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鬥的方式有很多,高明的,可以用時勢解決敵人,中等的,可以用言語解決敵人,下等的,才是用武力解決敵人。


    用武力的方式也有很多。


    煉氣士喜歡用術法,器修喜歡用自己的武器,體修用自己的身體,當然,這些都要動用法力,說起來也是要有些步驟的。


    但有一種方法是很簡單的,簡單到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懂得使用。


    那就是你推我攘,你撕我扯,糾纏打鬥,角力摔跤。仿佛迴到了遠古的蒙昧時期,赤手空拳的先人用拳腳與猛獸相鬥。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兩人還知道用手裏的傘和劍,但是一個交鋒之後就被對方紛紛繳了械,再一個交鋒之後就糾纏在了一起……


    這大概就是事情的全貌了。


    ……


    修士也是人嘛。


    修士可以鬥法,鬥不了法也可以打架嘛。


    據說當年弱肉強食的洪荒年間,也不是沒有兩個煉氣士耗盡法力最後一人撿一根樹枝把對方活活戳死的案例。


    那個年代的殘酷,由此也可見一斑。


    想了這麽多,其實夜行藏就是想要表達一件事:當時隻是情況使然,主要是對方先動的手,還一下子就照著臉來,這讓人怎麽忍?所以為了崇祟的囑托、青協的形象、戰鬥的勝利、自身的安危,萬般無奈,隻能采取那般下策,毫無形象的上前撕扯。


    但是考慮了片刻,他還是放棄了解釋,畢竟此事想來越描越黑,再描再黑,還是不描來的妥當一些。


    這在書畫藝術上叫做留白。


    當然,這番說辭若是拿到黎白風麵前,估計得到的評價隻有一個“呸”。


    在他的主觀意識裏,分明是對方先動的手……不,是先動的口,撲上來就要咬自己脖子,你是哪裏來的脫韁野狗嗎?信不信把你帶去切掉某些不可或缺的部位啊!


    “噗。”


    可能是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也可能是被兩人互不相讓的、看起來有些幼稚的對峙戳中了笑點,周延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旋即,他從煙盒中再度抽出一隻煙來,叼在嘴上,“噌”的一聲點燃,嘴角帶著一絲玩味的笑,繼續看向了場中。


    他這聲輕笑像是一個提醒的信號。


    夜行藏瞬時想起了此地並非隻有他與黎白風兩人,場外還有人正處於強勢圍觀的狀態,並且還是自己協會的人。


    當即,他的臉上浮現出了那道已經展現過很多次的靦腆笑容,緩緩的迴過了頭去。


    溫和而不露絲毫殺機的目光從四人身上一一掃過。


    方創微微欠身,迴以更為溫和的笑容,神色間滿是無辜,仿佛在說“有什麽事情不對嗎還是剛剛發生什麽了為什麽要迴過頭來看我呢”?


    許向秋的神色間沒什麽波動,在他看來,這樣的戰鬥方式雖然不是很雅觀,但是也並無什麽不妥,自然也沒什麽笑點。


    相比之下,李懷山就沒那麽自然了,他嘴巴高高鼓起,憋笑憋的很是辛苦,察覺到會長大人的目光掃來,立刻飛快的把頭扭向了一邊,但還是慢了半拍,似是被捕捉到了,使得他心中咯噔一聲,不知此事會不會招致什麽尺寸並非很合腳的鞋。


    陳宏的頭微微低著,看不清麵容,也不知神情如何。


    夜行藏的目光一掃而過,還算滿意的迴過頭來,重新審視起了雙臂環抱,原地點著腳步的黎白風,緩緩的開口說道:


    “黎道友這式劍……傘法應當是的臨陣才想出來的吧?這般天資著實令我有些豔羨啊。”


    “不錯。”


    聞言,黎白風一聲輕笑,高高的揚起臉來,一臉驕傲的接下了這溢美之詞,神色間頗有幾分恬不知恥的意味。旋即,他又略感好奇的問道:“你怎知我是臨時想出的?”


    夜行藏抿嘴一笑,卻道:“很簡答,要是一開始就會的話,你就不會蹩腳的用出那式水法來應對我的劍氣,想來也是走投無路,狗急跳牆之舉。”


    他的笑容很真誠,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仍舊在誇獎著對方。


    黎白風得意的笑容登時一僵,旋即一翻死魚眼,嘴角泛起些許冷意,笑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夜會長應當並非煉氣士,而是一個劍修吧?”


    所謂劍修,就是器修的一種,並且占了器修相當大的部分,也不知根源從何,禦劍之術在修士間蔚然成風。


    “哦?”


    聞言,夜行藏一張少年般稚嫩的臉上真切的露出些許訝然,頗有些好奇的問道:“我確實是劍修,但自問之前所用術法分明與煉氣士無異,不知道友是怎麽看出來的?”


    “我瞎猜的。”


    黎白風傲然一笑,緩緩答道。


    夜行藏做恍然讚歎狀,擊掌稱讚道:“黎道友好直覺,真是令我歎為觀止。”


    “當然,根據也是有的,我在你的臉上看見了一個大寫的‘劍’字。哦,請不要誤會,我說的是這個劍,不是那個劍。”


    夜行藏臉上的笑容也甚是明顯的僵了一下。


    旋即,兩人相視而笑,一道道針鋒相對的氣息在空中隱晦而密集的交鋒著,一種高山流水,惺惺相惜之感不約而同的在兩人心中升起。


    真是棋逢對手,鶴蚌相爭啊!


    片刻,黎白風收起笑容,神色一正,開口說道:“既然如此,你我也不必再做這無趣的鬥法,索性用一種古老而簡單的方式來一決勝負如何?”


    夜行藏也收起笑容,認真的聽完了他的話,旋即點點頭:


    “願聞其詳。”


    黎白風的目光投向遠方,不知落在何處,帶著幾分追憶之感的將此法緩緩道來。


    夜行藏默默聽完,神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可。”


    ……


    寒冷的秋風從湖畔卷起,帶起些許飛揚的塵土與南湖中算不得多麽清新的氣息。


    黎白風與夜行藏相對而立,間隔不過數步,神色肅然。


    周延神色間寫著淡淡的無奈,嘴裏叼著一根還沒燃盡的煙,半眯著眼,態度殊為敷衍的含糊念到:


    “三、二、一!”


    話音一落,兩人幾乎同時出手!臂膀揮動間帶起一道強烈的風壓,獵獵吹拂,旋即又同時驟停在了空中。


    周延的眼神往下一掃,轉頭將口中的煙吐在地上,無奈的說道:


    “錘子,錘子,平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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