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的人或是為了生活而忙的暈頭轉向,或是為了利益而勾心鬥角。可城外的人卻望著城市的森冷高牆而茫然四顧,他們甚至不知天是何時的天,地是何方的地。


    緊繃起神經的宗政玄與生死未知的冷道不正是如此麽?


    …


    這是一處生機盎然的世界,世界之中江河奔流不息、山脈溝壑縱橫、平原廣袤無垠、森林蒼青如影,朗日高懸於九天之上又是將這份兒難得的純淨襯托到了極致。


    浩渺世界一處無名的角落,這看似是一片較為密集的村落,村落房屋有些是由茅草木樁搭建,有些則是由並不規則的石塊碓摞而成,看起來簡陋而古樸。


    可近段時間,村落儼然是熱鬧不少。


    晴空之下,村落中央一處高坡上站滿了村民,細望這些村民的麵容較之現實源域的的人類略有不同,他們的手臂寒毛較之源域之眾長與濃密,且這些家夥的額骨與顴骨也更高更寬些。


    隻見這裏約莫百位村民手中有的拿著石錐,有的拿著尖銳木刺,而這些人無不是雙目滿含希冀的望著坡頂中央的二人。


    二人為一老者一女子。


    相較其他村民以寬大樹葉或是入軟草編製的的遮體之物,這位手中拄著骨杖,佝僂著腰身的老者身上遮體之物算得上極為華貴,赫然是一張折射著金黃光芒的虎皮。


    骨杖老者身旁那位眼淚汪汪的女子看起來十五六歲,奇怪的是,與其他人的濃眉粗眼和厚密寒毛相比,女子肌膚細嫩玉白,骨骼精巧,已與現實源域之眾無異。


    女子容貌自是比不得源域之中鼎負盛名的豔甲符殤兒,卻是比那些有著黛眉朱唇的嬌美女子更顯水靈。十五六歲都有著這般可人勁兒,日後待得含苞綻放定然是讓人神魂難守的美人兒。


    然而在這處村落,這女子卻始終是村民眼中的不祥之體。


    女子剛出生時山上突發洪水將他們的房屋摧毀的絲毫不剩,伴隨女子不斷長大,他們發現女子的容貌也與他們格格不入。


    當然,這些村民開始遠離女子隻是因為猜測,真正給予致命一擊的還是這位祭司的一家之言。


    女子八歲時祭司曾言其為短命之人,如若長時間存在於他們新建的村落,定會為他們召來禍患。


    這骨杖祭司也不知是捕風捉影還是確乎覺察到了什麽,此後每隔數月總有些猛獸來襲擊他們的村落,以至於連女孩兒的父母都不得不將這個災星流放在外。倘若那些猛獸將女子吃掉後不再來攻擊他們的領地,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奇怪的是女子在外流落一年之久,卻總能在危急關頭存有殘命,反倒是女子離開後,這處村落被猛獸攻擊的次數有增無減。


    一年之後,女子鼓起勇氣迴來本是想證明自己並非不祥之體,可她又怎能想到徹底成了羊入虎口。


    此虎非彼虎、恰是他們頭頂處那麵約莫人身大小的純白雲霞。


    數月之前這朵雲霞於黑夜中突然降臨,霞光照耀著村落,那位手持骨杖的祭司推演一番後認定了這霞光乃是解救他們村落免受災害的天賜之福,想要讓此福顯現便得以活人來祭祀。


    可村落就這麽大點兒,若是將老弱病殘祭祀上去,天賜之福難免覺得他們的心不誠而不會庇護他們。


    可青壯年男女更是寶貴的緊,他們皆是對付山洪猛獸的中堅力量,少一個可就得損失一份兒安全。小孩倒是可行,可真要說將誰家的小孩兒拿來祭司也絕對沒有人願意。


    好賴這朵雲霞並沒有離去也算是給老祭司不少緩衝時間,這段時間骨杖老者淨琢磨著如何才能讓哪位村民心甘心願將自己的孩子奉獻出來了。


    這不、女子竟然無巧不巧的迴來了。


    女子在外不死反而迴來更讓這位祭司與百位村民堅信了其為不祥之體,此次迴來專程是來挽救自己的災難宿命的。


    喏、在這之中女子的父母表現的最是殷勤,連夜就將女子押送至祭司門前。


    “媧兒、今日之事乃是我們村落的福祉之事,你若哭泣豈不是讓天賜之福覺得我村之人心意不誠?”


    轉頭瞥了一眼淚花打轉的女子,老者當即頓了頓骨杖,而那山坡中的百位村民也是一臉的擔憂與不滿。


    擔憂自然是害怕頭頂的福氣會因為此事離去,而不滿則是覺得這媧兒為何到現在都不識時務。


    不識時務也就罷了,可也不要連累他們啊!


    “動手吧、”


    祭司話落,身上以軟草片兒遮體的媧兒掃了一眼垂在自己腳下不遠的尖銳骨刺,閉眼時兩滴清淚順臉蛋兒無聲滑落。


    山洪爆發時父母將她扔進泥水裏,鄰家的羊羔晚上被狼叼走、鄰居指著她的鼻子大罵,野獸來了村落裏的人又將她往出趕。


    活了十五年、可她也痛苦了十五年。她不知自己為何能一次次的與死亡擦肩而過,可現在…她也實在不願再承受這份兒壓力了。


    倘若一死了之真的能夠挽救村落所受的災難,那她的靈魂流蕩於天地時也能知道自己的死亡算是做了件好事。


    她並不奢求這些村民懷念她什麽,倘若能將不祥之體的說法從她身上移去,那已經是極致的渴望了。


    “我福啊,媧兒與我村誠心乞求您降臨,落淚之事還請我福開恩!”


    沒想到媧兒終是落了淚,那位骨杖老祭司當是顫顫巍巍對著十數丈上空的白霞跪伏下來。老祭司跪下後那些村民義憤填膺的握緊手中的武器,怒目瞪過媧兒後齊是跟隨祭司跪伏,於此同時口中又是發出陣陣對白霞的恭從之聲。


    嘈雜聲響傳開,上空白霞似乎受到驚擾,忽有縷縷霞氣流動。


    沙沙、沙沙、


    十數息後老祭司與村民站起,隻見那位老祭司踱步至媧兒麵前,取出插在土中的骨刺後先是在身上虎皮擦拭一番。


    “祭品跪、”


    老祭司閉合蒼老眼眶,手中骨刺舉起,見之那媧兒幽幽一歎,隨後半跪地麵垂下額頭。


    “請天賜之福庇佑我村、”


    骨杖祭司蒼老聲音落下後,口中又不知念叨些什麽。可就在祭司神叨時這些村民驀地發現他們頭頂的白霞逐漸浮散開來,看這意思還真是有天福降臨。


    咻、


    山坡上,女子媧兒的心境已是平靜如水做好了接受宿命的準備,可就在這位老祭司的手中骨刺舉天時,灰黃骨刺竟然詭異射空,隨後隱於淺薄雲霞之中。


    一幕出現,反應過來的祭司與百位村民驚恐的睜大雙眼後又忙是跪拜。


    “天福息怒、我等可將媧兒之淚擦幹後再行祭祀。”


    沒想到他們等待數月的天賜之福會在這時產生變故,這些家夥無不是將憤恨之意加在媧兒身上。


    先前若是媧兒不曾哭泣,現在又怎麽會有這麽一檔子事兒。


    “咳咳、”


    孰知老祭司話落,隻聽頭頂突然有道喑啞的幹咳聲傳出。眾人小心翼翼抬頭望去時,眼中所見之人更是讓他們眼皮直跳,兩股戰戰。


    這是一位二十四五歲左右的男子,男子雙眸淩厲,俊朗臉龐上的分明棱角散發著一股極致的堅毅之氣。


    男子身著能量白袍,白袍之後有一柄以黑白匹練束起的烏黑刀柄。


    這般模樣,除了那位在太古輪迴世界被神秘光柱卷走的冷道還能有誰?


    冷道咳聲落罷後六尺身軀站起,自天而下時正以那根骨子撓著後背,可現在也就不難理解為何這些村民在望向冷道時會如見鬼魅一般了。


    憑容貌來斷,冷道倒好像與這媧兒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可這媧兒在他們眼中乃是不祥之體啊。降臨一個媧兒已經讓他們受累頗多,現在冷道出現又該是福是禍呐!


    無聲而壓抑的氣息流淌在山坡上與半坡中的每個人周身,便是蘇醒過來的冷道也不意外。


    這位年輕的天道者與一張張敢怒不敢言的臉龐對視過後,那雙幽深眸子又是環顧著四周景象。


    不遠處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林森之外有數十座看似可以住人的簡易庇所,這些簡陋住所正前方乃是一處除去了草綠的黃色土場,場中有不少野兔野狼的屍體隨意搭放。。


    若說太古輪迴世界乃是亙古的荒涼,那此地給予他的第一感覺就是原始。


    “現在是什麽時代?”


    望著以簡單之物蔽體的村民,冷道在將身側的媧兒隨手扶起後皺眉問道,話落後冷道又將手中無用骨刺扔在一旁。


    哢嚓、


    孰知就在冷道話落時,背後站起的老祭司竟然掄直了手中骨杖對冷道後腦勺砸來。別看這老頭年紀極大,力氣卻是不小,骨杖劃過空氣時都帶著唿唿的風聲。


    奈何這媧兒剛提醒小心時,祭司骨杖距離冷道腦袋半米處的位置頓然裂開。眾人見之無不大驚,冷道則是饒有趣味的轉頭望著那位渾身顫抖的老者。


    他被炎天之主和和離傾影那個女人欺負也就罷了,總不至於再次醒來時被一個老頭敲一骨頭吧。


    “這是什麽時代?太古末期?蒼古?荒古?”


    並不願對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村民動手,冷道隨手將身側老祭祀與媧兒隔空提起放迴人群之中。可想到先前感知的一幕,冷道眼芒閃動,又是將媧兒接迴在自己身邊。


    他看得出這些家夥對這個媧兒懷有殺意。


    “你是誰?和媧兒是什麽關係?”


    半坡上祭司連同百位村民慌忙下去,隻見那位虎皮老頭又站在人群麵前喝聲質問。


    “什麽關係?”


    冷道眉頭微挑,轉頭認真打量了媧兒一眼後也是對女子的容貌小有驚異。


    “你也是這裏的村民?”


    “嗯、他們是我的父母。”


    冷道詢問,媧兒忙是指向站在土場邊緣的一對村民。


    “我們可生不出這種怪胎。”


    媧兒話落,那對尖嘴猴腮的夫妻當是異口同聲道,語調之熟練,看來這句話他們以前也沒少對旁人說及。


    “的確生不出來啊!”


    孰知這二人話落後,視線來迴在媧兒與這對父母身上打轉的冷道摩挲著下巴亦是笑道。


    那二人模樣極其醜陋,反觀這媧兒卻是完全不遜色當初他在碧血王朝遇見的幽心丫頭。


    便是能生出來,這其中恐怕也有些說法才是。


    “這老頭在這個村莊懂的最多?”


    啞笑過後,迫切想解開心頭疑惑的冷道指著那虎皮老者,隨後問向媧兒。


    “他懂的我都懂、”


    媧兒盯了老祭司一眼,片刻後嘟囔道。


    “可我懂的,他不一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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