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早就已經分手了……從見到你開始,我就沒有別人,葉遲,你聽我說!”

    人流熙攘的街頭,一個身材高大、神色凝重的金發男人用力扣住身旁華裔青年的肩膀,絲絨般醇厚的聲音裏夾雜著幾分急切,匆匆解釋著。

    被拉住的青年神色疏離,垂眸看著路麵。頭頂落下的陽光在他秀致的臉上鍍了一層薄金;利落服貼的短發隨風揚起,拂上被吹得發紅的臉頰;映襯著淺棕色的通透雙眸,像半融化的太妃糖般甜美誘人。

    男人像被誘惑了似地低下頭,欺近那雙形狀姣好的薄唇,壓低聲音問道:“為什麽不答話?”

    臣妾做不到啊!臣妾還沒開始背戀愛英語三百句呢……葉遲痛苦地閉上眼,迴憶著最近背的日常會話。

    得不到迴應的男人態度更加強硬,拉著他走向街邊停著的紅色跑車。沒走幾步,葉遲忽然覺著頭上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然後就有股暖融融的液體從頭頂流下,沾濕了整張臉。濃烈的腥味很快傳入他的鼻腔,眼前也像被一片鮮紅的薄膜遮住,再也睜不開。

    耳邊嘈雜的尖叫和頭上越發清晰的疼痛感終於讓他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麽——他被高空墜物砸了,而且照這流血速度,恐怕又要死了。

    沒錯,他是“又”要死了。這已經不是他第一迴死去,也未必是最後一迴。

    葉遲其實是個重生者,而且是個掌握了豐富重生理論和實踐經驗,經曆過多次重生考驗的優秀重生者。當然,重生經驗越豐富,也就代表他死亡的經曆越多。這一世又一世節奏緊湊地奔向死亡,還每次都死得花樣翻新、不落俗套,讓他深深感到“好累,不想再生了”。

    ……剛才那句話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算了,愛對不對吧。葉遲倒在對麵神色驚惶滿心哀痛的男人的懷裏,安詳地閉上了雙眼,腦海裏像走馬燈一樣迴顧著自己死去活來的人生。

    當初……還沒重生之前,葉遲隻是個普通的設計師。在一次連續加班三天三夜,被甲方打迴了18次設計稿後,在淩晨突發腦溢血,抱著“高端大氣”的殘念倒在了電腦桌前。一片黑暗中,他的耳邊恍惚響起了一個冰冷的無機質聲音:“你想要從頭來過嗎?”

    他毫不猶豫地答了要。

    再度活過來時,葉遲發現自己成了最近大熱的演藝圈新人,正躺在金主的床上做著不和諧的運動。他嚇得狠狠給了金主一個右勾拳,打得對方鼻血橫流、性致索然,在

    一片混亂中把他踹出了門。

    葉遲拖著幾件簡薄的行李離開那幢別墅,前身的經濟人也打電話來通知他被公司封殺,原本寬廣通暢的前途被他自己毀了個徹底。不過他本來就不懂唱歌演戲,沒打算踏進這個完全不熟悉的領域,也就很快把這些事扔到腦後,重新找了個不要學曆的小公司做設計。

    然而平靜的日子沒過上幾個月,那位金主就在他的辦公室門外堵住了他,目光深遂銳利,嘴角噙著一抹冷誚的笑容:“你贏了,這個以退為進的小把戲耍得不錯,我對你又有了興趣。”

    葉遲對著電腦太久,語言能力有點退化,腦海中浮動的一條條犀利吐槽竟然沒能說出口。這可悲的無口屬性被對方自動理解成了默認,拖著他直上天台,把他壓在了護欄上肆意親吻。

    他的手被拉開壓在欄杆上,係得整整齊齊的襯衫從褲子裏扯了出來,扣子崩散了一地,所有反抗都被毫不留情地壓製住。背後冰冷的金屬圍欄在兩個成年男子的體重和其他壓力下嘎吱作響,顫得比葉遲的心跳還快。

    在某個臨界狀態被打破後,葉遲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輕盈舒展,加諸在身上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幾乎同時消失。一股自由意誌懷抱著他,視線映出的是純粹清朗的蔚藍天空——和一棟外觀十分眼熟的大樓。

    在金主痛心疾首的唿喚中,葉遲終於墜落到地麵。這迴他連疼痛也沒來得及感受,那個聲音就再度在他腦海中響起:“你想要從頭來過嗎?”

    好容易重生一迴,又這麽莫名其妙地死了,誰不想再有一次機會呢?葉遲果斷地答道:“當然要……”

    在意識淺層漸漸模糊的聲音消失後,他又得到了一次生命。隻不過這迴他醒來之後身邊圍著的都是穿著長袍和鎧甲、梳著道士一樣發髻的古代人。看到他睜開眼睛,不少人激動地流下了熱淚,湊到他床前來慰問:“大王終於醒了!”“大王傷口還痛嗎?”

    葉遲花了好幾天才適應這個古代世界。因為現在官話是洛陽方言,他的普通話不敢說出口,隻好閉緊了嘴,從那些人的話裏一點點收集關於這個世界的情報。

    他這迴是穿成了一個小王爺——不過這個“王”字前麵,還得加個“反”。

    這個世界和他學過的曆史不一樣,現在的朝代叫做楚,已經延續了三百多年。恰好這一代的皇帝是個暴虐昏君,激得天下義士四起,到了改朝換代的關鍵時刻。這個身體的父親就是幾十支反王中勢力最強大的一支,自號

    齊王,前些日子因重傷死在了函穀關下,手下的臣子就擁立他為小齊王,繼承老王的遺誌繼續謀反。

    造反就造反吧,反正他一個幹cg設計的,在這時代也找不著工作。葉遲一邊克服斷網綜合症一邊努力學習古代官話,迴憶小說裏各位穿越曆史軍事的先輩們的業績,指導齊軍改良軍械、整肅風紀。

    齊軍一路壯大,終於打到了京城之下。城中的官員百姓都對舊朝沒有了信心,守城軍士也軍心不振,甚至有官員夤夜來投奔,主動為他們帶路進了京城。而楚朝皇帝也認清形勢,不等齊軍正式開戰,就在淒苦的風雨裏自縛雙手,白衣出降。

    葉遲終於看到了幸福生活的終點,躊躇滿誌地騎馬入城,一路向忠誠的屬下和城中百姓揮手致意,激動地高唿:“百姓們好!百姓們辛苦了!”

    激昂的聲音忽然消失,一聲震耳欲聾的滾雷隨之響起。全身披甲端坐馬上,高舉右手的避雷針·葉遲導電性因過於良好,含恨被劈。

    那句“你想要從頭來過嗎”再度響起時,葉遲對自己這可悲的人品隱隱有點絕望了。他好像失去了之前那麽強烈的求生欲望,隻對著眼前的幽暗長歎了一聲。

    然後黑暗消失,他還是重生了。

    這一世他生在了美國,成了一個華裔富商的幺子,生活可謂圓滿幸福。可惜他的英語除了abandon都還給了字典,混合著標準普通話和洛陽官話的漢語更不能說,隻好含淚下了各種軟件和單詞本,一頭紮進了緊張的外語學習中。

    他重生後的運氣雖然一次比一次差,容貌卻變得越發優美,幾經生死沉澱的氣質也令他在人群中格外顯眼。重生後的外表和從前仍然相似,可肌肉、骨骼上微不可查的變化,使他的五官更加精致,皮膚光潔柔軟,泛著玉石般溫潤的光彩。

    尤其是他與同齡人不同的沉穩或者沉默,恰恰給他披上了一層神秘的光環。那些向往古老東方文化,或是單純被他容貌傾倒的人漸漸聚到他身邊,進而開始糾纏甚至強求。

    這種追求的結果,就是葉遲被大風吹掉的老舊廣告牌砸破腦袋,有幸再度體驗瀕死的滋味。

    他閉著眼等了半天,耳邊卻沒聽到那句熟悉的問話,而是換成了一個隱含著喜氣的男聲:“恭喜您,在主角模式下連續死亡三次,觸發隱藏係統[艱難生存模式]。”

    恭喜什麽?

    葉遲根本沒來得及聽後麵的內容,就被那句“主角模式”吸引住了全

    部注意,悲憤地眼都閉不住了。就他這日子過的,還叫主角模式?這簡直是睜著眼說瞎話,他還能活得更慘點麽!

    短暫的沉默後,那個聲音很快再度響起,堅定地承諾道:“能。”

    作者有話要說:我終於又迴來了,這迴是期待以久的西幻,寫欲仙之前就想寫這篇了,終於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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