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容佑棠下意識抬手摸額頭,那兒磕出雞蛋大一塊烏青,邊緣破皮滲血,他不在意地表示:“哦,之前押送匪首進縣衙地牢時,和姓韓的、咳咳,和韓將軍起了點兒衝突。”

    “韓如海為什麽打你?”趙澤雍忍著火氣。其實他第一眼就見到對方額頭滲血,但鑒於戰後大部分人都多少帶傷,他身為主帥,不好當眾特別過問其中哪一個。

    容佑棠搖頭:“他本來不是想打我。半夜郭公子擒拿匪首於鑫後,交由我們留守的人看著,囑咐不能打死、朝廷要活的。可半途遇見韓將軍了,他帶幾個人急匆匆往外跑,嚷著要去支援守城,不過,您那時派人迴來告知即將出城殲敵、吩咐緊閉縣衙大門,哈——”容佑棠險些沒忍住笑,滿臉不可思議道:“然後韓將軍就沒去城門了!他就留下來了!跟我們搶著押送匪首進天牢,毆打辱罵於鑫,下手特別重,我和孫大人擔心打死人、沒法向朝廷交差,就去勸阻,韓將軍很生氣,不過看您的麵子、他沒打我,把氣都撒在孫大人身上——”

    趙澤雍了然問:“你看不過眼,去攔了?”

    “當然!”容佑棠抬頭挺胸,莊重道:“我和孫大人他們聯手保衛縣衙一個晚上……雖未能幫忙殺敵,但也算是同袍了,怎能束手旁觀?韓將軍推搡我幾下,然後便收手了。”

    趙澤雍脫掉染血的外衣,冷著臉說:“都先記著,遲早叫他還!肆意妄為目無法紀的東西!”

    “殿下,”容佑棠趁勢問:“那個桑將軍明天帶多少人來?”

    “五千。”

    容佑棠高興擊掌:“您是早計劃好的吧?所以才籌了這麽多糧草,關州就兩千石,還有瓜州的沒送到,桑將軍他們來了也不用愁吃。真是深謀遠慮啊!”

    少年眼裏的敬仰之情滿得溢了出來,一副恨不得五體投地的模樣。

    趙澤雍莞爾,溫和道:“事先若沒有計劃,豈不無頭蒼蠅一般?籌糧幾千石,剿匪軍吃不了多少,關中駐軍有糧庫,他們自帶。”

    容佑棠虛心請教:“那剩下的糧草您準備如何處理”

    趙澤雍耐心告知:“無關軍機,可以說與你聽:剩下的分成兩份。首先,朝廷委派的縣官過兩天就到,順縣滿目瘡痍、百廢待興,急需官府主持大局,所以部分糧食將存入縣衙倉庫;其次,匪患雖已基本平定,但九峰山匪窩惡名遠揚,逃難的百姓恐怕一時間不敢迴家。故明早附近州縣會貼出公告:告知百姓反賊

    已被拔除蕩平,即日起招募原順縣籍民夫、負責修葺城牆,條件盡量放寬,除安家銀和勞役工錢外,按人頭許以米糧,再奏請父皇適當減免此地稅賦。如此一來,百姓總會迴鄉的,隻是元氣得多年才能恢複了。”

    原來這才是整體計劃!環環相扣,周全縝密。

    容佑棠聽完感慨之餘,自歎弗如——跟隨強者,時常覺得眼光格局比不上,叫人羞愧,繼而奮發圖強。

    “怎麽不說話?可是認為哪處不妥?”趙澤雍見對方半晌沒吭聲,故發問。

    容佑棠忙搖頭,窘迫道:“您的計劃很妥當,一舉數得,順便把縣官的麻煩都解決了。我卻連想都沒想這麽多,還以為剿匪完了就可以押著於鑫迴京。”

    趙澤雍提筆,開始寫折子奏明軍情。他罕見地歎了口氣,無奈道:“你還誇?本王正是管得太多了些,才屢次被朝臣彈劾越權、專權。隻就是看不慣某些地方官員的行事作風,故才管上一管。”

    想為百姓做點兒實事,總是特別艱難。

    容佑棠義正詞嚴道:“他們還敢彈劾?九峰山匪窩橫行作亂這麽長時間,順縣百姓背井離鄉、都逃難跑光了,如今您一口氣扭轉局麵,做出的決策都是為了幫助當地民眾,朝臣彈劾什麽?要彈也應該彈——”姓韓的。容佑棠心裏補充。

    “此事本王心裏有數。”趙澤雍胸有成竹。

    這時,夥房的人抬著幾大桶熱水進來,容佑棠剛好已吃飽,忙過去幫忙搭了把手,將洗浴用具放在外間。

    “請殿下恕罪。”夥房長誠惶誠恐地說:“小的們找來找去也沒見著浴桶。”

    趙澤雍一氣密封好幾份文書,分開擺放,隨意道:“何罪之有?起來吧,有水就行。”

    “謝殿下寬容。”幾個穿雜役服的夥夫感激告退。

    卯時末,冬季夜長,外麵這才透進天光來。

    容佑棠緊繃一晚上的神經終於放鬆,這才發覺疲累不堪,閉上眼睛就能直接睡著。

    “這一份,六百裏加急送京。”趙澤雍叫來親衛細細囑咐;“這幾份,按封口送到附近州縣。交代鬆陽驛站的人務必上心,無故拖延者,嚴懲不貸。”

    “殿下放心,屬下這就去辦!”

    “辛苦了,你辦完差別急著迴來,暫留鬆陽鎮歇息,到時與關中的桑嘉誠將軍同迴即可。”

    “是!”親衛領命而去。

    趙澤

    雍捏捏眉心,熬得兩眼酸澀,他發熱並未完全康複,額角脹痛,隻一貫忍耐得,才沒有表現出來。

    “殿下,趕緊洗洗吧,我剛看見陳軍醫催促衛大哥他們熬藥,估計快好了,您擦洗喝完藥就好好睡一覺。”容佑棠光想著都替對方覺得辛苦:“估計也隻能歇大半天,桑將軍他們一來,又有得忙了。”

    哎,手握實權的大人物過得真累!

    “唔。”趙澤雍疲憊答應一聲,“這麽幾桶熱水,你也擦擦,駐紮縣衙就這點好,有熱水熱湯飯。”

    容佑棠倦意甚濃:“謝殿下。您先洗,我行李在衛大哥他們屋裏,得去拿來。”

    “去吧。準你今天歇息。”

    趙澤雍把髒衣物盡數脫下,累得閉著眼睛擦澡,然後喝完手下送來的藥,就去睡了……他不自知地睡在床外側,留出裏側大半位置。

    片刻後,半夢半醒中,他聽到了水聲。

    “嘩啦、嘩啦嘩啦~”

    一下又一下,還有窸窸窣窣的動靜。

    要睜開眼睛看看嗎?

    算了,不用。本王知道是他,凍得牙齒格格響。

    趙澤雍閉目養神想。

    原本困倦至極的人在休息聽到響動時、會不由自主生氣煩躁,然而趙澤雍並沒有。相反,他的內心安然又寧靜。

    擦澡也這樣慢吞吞,得有一刻鍾了吧?

    外間

    滴水成冰的天氣,熱水離開爐灶沒多久就涼了。

    容佑棠凍起一身雞皮疙瘩,牙齒打顫,迅速擦洗後,哆嗦著套上衣服,開門,抬了一桶水出去。

    輕輕“喀喇~”一聲,門被合上。

    他不補覺去做什麽?

    趙澤雍納悶想,但沒過多久,門又被輕輕推開了,聽腳步聲,進來好幾個人:“小聲點兒,殿下在睡。”容佑棠的聲音壓得低低的。

    “哎,公子太客氣,怎好叫您抬水呢?”夥夫長殷勤地說。

    “真不礙事,我幾個來迴就弄完了。”容佑棠解釋道。他剛才送迴去一桶,夥房的人就熱情幫忙,而且似乎都在特意等候,搶著來。

    “這都是小的們分內事兒,您別動!別動別動,讓小的來!”夥夫長眼疾手快地把桶搶走,頻頻朝裏間張望,點頭哈腰道:“灶上燉著鮮嫩的鬆雞湯,遵陳軍醫囑咐,放了當歸、黨參和黃芪,油撇得幹幹淨淨的。您看、

    什麽時候給殿下送來合適?”

    “林哥,咱出去說話啊。”容佑棠輕輕一指套間,示意慶王正在休息——夥夫長焉能不知?他就是知道,才特意說的。

    畢竟軍營後勤雜役難見主帥一麵。

    把門關好後,容佑棠帶人退到廊下,才放開嗓子笑道:“雞湯很好啊。等殿下醒了,林哥就送去。”

    夥夫長忙苦惱表示:“噯喲,您是不知道啊,咱們殿下忙起公務來,是半個閑人也不見的!昨兒傍晚夥房就熬了一鍋清燉雞湯,想送去,卻被門口值守的大人攔住了,說是殿下不想喝。小的們沒轍,就特意請教陳軍醫,重新燉了略帶滋補的,不知合不合殿下口味。”

    容佑棠一愣,安慰道:“可能他當時忙著處理緊急軍務吧。如今咱們打了勝仗,等殿下休息好,應該就有空喝湯了。”

    “您說得對,您說得對。”夥夫長刻意迎合。

    容佑棠歉意笑道:“那林哥先忙著,我困得站不住了,得去睡一覺。”

    “哦哦,您辛苦了,快迴去歇著吧,需不需要——”

    “不需要不需要!”容佑棠哭笑不得地拒絕,大概也能猜出對方意圖。

    打狗看主……啊呸!狐假虎威嗎?

    容佑棠失笑搖頭,踏著冬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往迴走,心說:殿下是百獸之王,我卻不是男狐狸。

    我昨晚是參與守城的兵!

    容佑棠頗為驕傲自豪,愉快得很,走進一早看中的小小耳房,把窗推開,請進燦爛朝陽,打開鋪蓋卷,枕著包袱皮,踏踏實實睡著了。

    於是,臥房裏的趙澤雍左等又等,那人卻一去不複返。他心生疑惑:去夥房找吃的了?不大可能。

    終究躺不住。

    趙澤雍坐起來,喊一聲:“來人。”

    值守的衛兵立即應聲:“殿下有何吩咐?”

    “容佑棠呢?”

    “迴殿下,容公子在前麵耳房休息,是要叫他——”

    “不必了。”

    “是。殿下——”

    “本王歇一會兒。”

    “是。”

    天亮了,太陽出來了,糊窗格的明瓦碎得稀爛,一室亮堂堂。

    趙澤雍仰躺,睜著眼睛,一動不動。

    好半晌,他才扭頭,默默看著床裏側的大片位置——唔,這次是本王

    沒開口。不過……好像也沒有什麽正當理由留他?

    縣衙這麽大,空房甚多。

    那小滑頭,果然一有機會就溜走了。

    哼!

    ——

    殿下準我歇一天!

    容佑棠縮在被窩裏,忽略午飯,奢侈地一覺睡到自然醒,渾身發軟,伸個懶腰——

    喲嗬?竟還是白天?嘖嘖,我這睡懶覺的功夫真是退步了。

    容佑棠感慨非常,收好被褥,唏噓著洗漱。冷水朝臉上一拍,立即精神百倍,跑去夥房找了吃的,見慶王等人都出去了,他就迫不及待地去城門口。

    昨晚究竟戰況如何?

    他有些緊張害怕,又極度好奇,腦袋管不住兩條腿,也沒騎馬,一口氣跑到城牆前麵。

    遠遠就看到城門大開,外麵黑壓壓一群忙碌的人。

    ……正在打掃戰場、掩埋死屍嗎?

    容佑棠放慢腳步,深唿吸,卻隻聞到冷清雪氣:也是,冬天腐爛得很慢。

    此時卻聽到城牆之上有人戲謔喊:“怎麽著?你也幫忙清理戰場來了?”

    容佑棠忙抬頭看:十數米高的城牆瞭望台上,郭達正笑嘻嘻俯視。

    “郭、郭將軍!”容佑棠根據場合,臨時把“郭公子”換了。

    “想上來?”郭達會意問。

    “可以嗎?”容佑棠用眼神遺憾地表示:目前我並不能穿著五十斤重的鎧甲半個時辰跑十公裏。

    郭達哈哈大笑:“非戰時,你可以上來。”

    “謝郭將軍!”容佑棠眉開眼笑,從城門洞右側台階登上去,暗想:不是不幫忙清理戰場,我得先上去看幾眼,做個心理準備。

    結果一上去,卻發現剿匪軍的高級將領基本都在,慶王正鋪開地圖細細研究。

    “叩見殿下。”容佑棠忙行禮。

    “起。”慶王頭也沒抬。心說:本王路過耳房時,看見你小子睡得滾出木板,躺在地上。睡相果然極差。

    殿下在思考,不能打攪。

    容佑棠自覺走到郭達身邊,同他一起望城下:

    “嘿!”容佑棠脫口而出,十分驚詫,湊近問:“郭公子,敵人的屍體呢?戰場打掃過啦?什麽時候的事兒?”

    郭達屈指,隨手彈了對方腦袋一下,解釋道:“半個時辰前清理幹淨了,小子你

    來晚了,下次定記得叫上你!”

    “咱們的人——”容佑棠小心翼翼問。

    郭達收起時刻掛臉上的開朗笑容,肅穆道:“陣亡一十八,重傷二十五。”

    “按規矩是怎麽善後的?”容佑棠關切問,心裏沉甸甸。

    郭達低聲介紹:“按慣例:戰後務必收妥遺體,主帥親自吊唁、宣讀祭文,此次陣亡者少,估計會送迴家鄉安葬,朝廷會發派撫恤銀、蔭補其一子、酌情蔭敘女眷。重傷者,若尚能勞作,會分去各驛站、軍站,當個閑差;若無法勞作,則因傷還鄉,由朝廷按月發放銀糧養著。”

    容佑棠不由得憤怒:“那於鑫可真是罪該萬死,他竟然貪汙陣亡將士的撫恤銀!怎麽下得了手的?”

    “那種人,心都是黑的,盡幹缺大德的陰損事兒。”郭達鄙夷撇嘴。

    城門口落下薄薄一層新雪,潔白無瑕,掩蓋了被血染黑的土地。

    容佑棠嚴肅問:“於鑫一定會被砍頭吧?”

    “不夠。”郭達又一指頭彈在對方腦袋上,說:“淩遲,株連!朝廷之所以抓活的,除了拷問可能存在的同黨外,還會通過嚴厲懲罰來彰顯朝廷對逆反的明確態度,震懾四野。”

    此時,後麵傳來一句:

    “你們在聊什麽?”

    容佑棠迴頭:“殿下。”

    “哦,我告訴他戰場善後的規矩。”郭達不露痕跡地往旁邊挪遠了些。

    趙澤雍望著城下:“打仗不可能沒有傷亡,隻希望善後能切實到位,將士們才不會寒心。”

    “噯!”郭達忽然大聲吆喝,朝遠處揮手:“你們誰啊?躲躲藏藏的做什麽?過來!”

    容佑棠忙望去:是幾個衣衫襤褸的百姓,男女老少都有,看樣子是一家人。

    “小二,別嚇著人。”趙澤雍溫和道:“應該是看到附近州縣貼出的告示迴家的百姓,估計就鬆陽鎮,那兒最近,消息也通。你下去教教士兵怎麽接待,禁止他們帶出沅水大營的風氣來。”

    郭達欣然允諾:“行!”

    “殿下,我也去幫忙——”容佑棠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不必,子琰會辦妥。”

    “哦。”

    兩人一時無言,並肩站在城牆邊。

    夕陽西下,暮色四起。

    城門口,郭達親切友善地和返鄉的順縣百姓攀談,當場點清米糧

    和安置銀子給對方,笑聲傳出去老遠。

    “殿下。”容佑棠鼓足勇氣求教。

    “何事?”趙澤雍低頭,眼神十分專注。

    “昨晚郭公子叫我幫忙圍堵於鑫。”容佑棠左右看看,小聲尷尬問:“如果,麵對敵人的時候——怕死、手腳發軟、腦子一片空白。這種情況該怎麽辦?”

    趙澤雍挑眉反問:“誰不怕死?命可就一條。”

    “昨晚好在人多,如果隻有我自己的話,肯定攔不住。”容佑棠挫敗道。

    “是攔不住。於鑫原是南海的都統,軍功是靠倭寇人頭換來的,身手不錯,所以本王才叫子琰多帶人去。”頓了頓,趙澤雍正色道:“術業有專攻,你是讀書人,該向子瑜看齊才是,當個文官。”

    容佑棠歎息:“打仗真可怕啊,一晚上死那麽多人。”

    趙澤雍眺望遠處群山,豁達坦然道:“沒法子,投軍之前就知道得拚命。西北更慘烈,戰後清掃時,時常找不著陣亡將士的手或腳,屍山血海,混成一堆,極難分辨。”

    容佑棠低聲道:“那親朋好友看到烈士遺體該多難過。”

    “為國捐軀,死後哀榮。”趙澤雍沉聲道:“陣亡者姓名刻碑,供奉在忠烈祠,老百姓時常去燒香祭奠。每次打勝仗,總少不了給忠烈祠送去酒菜。外祖父……也名列其中,倘若有一日,本王戰死沙場,名字同樣會刻上去。”

    容佑棠雙手緊握城牆磚石,心情異常沉重。

    趙澤雍卻話音一轉,拍拍少年的肩膀:“認真讀書,日後像子瑜那樣,在後方調度斡旋,籌措糧草軍需。”

    容佑棠鄭重頷首。

    “你這傷怎麽不找藥擦擦?”趙澤雍皺眉問。

    “過幾天它自己會好。”

    天黑了,崗哨點起巨大的火把。

    趙澤雍轉身下城牆,通道狹窄、暗沉沉,隻夠兩人同行。

    “去找大夫瞧瞧吧,別留疤。”趙澤雍話音微帶笑意,極低聲說了一句:“日後殿試,父皇說不定會點你為探花。”

    “什麽?”容佑棠聽得不是特別清楚,遂靠近些,年少氣盛,脫口而出:“怎見得就不是狀元呢?自古對舉子考前都是說‘祝公子高中狀元’的,雖然大家都知道那是客套的吉利話。”

    趙澤雍目不斜視前行,愉悅帶笑,一本正經道:“想做狀元?那得加倍刻苦用功。不過,倘若你做了狀

    元,殿試後的百花宴,新科進士中,估計還得你騎馬去采花,方名副其實。”

    “……”容佑棠沒反應過來,茫然問:“為什麽?規矩不是探花郎負責騎馬采花嗎?”

    趙澤雍步履如飛,笑而不語。

    “為什麽啊?”容佑棠追上去,著急想知道原因,眼巴巴地問:“殿下,不能告訴我嗎?”

    趙澤雍隻是笑,劍眉星目,俊朗英挺,袍角在風雪中翻飛,任由少年緊跟著左一句右一句地問。

    結果直到迴到縣衙後院,和郭達一同用晚膳時,憋得難受的容佑棠還念念不忘:“為什麽呢?百花宴什麽時候改規矩了?”

    ——實在難怪他往深處鑽牛角尖!因為在他心目中,慶王的每一句話都是金玉良言,值得琢磨銘記。

    郭達吃飽,忍無可忍把碗一頓,恨鐵不成鋼道:“別想得那麽複雜,表哥是誇你生得好看!最初探花郎並不指一甲第三,而是戲稱進士中年少俊美者,百花宴前讓探花郎騎馬去采花,圖個賞心悅目!懂了嗎?”

    容佑棠驚呆了,訥訥問:“所以,殿下是在開玩笑?”

    “應該吧。”郭達含糊點頭,大刺刺宣布:“我今晚睡前麵耳房,用你的鋪蓋,我的太髒了。”

    “那我呢?”容佑棠急問。

    郭達理所當然道:“你跟表哥擠一擠唄,他嫌棄我睡相差,唉~”卻不嫌棄你。郭達惆悵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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