一種本分之禮。可是張瀾根本沒有想到,在鍾揚的國醫館裏,她見到了闊別三十年的父親!


    不知情的裘中和也被這對失散多年的父女重逢搞得不知所措,他和張瀾都在第一時間把鍾揚罵了個狗血噴頭,鍾揚似乎早就預料到有這麽一出,非常適時地帶上了開心,開心當然全力圍護鍾揚,裘老嘿嘿退到一旁看好戲,張瀾卻似乎仍有些不依不饒。


    張瀾極為難得地拿出了“長輩”的身份,先是咬牙把開心拉扯到一邊,然後炮轟鍾揚,“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的話,我就讓開心迴京,立刻、馬上。”


    鍾揚先是一愣,心道張瀾非要把開心拉扯進來,不過當下不敢違逆,早就想好了說辭,“同樣都是長輩,我是遵照向老的意見行事,而且這位張老一開始就再三叮囑,不到合適的時機不讓我告訴您,瀾姨,我真的是無辜的,不信您可以問老裘。”


    裘中和剛喝了口水,差點把隔夜飯都嗆了出來,鍾揚這小子太不地道了,可是受人恩惠又不得不出來打圓場,咳嗽幾聲,說道,“瀾丫頭,今天好歹算是你們父女重逢的好日子,鍾家小子確實忒壞了點,不過他倒是沒騙你,南天老弟讓我從京城再下清源,說是讓我來治病,其實這老小子跟鍾家小子一樣都是壞得沒邊兒的,我就楞是過來當了一門神,你說我冤不冤啊?”


    張瀾聽得裘中和這麽說,鍾揚居然敢造次稱唿老裘,心中洞明也拿鍾揚沒轍,不過兀自憤憤不平地瞪著鍾揚,“這事看在裘老麵上,我暫時不跟你計較,不過我也不是任你拿捏的,這口氣我咽不下,跟羅璿的合作就算到此為止了。”


    此話一出,除了鍾揚,裘中和與開心都有點無法理解。


    裘中和與幾個丫頭都處得不錯,忙開口道,“瀾丫頭,今兒你老爹就在這裏,你這個決定可馬虎不得啊,璿丫頭挺入我眼的,你要跟她翻臉,那我老頭兒也不會坐視不管。”


    張瀾冷笑,“裘老頭,別人敬你三尺五丈的,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嗎?再說了,我跟羅璿這小妮子合作,我到底能得到什麽好處呢?現在我父親迴來了,我們父女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奪迴屬於我們的一切,還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嗎?我隻問你一句,你幫不幫我?”


    “喲?”裘中和倒是被張瀾狠狠地將了一軍,不過他很快就恢複如常,假裝撣了撣衣衫上的灰塵,對鍾揚說道,“幫不幫你說了算,我老頭子在清源這個地頭就是找你治病的,你看著辦。”


    開心聞言,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剛想開口,卻被張瀾拽到一邊。


    正在熱鬧之時,居力跑來,也不管人前人後,直接對鍾揚說道,“奇怪了,今天一早到現在,左倩沒影子了!就連左伊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眾人都呆住了。


    左氏姐妹是鍾揚唯一以弟子相待的人,這一點幾人都熟悉都清楚,即便是剛來不久的張鴻初對她們也是非常喜歡,寵愛有加。此時居力帶來的這個消息讓大家很不爽,極度不爽,尤其是左倩的性格極其討人歡喜,她的安危瞬間成為大家的關注焦點。


    “到底是怎麽迴事?”鍾揚對著居力非常難得地發起了火,“我再三強調,最近這段時間,我們國醫館必定會出現各種狀況,如果說別有用心的人來搞破壞,我不會責怪,可是我們自己的人居然會神不知鬼不覺地走丟,那就太不應該了,居巒呢?我不是讓他沒事都跟著左伊左倩的嗎?”


    左伊一臉鎮定地隨後趕來,先是對鍾揚和幾位長者致歉,然後解釋道,“小倩雖然沒有告訴我,她會去哪裏,但是我能察覺到她會去找……父親。”


    她顯然並不認同左臨川的這個身份,但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還是以這個稱謂用在左臨川身上,有些遲疑,也有些尷尬。


    “為什麽?”鍾揚的質問並不是圍繞事情的本身,而是更側重於姐妹倆可能產生的態度上的一些變化,這種變化有可能會影響局勢的發展。


    左伊支吾道,“小倩跟我說起過,她覺得早晚要跟父親來個了斷,我無法理解她說的了斷是什麽,可是應該不會太偏激太出格,小倩有分寸,或許她知道的事情比我更多一些,或者她……還有別的想法。”


    張瀾的反應比其他人都要快,仿佛她是局中人,抑或又像是馬上會因為這個意外變化而受到影響一般,她竟沒有與自己的父親寒暄,反而問道,“爹,看來我需要馬上去做一些應對準備,您有什麽打算?繼續留在國醫館,還是跟我走?”


    張鴻初的猶豫顯得很假,就連左伊都感覺到了。


    張鴻初就是這麽的若無其事,就是這麽的理所應當,“我還需要鍾醫生為我治療,我還需要更多的時間恢複,你去忙你的事情把,希望還來得及,希望不會影響你的大局。”


    大局?裘中和沒有多大興趣,懶懶地由開心攙扶著迴去;左伊對妹妹的離開似乎沒有任何擔憂;居力則訕訕地迴到自己醫生的崗位;鍾揚看著張家父女,一時間也是頗多感慨,不過他還是忍不住提醒,“我不希望左倩有任何危險,同樣我目前也不希望左臨川再受任何委屈,最好還是順其自然。”


    張瀾保持著一貫的強勢,可是聽到這幾句話,也沒有多說什麽,深深地望了一眼自己的父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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