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車書白的話完全落入空山大王的耳中,他的腦子裏頓時被“換人”兩個字充滿,心中驟然而生的暴戾一瞬間席卷了他整個身體,讓他的一雙眼睛,頓時變成了一片血紅,神情也變得扭曲無比。

    換……人?

    哥哥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誰也不能搶走他——

    幾乎是下意識的,空山大王猛地站起,就要立刻衝出門外,將那個說出這樣冷酷言語的子車書白摟在懷裏,勒進肉裏,揉進骨血之中。

    要封住他的口,要困住他的身,要縛住他的手腳,讓他再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但是,就在空山大王將要離開的刹那,又一句男聲傳了過來。

    “你若出來,我立刻換人。”

    空山大王僵住了,他猶不甘心。

    隻要、隻要抓住他——

    冷漠的聲音在繼續:“我會立即引動雷劫,飛升仙界。”下麵的話,更是讓人如墜冰窟,“你抓不住的。”

    空山大王屏息,即將轟開大門的手,一點一點,帶著強烈的不願,慢慢收了迴來。

    他能聽出,哥哥是認真的。

    認真的在……威脅他。

    他的每一個想法,哥哥似乎都知道,每一句話,都能成為勒住他的韁繩,讓他不得不受控製,不能前進一步。

    從前……

    從前是什麽呢?

    空山大王的雙眼猩紅,好似要滴出血來。

    想不起來,想不起來想不起來!

    為什麽他想不起來!

    他開始強迫自己不去想在外麵漸行漸遠的那個人,不再想著要時時刻刻掛在那人身上,要將他擁進懷裏。

    他隻是從頭開始,從降臨那顆遍居妖怪的星球開始,仔仔細細地迴憶。

    當然,他反複思索反複迴顧的,是他遇見那個他一眼之後就不能放下的人後,所渡過的那樣悠長卻又仿佛無比短暫的時光。

    每一寸記憶,都被他仔細揉搓了很多遍,每一點他不曾細想過的東西,都被他反複琢磨,一絲都不放過。

    他愛慕他的心上人……但並不僅僅是他的容貌……

    不,在他們曾經相識的時候,也許是另一副容顏?

    他們曾經應該是相愛的……哥哥生他的氣,是因為他忘了嗎?因為他忘了他們的迴憶,忘了

    他曾經的麵容?

    他們以前的相處,跟現在應該是接近的……

    他膩寵著心愛的哥哥,一切都無比習慣,這應該也是肢體尚未遺忘的事……而且,哥哥以前對他,應該也是寵愛的……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還是想不起來?

    哥哥不叫上官禦,他叫什麽?

    他的名字是什麽?

    他叫他“哥哥”,他真的是他的哥哥嗎?

    不不不,還是不對……

    空山大王想不起來,即使串聯了所有的疑點與熟悉的片段,也想不起來。

    突然間,他的身軀猛然昂起,頓時變成了一條無比巨大的黑色蟒蛇。

    那刻著金紋的蟒頭,對準那房間的牆壁,就是猛力一撞!

    “轟!”

    “轟轟轟!”

    整個房間都在震動,那牆壁也出現了裂縫。

    可他感覺不到疼痛,也感覺不到眩暈,他、他的蟒皮太堅硬了……

    ·

    房間外。

    子車書白幾不可見地皺眉。

    哥隻是讓他關門好好思考一下人生,這家夥居然撞起牆來了?

    尼瑪牆不要錢來砌嗎!

    哥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有木有!

    就算哥財力雄厚噪音也很強大啊有木有!

    別忘了今天是便宜蠢弟弟跟大侄子洞房花燭夜啊有木有!

    就算是變態!也不能隨便擾民啊!有木有!

    麵無表情地思索了兩秒鍾後,子車書白覺得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他一揮手,打出了一個禁製,把整個房間都給包裹起來。

    撞吧,這迴怎麽撞也撞不塌了。

    哥隨時給補。

    ·

    於是,空山大王在房間裏撞了三天,子車書白在外麵給他補禁製就補了三天。

    至於洞房花燭夜的那兩位——煉氣士嘛,花燭夜怎麽可能像弱爆了的凡人那樣隻真·一夜呢?必須三天三夜都不出來啊!

    好吧,他們也的確沒出來。

    清彤妹子與所有的下屬,以每半個小時一班人的頻率在子車書白的周圍晃蕩來,晃蕩去:星主你理我們一下啊嚶嚶嚶……有人拆你房子星主你都這麽縱容嗎嚶嚶嚶……星主果然好溫柔嚶嚶嚶……

    房間裏。

    黑蟒撞啊撞:想不起來……想不起來……哥哥是誰?我是誰?哥哥叫什麽……我,我叫什麽?

    房間外。

    子車書白麵癱臉。

    是不是,應該,放大招?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當夕陽西下,漫天餘暉……終於,最後的時刻來到了。

    子車書白沉吟著,揮手讓清彤妹子以及所有下屬,今晚之內統統都不要過來,這一處的院落,也要封起來。

    腫麽說呢,先寫個遺書啥的?

    要有個萬一,那死變態要是發瘋,他可能還真得引雷飛升來著。

    子車書白捏著個玉簡,迅速秒錄遺言。

    然後,把玉簡直接塞進袖子裏。

    再然後,他清了清嗓子。

    “你既然想不起來,我就去換——”

    “嘭!”

    一條粗長的蟒尾,頓時從下而上,把整個屋子捅穿,下一刻,這原本被禁製封鎖的院落,幾乎所有的建築,就都變成了碎片!

    同時,巨大的、占據了大片麵積的恐怖黑蟒,則高高地昂起頭,居高臨下地,用猩紅的蛇瞳,俯視著下方一身高貴的錦袍銀紗的俊美青年。

    它蟒尾又是一掃,將這俊美青年徹底纏住。

    肉眼可見的,這恐怖黑蟒上身驟變,偏白的肌膚映襯著並未完全轉化的漆黑蟒尾,顯現出一種美麗而詭異的感覺。

    他的長發披垂,赤裸的雙臂死死環抱著那俊美青年,張開口來——吐出的,是一根猩紅的蛇信,在青年側臉上輕輕舔舐。

    “哥哥……你說什麽?”

    子車書白側過頭,也張開口,像是要說什麽。

    但馬上的,那半人半蟒的青年迅速湊過來,用口封住了他的唇。

    四片唇瓣相貼,唿吸相觸。

    半人半蟒的青年有些抱怨地說道:“哥哥,換人的話,怎麽能隨便說……”他輕輕地笑了小,眼裏充滿了柔情,“就算小山記不起來了,哥哥就不能溫柔地勸慰嗎?真是太過分了……小山很生氣,哥哥說,該怎麽辦呢?”

    子車書白的雙眼睜大一毫米,然後恢複如初:“果然想起來了。”

    哥沒有溫柔過嗎!

    哥難道不是循循善誘嗎!

    但哥終於發現,你這死變態還真是不逼不行啊!

    ——這不?刺激刺激,抖m就想起來了嘛。

    哥還是辣麽英明神武!

    空山大王——不,現在應該叫他亓官銳了,他的蟒尾纏在愛侶的身上,鱗片緩緩地摩挲,而他的麵色,也變得微微有些潮紅起來。

    他的鼻音變得黏膩,聲音也極其甜蜜的:“哥哥,哥哥……好久了,你想不想我?”

    子車書白死魚眼:“這個身體不能做。”

    亓官銳僵住了,然後很快露出了委屈的神色:“為什麽不能做?哥哥不想我嗎?我們很多年沒見了,我很想哥哥……我都已經想起來了,難道哥哥還要懲罰我?”說到這裏,他的神情突然又變得無比陰鬱,眼神深處,也隱隱顯現出一絲壓抑的瘋狂,“還是說……哥哥真的想要……換人了呢?”

    “啪!”

    亓官銳捂住頭:“哥哥又打我……哥哥不愛我了嗎?”

    子車書白:“……”

    哥很想說不愛,腫麽破!

    亓官銳眼中沁出水光。

    子車書白深唿吸:“換身體。”

    話音剛落,他身後洞天大開,“嗖”一下,在地麵現出一具絕美的裸屍。

    真·子車書白殼子上線。

    亓官銳秒懂。

    他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伸手輕輕撫上了子車書白的額頭,柔聲說道:“我明白了,哥哥……我也……最喜歡本來的哥哥。”

    子車書白隻覺得眼前一黑,又一白。

    這時候,他感覺到了地麵的冰涼,以及……坦蛋蛋的悲桑。

    瑪蛋!哥怎麽就忘了給殼子穿衣服!

    而就在下一瞬,子車書白被人摟在了懷裏,他眼光一掃,發現自己原本寄居的上官禦的殼子,就像一件舊衣服似的,被蟒尾隨意一卷,扔到了僅存的一座房子的……房門外。

    再下一瞬,亓官銳如同一陣狂風,直接就把子車書白的果體,卷到了房間之中。

    亓官銳親昵地蹭著子車書白光滑的肌膚,連舌尖都帶著曖昧繾綣的氣息:“還好……還好還剩一張床……”

    “我的……哥哥……”

    子車書白依舊麵無表情。

    但他的身體,已經微微泛起了一層薄紅。

    哥!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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