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寂了下來,窗外霓虹依舊,隻是比前半夜愈發迷離了起來。「 ~!人,總會找到方法,在快節奏高強度下徹底地釋放壓力,這也是香港夜生活如此豐富美麗的原因。


    素葉在這個夜晚徹底放縱了自己,在年柏彥的身下婉轉承歡,主動魅惑。愛,是一場纏綿蠱惑的毒,令素葉和年柏彥同時找了迷,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隻是,當縱情的絢爛在兩人的身體中同時如煙花般綻放的瞬間,她,哭了。


    並非嚎啕大哭。


    素葉隻是緊緊地摟著年柏彥,臉頰與他的相貼時,心髒的跳動頻率與他的一樣時,眼淚默默滑入髮鬢之中,她哭得很安靜,與如妖如魅的剛剛截然相反了。


    年柏彥不是沒察覺出臉頰的濡濕,卻沒有扳開她的臉詢問她為什麽哭,隻是將她摟得更緊,任由她在縱情之後與以往不同的反應。所以,當男人的大手輕撫她的後腦時,眼淚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滑落臉頰,有的就滴落在枕頭上,在纖薄柔軟的布料上輕輕洇開,留下斑駁的淚影。


    像是預感了一場別離。


    其實素葉不想這麽傷感,隻是覺得幸福來得太快,也怕走得太快。她最愛的男人,年柏彥在給了她盛大的歡愉,當她遠比平時還要來得強烈的激流在他低吼聲中一併落下時,從千燈鎮的相遇,到南非的跟隨,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都像是走馬觀燈似的在腦海中一一乍現。


    隻是短短的幾天嗎?


    她卻覺得這些迴憶比漫長地去過一輩子還彌足珍貴。


    所以,她不敢去迴憶太多,因為這幾天年柏彥帶給她的甜蜜太多,哪怕她隻是拿出一點點來進行迴味都足以支撐她幾天的枯萎。


    她怕自己已然是枯萎的花,隻能靠著如養分的迴憶才能生存,因此,她不敢肆意揮霍這幾天的迴憶,不敢奢侈地去緬懷太多。


    年柏彥雖然沒說什麽時候迴北京,但依照目前的情勢,她和他在香港的日子隻能叫做短暫的停留,她擁有他的時間是不是可以扳開手指就能數的過來了?


    其實素葉是個膽小鬼。


    她從不承認,縱使是心理谘詢師的她在麵對愛情時會有多麽勇敢和與眾不同,曾經,她不止一次在對前來谘詢的女人說,有關愛情你要隨遇而安,或牽手或離別都是無法避免的。實際上呢?她自己卻無法做到以平和的心態去看待愛情的陰晴不定上下起伏。


    她希望能天天見到年柏彥,渴望被他寵溺相擁。


    可這些戀愛中該有的程序,在迴北京之後怕是變得不切實際了吧。


    年柏彥,從未在她麵前允諾過迴北京要如何如何,更沒向她保證迴北京之後的相處之道,也許他也在思考,正因如此她才深感無力。


    因為她無法幫助他。


    隻能選擇了她最為看不起的發泄方式:流眼淚。


    她承認,戀愛中的女人全都是瘋子加弱智,她就是不折不扣的那個。


    她相信她的惶恐,他懂。


    否則怎麽會愈發地將她收緊入懷?


    就這樣,在年柏彥的沉默中,素葉沉沉入睡了,狂熱的激情和事後的淚水徹底地耗盡了所有體力,所以她睡得很香甜,縱使眼角還殘留著淚水。


    年柏彥卻出現了短暫性失眠。


    落地長窗外是靜得絢爛的夜景,長窗內,是激情過後略帶傷感的情緒。他倚靠在床頭上,看著雙手緊緊摟著自己的素葉。


    她的半張臉全都埋在了他的胸膛,長長睫毛闔住了雙眼,卻還帶著一絲濕潤,他早已調暗了室內燈光,令她睡得更踏實些。


    微弱的光偏移在她的臉頰,她的肌膚在鵝黃色燈光下看似更如雞蛋清般剔透。年柏彥伸手,修長手指輕撫了她的臉,她的臉愈發尖細,近乎他的一個手掌就能完全掌控。


    想起南非那天下雨的午後,她毅然決然轉身走出酒店,他久久地站在窗前看著她拖著笨重的行李箱上了車,大雨模糊了室內與室外的視線,與也拉長了她與他的距離。當車子遠離視線的那一刻,他滿腔的憤怒和焦躁。


    他還是找到了她。


    真心想找一個人並不難,更何況還有許桐那個得力助手。


    他不陌生素葉喝得醉醺醺的樣子,正如第一次在酒吧與他相遇時一樣,她依舊是一把將他緊緊摟住,像個孩子似的衝著他笑,她仰著小臉對他說,你來了呀。


    是的,他來了,還是忍不住來找她了。


    可她又哭了,抱著他說,帶我去找他。


    他滿眼地心疼。


    她說,她要去找他,找年柏彥……


    那一刻心若刀絞,他竟開始痛恨起了自己,她不應該為了他去買醉,是他來遲了。


    他深深無奈,卻又深深心疼。


    在迴酒店的路上,她依舊嚷著要去找他。


    他將她摟在懷中,在她耳邊一遍遍低喃,葉葉,我來了。


    她又淚眼,摟著他的胳膊,像是迷了路剛剛被大人撿迴家的孩子似的委屈,她不停地問他,你去哪兒了?怎麽才來?怎麽才來?


    是啊,他為什麽一定要跟她較勁?


    明知道她轉身離開的原因,明知道她在強顏歡笑,他應該馬上拉住她不允許她走。


    年柏彥側頭看著懷中的女人,眸底是深深地心疼。


    壓下臉,吻上了她的唇。


    他又何嚐不清楚她的患得患失呢?


    ————————


    翌日,有陽光普照。


    但素葉醒來時窗外已是大亮,素白的紗幔阻隔了陽光直射,使得整個房間像是陷入淡淡的金色光霧中,一時間她竟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幻了。1dej1。


    全身的酸痛提醒了她,眼前這般美好和安靜是現實,空氣中有些許的浮塵在陽光下輕輕遊移,還有陽光的味道,幹淨清爽。


    她懶洋洋的,像隻貓似的在床上舒展四肢,指尖在碰到旁邊的枕頭上時,素葉驀地起身,看到床的另一邊空空如也。


    先是征楞了一下,趕忙伸手去摸枕頭和床單,摸不到太多的餘溫,但有可能唯一那點餘溫也是她自己的,就連空氣中浮蕩的木質香似乎也減弱了不少。


    心經不住「咯噔」一下,大腦出現短暫性迷惑。


    想起她剛來香港時早上迷迷糊糊醒來,還誤以為自己是在南非,電話響了她下意識去叫年柏彥的名字,而現在,她究竟是醒著還是在夢中?


    使勁按了下頭,不,她是如此肯定這是現實,昨晚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做夢。


    可是,年柏彥人呢?


    深深的惶恐從心底蔓延了開來,攪得五髒六腑都竄著疼,他走了嗎?


    素葉竟害怕了。


    想都沒想就下了床,扯過一旁疊放整齊的睡裙胡鬧套上,顧不上身體像是被車輪碾過似的疼痛衝出了臥室。


    客廳,依舊沒有年柏彥的身影。


    隻有比臥室更亮的大團陽光。


    她卻沒感到溫暖,又像個慌張無措的孩子,大腦嗡嗡作響。


    年柏彥不見了。


    他,是不告而別迴了北京嗎?


    她光著腳踩在長毛地毯上,孤零零的如同個迷失的麋鹿,下一刻撲向了電話,想都沒想直接撥打了年柏彥的手機。


    占線。


    手指輕顫一下。


    正準備再到大堂去找找看的時候,房門傳來「嘀嗒」一聲,緊跟著是男人有意壓低的熟悉嗓音,「對,中秋節過後的第二周我要馬上看到設計圖,記住,價錢給我壓死。」


    這聲音像是靈符似的驀地解除了素葉的惶惶不安,像是彈簧似的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扭頭,便對上了剛剛進門的男人身影,眼底的驚慌倏然被驚喜取代,一下子飛奔過去,猛地撲向他的懷中。


    年柏彥一進門就看見客廳沙發上蜷縮的小小的孤獨的身影,他邊通電話邊換了鞋,剛站定就看見她衝著自己撲過來,唇角微揚,騰出隻手將她接了個滿懷,淺笑,一直蔓延進了眼底。


    素葉被他摟緊的這一刻才真正踏實下來,唿吸間是熟悉的氣息,緊緊摟著他,聽著他打電話交待公事時的沉穩嗓音都是一種幸福。


    天知道她剛剛怕得要死,她還以為他這次真的走了。


    始終抱著她不放,還在通電話的年柏彥似乎也察覺出她的緊張,無奈笑了笑,朝前走了兩步,她緊緊抱著他也跟著走了兩步。他便笑了,打消了擁著她一起坐迴沙發的念頭,對著手機說了句,「你先按照我說的去做,有什麽事再打給我。」


    沉是放迷沉。話畢,便結束通話。


    將手機扔到一旁,他幹脆雙手攬過她的身子,輕捏起她的下巴,含笑端詳了她一番,「怎麽了?」


    「我以為你走了。」素葉實在太患得患失了,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擔心,眼神楚楚可憐,「今早一起床我沒看到你。」


    「害怕了?」


    她點頭,「我怕你不告而別就迴北京了。」


    年柏彥被她的緊張弄得哭笑不得,放開手指,低柔迴答,「d會所臨時有點事要處理。」就是怕吵醒她,他才輕手輕腳地離開酒店,也是怕她醒來找不到他,他才盡可能快地處理完公事迴到酒店。


    沒想到她醒得挺早。


    素葉低頭,眼睛盯著他的領帶,心裏自然是甜蜜的,嘴巴卻嬌嗔地嘀咕,「誰讓你昨天不提前告訴我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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