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崇軒依舊坐在那發著呆,第一眼看去會以為他在看著咖啡,實際上兩隻眼睛的焦距根本對不上。

    肖九也不急,喝了一口咖啡覺得味道不錯。把菜單拿過來又叫了一份摩卡沙冰,一份香蕉船,一份草莓華夫餅,過來點餐的服務員看著他們倆表情怪怪的——這要是兩個女孩子點這些沒問題,兩個男的喝咖啡也沒問題,但是兩個男的點了一堆甜品……

    尤其肖崇軒一派成功人士的打扮,肖九裝扮隨意,看起來像是個大學生,這就由不得人不想歪了。

    不過這家在高速路旁邊的咖啡店距離別墅區不算遠,更正確的該說這裏就是靠著別墅區那邊來往的人消費,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見過不知道多少了。服務員表情怪是怪,但還是保持著笑容,肖九也就隻是覺得好玩,沒怎麽在意。

    摩卡沙冰上來,肖九正用勺子挖著,不顧文淵的白眼,正在和星期二挖著你一口我一口的時候,肖崇軒總算迴過神來了。

    “他……他請你幫忙?那他現在在哪?”肖崇軒問,神色是難以形容的複雜。

    “嗯,他請我幫忙,現在他就坐在你邊上。”這裏的座位是很大的沙發,一個座位很容易坐下三個人,肖崇軒的身材很勻稱,他坐下,文淵自然就坐在了他旁邊。肖崇軒匆忙左右看著尋找,直到肖九說了一聲“左邊。”他才定定的看著左邊不動。

    畢竟確實是看不見的,即使肖崇軒很努力的看著,文淵也欣喜又激動的看著他,但是雙方的視線根本對不到一塊。

    “我……”肖崇軒轉過頭來,“我選錯了,對嗎?”他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眼淚竟然就落了下來。

    就算內裏的靈魂曾經是個女人,但畢竟現在肖崇軒是個男人,而男人哭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很難看的,尤其是現實裏真情流露,而不是電影裏的擺pose。

    肖崇軒的哭卻不是用難看或者好看形容的,看著他,肖九的反應隻有一句話“他很傷心”。

    他的哭是無聲的,隻是微側著頭,抿著發白的嘴唇,不停的落眼淚。

    文淵匆匆忙忙的站起來,想要抹掉肖崇軒的淚,想要把他抱在懷裏安慰,但是……做不到。

    “哎?”看著這相對卻不見的人和鬼,肖九忽然想到了什麽,怔了一下,“鬼不是能顯形嗎?”

    星期二這樣的,顯形之後普通人都能看見他,還以為他是個人,文淵怎麽會不行?

    他這突然出

    聲,把肖崇軒嚇了一跳,但也匆忙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趕緊擦幹了眼淚。

    “你以為誰都像他一樣,陽氣那麽足啊,想不現身還要特別的鍛煉。”文淵如果是活人,那麽以他今天翻白眼的次數,一定會眼角肌肉抽筋。

    “原來現身也要消耗啊。”肖九剛知道。

    肖崇軒擦幹淨了眼淚,看肖九說話,但是卻沒對著他,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卻依舊一無所獲,神色無奈又苦澀。

    “一方麵是有消耗,另外還有個原因。”文淵苦笑。

    “?”肖九奇怪,就看見文淵又坐迴肖崇軒旁邊了。

    過了兩分鍾,有服務員端著盤子上來,是華夫餅好了。其實早好了,但是服務員也看見了肖崇軒在哭,於是決定遲點再過來。

    她走過來之後,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複了正常,把華夫餅放在了桌上:“請問,三位先生還要些別的嗎?”

    “三位……”肖九也愣了,也就是說現在文淵是現身狀態,服務員能看得見。

    “一杯卡布奇諾,謝謝。”

    “好的,一杯卡布奇諾。”服務員點頭,轉身離開了。

    “她在……問誰?”服務員走了,肖崇軒一臉的茫然,“她也……能看得見他?他就在我旁邊,但是隻有我看不見?為什麽……”

    肖崇軒都看出來不對勁了,肖九當然更能看出來了:“這情況我也不明白為什麽。我問問他吧。”

    “因為我和她上輩子無名無實……”沒等肖九問,文淵就自己答了,“現在他算是下輩子了,要走一段新路了,我卻依舊是站在原地的鬼,理應離得他遠遠的,不該對他再做糾纏,他看不見我是應該的。”

    “這是你自己自暴自棄,還是真的?”

    “是真的。無名無實我們的倆算是苟且,所以他看不見我。若是異位而處,我也看不見他。”

    肖九剛知道,原來還有這種講究,不知道該說是神奇還是封建。

    “呃……剛才文淵跟我說,你看不見他,因為你們倆上輩子無名無分,你現在該算是下輩子走新路了,所以看不見他。”肖九和文淵不過說了幾句話,肖崇軒也已經等有些急了,肖九轉述完了,接著又加了一句,“不過,我們再試試。”

    文淵和肖崇軒都奇怪中,星期二的身形忽然顯了出來。

    一看見星期二,肖崇軒頓時瞪大了眼睛,一臉驚異。

    “還真是隻看不見文淵。”肖九還以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是那種靈感超級遲鈍的,但是現在一看,他不遲鈍,確實隻看不見文淵,“不過也不是沒有解決的方法吧?你們上輩子無名無分,那變成有名有份不就行了?比如像是什麽遷墳合葬之類的?我這裏不是有你的骨頭嗎?你其它零碎當時讓誰拿走了來著?”

    “我的骨骸是還在,但是小薔的早就不在了。”

    “一點都找不著?”

    “你們學校的宿舍樓就建在小薔的墳上頭,你所還找得著嗎?”

    “那麽……”肖九舔了舔嘴唇,一個想法一閃而過,“我事先說明我是個半吊子,這事先問你們,迴去我會問問懂的人能不能成。”

    “到底什麽想法,你就說吧。”這卻是文淵和肖崇軒一塊催促的了。

    “試試冥婚。”

    “不行!”

    “好。”

    幹脆無比拒絕的是文淵,更幹脆的同意的是肖崇軒。

    “冥婚是害人的東西,尤其是我這種厲鬼。你讓我和他結冥婚,就算因為這個他真的能看見我了,但時間長了,我是會忍不住把他帶走的。”

    文淵這麽一說,那這個真的是肖九思慮不當了,他隻是很單純的想給這一人一鬼牽上關係,下意識的就把電視上喜聞樂見的冥婚拉出來了。

    “怎麽?”肖九的表情一變,肖崇軒也是反應敏捷的人,立刻就知道了事情不對。

    “剛才那件事是我沒經考慮,你和文淵的事情,還是讓我先去問問長輩吧。”肖九搖頭,覺得這事他還是被亂出主意了。

    “……”肖崇軒撥弄了兩下咖啡,“其實今天我來是要和你說,我們倆的事情的。”

    “我對肖家,對那位和我有血緣關係的先生……”肖九嗬嗬笑了兩聲,不說話了。

    “我來要說的事情確實和肖家有關,但卻並不是來求情之類的,我和他也沒太深的感情,尤其我也不是原裝貨了。”肖崇軒也笑,漸漸恢複了成功人士的風采,“肖崇軒和他父母的感情也不深,他們這個應該算是典型的‘貴族家庭’,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私生活,誰也不影響誰。”

    肖九點點頭,卻不太明白,肖崇軒為什麽和他說這種話。

    “那天開車的,不是我,實際上我有著很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有不在場證明,但是當初老爺子跟肖九說

    的,對於那天晚上到底蕭崇軒是不是兇手這件事,可不是“能證明他無罪”,而是“無法證明他有罪”。

    那麽是什麽讓蕭崇軒有證據卻不拿出來呢?

    “開車的……是誰?”

    “我爸。至於車子為什麽一點證據也沒有?因為他換了一輛車,原先的車我也不知道被他弄到哪去了。”

    “為什麽你會想叫我出來,告訴我這些?”在此之前,他可不知道肖九能看到文淵,能幫他忙。

    “假話是,我不想被一個莫名其妙的敵人恨著。真話是,你不知道真像就已經讓我爸坐臥不安了,等到知道……讓我早幾年繼承遺產,我是不會介意的。”

    如果就這麽看著他,肖九絕對難以把這個人和曾經的小薔聯想到一起。因為,小薔是個絕對的妹子,還是個大家閨秀,溫柔甜美善良可心,全身心的深愛文淵。但是肖崇軒……就算他剛才流淚,也一點都沒有大家閨秀的感覺,他是個現代教養良好,風度翩翩而且顯然還很心黑手冷的男人。

    肖崇軒身上發生的事情,八成不隻是借屍還魂那麽簡單,否則怎麽會不止形變,連行為舉止內在氣質全變了的?

    肖九忍不住看了一眼文淵,他原來是直的,現在看著這樣的小薔還依舊一臉迷戀。不知道是因為他眼裏看到的不一樣,還是他的愛果然是透過現象看本質。

    “不用這麽驚訝,我說了,我確實和他們沒什麽感情。”說完這話,肖崇軒忽然又顯得有些不安,“文淵……他是不是討厭這樣的我?但我不想和他說假話欺騙他,現在的我就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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