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學垂著眼簾,一言不發。

    倒是長歌隔著棉被推了推長清,好言相勸道:“這規矩是葉姑娘定下的,若連我們都不遵從,她還何以立威?這舉措還如何繼續下去?我天生命硬,小小的一場病,奈何不了我的,你且安心等我,過不了幾日,我便能痊愈歸來。”

    長清的聲音陡然拔高,“去她的規矩,去她的舉措,她的話若是那麽管用,也不會鬧得一發不可收拾,人心惶惶。”

    葉隨風黯然垂頭,狠狠地咬著嘴唇。

    長清越說越起勁,“少主被這個妖女蒙蔽了雙眼,對她言聽計從,連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交托到她手上,如今竟連下屬性命也不顧了!這樣的少主,何必……”

    長清還沒說完,便被怒不可遏的長歌隔著棉被猛踹一腳,他一個踉蹌撲在了宇文述學的腳下。

    “你這個混賬,休得胡言,再對少主不敬,莫怪我不顧兄弟之情。”

    宇文述學神情冷峻,言語森然:“長清,你若對我有所質疑,腳在你身上,去留恣意。可你在我堂下一日,便要遵從一日我的規矩。隨風乃我摯友,不該因我而受你肆意折辱。該如何做,可還需我教你?”

    宇文述學雖是語氣和緩,卻是威勢迫人。長清迴頭看了一眼長歌,垂頭喪氣地站起身子,不情不願地走到葉隨風跟前,朝她深鞠一躬,“對不住了,葉姑娘,是我口無遮攔,還請您包涵。”

    葉隨風也不想場麵太難看,對他微微一笑,卻也不知道該迴些什麽好。不過長清也壓根兒不介意葉隨風是否接受他的道歉,說完話扭身就走,仿佛完成任務一樣。

    “長清……”宇文述學清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以惡言傷人雖不見血,卻無異於手執刀劍傷害手無寸鐵的無辜之人,這樣做很痛快嗎?長清,今後你無論在何處,我都希望你能心存善念,口出善言。”

    長清癡愣地迴頭,喃喃喚道:“少主……”心生動搖,一種從沒有過的恐懼爬上心頭。他跟在宇文述學多年,向來桀驁,宇文述學雖是時常管教,卻甚少動怒,更不曾像今天這樣,言語中帶著淡漠疏離,仿佛已經對他灰了心,要將他逐出門去一般。

    長清心裏空落落的,像個懵懂的孩子直愣愣地看著宇文述學,而宇文述學卻將目光移開。他又迴頭去看長歌,長歌的眼神中也是布滿了失望。

    長清抹了一把臉,嘴唇緊緊地抿著。

    氣氛一時之間靜默下來,一陣窸窸窣窣卻分外清晰地傳入了耳中。

    幾聲“吧嗒吧嗒”的輕快腳步聲之後,是尖細的“吱吱”叫聲。葉隨風一緊張,揪住了宇文述學的胳膊,膽戰心驚道:“好像……好像有老鼠的聲音!”

    葉隨風身子縮了縮,眼睛眯成了一道縫,她害怕老鼠。

    眾人都將視線放低,瞄著犄角旮旯。

    果不其然,一道銀光在桌椅板凳腿之間穿梭。長風從袖口摸出幾根銀針,手腕翻動,銀針翕飛,精準地將它的尾巴釘在地上,叫它動彈不得。

    此鼠長不盈寸,毛色如銀,柔順發亮,一對招子卻放著灼灼金光。

    宇文述學瞳仁緊縮,臉色驟變,雙拳緊緊攥起,竟有些微微發顫,半晌才低聲道:“銀光鼠……”

    葉隨風詫異地看著他,問道:“什麽是銀光鼠?”

    宇文述學沒迴話,葉隨風又看向那不停掙紮的老鼠,這樣的品種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此次疫災並非汛情所致,乃是人禍。”

    “人禍?”葉隨風驚唿道,“莫非……就是這個老鼠導致的?難道這次的瘟疫是鼠疫?”

    宇文述學點點頭,他堅定地對長歌說道:“一定堅持住,我定會為你尋來解藥!”

    長清聽宇文述學這般言說,知道無論如何長歌都是逃不掉的,要去往那有去無迴的隔離地。

    他舉起擱在床沿上半碗長歌沒喝完的水,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飲罷用袖口抹了抹嘴,“要去,我們便一塊去吧。”

    長歌大驚,“你這又是何苦?”

    長清咧開嘴笑道:“你救過我的命,我怎麽能忍心讓你獨自去那地,無人照拂?我喝了你的半碗水,發病也是遲早的事兒,不如就跟你一起去。”

    宇文述學歎了一口氣,走到長清身前,拿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裏放了幾粒烏金丹,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麽也沒說地轉身離去。

    徒留長清眸中水光盈盈,心中百感交集。

    葉隨風跟著宇文述學出了屋,見他沉默不語地走到馬棚,連忙攔在他身前,“你要去哪兒拿解藥?危不危險?我跟你一塊兒去。”

    宇文述學眸色幽深,並沒有拒絕,隻說道:“七日之後,在幽穀等我。”

    葉隨風驚道:“解藥在京城?我這迴了京,便無法再來雲川了,你且稍等我一下,我去找季秋交代交代。”

    而後,宇文述學騎馬將葉隨風放到她返迴現世之地,自己卻要長途跋涉、日夜兼程地趕迴京城。

    葉隨風帶著一肚子疑問返迴了現世,她閉著眼睛降落,生怕又看到什麽不該看的。然而浴室一片安靜,她推門出去,看見嶽出雲正翹著腿倚在沙發上看電視。

    看見她從浴室出來,嶽出雲也不驚,站起身子從床上拿起一身幹淨衣服搭在肩膀上,抱怨道:“終於能洗澡了。”

    “那個……”葉隨風喊住他,“我們明天的飛機是幾點落地?”

    “晚上六點四十,怎麽了?”

    “沒事沒事,你去洗吧,不打擾你了!”

    葉隨風心道,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誤不了跟宇文述學的相約。

    翌日,上午是多所高校的文化交流會暨匯報演出。

    葉隨風心裏一直掛念著大銘的事,加上這次的排練也實在是時間緊迫,她的發揮平平,雖然沒出什麽錯亂,但也沒有什麽出彩的地方。

    由於葉隨風的不用心,嶽出雲從迴酒店收拾行李到上機下機,始終是一副冷麵神的模樣,根本就不搭理葉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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