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聽到爆炸聲音後,以達摩院三老為首,隨後是少林二子及少林八大護法,率領眾弟子漫步而出,他們並不知前院發生了什麽變化,在莊嚴的行列中,每個僧人的臉上,所顯露出的皆是沉重的表情。他們在前院看此慘狀,對上代掌門的升空表示出崇敬及悲痛的追悼,也為大雄寶殿的坍塌毀滅而懺悔。


    自幻龍僧死後,達摩院三老之首的幻虛老和尚,已是少林中輩份最尊的高僧,當他看到大雄寶殿燃燒的火花及周圍一片焦土,哀傷得雙手合十,虔誠地頌念“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當他發現所有掌門人影皆無時,不由得為之一愕,急忙說道:“事情恐有變化,三代弟子留下予以戒備,其餘二代弟子以上隨我急速出寺追蹤各派掌門。”說罷首先向寺外騰空而起,緊接著十餘條灰影立刻跟著向寺外飛掠而去。


    李二少此時已逃離少林寺奔出了十多裏路,穿過叢林,越過溝壑,意外的創傷,使他悲憤難平,幾欲發狂,他口中不時地流出鮮血,顯出他受傷不輕,似乎聽到從他口中發出恨恨的自語:“媽的,太可惡,這禿驢實在可惡,我要殺光他們,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他的神誌幾乎陷入昏迷,而在他頑強的毅力的支持下,用乾坤聖水所化聚的百年的內力的保護下,卻支撐著他奔馳的速度。他下意識地奔跑著,因為他不知道身後的敵人是否在追蹤他,為了保存生命留以報仇,他當前首要是避過七派人物的追殺,逃到一個較安全的地方,先自行療傷。現在,他的神誌感到模糊,已到了無法判斷自己是否已到安全的程度,於是他無奈的隻能瘋狂的不分東西南北的向前急奔。


    終於,嚴重的傷勢讓他難以喘過氣來,超過力量的極限之後,使他不得不停下腳步休息一下。他腳步剛一停下之時,倏見一道紅色身影疾掠而來,對一個處於驚弓之鳥的他,頓然產生一陣緊張,血液上升,倏然頭暈目眩,身軀一軟,就昏厥不由自主的跌倒而下。


    就在此時,那紅色身影一聲驚唿,飛瀉而落,一把扶住失去知覺而搖搖欲墜的二少李俠。她正是臨危突然出現在少林大雄寶殿門外向李俠出聲警告的苗香玉,自關外入中原,來探查邢克下落的北國巾幗須眉。


    她扶住二少李俠,黛眉微皺,喃喃自語:“天那,怎麽會傷得這麽重!”聲音發顫,是來自肺腑之言,表達出哀歎與同情。


    二少李俠雙目緊閉,幾乎陷入昏迷狀態,頭低垂在她那富有彈性而高凸出的胸部,口角汩汩流出的鮮血,沾濕了她緊身的短襖。她麵對著他,尤其是他的頭觸及到她胸前那敏感的部位時,心裏咯噔一下,產生一種不可名狀的激情,引起她少女動情後的純潔的遐思!她隨著心情的萌動,臉上浮現出少女略含羞澀的臉紅,憐憫的目光緊耵著他昏睡的臉容,秀目中不禁流露出一種憐惜的光芒,引起第一次接觸到異性身體所感知的情動,覺得是自己心裏已愛上了他,否則,自己為什麽不顧危險去救他呢?為什麽自己時時在暗中跟蹤他,在他遇到危險時準備隨時對他施以援手呢?這難道正向人說的,有緣人一見鍾情,難忘相思?


    她想於此,情不自禁的幽幽歎了一口氣,衷情地看著他,喃喃說:“唉!我進入中原雖然一無所獲,但卻讓我榮幸的遇到你,竟然陰錯陽差的愛上了你,覺得你是個好男兒,會在人世上有所作為,可令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麽這麽好殺呢?”


    剛才她在少林窺探的那一幕,又浮現在她的腦際,感到人世的險惡與奸詐,使她突然在他的身上,嗅到一股死亡的氣息,不由得激淩淩打了個冷戰,感到可怕,幽怨地歎說:“倘若你不嗜殺狂妄,又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弄成這付樣子,叫本姑娘看著也於心不忍,唉!你呀……”


    她想起江湖傳言,師叔邢克曾與他一齊去闖終南山靈官殿,鬧得沸沸揚揚,如今他有難,我何不救醒他,向他仔細探問一番,況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而且他已在我心中,我不救他誰救他?她想於此,便赴之行動,正欲搶救他時,突然聽到一陣衣袂飄空之聲漸近,顯然是來了人,不由得心中一驚,心說,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立刻背起二少李俠,向一處深穀飛掠而去……


    天色已經傍晚,烏雲倏然開朗,陰沉的天氣突然轉晴,夕陽的餘輝給一朵朵厚雲鑲上了一道道金黃色的邊,紅彤彤的落日該外的鮮豔,落日的餘輝映射在嵩山山麓,突然看見出現二條人影,正在向山頂飛奔。


    前麵是一個背插寶劍臉色清臒的老者,雖然高齡,但身板硬朗,仍然是健步如飛。後麵緊跟著的是個身穿白色衣衫的秀麗端莊的少女,肩上也斜插著一把寶劍。二人行色匆匆,風塵仆仆,看來是經過了長途的跋涉,才來於此。尤其是老者,臉色凝重,不時緊鎖雙眉,又不時的輕輕歎氣,顯示出他內心的焦灼與憂慮。白衣少女胸口起伏不定,看來她已經乏力急奔了。


    她長長地吸口氣,趕上幾步,側頭嬌喘道:“爸,少林寺快到了,事情已到這節骨眼上,急也是沒有用,我們慢點走喘口氣吧!”


    老者看姑娘力不從心,疲於奔命,長歎一聲,放緩了行進的腳步,幽幽說:“梅兒,不論怎樣,李俠他畢竟是我的兒子,我感到對不起他母子,歉他的實在太多,太多!因受朋友之托,應得終人之事,沒辦法,我隻得拋妻棄子在那大山裏隱身埋名了二十年,若不是上天有意成全我父子見麵,我還不知道我家中已經慘遭不幸,既然我已完成了老友的心願,我就得去彌補我對我兒子的虧欠!”


    他說到這裏,仰首望著天際,眼角浸著淚,聲音幽咽而低沉地道:“亡者已矣,來者可追,對他母親,我雖然問心無愧,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但對於她的死,也是受我的拖累憂鬱而死,如今我兒對我積怨太深,聽不得我的解說,憤懣離去,我理解他的心情,恐怕一時半會難以扭轉,我又豈能對他置之不理,加深他對我的懷疑?當今之計,為能彌補我與兒子因誤解兩代人中間所產生的橫溝,我隻有找到他,以慈父的愛心來打動他的冷酷的心,希望我父子得一團聚!”


    這位老者正是無影劍李漢東,以及義女梅玉芳。二少李俠的出現,並沒有給這位有實無名的父親帶來一絲安慰,反之,又給他帶來了憂傷與煩惱,擾亂了他在那深山二十年來幽靜的擔當與獨守,當然也給他帶來了他的任務的完成,解除了他精神上負荷的壓力。


    尤其是梅玉芳,當她知道自己初戀的小子李俠,竟是自己義父的親子時,內心湧現出興奮的驚喜,感到是親上加親,心裏激蕩著幸福的春潮,麵頰上湧現出欣慰的微笑,似乎看到幸福的春天,與其結為連理有望。可是,在他誤會義父及偏激情緒的驅使下,竟不顧親情,就這麽一跺腳走了,使她激動的心,猶是一下子掉進了涼水盆,感到不理解,甚至有些悲傷,更使她感到惴惴不安的,卻是義父的情緒變了,由孤獨憂鬱,一下子變得煩躁不安,不時的仰天長歎,哀聲歎氣,痛苦不堪。


    她知道他這是因為李俠的關係,畢竟是血濃於水,兒女情長,做兒子的李俠在氣他,不給他好臉色,可憐天下父母心,做老子的他心裏還是放不下兒子,為兒子的安危而擔心。她為了自己的初戀,為了恩養自己如親生父母的李漢東,她借著出山采購日常用品之機,時常有心探聽江湖上的消息,希望能知悉二少李俠的動向。


    功夫不負有心人,於是,李俠毀滅太極,欲以血洗少林的風聲傳入她的耳中,引起她內心的震驚與恐慌,沒想到李俠他竟如此笑傲江湖,豪氣衝天,敢一身犯難少林,這是有著何等的膽量與氣魄,恐怕會兇多吉少。她本不想把這個壞消息告訴給隱居的義父,當她迴去看到義父那種鬱鬱寡歡,一付痛不欲生的情緒後,再也無法忍住,便說了出來。


    李漢東聽到此消息之後,表情是激動的,再也安定不下心來,於是,他毅然決然的拋棄了靜如止水的幽居生活,帶著梅玉芳,再度奔入江湖。現在,他雖急急趕程,少林寺已即將到達,但他內心卻更加沉重了,有些忐忑不安,在其矛盾衝突的形勢下,他不知自己有沒有這番能力,能夠調和這些矛盾。


    梅玉芳理解義父此時這番沉重而又複雜的心,在她的內心也有著一番感觸,做父親的人,都為著自己的兒子,可在這種情景之下,可能以三言兩語就能解開其矛盾,推開這用鮮血白骨造成的阻礙嗎?她望著義父陰鬱的臉色,忍不住勸導說:“爸,您的心情,芳兒非常了解,我們這次千裏而來,恐怕不會順利的……”


    她這話是根據江湖傳言而作出的判斷,並不是沒有根據。李漢東長歎一聲打斷了她的話,幽然地說:“我知道,雖然事在人為,難以更改,但我總想盡我的力量,盡量使形勢不要變壞,希望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他卻不知道他畢竟已晚來了一步,少林寺的浩劫已經開始。


    李漢東一邊行走一邊感歎地說:“其實,若不是當初七大門派因貪心種下了這種惡果……可俠兒的報複也未免是太殘酷刻毒了,無休止的殺戮,不僅有違天意,也會結怨加深,使自己成為眾矢之的,遭受到他們瘋狂的報複,使無辜生靈圖炭,何況是因果報應,殺人者終有一天被殺……”他說於此,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激情說:“我決不願眼見慘劇再連綿下去,我不願自己兒子身遭橫死,也不願看到武林精英慘然滅亡……”


    梅玉芳聽其言不好勸解,暗暗歎說,若是天下所有武林人物都向你老人家這種想法就好了,畢竟人有幾等人,木有幾等木,好壞參差不齊,誰能看出各人的心中是怎麽想的呢?情形既然如此,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父女二人說著話已來到山腰之時,忽然在前麵山道二十多丈之處,響起二聲激厲的長嘯,父女二人為之一驚,麵麵相覷,知道來了人,可來人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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