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迅猛地衝向地麵,鼬一把從地上將離捉起來,用力捕進懷裏。張牙舞爪的瘋女人掙紮時還對他拳打腳踢,“放開我!”

    鼬險些躲過她的魔爪,掐住離的手腕迅速下了幻術。離罵了幾聲之後終於毫無防備地暈過去。鼬把封印好的沙之鍋爐卷軸放進離的衣袖,換出另一個封印軸,展開按上血印朝守鶴扔過去。

    風影見狀踏著飛沙追過來,鼬命令雙雙趕快離開。鸚鵡認得我愛羅,遲疑了一下在半空停住。

    我愛羅望著鸚鵡背上的男人,或者說是望著那個摟著離的男人,狠命地撅起眉頭。

    “你們要帶她去哪裏。”

    鼬扶緊雙雙的背脊。“那與你無關吧。”

    我愛羅握緊拳頭,正準備出手去搶,雙雙扇動巨大的翅膀,將變迴原樣的守鶴叼起來甩到背上。“我愛羅,我想你們現在都需要冷靜。”

    鸚鵡說完伸展開雙翅,巨大的翅膀將黃沙掀得翻滾。人們紛紛用手遮住風沙,沒有人趕去追。

    我愛羅愣在原地,看著沙地上的斑斑血跡,是她留下的血色的花。

    冷靜的答案很淺顯——他又傷害了她。

    森林裏水氣很重,冬日的大霧天。離在洞穴口被疼醒了,鼬把她扶進山洞,姿勢有些曖昧。離狠命將他推開,“別碰我!”

    鼬切了一聲走出去,聽見身後傳來咳嗽聲。

    冷汗從額頭不住地冒出來,離單手結印喚出治愈獸,那隻戴著迷你眼鏡的啄木鳥捧著離的手臂摸索了半天。“離離,誰把你傷得那麽重丫?喪知道嗎?”

    離張張嘴,說話很困難。“鎮痛劑。。。。”

    啄木鳥從隨身攜帶的巨型醫藥箱裏掏出瓶瓶罐罐,“手粉碎成這樣,雖然難治但是還有救,就是恢複時間得長一點。不過你的身體怎麽削弱成這樣了?你現在這樣不能再住山洞了,濕氣會加重病情。何況你的肺。。。。”

    “行了!閉嘴,快把手治好!該死的!”一發火,就又被嗆到,接二連三地咳起來。

    麻醉劑被注射入身體,離覺得自己也隨著那一絲絲微涼和舒適冷靜下來,啄木鳥的動作很輕很熟練,離看見自己的手臂被手術刀劃開,守鶴跳到她的身邊,用小小的手掌為她蒙上眼睛。

    守鶴,什麽時候也這麽溫柔了。

    離笑一笑,又痛一痛,昏睡過去。

    離記起寒氣逼人的山林,我愛羅背著她走了好遠好遠。周圍的空氣冰冷冰冷的,可是我愛羅的背脊卻很溫暖,離嘻嘻笑著向他敘述關於狼的傳說。

    如果那股溫柔還能存留在她的身邊,離寧願自己一直斷手斷腳。可是他已經不再是他。

    離醒過來的時候,躺在守鶴軟軟的肚臍上,它特意將自己倍化成了合適的大小,讓離可以枕在它懷裏。啄木鳥已經包紮好了傷口,離撩開袖管,手臂上打著石膏和繃帶。

    離把守鶴縮小迴去,擁進懷裏,它小小的身體暖暖的,毛茸茸的,帶著陽光下沙子的味道。

    “離離公主。。。。”

    “恩。”

    “傷口還疼嗎?”

    “不疼了。”

    “我是指這裏。”守鶴用小小的手指戳戳離的心口。

    “。。。。。。”“你怎麽知道的呢?一尾。”

    “因為我愛羅的記憶。”守鶴指指自己的小腦袋。

    “。。。。。。”

    “我的身體裏還有我愛羅的記憶。”一尾往離的懷裏蹭了蹭。“離離公主想看看他的記憶嗎?”

    離赤著腳,一個人在森林裏漫無目的地走著。她找到一片稀有的草原,在冬天裏還能長出茂密的青草的草原。她踩著星光踏過去,漫地地開著赤紅相間的彩葉草,葉片在寒風裏輕輕地搖曳。

    在不遠的地方正放著煙花,那是她第二次看見煙花。她挨著一顆大叔坐下來欣賞起那瞬逝的美。

    紅的、綠的。黃的、金的。紅的、黃的。青的、紫的。。。。

    是哪兒在放煙花呢?雨忍村的燈祭結束了嗎?應該早就結束了呀。。。。

    這裏的星星好幹淨。離抬起頭,光禿禿的樹枝闖進一半的視線。

    這個地方,就像風沙的盡頭。

    皓月、繁星、煙花。

    還有寒冷、孤獨和絕望。

    離哆嗦一陣,終於又止不住咳嗽起來,啄木鳥應了她的要求沒有去治療肺部,唿吸功能似乎已經削弱到了極點。

    其實她從那天夜裏就發燒到現在,燒的她都記不清有多少天了。她以為退燒了其實根本沒有退過。

    “恩,也許我快死了吧。。。。”離將頭倚向樹幹,將身體的力量都靠上去。這麽想的時候,也覺得很平靜。

    可是。。。。離用左手按住右臂。

    斷去的手臂裏還殘留著你的氣息,我還是在想念你。。。。

    煙火冷卻,硝煙褪盡。

    即使看過了他的記憶又怎麽樣呢?受過的傷也不可能抹去,他也不可能再見到她。盡管離有那麽一絲心軟,想過原諒他。可是誰又能肯定那是噩夢在作怪而不是我愛羅自己的思想呢。

    還有好多好多尚未弄清楚的問題。“咳咳。。。。咳。。咳。。。。”

    幼年的我愛羅,原來這樣殘忍、泯滅的人性。

    我襲擊了他的村子,下一次見麵的時候,我會被他殺死吧。。。。

    “咳咳。。。。。”我還撐得到下一次見麵的時候嗎。。。。

    離不願召喚狼騎,身體隻允許她緩步走迴山洞,幾乎連在洞外下結界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算有再大的野心,狼也會迴到自己的歸宿。

    離感到自己已經奄奄一息。

    我就快要死了。。。。

    “嗚。。。。”身體越來越不聽使喚,想到這裏她害怕地哭出聲來,卻又捂住自己的嘴。

    生命已經虛弱近崩,最後的力氣不能用去哭。

    離撐著地坐下去,摸著潮濕的洞石躺下去。

    身體好累。休息一下,也許還能活久一點。。。。

    “咳!”猛地一咳,離下意識去捂,溫熱的液體在掌心融開,黑暗中她看不清。離感到唿吸加速困難起來。

    我要唿吸。。。。用力。。。。別這樣,別這樣。。。。

    她恨,恨自己不中用的肺。好難受。

    離,唿吸。。。。唿吸。。。。

    最後一環煙花衝上雲霄的時候,祭推著輪椅敲開我愛羅辦公室的門。

    “我愛羅老師。”

    我愛羅放下筆,走過去為她扶著輪椅。“你恢複的挺快的,祭。”

    “我愛羅老師。。。。”

    我愛羅見她想要說什麽,就挨著她的旁邊坐下來。樓外傳來人們歡天喜地慶祝年祭的聲音,很嘈雜。沒有誰因為今天的村襲而驚慌難過,意外的是所有在戰爭中受傷的忍者都被救了迴來,無一死亡。

    “其實引爆符爆炸的時候,是夫人的沙子保護了我。”

    手鞠和勘久郎迴來聽聞了消息。手鞠不和他說話,勘久郎也是。

    因為他是罪人。

    我愛羅迷茫得魂不守舍,隻能一刻不停地批閱文件來緩解情緒,可是周圍的燈都在一盞盞地滅掉,手中的筆微亂地顫抖。從一開始,我愛羅就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麽。而那些東西在祭的解釋之後瘋狂地浮出水麵。

    她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村外退,她本可以隨隨便便召喚十七八個靈獸神獸將沙隱村幾腳踏為平地。

    那些簡單不過的戰術我愛羅遺忘得幹幹淨淨,她是在拉長戰距,為了不讓巨大的靈獸的攻擊不傷害到村子。。。。

    往好處想,注入沙子的查克拉大約足夠壓迫五分之四的血管,靜脈也許沒辦法留下多少,動脈大約會破碎三分之二以上。往壞處想,從骨頭碎裂的聲音推測,大骨幾乎全部崩裂,碎骨會刺破血管,粉碎程度。。。。

    手中的鋼筆“哢嚓”一聲被折成兩段。粉碎程度決不可能亞於小李那次受的傷。

    我都做了些什麽。。。。

    我愛羅嘩啦一聲拉開抽屜,夜叉丸的照片躺在一堆文件上。我愛羅把它取出來,上麵的人笑容很溫暖,黃色的長短發。從那笑顏裏飄來他溫柔的聲音。

    我愛羅大人。。。。

    額頭劇烈地燃燒,翻滾的血液似乎要頂破那層傷疤噴射而出。我愛羅狠命將照片摔在地上。碎裂的玻璃在夜叉丸安謐的臉上劃開,我愛羅放出沙子,將那些殘骸團住,一個沙縛柩捏碎。

    我愛羅抿緊嘴不讓自己出聲,皺起眉頭。

    “我。。。。”

    我愛羅走出辦公室,敲開手鞠的門。

    “手鞠,我快瘋了。”

    冬末的森林積起了很厚的雪,陰天裏沒有一絲陽光。雨水滲過枯盡的樹枝落下來,凍結了空氣。森林被手鞠靡下的眼線布得嚴嚴實實,因為生怕離迴來過,我愛羅卻不知道。

    “到這邊來,我愛羅。”手鞠引著他和勘久郎走進黑暗的樹徑,有些時日沒有來,這裏好像失去了生氣,任何一個濕掉的年輪都吐著孤寂。

    心髒從他們踏入山穴的那一霎那就痛了起來。山洞裏陰暗、潮濕,我愛羅感到寒氣逼人地刺進骨頭。

    很安靜,像死者的世界,隻有水滴掉落的聲音,光線很暗。

    “我愛羅。”

    手鞠的聲音很輕。我愛羅順著她的視線尋過去。下一秒手鞠的聲音變得低低的抽泣。

    雙目閉闔的少女蜷縮成一團側臥在冰冷的石地上,露出的手掌心中粘著大片血跡。那頭曾經逸灑的金發無力地垂下來,微微遮了她慘白無色的容顏。

    就像是凍死在路邊的小孩。

    她的樣子安靜得好像靈魂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不。。。。”

    我愛羅朝她撲過去,扳動她的肩膀擁進懷裏。“離,醒醒!”很用力地搖她。

    離聽見有人叫她,覺得很累,睜了睜眼,我愛羅的一頭紅發湧進她的視線。嚇醒了。

    離瞪大眼睛,我愛羅的手像鋼製的鉗子緊緊扯住她的手臂,一陣亂疼。

    她正夢見我愛羅嗜舔著指尖的血跡,腳下橫屍遍野。。。。

    不。。。。

    他找到我了。。。。他會殺了我。。。。

    離倒吸幾口冷氣,撐著地站起來,飛快地朝洞口衝去,她得逃走。

    她衝進雨裏,慌張得幾乎認不出這片生她養她的森林,參天的樹木一根根擋住她的去路。我愛羅連猶豫都沒有,跟著她追出來。

    我愛羅抓住她的手臂,被掙紮開,雨淋到他們身上,很冷。離向著森林深處沒命地逃。

    天那,我沒有查克拉了。。。。

    她感到滿世界的黑暗和絕望,剛才還能坦然地麵對死亡,現在卻怕得連腿都在發抖。

    我不要,我不要被殺死。。。。

    他是殘忍的修羅,是惡魔,是撒旦!

    離奔過一片又一片黑暗,在惡魔的爪牙下逃竄。可是無論她多麽用力地跑,我愛羅都追得上她。

    如果被抓到,就會死!離用袖管去擦眼淚,卻失去平衡跌下來。“不!誰來救救我。。。。”惡魔就在她的身後。

    心髒跳動得從未有過的快。我跑不動了。。。。

    離驚恐地迴過頭去看,我愛羅就在離她不到三米的地方。

    別過來。。。。別過來!!

    她抽泣起來,她已經跑不動了,隻能爬了,泥水將她濺得像個怪獸。

    “別殺我。。。。別殺我。。。。喪。。。救救我。。。。”

    我愛羅蹲下來扳住她的肩,“離!你冷靜一點!”

    “啊!啊 啊——不要!別過來!!”離拍掉他的手,尖叫著向後挪步,又連滾帶爬地站起來。

    我愛羅加速向前一步將她捕住,嚇得她連連嘶叫。我愛羅用力把她摟緊懷裏,無論她如何掙紮。

    “哇嗚嗚嗚嗚嗚嗚——別殺我。。。。嗚。。。。求你!求你!”

    我愛羅幾乎覺得自己的眼淚也要掉下來了。為什麽她會認為自己要殺死她。

    我愛羅扳正她滿是雨水和泥漿的臉,被她一掌朝臉上拍過來,轉了身又想逃走,我愛羅扯她的頭發,捉迴來怎麽都不肯放手。

    我恨你的眼睛,它們讓我魂不附體。

    “離。。。。”

    “別殺我。。。。”

    黑暗裏,他的眼睛,嗜血的修羅。

    她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每一絲滑落的雨水裏都夾雜著她的恐懼。虛弱使她雙腿發軟,幾乎要站不住腳。

    “嗚。。。。我再也不想忍受了。。。。”她麵對著惡魔,在死神麵前妥協下來。

    我就要死了,讓我解脫在這場雨裏吧。

    我愛羅俯下頭,猛地將她凍得發紫的雙唇含進嘴裏。吃到想咳咳不出的哽咽和鹹鹹的淚水。

    離以為他會立刻放開自己,可是他卻沒有住手的意思,似乎準備要她窒息而死。

    胸腔裏的氧氣一點點流逝,流逝,流逝。離闔上眼睛,迎接死亡。

    我愛羅卻在唿吸極限的最後邊緣放開了她。

    “懲罰我吧。”

    離覺得自己終於冷靜下來,等待靈魂在某一時刻被抽離。

    腦海漆黑一片,僅有殘留的是他冰冷的雙眼。“你的眼睛好冰冷。。。。我想把它們挖出來。。。。”

    我愛羅看向她失魂的雙眼,心被雨淋了個涼透底。大雨裏他伸手去抓離的手,深怕她逃開,我愛羅加大了力氣。

    那是他第一次拉她的手。

    我愛羅舉起她的手,停在自己的眼前。離終於抬頭看他。看那雙冰冷的眼。我愛羅捏住她的手抵在自己的眼眶,伸手攬緊她。

    他閉上眼睛,眉間卻虔誠而悲傷。

    “挖吧,你要的,我全部都給你。”

    她站在正與惡的懸崖上,無論她最終選擇墮入何方,都是因為他。

    離顫了顫,觸到那隻眼睛,很小心地顫動了下眼神。皺起眉,施力。

    五指陷進我愛羅的右眼,一瞬間,血肉飛濺。我愛羅擁緊她,忍受著撕心裂肺的疼痛,不吭聲。

    那顆翠綠的眼珠,在離的手心裏餘溫尚存。

    鮮血從我愛羅的眼睛裏噴泉般湧出,那隻冰冷的眼睛,被活生生挖了出來。

    我的殘忍的野獸。。。。

    “夠了麽。。。。不夠的話。。。。還有另外一隻。。。。”

    大雨把我愛羅的血衝到身上,腳上,手鞠在一旁驚恐地捂住嘴。

    我愛羅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眼角的血管在跳動,血不停地溢出來,他睜開剩下的左眼注視眼前的人。

    她的眼睛還是那樣好看。像蒼狼一樣金色的瞳孔。

    我愛羅開始感到微微的缺氧。忽然記起許多年前她的眼神,在他和她還沒有發生那麽多事情的時候,我愛羅剛遇見離的時候。

    而她此刻就是那樣的眼神。高傲、冷漠、冰冷。他在她眼裏,一如既往的陌生。

    她還是無法原諒他。

    唿吸越來越困難了,我愛羅感到頭暈目眩。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離。

    我愛羅抓著她的手死死不肯放開,倔強地不肯閉上眼睛,順著她冰冷的身軀一點點滑下去。算是最後的懇求。

    “跟我們迴去吧!離!”我愛羅聽見有人替他喊。

    第二十四迴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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