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白風是吧?來,過來。”殷辛向著一時楞在原地的黎白風招了招手,溫聲叫道。相比於前幾次淡漠威嚴的口吻,這一次語氣中明顯多了幾分親切,也不知是因何而來。


    玉鍾子站在另一邊,斜側著身子,平日裏古井不波的神色也露出了些許笑意——而站在他對麵的崇侯虎,表情已經不能用簡簡單單的一個“複雜”來形容了,諸如“羞惱”、“怨怒”、“憋屈”等等神色雜糅在一起,總的來講很難看。


    當時黎白風視線從三人這邊大致一轉,心中就有了計較。估計是殷辛從黃飛虎那裏得知了此案的真相,這才帶著崇侯虎與自家師父過來完成當初的約定。


    “對了。”


    想到這,黎白風忽然一拍腦袋。當時自己還在腹誹到底是黃飛虎消息傳的慢,還是殷辛不急著過來,怎麽塵埃落定了才姍姍來遲。要是多少早來一會兒,任憑那蘇妲己通天本事也休想逃跑。現在想來,隻怕殷辛是故意將其放走,想要放長線釣大魚。


    “咦?這樣說的話……莫非殷辛早就來了?一直默默的看著我和那蘇妲己虛與委蛇?”


    黎白風一想到昨晚和那女人說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話都被人聽去了,尤其還可能——不,應該說極大概率被師父聽在了耳中,他就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樣一想的話,昨晚殷辛之所以言語間親近了很多,莫非是因為包含著“這就是青春啊”這樣意味深長的感慨?而師父的臉上之所以隱約有著笑意,是因為“沒發現這孩子還有這一麵,真是長大了。”——這樣?


    “沒臉迴山了。”


    黎白風用力的將雙手覆在臉上,發出了“啪”的一聲脆響。


    白骨聽見這聲響扭過了頸骨來,“斜睨”了他一眼,用一種輕蔑的口氣嘲諷道:“用點力,沒吃飯嗎你?”


    “用力,用力!”青椒從沙發的角落裏探出頭來,唯恐天下不亂的幫腔道。


    “你閉嘴,這裏沒你說話的份。”黎白風扭過頭,兩眼一瞪,戟指怒斥道。見青椒“嗖”的一下縮了迴去,這才轉迴頭來,對著老神在在的白骨寒聲說道:


    “好哇,你今天真是膽氣強盛,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觸怒於我。你知不知道,惹怒一個金丹期的修士會是什麽下場?”


    說著,黎白風岔開右手手指,做剪刀狀虛剪了幾下。隨著他的動作,一道雙蛟盤結的淡金色剪刀虛影憑空浮現,恰好與他的手掌相互對應。


    就在昨天,崇侯虎用一種多年老寒腿恰逢雷雨天的表情咬牙切齒的拿出了事前所賭的三株“碧落還魂草”與三十斤“白玉髓”,交於了玉鍾子。當時,玉鍾子大袖一揮,把那三棵看起來和芹菜似乎沒什麽分別的“碧落還魂草”收起,卻留下了一鼎乳白色的果凍狀物質。


    接著,自己就被師父囫圇個丟進了那隻青銅大鼎裏,然後往鼎下丟了一朵淡青色的三昧真火,就這麽咕嘟了半個小時。


    現在迴想起來那股濕漉漉滑膩膩的觸感,黎白風還是忍不住想要打個寒顫,但是再一看丹田中懸浮著的那顆白、黃、黑三色的金丹,滿腹怨言便頃刻間化為了烏有,並且萌發了再泡一次的衝動。


    忍得一時苦,境界上層樓。世界上還有比這更便宜的事嗎?


    “喲喲喲,金丹期修士,真是嚇死我了。”白骨雙臂環抱,做“瑟瑟發抖”狀,聽似顫聲實為嘲諷的說道。


    旋即,它坐起身來,把手中的遙控器“啪”的一聲摔在桌子上,哂道:“你說惹怒金丹修士是什麽下場,我還真不知道。我隻知道,惹怒我的金丹期修士,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這番話聲調雖不高,但卻擲地有聲——至少比摔遙控器那一聲要響亮上幾分。


    青椒再度從沙發的角落遊走而出,碧綠色的尾巴“啪啪啪”的抽打在桌腿上,以示掌聲雷鳴。


    “你迴去!有你什麽事!”黎白風扭過身,又是一聲怒斥。


    青椒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脖子,轉而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動作飛快的遊走到了白骨的腳邊,往後一躲,整條蛟透露出一種“你奈我何”的氣息。


    “嘿!你這家夥!”黎白風一時氣結。以他本意,帶這條麻煩的水蛇迴來是為了製衡那個整天鬧個的每晚的骨頭架子,然而從一開始事情就脫離了他的掌控,現在這一骨一蛟又依稀有了聯盟的趨勢。


    ——這是要做什麽?推翻人類暴政,建立和諧平等丙午間的節奏嗎?


    旋即,黎白風用一種“世風日下蛇心不古”的語氣質問道:“你昨天之前不還是怕它怕的要死嗎?怎麽現在關係突然這麽好了?”


    青椒從鼻腔中衝出一聲冷哼,不屑的說道:“自然是因為我發現了相比於無情無義的人寵,隻有白骨的朋友反而更加可靠。”


    說罷,她將視線投向窗外,望著緩緩流動的白雲,神色唏噓的說道:“我永遠都不會問,昨天晚上,你為什麽要走進寵物店。”


    “你還好意思說!分明是你吃光了廚房所有的存貨然後自己出去找東西吃,一路循著味道鑽進了爬寵店吃光了裏麵的飼料!”黎白風登時怒發衝冠,從內心深處湧起一種“一把抓起這愚蠢的水蛇然後打上一個死結”的衝動。


    “話說廚房那麽多東西還有好幾個暗格,你是怎麽做到的?能把它們吃個精光?還有,那家爬寵店離這裏三十裏地,你是怎麽一路尋過去的?屬狗嗎你?要不是白骨在你身上留了個神識記號,誰能找得到你?隻怕現在你已經被寵物店老板抓起來做成蛇羹了!”


    “區……區區一個人寵而已,你不要太囂張了!”


    “爬到寵物店吃爬寵糧,到底誰才是寵物?”


    “住口!你這個無禮之徒!在你麵前的可是一隻強大的蛟!”


    ……


    “年輕真好啊。”白骨翹著二郎腿,從容的旁觀著一人一蛟的爭吵,如是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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