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站了起來,喊了管家進來:“讓廚房準備一下,今晚有客人。”

    “誒,我馬上去準備。”

    管家立刻應了一聲,惹得唐喬曖直笑:“敢情您在演苦肉計,等的就是我這句話吧?”

    老太太抬了抬下巴,渾身高貴的氣質散溢滿屋,刺眼的讓女人睜不開眼。

    已經重新坐迴沙發裏,女人懷裏還拎過沙發上的抱枕,下巴靠在上麵,慵懶開口:“老太太,我以後,也可以跟您一樣這麽優雅漂亮嗎?”

    時光好像在她身上留下的,全是美好的詞匯,沒有一絲黑暗和黯淡。

    老太太和管家都忍俊不禁,氣氛一時間溫馨滿室。

    唐喬曖在白家別墅的客房裏睡了一覺,整個人放鬆下來以後,精神好了很多,等到傍晚管家來喊她下樓吃飯,她已經完全滿血複活。

    “歐太太,老太太給您準備了一件禮服,說今晚來的客人有點多……”

    “嗯?”

    唐喬曖原本已經要走出去的腳頓住,側首看向管家:“今晚不就是師兄來而已嗎?還有其他人?”

    管家臉上的表情依舊平常,帶著些無奈的笑,“韓家的夫人和二太太來了,還有兩位小姐……”

    唐喬曖大概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嘴角帶著暗諷,冷笑:“時間倒是挑的剛剛好。”

    怕的不是,已經收到風知道她迴來了吧。

    ……

    客廳,從來沒有這麽熱鬧過的屋子一時間坐滿了人,白宇被坐在輪椅上,垂眸冷淡看著自己的手機,安靜而疏遠。

    端坐在一側沙發的兩位跟白宇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妝容精致,穿了當季大牌禮服,美麗青春。

    一位身著墨綠禮服的貴婦模樣女人喝著茶,輕輕開口:“媽,家裏來了客人您怎麽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們呀,這要不是今天我跟韓倩逛街的時候突然看到一串翡翠特別適合您,拿過來給您,我們還不知道…….”

    “所以你是在說我家裏來了什麽人,做什麽事,現在都要經過你的同意了是嗎?”

    老太太換了一條旗袍,身段剛好,脖頸處的珍珠襯得她貴氣逼人。

    悠悠地說完這句話,白二太太尷尬地笑了笑,“媽,您說的這什麽話啊……”

    韓倩笑,語調輕柔,對著老太太解釋:“白老太太別生氣,啊玦剛才情急,說的話不妥,她是想著您一個人在家,要是有些人招架不來,可能不好。”

    她向來說話帶針帶刺,老太太習慣了。

    “那就不知道,韓夫人嘴裏說的有些人,有沒有包括自己了。”

    一陣更為冷淡的女聲從樓梯處傳來,所有人都轉頭看了過去。

    老太太選了自己最喜歡的明豔嫩黃色,輕便柔軟的材質把女人的嫵媚氣息體現得淋漓盡致,令人驚豔。

    唐喬曖緩步來到老太太身邊,眼神瞥向剛才那個話裏有話的女人,挑釁而淡漠。

    白二太太冷聲嗬斥,“唐喬曖,誰教你說話這麽難聽,眼裏還有沒有點長輩的尊重?”

    長輩。

    女人沒開口,隻是嘴角噙著笑,轉眸看了看白二太太。

    “誒,我說你這人……”

    “既然人都齊了,就開飯吧,老宋。”

    管家走上來,鞠了個躬,“各位,晚飯已經準備好,請入座。”

    這樣明顯的偏袒,白太太臉都氣白了。

    氣氛徒然有些怪異,好在一個長相斯文的年輕男人開口解圍:“老師向來一人獨處慣了,今晚這麽多人陪著您,您可開心?”

    唐喬曖聞言,垂眸淡笑,好笑瞄了眼那個故意朝她擠了擠眼色的男人,點了點頭,伸手扶上老太太的手臂,也不再跟那邊兩位難纏的貴太太糾纏。

    老太太笑嗬嗬,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能來,我最開心。”

    白二太太也知道剛才自己有些惹老太太不高興了,於是趕緊收了情緒,故作輕鬆,笑著朝男人套近乎:“還是嘉陽會討老太太歡心,瞧我這張嘴,不會講話……妹妹快過來,扶著祖母上座。”

    語畢,那個眼光還一直停留在高嘉陽身上的女孩子迴了迴神,有些微訕走過來,正想要伸手扶上老太太的手,就被老太太輕飄飄地拒絕了:“不用那麽麻煩,喬曖扶著我就行了,吃飯吧。”

    “……”

    畢竟是還在讀大學的女孩子,被自己的祖母當眾拒絕,還當著自己喜歡的人的麵,女孩子眼眶很快就紅了。

    可是老太太卻想什麽也沒看到,跟著唐喬曖一起走向餐廳,隻留下背影給後麵的人。

    全身都在微微發顫,突然,肩膀上傳來一陣輕輕的安撫。

    詫異扭頭,便看見一張清俊的臉出現在自己麵前,很近,“別傷心,老師的脾氣一直都是這樣的,習慣就好了。”

    說完,高嘉陽還遞了自己的手帕給女孩,然後拍了拍她的腦袋,直起身子也入座了。

    說不上的心動,但就是很喜歡。

    女孩破涕為笑,趕緊用手帕擦了擦眼淚,提起裙擺小跑著跟了上去。

    所有的一切都被身後的白二太太看在眼裏,心裏抑製著的火氣逐漸冒出來,可是這裏是白家,她隻能忍。

    飯桌上的菜是中餐,因為白老太太知道唐喬曖喜歡中餐。

    一直都非常抗拒吃中餐的韓倩見狀,眉頭微蹙,但也沒說什麽。

    “老宋,讓廚師重新再做兩份西餐吧,我和韓倩吃不慣中餐……”

    韓夫人是土生土長的英國人,雖然母親是華裔,但她從小就在英國出生,完全沒有中國人的一丁點飲食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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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白二太太是結婚後才到英國的,所以老太太直接發話。

    “進門就要遵守主人的規矩,如果兩位覺得菜式不合適,那就不用留下來跟著我一老太太勉強了。”

    言外之意很明顯,要麽吃,要麽走,西餐?沒有。

    白二太太幾乎傻眼,因為白老太太幾乎不會跟今晚這般異常,甚至不給韓家麵子。

    果然,從未受過這種氣的韓倩聞言,直接起身,臉色已經沒有剛才來時的偽裝,聲音清淡冷豔:“看來老太太今晚是不希望我們家留在這裏打擾你們一家團聚了,那麽,失陪。”

    說完,牽起自己身側的女兒,頭也不迴地離開了飯桌。

    “韓倩,韓倩!”

    白二太太急的趕緊追上去,一時間餐廳裏人氣少了一半。

    好笑地給老太太舀了一碗湯,女人故意撇嘴,但是眼裏藏著的笑太過明顯,狡黠可愛:“您這出戲,威力可真大。”

    白老太太還是一本正經,朝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白二家小女兒道,“你媽都走了,你不跟著一起迴去?”

    她倒是無所謂,可這女娃子一看就經不起她的氣場,她是怕待會不要又把她氣哭了才好。

    女孩兒反應過來,急忙低頭,說了聲祖母再見,然後緊跟著也跑了,這會兒,唐喬曖是真的直接笑出聲來。

    高嘉陽無奈,“老師,她隻是個孩子。”

    還是她親孫女……

    老太太冷嗤了一聲,“那你去英雄救美?”

    “我是想,但我怕我這一走啊,您可舍不得。”

    都是私下關係很好的師徒關係,老太太對於男人故意的話語,也沒放心上,隻是轉頭對著唐喬曖道:“以後生孩子,一定不要生男孩兒,一點也不可心。”

    唐喬曖從善如流:“好嘞。”

    “……”

    經過剛才那麽一出,餐桌上人員銳減,老太太難得拿出私藏多年的白酒,開始跟兩個比她的兒子還要跟她親近的人喝了起來。

    白宇從來不跟她一張桌子吃飯,所以他剛剛早就在鬧劇發生之前就上樓了,管家給他送了飯上去。

    “這個家,現在隻有我一個人,挺好的。但你們也要記得來看看我,免得以後哪一天,我死在家裏了,都沒人知道。”

    話說出來是笑著的,但是其中的含義,隻有在場的人知道。

    高嘉陽有些擰眉,低聲哄著:“您可別老說這種話……”

    倒是唐喬曖拿捏得住老太太的小心思,腦袋靠過去,擠眉弄眼道:“哎喲老太太,您這是在哪裏學的戲段?一套一套的,可別嚇壞了我師兄以後他天天往您這邊跑,煩死您。”

    老太太知道女人在故意把氣氛搞得歡快一些,也不拆穿,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我巴不得他天天往我這邊跑,我一個人,多孤單呀。”

    “那我呢?”

    “你都有老公了瞎摻和什麽。”

    唐喬曖噘嘴,“那師兄以後會有老婆呢!”

    老太太麵不改色,“他要是有這本事,我還需要每天這麽操心?”

    話剛說完,老太太拿著酒杯的手頓了頓,狐疑看了眼自己跟前的男人,謹慎問道:“你該不會,喜歡男的吧?”

    雖然在英國是很普遍的事情,可是她一個傳統中國婦人,還是有點接受無能。

    唐喬曖笑到緩不過氣,高嘉陽扶額,“老師!”

    ……

    一頓飯,吃得盡興,高嘉陽最後也被老太太留了下來。

    洗了澡,換了放在這邊的睡衣,男人走到頂樓,推開花園的門,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不知什麽時候就等在這裏的女人。

    “喝了醒酒茶沒?”

    緩緩來到女人身邊,拉開一張椅子,順勢坐下。

    唐喬曖搖了搖頭,整個人窩在懶人墊裏,看著星空輕聲道:“師兄,我迴來,你不意外嗎?”

    她本來下午就要找他的,但是老太太叫了他們過來,於是隻能這個時候才能兩人麵對麵地聊。

    高嘉陽笑,“你有什麽事不會讓我意外?”

    對他來說,這個女人在他生命裏,一直都是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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