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是鬆軟平整的草地,遠方是紅樹隆起的根須。


    遠遠地看去,滿目綠色之間,西一堆、東一堆的建築,構成了一小片零零散散的街道。


    視線接著上移——


    龐然大物般的支架上高高懸掛著一排排的圓形建築,上麵為了招徠客人而畫上的美麗花紋,作為當地特色的一部分,已經成為香波地群島的一道文化風景線。


    這裏是香波地群島的旅館街,正等待瑪麗喬亞通行許可的船員們,大多數都居住在此。


    ——通過世界政府的官方路徑翻越紅土大陸,這條前往新世界的通路,雖然費用不菲,且手續繁瑣,但由於其相比魚人島航線的安全性,仍然是除海賊等違法團夥之外,那些利潤夠高的正規貿易,以及財力雄厚之人的主流選擇。


    ……


    街道上的人流熙熙攘攘,但從入口進來繞一大圈,一家開在街角的咖啡店卻門可羅雀。


    這家冷清的咖啡店裏——


    悠揚的音樂在空中飄蕩;


    栗木製成的桌椅散發著幾不可聞的香氣;


    整體呈淺棕色調的裝潢,窗外的陽光灑下來,又染上一層柔軟的微黃……


    “……”


    音樂舒緩優雅,環境安謐祥和。


    窗前的位子上,放下高舉的手,少年收迴自己的目光,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嗯……


    還是又苦又澀,咖啡是多餘的。


    他身側不遠處,隔著幾排桌椅。


    亞麻色的短發蓬鬆柔軟,兩頰上微微有些雀斑,年輕的侍應生趴在桌子上,手臂懶懶散散的撐著下巴,嘴裏小聲地嘟囔。


    “……開什麽咖啡店,開酒吧多好,你看,旅館街現在這麽熱鬧,結果我們這裏隻有一個客人……”


    正對門口的寬大櫃台後麵。


    身材壯碩的老板拿著一塊幹布,慢悠悠的擦拭手中光可鑒人的玻璃杯,聽到侍應生在那裏碎碎念,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一位客人……一杯咖啡……一位客人……一杯咖啡……”


    “……”


    聲音細細碎碎的傳進耳朵,少年小口啜飲著咖啡。


    “……”


    最近的一段時間,原本就很繁瑣的通行許可,獲批的難度突然呈幾何級數上升,導致大批船員都不得不滯留在此。


    唯一算得上安慰的是,因為香波地群島的環境特色,隻要在巨大的泡泡上塗上合金,客房就能很簡便的建造出來,迄今為止,還沒有出現過房間供不應求的情況。


    然而……這也導致……


    任由思緒發散,黑發的少年抬頭看向窗外。


    一眼看去,光禿禿的懸掛球體,在視野中占了不小的一片——這些明顯是趕工完成的建築,還沒來得及畫上花紋。


    “叮鈴鈴鈴——”


    一個帶著兜帽的高大男人推門進來,撥動風鈴輕響。


    “……!”


    侍應生猛地站起身來,三步並做兩步地趕到門口,迫不及待的聲音響起。


    “歡迎光臨~!”


    “……”


    走進來的男人環顧了一下四周,目光在咖啡店老板的身上頓了頓。


    “……”


    老板擦拭玻璃杯的動作也頓了頓。


    下一瞬間。


    “這裏!”


    收迴思緒的少年揮揮手,高聲道。


    停頓了一下,高大的男人抬起腳步,徑直向他走了過來。


    “兩位是一起的嗎?”


    熱情的侍應生緊趕幾步,為他拉開椅子。


    “客人要點些什麽?”


    “……”


    坐在少年對麵,男人沉默了一下後說道。


    “一杯咖啡。”


    “好的!還有嗎?”


    侍應生快速點頭,期盼的目光來迴掃視。


    “……”


    高大的男人不發一語,兜帽下嚴肅的目光審視著少年,少年也用澄澈的目光和他對視。


    “……”


    氣氛有些安靜。


    “芝士蛋糕和羊角包要不要嚐一嚐。”


    為了營業額,侍應生露出極富感染力的陽光笑容。


    “這是我們店裏最新推出的特色新品,現在的特價隻要半價!如果再搭配……”


    “海鮮炒飯來一份吧。”


    轉過目光,少年打斷了他的推銷。


    “……?”


    侍應生露出驚奇的目光。


    “客人,您以前來過嗎?”


    “咖啡店的海鮮炒飯……”


    少年笑了笑,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氣質,看得侍應生呆了呆。


    “我以前吃過,它才是這裏的特色。”


    “啊,對了。”


    他看向還帶著兜帽的男人。


    “你吃過了沒有?”


    “還沒。”


    兜帽男惜字如金。


    啪!


    少年打了個響指。


    “那就再來一份,一共兩份。”


    侍應生迴過神來。


    “好的,請稍等。”


    “老板——”


    他迴過頭喊一聲。


    “海鮮炒飯兩份!”


    另一邊。


    老板正將玻璃杯對光檢查。


    “……”


    聽見侍應生的聲音,他放下玻璃杯,魁梧的身體從櫃台後起身,看了這邊一眼,才轉身走進後廚。


    而這一邊。


    “咖啡馬上上來,炒飯一會兒就好。”


    轉過身來,侍應生有一些疑惑。


    “來過嗎?真的是我記錯了?”


    他輕輕拍著腦袋,用力的迴響。


    “奇怪,不可能沒印象啊……”


    “等一下!”


    在兜帽男的目光下,看著侍應生的背影,受到某種情感的驅使,少年突然出聲。


    “客人?”


    侍應生迴過身,露出陽光親切的笑容。


    “……我看你……這麽熱情……”


    猶豫著,少年審慎地措辭。


    “我想問一下,這裏的待遇怎麽樣?”


    “……”


    肉眼可見的,他的笑容消失了一瞬。


    “管吃管住,還有提成。”


    那就是工資為零。


    有那麽一刹那,少年既欣慰又同情。


    “還有什麽事嗎,客人。”


    侍應生聲音有些生硬,感同身受的同情目光,深深地刺痛了他年輕的心。


    “沒事了……辛苦你了,你去忙吧。”


    “……”


    ……


    片刻之後。


    桌子上,熱騰騰的咖啡冒著香氣。


    心靈受傷的侍應生躲得不見人影。


    “……”


    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兜帽男摘下兜帽。


    左側臉頰的紅色方紋刺青,從額角直到下頜,一點不柔順,看著毛刺刺的黑色短發向後梳起,表情兇惡,沒有眉毛。


    正是——


    全世界革命家的幕後人物,世界最兇惡的罪犯,革命軍的首領——蒙奇·d·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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