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家的時候,林萌一直沒問陸戰平,林英明跟他談了什麽,兩人一路極有默契的都不說話,不是冷戰也沒有爭執,而是一種平穩安祥的沉默。

    車子開到市跨海大橋時,林萌突然說:“靠路邊停下來,我們到橋下走走。”

    陸戰平順他的意熄了火,兩人各穿著件薄風衣沿著燈火璀燦的立交橋下慢慢行走,橋下還堆著些廢棄的石塊,是當時修建橋梁時殘留下的,大大小小的石頭使得小路凹凸不平,林萌沒走幾步就一個不留神絆了一下,一個踉蹌險些摔一跤,陸戰平瞬間拉住了他的手,接著五指扣進他的指縫間,緊緊相握著一同放在風衣口袋裏,繼續牽著往前走。

    夜風微涼,林萌望著身旁的陸戰平,江邊燈火映照在他的側臉上,柔和了這個男人天生的硬線條,被風吹起的額頭上還留有一道極淺的疤痕,這時看上去像是在微微皺著眉頭似的,不知為什麽,林萌突然好想伸手去撫平那道傷痕,愛到心疼,這才是真正的戀愛,他到底是愛上了這個無賴痞子。

    陸戰平像有所察覺般扭過臉看他,溫和地笑了笑,“怎麽,現在才發現我很帥啊?”

    一句話就把林萌逗樂了,他忍不住想笑,“你少臭美了吧,我隻是想知道你那額頭那道傷是怎麽來的?”

    “不是說了嗎,是小時候搶年糕的傑作。”陸戰平倚坐一塊大石頭上,拍了拍旁邊示意林萌也坐過來,然後摟著他的肩膀說:“我小時候可不像你,要什麽有什麽,我的身份你也知道,是杜家的私生子,從小就不光彩的生活在鄉鎮裏,鄉裏鄰間的人沒少給我白眼,那時候也是太苦了,窮人沒事就喜歡折騰窮人,家門總有些不懷好意的老太太在嚼舌根,我跟你說,我這爆燥性子都是拜那幫老太太所賜,如果不是她們亂嚼舌根,我興許還是個好脾氣呢。”

    林萌若有所悟地點點頭,人就是這樣,雖然脾氣天生有遺傳,但從小長大的環境也起了很大作用,如果他自己,從小就沒有父母在身邊,就是再好的家世也養出了他清冷不通人情的性子,所以他可以想像陸戰平小時候是怎樣麵對那些難聽和難看的嘴臉。

    “你現在還恨她們?”

    陸戰平笑了一下,“當然不會,現在早就忘了,但當時那種感覺是很強烈的,我為什麽要搶那年糕,那是因為十歲之前我根本沒吃飽過。”

    “杜允成不是養著你們嗎?”林萌輕輕拔開他額頭的發,陸戰平握住他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微笑著說:“他這個老混蛋一開

    始並不想理我們母子,當然,他自己那幾年也不好過,聽說破產了,還進了牢裏蹲了幾年,所以在我十歲前生活是相當艱難,每天都跟著媽媽在街道口擺個早點攤掙點小錢,勉強夠活下去,杜允成十年裏隻來看過我和母親不到五次,每次都帶著大疊錢,硬塞給我,我沒有一次要,後來他重新發達了,東山再起,才把我和母親接進城裏。”

    林萌靠著他更緊,這些生活是他不能想像的,雖然他從小沒有十分濃厚的家庭親情,但至少他是衣食無憂,林英明再忙,迴家時都不會忘了讓秘書給他買個玩具,相比之下,陸戰平過的生活聽著都讓他心疼。

    “後來的日子就好多了,一開始住在城裏的貧民老街上,雖然地方差點,但勝在夠自在,也不缺錢用,媽媽不用做事也有錢供我上學吃飯,但我根本不想讓那老東西養著我,所以從那時就暗暗發誓遲早有一天得飛出去,闖一片天地,要活得有模有樣,把杜允成給的錢全都還清。”

    “所以你就去了泰國,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林萌問。

    陸戰平無所謂地笑了笑,雲淡風輕中,仿佛那些苦已經散去,不值一提,他摟緊了懷裏的林萌,親了一下,“過去的事就不說了,我現在有你就什麽的都值了,走,我們迴家吧。”

    林萌點點頭,手依舊放在陸戰平的掌心裏,隻是這次他反握著陸戰平的手更緊,深深地藏在風衣口袋中,踏著凹凸不平的石子路,林萌想起書上的一句話:如果前方是荊棘,是懸崖,是絕路,我還能這樣愛下去嗎?答案是,隻要有你在,我就還能義無反顧的去愛。

    城市的絢麗燈火已被拋棄腦後,他們有一句沒一句聊著,兩人就這樣相攙著一同迴家。

    林英明的病情得到穩定後,在林萌的說服下,陸戰平也不為難老頭兒,他把老頭兒叫過來,手指慢悠悠敲著桌子問話:“這事就這樣算了,反正跟你也沒什麽關係,你這種神棍都是收人錢財□□,改過自新就好,以後別再幹這種缺德的破事,你也是有一定歲數的人,說句不好聽的,沒幾年活頭了,別到了地底下被人狠揍一頓搞個永世不得翻身可不劃算。”

    “哎哎,您說的都對,俺這把老骨頭還不如您這小年輕呢,俺以後一定好好做人,賺點小錢過過日子就行了,俺不貪,不貪。”老頭兒陪著笑,縮著身子不住地點頭,他這幾天給黎進伺候的好吃好喝,心裏是又驚又怕,以為人家是給他吃最後的行刑飯,惶恐了好幾天,這會一聽陸戰平的話,頓時驚喜交加,恨不得跪地嗑頭謝

    主隆恩。

    “既然要好好做人,那就把人家那髒錢拿出來啊…….”黎進唯恐天下不亂地又插上一句,老頭兒一聽就嚇著了,忙護著懷裏的布掛包不停地道:“這,這不得,俺還指望這筆錢給自個養老送終呢。”

    林萌睨了黎進一眼,“阿進,你就別嚇他了,快把東西給他。”

    黎進撇了撇嘴,把一個信封塞進老頭兒包裏,沒好氣地說:“拿著吧,是我大嫂……..咳咳,

    我家林少賞你的,收好了,有多遠走多遠,別再幹損人利己的事。”

    “哎哎,好好,俺這就走。”老頭兒忙不迭地收了信封塞進包裏,趕緊往外走,沒走幾步,林萌突然想到什麽,叫住他,“你等等。”

    老頭兒被他一叫又是一驚,誠惶誠恐地迴頭問:“有什麽事啊?俺真的再也不敢幹這缺德事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俺這老頭一迴吧。”

    林萌笑了,看他嚇白的老臉,說:“放心,我不是要怎麽樣,我就是想問你怎麽稱唿?”

    “俺…….”老頭兒指了指自己,“唉喲俺這死老頭沒名沒姓的,隨口叫聲老簡頭就行了,嗬嗬,俺走了走了。”

    林萌其實還想問點關於柏珩和蘇磊的事,但看這老簡頭被他們嚇得不輕也就算了。

    這天下午,陸戰平從外頭迴來就對林萌說:“來看看今天的新聞報道,保你心情大好。”

    林萌正在給父親配些安神的中草藥,見了他手上的報紙後,搓了搓手,問:“什麽喜事上報紙了?難道你中了彩票?”

    “你倒是想得夠美啊,不過我認為,這事比中彩票還要大快人心。”陸戰平對著他攤開報紙,正中一張超大的報道占據了大半個版麵,林萌一眼就看見那一行醒目的標題:豪門貴少突染惡疾,疑是風流惹得禍。

    “這是…….”林萌再仔細往下看,標題下的大圖上正以高清圖像拍下了一位年輕男子快步走出私人診所大門的照片,既使這人帶著棒球帽和口罩,但林萌還是認出了這是杜雲飛。

    媒體記者用了大量猜測懷疑的語氣描寫了杜雲飛得惡疾的經過,說是前幾天杜氏內部起杠,杜家大少與二少在董事會上大打出手,惡言相向,雙方爭執不下關起門來吵了一場後,杜雲飛就染上不知明的惡疾,天天奔跑醫院門診,據接診醫生形容,杜雲飛臉上和手上有數處地方都已潰爛,往日的豐神俊秀早就麵目全非,有小報記者大膽猜測他是不是得了梅毒之類的花柳

    病,更有大嘴巴的網民懷疑杜少是不是已染上艾滋。

    當然,也有部分網民認為問題出在陸戰平身上,畢竟出事前是陸戰平這位二少去大吵一架後才出的事,可八卦成性的網民群眾更願意相信桃色緋聞多點,所以這類豪門兄弟恩怨到底被公子哥風流成性惹病之類的話題給壓倒了。

    “他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幹的?”林萌問。

    陸戰平靠在沙發上,揚了揚眉毛,頗有些得意地道:“不然你以為會是誰幫你報這仇?”

    “可他真有病?”

    “當然有病,這病不但不輕,而且還不一定有人救得了他,哼,多行不義畢自斃,他也該自食其果了。”

    “你把蠱蟲弄到他身上去了?”林萌有點驚詫地問,雖然語氣驚訝,但心底卻是暗暗叫好。

    “嗯哼,當然,不過我開始也不想這麽做,誰叫他想埋伏我,我不過是正當防衛,他是偷雞不著蝕把米,還把自己給套裏邊了,那天我去找他算帳時,正好趕上開董事會,我性子你也知道,沒兩下就動手了,威脅逼供下,他才承認是他下的蠱,還說給我解藥,那些蠱蟲他全收著在辦公室的內間,一個瓷瓶裝著,沒想到這人就是天生玩陰的,想把瓶子裏的玩意扔我身上,他也不想想,我陸戰平是什麽人啊,要能被他掀倒那還有今天嗎?”

    “所以你就將計就計,把蠱蟲扔他身上了?”

    陸戰平翹著二郎腿,悠悠地道:“這還不是他自找的,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罷了,怎麽,你不會心疼他了吧?”

    林萌諷笑著搖了搖頭,時至今日,他怎麽還會心疼這人,對杜雲飛的感情早就隨著兩世的是非早就散個幹淨,不但沒有愛,而且還種下了更深的恨。

    他再次看向報紙上的那個身形佝僂的年輕男人,包得嚴嚴實實的頭臉還能隱約可見紅腫潰爛的膿瘡,林萌眯起眼,猛地一收報紙,露出抹笑意,杜雲飛,你也該受點活罪了。

    “戰平,你說杜家會怎麽樣?會懷疑到你頭上嗎?”林萌有些擔心杜允成,他大兒子出事了,這頭老狐狸不會坐以待斃吧,更何況杜雲飛還有個厲害的媽,不管有沒有管這事,陳青都絕不會罷休。

    陸戰平無所謂地聳聳肩,一手拉著他坐在大腿上,溫溫地問:“擔心我了?別怕,我這人就是一硬命,從前不怕他們,現在更不會怕,你放心吧。”

    盡管這麽說,林萌還是不放心,他隱隱約約感到肯定會有事找

    上門來,但他沒想到的是,第一個找上門來的竟是杜允成。

    見到杜允成是在學校裏,他正在階梯課室裏幫導師準備課題,杜允成就這樣站在課室門口,一個人都沒帶,像位慈祥的父親在等著兒子放學一般,靜靜地站在課室門前。

    “小林,有人找你。”靠門口的一位同學迴頭喊了他一聲,林萌對上杜允成的眼睛,猶豫了會,還是放下手上的資料走了過去。

    他們選了個校園較安靜的地方談話,杜允成出奇的平和,他臉上已經沒有往日的狡猾陰險,頭發也花白了不少,想必從出院到最近幾天都不曾睡好過,這尊外表似彌樂佛的奸商漸漸褪變成一尊真正的佛像,隻是,惡人真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

    “林少,你應該知道最近我們家裏發生的一些事,包括我,也包括雲飛。”杜允成終於開口,語氣帶著些儒弱。

    林萌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他對這人沒什麽客氣話要說,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們杜家有今天,我不怨任何人,隻怨自己這麽多年來固守著那份仇恨,以為隻要報了仇就能放下一切,沒想到,卻落個這種下場。”杜允成苦笑了一下,轉過頭認真地看了林萌好一會,退後一步,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雙膝一軟跪了下來。

    林萌微微吃了一驚,但他沒有移動分毫,生生地受了杜允成這一跪。

    “這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我不該把自己的仇恨寄托在雲飛身上,讓他來替我承受這種罪惡,現在發生這種事,我這個做父親的罪大惡極,可是,雲飛他到底是我兒子,我不能看著他這輩子就這樣完了,林少,我知道你恨他,但能不能看在我這張老臉上,還有過去你們曾經好過的份上,幫他一把。”

    林萌眉尖略挑,反問:“這事跟我有關係嗎?我怎麽幫他?”

    杜允成的頭垂得更低,看上去整個人萎縮了不少,他歎了口氣,道:“那天在醫院裏,我知道是你對我使了法,雖然我當時腦子還迷糊,幾天都沒有清醒,但事後我也已經慢慢迴想起那天你我之間的談話,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麽辦法讓我突發腦溢血,但我卻要謝謝你,因為你,我在醫院那幾天裏才看清楚和想明白許多人和許多事,我不想再鬥了,我年紀大了,也老了,奔波了大輩子,做小人做偽君子大半輩子,到臨死邊界卻沒有半個親人在身邊,最後守著的女人卻是自己眾多情人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說到這裏,杜允成沉痛地閉了閉眼,“我對不起香琴,也對不

    起陳青,她恨我是應該的,雲飛恨我也是對的,我這樣的父親做的太失敗,太失敗了,陳青忍氣吞聲地跟著了幾十年,雲飛到底也是我的親兒子,我不能把自己的錯加壓在他們身上,林少,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雲飛走了歪路用了蠱害你父親,但他也是因為太想你迴到他身邊才這麽做的,你就原諒他一次好不好?現在他身上的蠱蟲天天折磨的他痛苦不堪,我這個當父親的也是很難受。”

    杜允成抹了把臉上的淚水,低聲下氣地說:“林少,算我求你了,我也是死過一次的人,我知道自己這輩子惡事做太多,有今天都是罪有應得,所有的錯我一個人承擔,可我不能讓我的兒子受罪,求你放過雲飛好不好?那蠱蟲的解藥你們一定有,能不能給我,無論付出多少代價我都可以接受,求你了林少,算我求求你了。”

    蕭瑟風中,這位昔日不可一世的奸商此時花白著頭發,一臉悲哀的哭求著跪在麵前,林萌恍然如夢般靜靜地站著,前一世的過往此時像走馬觀花般流動著晃過眼前,那些罪過,曾經的,現在的,所有的罪過都要一筆勾銷嗎?

    他不願意,他真想看著這些惡人全都不得好死,他懷著視死如歸的複仇心理重生,最好的結局就是將這些人都一一還以顏色!

    不是所有恩怨都能一笑泯之,該受得就得去受!

    “對不起,我做不到。”林萌斷然拒絕,他不再看地上的杜允成一眼,轉身就想離開,杜允成驚愕了幾秒後,猛地抓住他的褲角,急聲求道:“林少,林少,求求你放過雲飛好不好,求你了,要不然換我也行,我這把老骨頭已經活夠了,我造了一輩子的孽,我罪大惡極,罪有應得,可是雲飛是無辜的…….”

    林萌驀地迴頭,“他無辜?你以為他是無辜的?杜總,我從前也以為他是無辜的,但是現在我不這樣認為,一個人要是尚有良知都不會做這種缺德事,他根本不無辜,他也有罪,他也是罪人!”

    杜允成張著嘴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林萌抬起頭對著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氣,輕諷道:“杜雲飛的心眼你這人做父親的不會不知道,他不是為了你的複仇大計,而是為了他自己的將來,至於對我的感情,那也是有條件的,如果我不是林家人,他斷然不會用這種招數來愛我,他跟你一樣,都是唯利是圖的商人,無論對事還是對人,都是一樣的賤!”

    說完這些話,林萌一抬腿甩開了杜允成,往前走了幾步後,又倏地停住腳步,像想起什麽似的迴過頭,問:“如果換成是陸戰平,你還

    會像今天這樣跪在我麵前乞求嗎?”

    此話一出,杜允成如同石化般僵在原地,“我,我…….”

    “你不會,在你心裏,始終杜雲飛才是你的親兒子,就算他對你再不仁不義,你也一樣隻當他是你兒子。”

    林萌說完後決然轉身離開,隻留下杜允成一個人呆呆地跪在地上,許久,他似崩潰般無力地歪坐在地上。

    迴去的時候,林萌沒有讓陸戰平來接,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他心思也很亂,一個人嚐試著坐地鐵迴去,晚上七點多的地鐵裏,人還不是特別多,林萌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揉了揉發漲的額頭,閉上眼睛小小地休息一下。

    口袋裏的手機在震動,林萌掏出來看,是陸戰平的,他不禁一笑,這個高級保姆啊,真是一點空隙的時間都不放過,肯定是問自己怎麽還沒迴家。

    “喂,我在地鐵裏呢,再過兩個站就到了,你慢慢等著吧啊,嗯,知道了,放心今晚地鐵人不多,好了你別那麽多廢話,我有點累想閉閉眼,行了行了,我今早忘了錢包,就口袋裏幾個硬幣,要偷要搶就隨便吧。”

    電話那頭還不依不饒,陸保姆從坐地鐵直接上升到地鐵劫匪,地鐵色狼,地鐵爆炸案,就差沒說成世界末日了,林萌噗哧一聲笑出來,“好了,陸大偵探,你就別再操心這些事了,真要遇上了那也隻能說是命不好,行行行,我向你保證一定完完整整的迴來,好了吧,ok我可以掛電話了吧,嗯,親一個,我掛了啊。”

    地鐵穿梭在燈光幽暗的隧道裏,林萌靠著車窗望著外邊陰明不定的軌道,心裏算著大概多少點能到家,他本來想小睡一下,結果被陸戰平的電話一騷擾,什麽睡意都沒有了,閑下來的時間裏,他百般聊賴地打量著地鐵車廂裏的人。

    突然,一個銳利的眼神正好透過人群與他撞上,林萌驀地感到渾身一冷,他慢慢地站起來,視線透過幾個站在聊天的高中生,看到了那個粗壯的男人,是刑武,周家的刑武,這個男人怎麽也在地鐵裏,是巧合?

    林萌靜下心來慢慢思索,這不可能是簡單的相遇,最近發生了太多事,周家已經倒了,周躍進自從女兒入獄後,大受刺激,辭去周家百貿的總裁職務,遣散大宅裏的傭人司機保鏢,一個人去了西藏,那麽刑武肯定就不在周家了,那麽現在這人又在幫誰做事?

    地鐵搖搖晃晃地停下來,廣播裏傳來清脆的女聲,“長壽路到了,請到站的朋友下車。”

    還有一個站才

    到家,林萌坐在位置上沒有動,地鐵裏的人流慢慢湧出去,最後門一關,車廂隻留下零星幾個人,一雙健壯的身影擋住了麵前大片燈光,林萌平靜地抬起頭,望著麵前的刑武,眼裏波瀾不驚。

    刑武勾出個意味不明的笑,略傾□對他說:“林少,有個人想見見你。”

    “我可以拒絕麽?”林萌揚眉,語氣裏含著不懼的諷意,他大概猜得到對方是誰。

    “恐怕不能拒絕,因為她手上有這個人……..”刑武亮出手機,屏幕上是一段視頻,而視頻裏蓬頭垢麵的女人林萌很熟悉,她是陸戰平的母親——陸香琴。

    “是陳青叫你來的?”看完後,林萌依舊平靜地問,隻是雙手早已暗暗握緊拳頭。

    刑武扯出個笑,“對,我現在替她做事,你別這樣看我,誰有錢我就替誰做事,這都是天經地義的,怎麽樣,下一站跟我去見見她吧。”

    林萌漾出抹笑,倒也利落地答道:“好啊,我也想見見她。”

    見麵的地點是在市郊一間廢棄的小學校樓裏,陳青早就等在那裏,不大的課室裏頭堆著雜七雜八的破舊課椅,而陸香琴則跟七八張課椅捆在一起,披頭散發的,看上去奄奄一息。

    林萌進來後,環顧一周,一間很普通的小學課室,這裏是三樓,窗戶因為年代久遠大部份都已經破裂了,四處飄浮著數不盡的灰塵,空氣很混濁,有種令人窒息的感覺。

    陳青帶的人不多,就四五個黑西裝墨鏡掩麵的男人,加上刑武一共六個幫手,杜家這些天亂成一團,杜允成已經收迴她部分特權,今天這一麵,恐怕杜允成並不知道,所以陳青隻能用錢急急拉來幾個保鏢當幫手。

    她臉上焦慮不安,妝容精致但也掩不住眉心處的糾結,看到林萌進來,明明急得想衝上前,邁了兩步後又停了下來,下巴抬了抬,還是硬著口氣做出高傲的樣子瞪著林萌。

    林萌拉了張椅子,掃了掃上麵的灰塵,平靜地坐下來,目光冷淡地望著陳青,說:“有什麽話就直說了吧,我們可以好好談。”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又抽了,進不了後台,還以為今天發不了了呢,好在現在又修好了,唉,這樣抽風,真是受不了,今天碼了好多字,眼睛有點痛,晚上好好睡一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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