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考試是清源、南中兩省聯合舉辦,主要針對活躍在廣大山區、農村的醫療工作者,盡可能地把他們納入到便於建檔管理的平台中來,甚至原則上都不接受專科學院的學生報名。因此相對往年來說,筆試難度降低了不少,而技能考試相對比較寬鬆。


    鍾揚跟著組織者進入考場,向考官鞠了一躬表示尊敬。


    考場裏有三位主考官,正襟危坐,麵容嚴肅。中間是一位年近六旬的黑瘦老頭,全白的短發根根豎起,一看就知道屬於桀驁、固執的類型;左邊一位稍稍年輕些,頭發稀疏卻是染得烏黑,整齊地往後梳著大背頭,大圓臉滿是福相;右邊一位非常意外的,竟是一位熟人,就是當日在火車上遇到的那位年輕醫生。


    年輕醫生非常淡定地看他了一眼,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像是打招唿,又像是別有深意。


    鍾揚心中微微有些波瀾,旋即坦然地迎上了年輕醫生的目光。


    組織者把鍾揚的準考證和相關資料遞給幾位考官。


    眾人的目光果然都被“柳文山”的親筆簽名所吸引了。


    中間的黑瘦老頭笑著對年輕醫生說,“範醫生,沒想到今天第一位考生,竟然是你的同門師弟啊……難怪你這麽積極地代表南中省來我們長宜做考官,原來是為你這師弟捧場來了。”


    範淩連忙搖頭,“張老,您可別誤會了,我來長宜做考官主要是受老師之托,提前了一些日子前來拜望文山師伯。至於這位鍾揚嘛,之前我們倒是匆匆見過一麵。”


    很明顯,範淩不想馬上承認師門關係,因為他在火車上就知道鍾揚隻是一個剛從山裏出來的赤腳醫生,可是他也確定那份師徒合同是真的。至於為什麽柳文山與鍾揚會成為師徒,其中必定有內情,他也不敢輕易挑明,最後一句話留了餘地。


    鍾揚壓根就沒指望範淩能給自己什麽好臉色,當日火車上發生的事情令範淩顏麵掃地,此時彼此身份迥異,有些難堪很正常。


    其他幾位考官都是年老成精的,都看出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有些微妙。還是張老率先打破了尷尬,哈哈一笑,“既然算是柳門弟子,想必基礎性的考驗就免了,柳老以針灸著稱,不知你學得他幾分本事?”


    針石本不分家,鍾揚自幼受爺爺熏陶,對基本針法掌握極其紮實,尤其是在至尊出現前那次奇妙的穴位“旅行”,更讓鍾揚對針刺穴位理解程度有了質的提升。


    早有人引導他來到專門準備的教學模擬人體前,由張老親自口述,鍾揚快速地把毫針刺入模擬人體,認穴極其精準,分毫不差,而且施針的力度、刺入的深度恰到好處,舉手投足之間又透著一種難以名狀的特殊韻味。所有人立刻被鍾揚的表現所驚歎,唯獨除了範淩,因為在他看來,這種考核對鍾揚來說,簡直就是喝水吃飯一樣簡單。


    “按照考試的規定,對於某項技能特別突出的,可以直接通過考核。”範淩站了起來,“但是……那是特例,作為文山師伯的弟子,你需要拿出比別人更優秀的東西,比如……砭術。”


    眾人很是費解,不過一聽到砭術,均是眼睛一亮。


    鍾揚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留意到了範淩在用詞和語氣上的變化,顯然至少在他心裏還是比較認可自己的醫學基礎的,正如他之前也曾認同範淩對向南天的急救處理得當一樣。


    “來吧,我要做一次體驗者。最近連續旅途奔波,有些腰肌勞損,就算勞煩師弟你為我服務啦!”範淩竟然旁若無人般的趴在醫用床上,“對了,你可千萬不要藏拙啊,我可是了解你的水平的,一旦我發現你敷衍了事的話,小心我去師伯那裏告狀。”


    鍾揚對範醫生此時展現的幽默反轉有些措手不及,此時卻是徹底放鬆了心情,稍稍調整唿吸,取下黑色砭石,在範淩的肩部、背部、腰部的筋絡開始逐一認穴。


    在場的大多數都是頗有名望的中醫專家,卻極少見到有人用砭石認穴的,而且鍾揚的認穴手法很特殊也很嫻熟,手中的黑色砭石如有靈性一般。最令人詫異的是,鍾揚認穴過程中在不少部位的停頓很冷門,也很隱蔽,需要用砭石突起的棱角才能引起肌體的反應,僅有少數人依稀能辨認出一些。


    感觸最深的當屬範醫生了,他明顯地感覺到,從砭石表麵傳導過來的類似電流般的感覺,酥酥麻麻的,對背部肌肉的鬆弛起到了非常突出的作用。


    很快,鍾揚開始了第二遍有針對性的施術,對肩井附近、脾俞附近、包括七節骨附近的大小三十餘處隱穴進行重點按摩,砭石摩擦著皮膚,如同加熱的電流讓範醫生無比舒暢。


    整個過程持續了大約10分鍾,鍾揚收迴了砭石,拍了拍範醫生的肩膀,笑道,“師兄,我看今天就到這裏吧,後麵還有不少考生等著呢。”


    一句師兄讓範醫生很是受用,卻再沒好意思賴著不起,一挑大拇指,“鍾師弟,真是好醫術!文山師伯真是收了位好弟子,我對你真的是心服口服了。”


    鍾揚的砭術令所有人拍案叫絕,再加上柳文山門下的身份,大家都想與他結識,因此紛紛過來遞上名片。鍾揚一無手機、二無名片,被眾人圍著有些為難,範淩連忙及時解圍,“各位,我師弟這不剛剛出師嘛,事業還沒起步,等過陣子我帶他一一去拜訪大家,怎麽樣?”


    眾人毫不懷疑,就憑鍾揚這針石的手段,根本不用多久就會在長宜中醫圈子闖出點名堂,以後確實有的是機會交流。


    接下來的考核,考官們已經索然無味,隻是機械式地應付著考生,有人歡喜有人失望。


    範淩隻是南中省派來陪坐的考官,並不在意考試結果,跟張老招唿一聲就拉著鍾揚走到僻靜處,問道,“說實話,文山師伯那個合同到底怎麽迴事?”


    鍾揚毫無隱瞞,把自己的遭遇簡單地告訴了範淩。


    “原來是劉院長找的文山師伯,也就是他有這個麵子,”範淩恍然,卻又狐疑道,“這麽說,這幾天報紙上講的救人英雄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與你同名呢……這才幾天?你就能出院了?居然還來考執業證書?”


    “是我的運氣好,沒有撞在要害部位,隻受了些皮外傷,我這麽年輕恢複起來當然快啦。”


    “你真是個怪物,不過在你身上有著太多的不可思議,我現在反而有些見怪不怪了,”範淩說著,突然一臉嚴肅,“鍾揚,我要感謝你。”


    “感謝?”


    “對,真誠的感謝你。我出身在中醫世家,父輩祖輩都是中醫,不過我卻從小對中醫有著很強烈的偏見,我一直認為中醫很落後、墨守成規,甚至還有愚昧和迷信,所以我選擇了學西醫,我在中南省第六人民醫院,今年三十四,成為主任醫生也有三年了。很明顯,相對中醫的五行理論,西醫有更科學更全麵的數據支撐,可是,你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顛覆了我的偏執,而今天,你更是讓我對中醫的傳承有了全新的認識,這一點,哪怕在我文山師伯身上都從來沒有體會過。”範淩深有感悟,非常真誠地說著,“我一直看不起‘赤腳醫生’,因為我知道不少人是利用醫生這個身份作為謀生手段甚至是斂財手段,但是我知道那不代表所有人都一樣,比如你,因此,我要向你道歉。”


    此時鍾揚才明白範淩的態度為什麽會有如此的轉變,“範……師兄,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隻要堅守治病救人的宗旨,那就不分彼此,你有點太執著了。其實我就從來沒有抵觸過西醫,而且我還打算有機會多學習西醫,醫道相通,沒有明顯門戶界限。”


    “還是你悟得透徹,是我太偏激了。”範淩越發欣賞鍾揚,“此時我倒是很期待你與文山師伯相見會是什麽樣的情況,那老爺子脾氣古怪,對人極其嚴苛,不好相處喲。”


    “這……”鍾揚對柳文山一無所知,但是從其他人的反應來看,這個蒙混來的師父有著很高的名望和地位,這次考試全靠他老人家的麵子,有心想去拜訪感謝,卻又覺得有些突兀,暗暗搖頭。


    範淩還以為鍾揚被自己嚇住了,笑著解釋,“你還真被我嚇到了?放心吧,有我陪你去見他老人家,肯定不會吃刮落的。”


    鍾揚不解釋,順利過關又結識了範淩,很是高興,閑聊幾句便出了考場。


    臨走前,範淩給了他一張名片。


    連續這麽多天來,有張佳佳的醫護、陪伴竟成了一種習慣,此時沒有她在考場外等候,鍾揚突然間覺得有些悵然若失,獨自走迴醫院。


    快到醫院門口的時候,鍾揚突然發現張佳佳的車停在了路邊,有一個男人攔在車頭,正在狠狠敲打著引擎蓋,邊上還圍著幾個好事的路人。


    鍾揚覺得奇怪,趕緊跑了過去。


    男人大約三十歲,長得很帥,穿著時尚,此時卻顧不上風度,有些歇斯底裏地喊著,“張佳佳!你下車!今天不把事情了結,你別想走!你給老子下車!”


    張佳佳透過前擋玻璃,冷冷地盯著男人,一聲不吭。


    鍾揚記得張佳佳說過,她離婚了,因為她的前夫出軌,搭上了一個他單位的同事。眼前的男人很可能就是他的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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