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65章...

    豐收節是獸人族的傳統節日,沒加上胖達王神日之前也是獸人們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之一,堪比中國傳統的中秋節。不過今年因為有了神祗庇佑,整個國家都風調雨順,收成比平常翻了近一倍,就連家裏沒有獵手,僅靠農耕維生的弱小獸人們都有了豐厚的收益。

    這樣的收入,已經足夠讓獸人們把胖達王名字前麵的定語從“荒淫殘暴”變成“邪魅性感”……至少是可愛健康的肉感。

    放在花車上的胖達王雕像並不是神殿裏那座石像,而是城主夏爾曼讓人特製的,外表更慈愛圓胖的形象。熊貓身上的色澤和頭身比例也更真實,和神殿裏暴怒熊形象相比,簡直完全是兩頭熊。

    這形象實在太過新奇可愛,又是獸人帝國萬年來誕生的第一位神祗,哪怕曾有過點黑曆史,現在看來也是瑕不掩瑜,追著花車看胖達王的甚至比圍觀市中心露天戲劇的人更多。

    這些追逐著花車的獸人們大都穿上自己最華麗的舞服;也有打扮成其他種族的、戴著麵具的、甚至裝作神話中人物的;還有外國來的各種族遊客和商人混在其中;種種怪異的裝扮,倒是顯不出銀龍的九條尾巴和熊貓的黑耳白尾了。

    唯有那條飄在空中的精靈魚實在太顯眼了點,進城之後沒多久,就被來這裏參加豐收節順便交易貨物的海妖商團看在了眼裏。

    偏偏西爾維斯剛下山時是掙紮著要換形象、穿衣服,一路上被圍觀多了反倒拋下臉麵,自得其樂地擺出一副柔弱姿態,按著胸口唱起歌來:“我心靈的主宰,我愛情的主人,你怎麽能因為別人的甜言蜜語就拋棄了真正愛你的人,讓敵人把我困在這狹小的水球裏,不能再摸到你毛絨絨的柔軟肚皮……”

    這首歌是用大陸通用語唱的,聲音高亢婉轉、繞梁三日,完全體現了精靈族的優勢,一開口就壓倒了花車上的歌舞,連周圍載歌載舞的群眾都跟著他的調子跳起了慢板。葉遲終於知道了自己不懂精靈語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也隱隱猜測到當初聽到的優美歌聲還不一定是什麽意思。這大庭廣眾之下,他的臉上沒有毛擋著,一下子就紅到了脖子根,實在沒眼看那隻自娛自樂的人魚精,低著頭紮進洶湧的人潮裏。

    節日的人流格外擁擠,稍稍挪開幾步就不知被擠到了哪兒去。等葉遲臉上的熱意稍退,抬起頭來時,溫徹斯特和西爾維斯都已不見了,清靈動人的天籟之音也被喧鬧的人聲掩蓋住。他自己孤零零地站在路邊一間商店櫥窗

    外,四下環顧卻是哪裏都不認識。

    居然迷路了嗎?糟糕,光擔心被人當成精神病院組團逃出來的患者,怎麽就沒想到這豐收節已經擠到了十一長假景區的地步,稍挪一步就會被人潮擠到不知什麽地方了!

    他沉下心來分辨空中傳來的聲音,想順著西爾維斯的歌聲找迴去,神識延伸出去,卻忽然聽到有人議論:“那個不會化形的海妖剛才還說自己是胖達王的男人呢,真是太大膽了……”

    那聲音壓得極低,聽起來像是中年女子,旁邊還有人迴應:“他開玩笑的吧?我看他和那個尾巴發育畸形的狐族人倒好像是一對兒,竟然敢在聖伯多祿山下說這種褻瀆胖達王的話,簡直是作死。”

    葉遲聽得心都要跳不動了,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早知道西爾維斯能幹出這事來,他就不手賤地把他弄成人魚帶下山了。幸虧這些獸人深明大義,知道他是個正直的神祗,沒把那隻精靈的話當迴事……

    沒等他高興多久,另一名獸人就插了一句:“你們沒看全,其實那隻尾巴畸形的狐族人是搶親的,海妖真愛的是他的族人。剛才那個他歌裏唱的愛人已經出現了,還和狐族人打了起來,那隻海妖趁機逃走了!”

    “不對,他們倆不是來胖達王神殿求子的嗎?海妖族那些人是來追捕那對兒可憐的戀人的……”

    這是怎麽迴事?他才讓人擠出來這麽一會兒,西爾維斯和溫徹斯特就已經搞出了八十集家庭倫理劇嗎?

    葉遲再也聽不下去了,體內真元勾連起之前存下的龍精,背後便生出一對銀白色的膜翼,拍打了幾下便帶著他飛到獸人頂上。龍翼的存在感極高,葉遲還沒從人海中定位到那精靈和銀龍,便聽到溫徹斯特的唿聲從一片低矮的建築後傳了過來,說的是含有極強魔力的龍語:“臣服!”

    龍族的魔法總帶著種鎮壓萬物的強勢。葉遲拍著翅膀飛過去時,就看到地上跪了一片外表近似人類,耳朵卻是魚鰭狀、耳根處有一道道細細紅線狀鰓的人魚。

    其中唯有一名長發如海藻一樣碧綠的年輕海妖還能站住,手握一柄鑲滿水藍色魔晶的粗大魔杖,怒視著站在小巷另一端的銀龍:“你不是獸人,是偽裝成狐族的龍!”

    溫徹斯特傲然而立,臉上盡是葉遲從未見識過的傲慢與冷厲。葉遲落到他身邊後,他的臉上才露出幾分人氣,歉然笑道:“我們突然遇到偷襲,西爾維斯被卷走了,這些海妖一直在攻擊我,我也沒來得及找你。”

    西爾維斯丟了?葉遲收起翅膀,訝然問道:“他不是很強嗎,跟你對打對罵……咳,跟你一樣強悍,怎麽會就這麽丟了?”

    “原來還有一頭龍!龍族和海妖一向和平相處,你們捕捉我族族人,還把他帶到獸人帝國販賣,難道是想讓海妖一族與龍族開戰嗎?”那名還站著的海妖憤憤然舉杖指著溫徹斯特和葉遲,不知道憤慨的是這兩頭龍的罪行還是自己被無視。

    溫徹斯特的目光一轉離葉遲身上就瞬間降了幾十度,冷冷威脅道:“把那個精、那個海妖交出來,不然我就從你的頭骨裏自己找答案了。”

    海妖極有骨氣地挺直了脊背:“金發碧眼的海妖是受到海神祝福的光之子,怎麽能落到外族手裏,我剛剛就已經用海神賜下的大海之心將他送迴神殿了!我是海神殿的二級牧師,受到神恩庇佑,不是你這種惡龍能傷害的!”

    海妖和獸人一樣單體戰鬥力極強,卻很難親近魔法元素。相比失去了神庇護的獸人,海妖一族卻有不少侍奉神的牧師,可以使用海神賜下的神術。每個與大陸種族通商的海妖商團都會請一位牧師同行,而牧師們在出行時也都會在神殿祈禱,得到海神的庇護和加注了神力的傳送符。

    這位牧師的傳送符就無私的用在了胖達王神的男人,精靈族前任王者西爾維斯身上。

    這真是個悲劇。葉遲的胃狠狠抽搐了一下,臉色比聽到銀龍和精靈戀愛時還要複雜,期冀地問道:“神殿裏有空氣吧?西爾維斯臉上的鰓也就看著好看,不能過濾海水,他能堅持到我們去救他吧?”

    溫徹斯特的嘴角微微抿起來,扭曲著不知是笑是怒,忍了好一會兒才迴答道:“放心吧,神殿有神力守護,不會進水,隻要他能拿出騙你的一半本事應該就不會被扔出海神殿了。不過……聽說當初海神有一位女性屬神追求過他,我倒是更擔心我們找到海妖族時他已經成了別人的丈夫。”

    要是那樣的話……葉遲想說自己也會很高興擺脫這麽個磨人精,可舌頭上又像是壓上了一塊巨石,沉甸甸地開不出玩笑,幹脆略過這句話,轉向腳下的海妖們,現化出了原形:“我是聖伯多祿山之主、獸人的庇護者胖達王。你傳送走的不是海妖,而是屬於我的精靈,我下山之前把他變成了海妖而已,現在請你們帶我去找他。”

    海妖牧師一臉不可思議地瞪著他,卻還倔強地不肯答應:“海神沒有承認的,就是偽神!我們不會被大陸的獸人欺騙,交出自己的族人。”

    葉遲

    揮手收迴了加諸在銀龍身上的妖力,讓他從九尾狐變成了正常人形,又遙施妖法,把對麵所有海妖都變成不著寸縷、僅在胸前貼著貝殼的大胸美人魚。他的妖法經過這些日子興雲布雨、翻地除蟲的鍛煉,越發不著痕跡,舉手投足之間悠閃無比,淡定地威脅道:“不帶我去的話,你們就當一輩子女海妖吧。我平常不包生子,今天也為你們破例,叫你們看看我大天朝婚介所和不孕不育專家的威力!”

    他還沒威脅完,就已經有海妖發現自己身體的變化。其中一名絡腮胡長及胸口、紮成漂亮的小辮子的粗壯人魚叫得最為尖銳,抓著胸前的貝殼恨不能直接抹了脖子。倔強的海妖牧師厲聲喝道:“不用怕他,這隻是魔法造成的幻術而已。海神會庇護我們,讓我們重新變成男人的!就算我們暫時失落在這些獸人手裏,將來也會有族人來救我們,為我們向這個偽神複仇!”

    不管他說得多麽鏗鏘有力,那些海妖摸著自己豐碩的胸膛和平滑無比的魚尾,還是發出了痛苦的哀鳴。他們本來隻是普通的商人,到大陸就是為了和獸人交易一些海裏無法生產的材料和生活用具,沒想到就因為救了一隻被人困住的海妖——還是假海妖——先是惹上了巨龍不說,現在又被獸人的新神,傳說中荒淫好色的胖達王變成了女性,以後還要被迫懷上胖達王的孩子……

    絡腮胡海妖痛哭流涕,拚命向海神祈禱,求神拯救他們脫離這充滿血淚的可怕未來。

    可惜他盼來的不是自己信仰的神的拯救,而是高大威嚴的胖達王神。巨大的熊掌搭在他肩頭,尖長的嘴咧開,露出閃閃發光的利齒:“你們的船停在哪兒,帶我過去,不然我就把你嫁到伯爵府,讓你和夏爾曼伯爵的二十七個情婦玩宅鬥!”

    溫徹斯特已經奪下了海妖牧師的法杖,用他的長發反綁住他的手。商團的首領和船長對視了一下,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深深的恐懼,但還是強忍著心中的畏怖要求葉遲起誓:“你必須以海神之名發誓,那名海妖真的是精靈而非海妖一族的成員。而且也要發誓不傷害我們,不破壞海底城!”

    葉遲毫不遲疑地念著海神聖西斯篤的名字,舉起左手莊嚴發誓:“要是我無故傷害海妖、綁架海妖當奴隸販賣,我就不是人!”反正他早就不是人了。

    在二十七個情婦的威脅之下,海妖們都支撐不住了。他們沉默地帶著溫徹斯特走向船隊停靠的海港,牧師則被溫徹斯特困在了水球裏,像西爾維斯之前那樣浮在空中,被迫跟著他們出海。

    葉

    遲像小熊皮墊一樣趴在溫徹斯特肩頭,烏黑的雙眼骨碌碌轉動著,精光四射、監視著前麵的海妖。這裏已經可算是海妖的地盤,萬一他們故意把船導到礁石裏,或是向海神祈禱召來暴風雨,就憑他在1米5的遊泳池裏都得用浮板的技術,肯定得直接沉底兒啊。還是看嚴了海妖,抱緊溫徹斯特的大腿……

    早知道就不把西爾維斯扮成人魚了,或者就給他變出腿來也成,也不至於非得出海去人魚之城要人了。可他惹出這事來,還要溫徹斯特跟著收拾殘局,實在是對不起他……葉遲往前爬了爬,歪過頭一下下舔著銀龍蒼白俊美的側臉,低聲道歉:“下次我再也不讓你們變成奇怪的外形了。”

    還害得他和西爾維斯被當成了私奔到聖伯多祿山去求子的小情侶。葉遲愧疚之意愈深,鼻梁緊貼在溫徹斯特臉頰上,毛絨絨的小腦袋在風中微微顫抖,熱乎乎的體溫從絨毛下直透到銀龍心裏。

    溫徹斯特坐在桅杆下,抬手撫上了他的頭,含著極淡的笑意答道:“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當時也挺願意看到西爾維斯變幻成那副模樣的。而且我更願意出海,我曾生活過很久的龍島就在這片海的盡頭。”

    他曾被困在奧西烏斯山上四千年,失去對身體的控製力,被困在封印陣裏一步也不能離開,其實早已經厭倦了這種住在山上的生活,更希望可以看不一樣的風景。

    隻是他找到葉遲時,對方已經不是自己養大的那隻單純小魔獸,而是背負了一山魔獸責任的山林之主,身邊又有了一個攪局的精靈。他不甘把自己養了這麽久的小熊貓拱手讓人,也就這麽住在了那座山上,直到現在才有機會離開。

    好容易有了帶著葉遲出遊的機會,他當然會讓這場救人之行變成他曾經設想過的美好旅行,終點也不會停在海妖之城。溫徹斯特抬手托起小熊貓抱起懷裏,鼻尖蹭著他毛絨絨的頭頂,一手順著他背上的毛,滿心溫柔地聽著他承諾:“我還沒和小埃文解除契約時就想跟你一起去龍島,這迴既然有機會,肯定要看看你家鄉是什麽樣的。”

    “你會看到的。”溫徹斯特灑然一笑,長天碧水都被這笑容襯得蒼白:“早晚有一天,你會有足以吞噬創世神神格的力量,到時候你就能進入神界,看到我出生的地方,創世神的神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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