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混蛋,你拿源域生靈當猴耍呢?”


    夜穹之下,冷道凜冽至極的嘲弄之聲響起後,女媧等人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再怎麽說炎天之主也是冷道的親生父親,這個家夥有必要當著源域眾生的麵拆父親的台麽?


    “小師弟,有什麽話就不能對師父好好說麽?”


    女媧精致眼眉皺起,對冷道輕喝道。


    “本公子倒也想好好說話,可這老混蛋有在問心無愧的做事麽?”


    冷道再是譏諷的望了九天之巔一眼,隨後無語的將視線瞥在女媧臉上。


    “你怎麽就沒問一問你這好師父,為了付出那般龐大的代價都要將鏡域的感應通道封印,又為何眼睜睜看著莫爺爺隕落而無動於衷,還是…你也認為一個小小的海皇就能將炎天之主阻攔?”


    冷道反問女媧。


    “這~”


    冷道言至於此,女媧眉頭緊鎖,可一時間也不好說什麽,以冷道今日將海皇打敗的情況來看,近兩年前的那三天,海皇絕無可能將她的師父牽製住,所以…師父炎天之主應該是有絕大可能將莫老從陽煞手中救下來。


    可最後、莫老還是死了。


    “好吧,午時本公子也給這老家夥說過了,莫爺爺的死乃是本公子的過錯,說到底也和這老混蛋沒什麽關係。”


    冷道輕聳著肩頭,忽而對女媧怪異一笑。


    “但是嘛…關於源域輪迴的事情,這老混蛋所說的不要在意也不是丁點兒沒有道理。”


    “隻要本公子能夠逆轉天道,到時候再有點機遇進入到化道之境,源域輪迴的事情,自然會由本公子親自改寫。”


    說到這裏,冷道滿是血跡的臉龐湧上一抹狂妄不羈的笑意。


    “也罷,關於太古界與源域輪迴的事情,本公子就與你們閑聊至此了。”


    “相信在日後本公子的所作所為自然會將炎天之主這老混蛋的偽善麵目揭開,也是到那個時候,你們才會明白現在阻擋本公子是多麽的愚蠢。”


    “所以…若是不想持續下去自己的愚蠢行為,堂堂人類始祖,現在你們可以讓開了嗎?”


    充斥著血腥味與嗜殺之氣的蒼涼夜空下,冷道摩挲著下巴,盯著女媧等人的眸子逐漸眯起。


    “小師弟口口聲聲說要揭開師父的偽善麵目,可你清楚自己現在在做什麽嗎?”


    冷道話落,女媧的精致臉龐已是一片陰冷。


    “一次又一次引動天道之力,引得源域陰陽之氣失衡,這些事情師父和源域眾生都可以既往不咎,可這次呢?這可是整個海域的底蘊啊!”


    看到冷道仍然執迷不悟,女媧連聲音都帶著一絲喑啞。


    “整個海域的底蘊?”


    冷道冷不丁嗤笑一聲。


    “給你這蠢丫頭講一個關於本公子小時候的事情吧。”


    冷道踱著步子行走在夜空中,那雙麻木的眸子遙遙望向遠處。


    “本公子十一歲的時候,有一次凱旋迴歸鎮南城,無巧不巧遇見了這麽一件事情。”


    “正南城中有一個底蘊頗為不俗的家族,那家族的族長與本公子的父親冷河山交集極深,隻可惜那個家族的公子哥是個吊兒郎當,不學無術的廢物。”


    “那次,那個廢物連同四位狐朋狗友將鎮南城中一位即將迎娶未婚妻過門的準新郎官給打死了,不僅如此,他們還將那個未婚妻給糟蹋了。”


    “事情傳到鎮南王府,那個廢物生害怕本公子的父親會遷怒於他,所以便對家族中的一位家仆嚴刑拷打,命令家仆將所有的罪孽攬下。”


    “因為交集之情,父親並不願意摻和此事,索性就將此事交給莫爺爺處置,當時莫爺爺詢問本公子該如何處理時,按照本公子的想法,那五個欺淩霸市的廢物畢竟不是本公子手底下的兵油子,讓他們充軍即可,至於那個家仆,讓坐一坐牢也不是什麽壞事,畢竟這同樣牽扯鎮南城其他家族與王府的關係。”


    “那麽、敢問人類始祖,本公子這樣處理是否有誤?”


    說到這裏,冷道突然詢問起女媧。


    “嗯?”


    聞言,女媧蘊含著一絲不愉的眼眉再度皺起。


    雖說太古界和源域輪迴的事情在今日對她造成了不小衝擊,可作為源域守護意誌的掌控者,女媧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傻子。


    這個問題看似好解答,卻又滿是陷阱。


    “公道自在人心,這有什麽好迴答的?”女媧輕甩金袖,慍怒道。


    “好一個公道自在人心?”


    女媧的反應似乎在冷道預料之內,隻見這位年輕的天道者冷哂一笑,神色悵然的望向夜穹。


    “可當本公子將這個想法告知莫爺爺後,他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生氣,當年若為母親從中阻止,本公子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他老人家告訴本公子,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為何五個人的過錯需要一個無辜的人來承擔?”


    “所以、本公子殺了那五個廢物,並且將那位仆人招進了王府。”


    這麽說著,冷道緩緩垂目,凝睇著身下一望無垠的海域。


    “你這蠢丫頭說本公子今日所為極為過分?可海皇乃是整個海域的霸主,而陽煞同樣是他所在超級種族的主宰人物,為何他們就不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對整個海域造成不可逆轉的影響?”


    “所以…欠債還錢、欠命還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海域給小師弟還得還不夠多?你已經抹除了源域將近七成的底蘊,這早已是違反違背源域規則的劫難。”


    “為了一個莫老頭,小師弟這樣錯下去真的值得嗎?”


    冷道前音剛落,女媧便是瞪眼沉喝道。


    “再說了,當年若非師父出手為他延續了十幾年壽歲,小師弟又如何能再次遇見那莫老頭?此事小師弟不但不領情,反倒始終對師父惡語相向,百般令師父難堪。”


    “難道…那莫老頭就是這樣培養小師弟的?”


    夜穹之下,望著始終執迷不悟的冷道,越發憤怒的女媧聲音愈是尖銳。


    可在對麵,那位能量衣袍被鮮血染紅的天道者卻徐徐安靜下來。


    冷道就這樣怔怔望著麵前他該稱唿為大師姐的人類始祖。


    這一刻、冷道周身的空間不再有武源溢漫,獵獵作響的血袍順了下來,甚至連唿吸都成了死亡般的寂靜。


    仿佛…天地歸於沉默。


    “午時炎天之主那老混蛋便說過隻不過一個莫老而已,沒想到現在連你這蠢丫頭都是如此。”


    “而且、聽你的意思,本公子還要對炎天之主挽救莫爺爺十幾年壽歲的施舍感恩?”


    冷道看不透絲毫意味的雙眸平靜打量著女媧,仿佛是在凝睇一團永遠都看不見摸不著的空氣。


    可偏是在冷道的眸色中,不知為何、女媧心底深處竟然生起一股錯亂不安的窒息感,不僅女媧如此,連東皇太一都有種揮之不去的陰冷之感。


    好像…深淵在審視著他們。


    “這、這自然算不上施舍,可小師弟但凡有點人情味兒,都不應該對師父的安排忤逆相向。”


    最終,女媧還是梗著玉頸答道。


    “怎麽都口口聲聲說,隻是一個莫老呢?”


    冷道前言像是在詢問,可當女媧聲音傳開時,這位年輕的天道者仿佛又陷入一種沉靜的自我世界。


    喃喃自語聲響起後,冷道搖了搖頭,索然唏噓。


    “本公子今年而立又五,小半生時間在戎馬生涯,此後以為隻要將雨宗覆滅,報了天月冷家和莫爺爺的血仇,本公子也好快意江湖,不枉為人一遭。”


    “未曾想踏出那天月王朝之後,此後十幾年本公子一路顛沛流離,難得清靜。”


    “然而歲月再難,本公子都始終銘記莫爺爺的培養,從未做過半分逾越為人原則之外的事情。”


    “我冷道如此,小冷先生同樣以能夠得到莫爺爺的培養為榮。”


    “可現在,你們竟然接二連三的告訴本公子,那隻是一個莫老。”


    夜空之下,冷道的聲音分明很輕,輕的仿佛一團風絮,然而字音清晰的傳響開來後,源域眾生仿佛能感覺到九天之巔有萬鈞之山傾壓而來。


    “母親,今日道兒便報答了您當年贈我神兵的恩情吧…例如,將這個喜歡了炎天之主數百萬年的人類始祖給殺了。”


    一語傳開、源域皆驚。


    …


    “夫君,你倒是說句話啊!”


    本以為女媧等人出現,能夠將她這發了瘋的兒子阻止下來,可沒想到二人話不投機也就作罷,此刻他們的對峙氣息竟然恐怖到了這般境地,一時間這位婦道人家算是徹底慌了神。


    她隻是有些反感女媧和自家丈夫以師徒名義接觸得太過親密罷了,可要說讓冷道直接將女媧抹殺,這種心思鍾離靈可是半點兒都生不起。


    而且真要讓他們的兒子當著源域眾生的麵抹除了人類始祖,這又算是什麽事情?


    同門殘殺來讓源域恥笑麽?


    “媧兒、該做什麽就繼續,此次無論發生了什麽,師父都能給你擔下來。”


    終於、炎天之主是出聲了,可這話音落下後,身旁人兒的臉色瞬間慘白到極致。


    他們的兒子瘋了,這個老家夥也瘋了嗎?


    …


    “真到不可調和的地步了麽?”


    幽府幻海之下,望見丈夫和女媧七人對峙的一幕,離傾影精致臉蛋彌漫著擔憂之色,雙眸之中又湧現出深深的複雜和疲憊之意。


    離傾影並不是隻要擺著好看就可以的花瓶,她知道以丈夫現在的實力,狀態完好下想要戰勝東皇太一輕而易舉,可冷道先前已經將隱藏的第五部天道神通施展,且在海皇與海妖古陣的雙重消耗下,丈夫體內的傷勢定然遠比他們所看到的更可怕。


    如今麵對女媧七人,如若丈夫想要脫身甚至是戰勝他們,唯一的可能便是施展第六步天道神通,或是…第七次引動天道之力。


    可這對於丈夫肉身和靈魂的生機消耗實在太大了,而且以父親離天的猜想,聖古域上空那尊‘冷道’決然不會是青龍大帝的對手,等那位脫身,到時候丈夫麵對的將是炎天界和聖古域這兩大勢力的雙重壓力。


    後果如何,人兒實在不敢想象。


    當然,這還隻是其一。


    午時,丈夫已經將破天弩和滅蒼鋒還給了鍾離靈,甚至連陰陽印的脈絡都以斷脈之火焚化了去,這已經令炎天之主勃然大怒,現在倒好,麵對丈夫的挑釁,炎天之主更是直接在明麵上支持起女媧七人。


    她從未見過炎天之主當著源域眾生的麵如此憤怒,這與十三年前,炎天之主在天劍城的風輕雲淡截然兩異。


    儼然、這對父子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隻是…與炎天之主作對,她的丈夫真的有半分勝算嗎?


    “這一幕,就算炎天之主那老家夥,恐怕也沒有預料到吧。”


    望著能量鏡,今夜的幽府之主與源域尋常武學者已經沒了區別。


    幽府一脈的傳承中,的確有關於這些古老大能的記憶,可那些記憶隨著歲月的流轉早已變得模糊不清,況且這些強者在他們所生活的時代也從不輕易示人,這便令傳承記憶中的畫麵更加珍貴。


    今日他離天能夠見到上古時代震動源域的東皇太一已是幸事,對於那位存在於傳說之中的人類始祖,縱然女兒從太古界迴來後也對他有所描述,可他的腦海中始終無法聚起女媧的畫麵。


    目之所及,一切都是這樣的不真實。


    然而他離天如俗人仰望時,女婿冷道卻已經對這些穿越歲月埋葬的強者生了必殺之心。


    這一幕,夢幻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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