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讓衛青去張羅巡幸的事情,自己就去東宮請安。    皇太後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太好,田蚡一死,皇太後禁不住打擊,一病病了好久,嚴重的時候都下不了榻,禦醫天天跪在東宮門口候著。    劉徹進了東宮,皇太後正坐在鳳坐上閉目養神,劉徹請了安,道:“兒子是來告訴母親好消息的,巡幸的事情兒子已經讓人開始著手準備了。”    皇太後聽了才有些喜色,道:“已經準備了?什麽時候才能走?老身也不知道自己這身體能不能禁得住,真是老了,不服老也不行……你準備帶著誰去,人多些也熱鬧,可別拖得太久。”    皇太後一個人自說自話了好半天,劉徹聽著,也知道她是高興所以話才多起來。    劉徹道:“巡幸的事情您別擔心,不日就能啟程了。”    皇太後臉上本身笑著,聽了笑意更是濃,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猛地收住了笑意,道:“皇上,我要和你說件事。”    劉徹見她的臉色,心裏隱約已經知道了皇太後想說什麽。    果然就聽皇太後道:“你舅舅病逝的事情,我心裏頭一直難受,皇上你知道麽,我這些日子一閉眼就能想到你舅舅生病的樣子,讓我這個心裏頭難受極了……”    她說著開始不停的咳嗽,旁邊的侍女趕緊端藥端水,皇太後揮開侍女,劉徹沒有辦法,隻好走過去親自給皇太後拍背。    皇太後見劉徹的舉動,才覺得氣兒稍微順了些,道:“那個陳蹻,為什麽還在做丞相?皇上,你不覺得,武安侯的病逝,都是這個陳蹻仗勢欺人幹的麽!就算燕山王劉定國十惡不赦,那幹你舅舅什麽事情,好幾次帶著鎖鏈抓進牢裏,他是武安侯,不是罪人!”    劉徹道:“母親別生氣。”    皇太後道:“我如何不生氣……還要讓我把女兒嫁給他?怎麽可能!”    劉徹道:“可當時想把皇妹嫁給丞相的也是母親您,現在已經封了隆慮侯,如果不把皇妹嫁給他,讓皇妹以後怎麽出去見人。”    “不行!”皇太後道:“隆慮現在年紀還小,不適宜出嫁,反正我不管,你舅舅已經沒了,不能再把隆慮嫁給陳蹻。”    劉徹其實也沒想把自己的皇妹嫁給嬴政,不管他心裏是怎麽想嬴政的,但是這個隆慮侯無論說話行事還是微小的動作,都太像太像陳阿嬌了,劉徹怎麽可能讓自己的皇妹嫁給他呢。    其實劉徹隻是想堵一堵皇太後的嘴,正反都讓她說了。    劉徹道:“這件事情朕還要再考慮考慮,母親之前已經說了,一言千金怎可無信。”    “行了,我不管那麽辦,隆慮是我的女兒,我說了算,皇上有事的話可以去忙了。”    劉徹也沒再多說,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道:“母親若是累了就多休息,兒子先走了,巡幸的事情一準備好,朕會讓人來請母親準備的。”    皇太後點了點頭,閉起眼睛來,揮了揮手,示意劉徹可以走了。    陽信長公主因為想嫁給衛青的事情,三天兩頭的往宮中來,衛子夫一心想要這門親事,可是奈何衛青鐵了心不同意,衛子夫沒有辦法,隻好先搪塞著陽信長公主,說衛青忙,剛迴來為了巡幸的事情忙的都沒來過椒房殿,所以沒能問的了。    陽信長公主很聰明,但是因為這個問題涉及到自己的婚事,覺得羞澀的難以啟齒,所以也就沒有催得太緊。    陽信長公主這天又從椒房殿出來,說是聊天,其實就是打聽衛青答沒答應,不過可想而知仍然無功而返。    陽信長公主遠遠的正好瞧見了嬴政,她還記得那日宴席上嬴政不理自己的示好,心中一時氣憤,想要討迴一次,就走了過去,笑道:“原來是丞相大人。”    嬴政見到陽信長公主,麵上沒有任何變動,隻是打量了一下對方,笑道:“長公主從椒房殿出來?”    陽信長公主進宮無非是椒房殿或者東宮,這些天東宮皇太後身子不好,為了田蚡的事情又煩躁,陽信才不會去找這個沒趣兒,自然就是去東宮找衛子夫聊天。    陽信覺得嬴政能猜出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笑道:“正是呢,我們這些人可比不得丞相大人,丞相忙的是國政要務,咱們隻會談天說地。”    嬴政道:“長公主不可妄自菲薄,若問天下局勢,怕是沒人比長公主還了解的了。”    陽信笑了一聲,並沒有接話。    嬴政繼續說道:“長公主是衛皇後的恩人,也是大將軍的恩人,但是……若長公主能和大將軍的關係再近一些就好了,長主是不是這麽想的?”    陽信被他提到了心事,登時臉上一紅,瞪了嬴政一眼,道:“我可不明白丞相是什麽意思。”    嬴政笑了一聲,故意歎氣道:“隻可惜可惜……”    陽信心中“咯噔”一聲,這些日子她幾乎天天往宮裏跑,但是衛子夫對自己卻緘口不提衛青的事情,陽信早就有點覺得不對勁,如今嬴政這麽一說,她心裏就更加的沒底兒了。    嬴政看她臉上慢慢變色,道:“長公主雖然一片癡心可鑒,隻不過奈何對方確實個榆木疙瘩,讓他沙場點兵可以,讓他與兵士們同甘共苦樂意,但並不十分的解風情……恐怕,在他心裏,還是把長公主當做是恩人,當做是昔日的主子,敬畏終究是敬畏,這個‘畏’字可是跨不動的隔閡。”    陽信被他一句句說下來,臉色已經非常難看,語氣也冰冷了,再笑不出來,道:“與丞相何幹。”    嬴政道:“長公主的大事自然與卑臣無關,不過……不是長公主來找卑臣閑聊的麽,如果卑臣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長公主一定莫怪了。”    陽信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最終一個字也沒說出來,一甩袖子就走了。    嬴政看著陽信長公主遠去的背影,禁不住冷笑了一聲,沒事兒就愛來上趕著討沒趣。    嬴政這些天都與衛青李廣這些人在商議巡幸的事情,還要教導小皇子劉據,進出宮門更加頻繁了,嬴政從議事閣出來,路過湖的時候,就看到一幫樂府的人在練歌舞。    嬴政很眼尖的看到了李妍,李妍此時正穿著一身兵士的衣服,因為最近衛青打了勝仗,所以樂府也知道皇上在打仗上麵下功夫,歌舞都和打仗有關。    李妍從掖庭除名,但是宮中的人就是小心謹慎,一個女人一夜失寵,但是終究是上過掖庭簿冊的人,也可能有朝一日又一夜得寵,皇上的心思誰能揣摩呢。    所以沒什麽人去難為李妍,都多長了一副心眼,李妍又迴到了樂府裏,頂多是有人背地裏說三道四而已。    嬴政看到李妍穿著男裝的時候,腦子裏忽然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麽,當下笑了笑,就走了過去。    眾人見到是丞相來了,紛紛行禮,李妍看到是嬴政,嚇得臉色“唰啦”就慘白了,畢竟自己的兄長李延年是因為跟東宮皇太後麵前嚼舌頭根子,說皇上和隆慮侯不幹不淨,才落得今天這幅田地的。    李妍隻是個想往上爬的女人,心眼雖然多,但是一嚇也就怕了,因為吃了虧,所以怕嬴政怕的極為厲害,再見到嬴政,以為對方要和自己過不去,幾乎就要篩糠了。    嬴政見她一直打抖,不禁冷笑了一聲,這麽點兒的膽子還能一直在宮裏頭混,也算是不容易了。    嬴政讓眾人都下去,李妍見就留自己一個,更是害怕。    嬴政坐在亭子間的欄杆上,道:“你還認得我?”    李妍趕緊跪下來,磕頭道:“奴婢……奴婢自然認的丞相大人。”    嬴政笑道:“你本該是個才人,若是混得好,能得到皇上的歡心,就算是夫人也不為過,如今卻落得這個田地,有想過為何麽?”    李妍一聽,覺得嬴政確實是來難為自己的,更是沙康的發抖,道:“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丞相饒命啊!”    嬴政一挑眉,裝作詫異的表情,道:“這話從何說起呢,我何時說要為難你了?我啊,隻是想提拔你。”    “這……”    李妍有些不知所措,顯然不相信嬴政會這麽好心。    嬴政笑道:“我還犯不著騙你一個歌女,是不是。”    “可是……可是……”    嬴政見她畏畏縮縮的樣子,冷笑了一聲,道:“我隻問你,想不想讓自己的名字重新迴到掖庭簿冊上去?”    李妍咬了咬牙,幹脆的道:“奴婢自然想!”    嬴政道:“自然這樣,我說什麽你做什麽,做的好了以前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你也能得到皇上的寵幸。”    李妍道:“真的可以這樣,奴婢自然願意。”    嬴政笑道:“皇上馬上要巡幸淮南國,這個事情你應該是知道的。”    “知道。”李妍趕緊應聲。    “這一路走過去,也需要解解悶兒,不是麽?如果你能隨行,還怕得不到皇上的寵幸麽?”    李妍一聽,頓時眼睛都亮了,趕緊磕頭道:“奴婢全聽丞相大人的。”    李妍千恩萬謝的,嬴政並沒有說他讓李妍做什麽,隻是說到巡幸的時候會讓她隨行,剩下的以後會知道。    嬴政站起身來準備走,出了小亭子,忽然轉身看著李妍,眯眼笑道:“隨行的時候,記得帶著你這身行頭一起。”    李妍有些疑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巡幸的事情準備的很快,衛青和李廣一起張羅著,一個謹慎,一個經驗多,辦得自然就快。    禦駕的仗勢非常大,還沒有起駕,所有諸侯王都已經聽說了,有些是抱著看好戲心態的,有些則是作壁上觀的。    劉徹並不著急,讓人給皇太後的車駕多墊些草墊子,一路平穩不怕慢,反正是遊山玩水,正好看看大好河山的風光。    這次出巡,劉徹一個後宮的妃子也沒有帶上,就連椒房殿的衛子夫也沒帶,地方的各個官員知道了這件事情,心中紛紛都有些躍躍欲試,想著若是能推舉美人送給皇上,自己以後的日子也就好了。    淮南王劉安聽說皇上的禦駕啟程了,一開始還很激動,隻要劉徹進了自己的淮南王宮,就別想活著出去,隻不過等了好久,算了好幾次禦駕都該到了,但是就是不到,讓淮南王等了又等,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劉遷買通的那些敢死之士,早在等待中磨沒了興致。    就在淮南王等得不耐煩的時候,劉徹的禦駕終於到了淮南的地界。    劉徹一行人重甲開路,精兵護衛,又因為皇太後身子不能勞累,所以走得很慢,到了淮南地界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    嬴政騎在馬上,正和博望侯張騫說著話,一個內侍跑過來,道:“丞相,皇上請您參乘。”    嬴政勒了一下馬韁,迴頭看了一眼馬車,剛進了淮南地界,也不知道劉徹突然想到了什麽事情。    嬴政調轉了馬頭,勒馬到馬車跟前,翻身下馬,內侍打起簾子,扶嬴政上了馬車。    劉徹見他上來,笑道:“隆慮侯啊,你看看,淮南國果然是富庶啊,這水,真清亮啊。”    嬴政知道他叫自己過來肯定不是閑談,於是笑道:“皇上所言極是。”    劉徹撥起窗簾子往外看,道:“這到哪裏了。”    嬴政道:“迴陛下,是望江亭。”    劉徹又看了一眼外麵,這才坐正了看向嬴政,笑道:“天色晚了,今天不進城了,朕看望江亭不錯,咱們今天跟望江亭夜宿了。”    嬴政聽了一怔,抬眼去看劉徹,沒想到劉徹竟然不進城去。    劉徹說著,對外麵朗聲道:“停下罷,今天就宿在望江亭,一切規格按照軍隊露營來辦,朕可是要過一過軍人的生活了。”    他一邊說,一邊下了車,迴身伸起手,示意要扶嬴政下來。    嬴政看著他伸過來的手,垂了一下眼,還是將手放過去,讓劉徹扶著他下了車。    嬴政跟在他後麵,聽著劉徹稱讚望江亭的景色優美,劉徹道:“朕在宮裏頭呆的太久了,早該來看看大好河山,不過現在來了也不晚,你瞧瞧這水啊,多美……朕一直想過一過兵士的生活,與兵士同吃同住,也好感受一下艱苦和不容易,今天朕要吃將軍們親手打來的野味,誰也別偷懶啊。”    劉徹說的非常輕鬆,將士們聽了也哈哈笑起來,氣氛相當不錯,隻是衛青李廣對視了一眼,嬴政也有些吃驚。    不得不說,嬴政真是有些吃驚,他小看了劉徹,沒想到劉徹早就想好了應對淮南王的辦法。    半路停下來不進城,別管淮南王是不是有小動作,肯定都打亂了他的計策,再有就是劉徹玩笑的一句一切按照軍隊的規格來,這軍隊是什麽規格,建起哨塔,十二時辰有兵士輪流巡邏守衛,連一隻鳥都飛不進軍營來,更別說是刺客殺手了。    劉徹還要衛青李廣霍去病親手打來的野味吃,淮南王就算是下毒,也沒有地方下去。    而這一切,劉徹都在嬉笑之中,兩三筆就帶過去了,一個人能用幾句玩笑話化解了身邊的危機,不可謂不厲害,不可謂不聰慧。    劉徹在一旁歇了會兒,兵士們動作很快,打起了帳篷,安置好床榻,請劉徹去休息。    劉徹笑道:“搭起篝火來,這麽好的地方,朕今天晚上要跟這坐一坐,也體會一把幕天席地的感覺。”    李廣應了一聲,趕緊讓人去搭篝火。    劉徹拍了拍身邊的地方,示意嬴政也坐下來,笑道:“丞相看這地方,怎麽樣。”    嬴政道:“富庶,安逸。”    “好啊,好一句安逸,”劉徹一邊說一邊用手點了點自己的胸口,道:“真是說到朕的心坎兒裏來了。”    劉徹環顧著四周,看著兵士們忙碌,卻有條不紊的樣子,不禁笑道:“安逸好啊,四海升平,也免得朕天天為這個為那個,瞎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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