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隨風躊躇道:“可這些並非決定性的證據啊!僅靠這些,就定他的罪是不是有些太過牽強?”

    衛淵淡然一笑:“下官並無一字一句言其有罪,這有罪無罪不是單憑下官兩片唇便可定奪的。是與不是,罪或無罪,須得傳來審過才知。”

    衛淵所言滴水不漏,葉隨風也找不出其疏漏之處,隻好點點頭。“若有任何進展,煩請衛大人差人告知一二。”

    出了府衙大門,葉隨風心裏還是二乎著。

    她看向斐玥公主,問道:“公主,你怎麽看,你也覺得是鄭總管買兇殺人嗎?”

    斐玥公主心裏也犯難,說道:“我也不知道……隻是若他當真日日扒在人家院牆頂上偷窺,能幹出這麽荒誕無禮之事的人,能夠買兇殺人,也不足為奇。”

    葉隨風頓覺頭腦發脹,混亂的事件加上居於大銘的副作用聯合在一起,讓她備受煎熬。

    似是察覺她臉上氣色不佳,斐玥公主關切道:“隨風,你怎麽了?身子不適嗎?”

    葉隨風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見一道人影迅猛撲直眼前,將她撞得連退數步,後背頂上堅硬的牆壁,一陣鈍痛激得她眼冒金星。

    她齜牙咧嘴地站穩了身子,才看清楚猛撲過來的人竟然是農彩妍。

    農彩妍雙目赤紅,滿麵憤怒,厲聲言道:“赤火是被雇來的殺手?這便是你給我的答案嗎?”

    葉隨風張口欲言,還未出聲,便被農彩妍的尖喝聲堵了迴去。

    “不,絕不是!什麽人會收買他屠殺一整個村子?什麽人會跟一個祥和的村子全村人都有仇怨?赤火絕對不是什麽被雇傭的殺手,與其這樣,我寧願相信你說的那什麽‘無差別殺人’……”

    葉隨風疑道:“你為何如此激動,他即便是殺手,也是板上釘釘的殺人兇手……”

    斐玥公主卻淡然地截斷了葉隨風的話,“依照大銘律法,主謀重罪,從犯罪輕……”

    葉隨風扶著疼痛不已的腦門,又來了又來了,奇葩的大銘律法。“這是什麽意思?若赤火是被人指使才犯下兇案的,他便沒有罪嗎?”

    斐玥公主輕聲言道:“並不是無罪,端看主使者是以何種原因令其犯案了。若是重金之下、或者以受指使者性命相要挾,威逼脅迫,那麽主使者重罪無恕,而受人指使的卻可以從輕發落。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誘人作惡罪加一等。”

    葉隨風搖頭,“能被利益所誘惑,說明其人也是心術不正。”

    斐玥公主慘淡笑道:“可普天之下,又有幾人抵得住重金之惑呢?”

    葉隨風默然。

    斐玥公主又道:“此律法旨在重判主使者,從根源上杜絕罪案發生。”

    葉隨風低喃道:“似是有些道理,隻是沒有必要輕判從犯啊,他們也是在犯罪,也是在為惡啊!”

    “可若是同罪,又如何分得清孰輕孰重呢?難道隨風不覺得主謀才更加可惡嗎?他們兵不血刃,卻能同時覆滅兩撥人,從命者手染血腥、萬劫不複;受害者,更是丟了性命,可那些主謀們卻依舊高枕無憂。”

    一股無力感襲上心頭,葉隨風一時無言。

    她終於明白為何農彩妍會如此激憤,若是此案果真定為買兇殺人,那麽很可能赤火的存在便會被忽視掉。官府不會用心去追捕,便是追捕到案,若是不判其死罪,還是難平眾怒,難讓冤魂安息。

    葉隨風安撫農彩妍道:“你且稍安勿躁,此案尚無定論,一切還是未知之數。”她雙手撫在農彩妍的肩膀上,“相信我,我也不想看著赤火這麽一個喪心病狂的惡徒逍遙法外。”

    或是葉隨風純粹無瑕的眼神觸動了農彩妍,她含著淚點了點頭。

    斐玥公主也沒迴自己的公主府,而是跟著葉隨風去了她的明月齋。

    傍晚時分,最新的消息傳來了——六皇子的官家鄭寬,認罪了。

    葉隨風仰麵坐在官帽椅上,半晌沒有言語。饒是頭疼欲裂,心髒撕痛,她仍是咬牙堅持著站了起身,她緩緩走到斐玥公主座前,麵色平靜地說道:“公主,明日便是我履職之日,不知公主可有空暇,陪同我入宮一趟?”

    斐玥公主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眸,知道其意難平,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早,葉隨風穿戴好官服,掏出了烏金丹,塞進嘴裏一顆。

    她心疼著珍品又被自己給浪費了,可她身體承受已到極限,若不服藥略微緩解,隻怕自己根本就支撐不住。

    她與斐玥公主約在朱雀門,再一同入宮。

    葉隨風陪同斐玥公主,坐在她專用的宮攆之上,再次領略宮廷之盛大氣象。

    斐玥公主見她麵色蒼白,唇色如雪,頗為憂心道:“隨風,你臉色不好,可是身子有恙。”

    葉隨風迴之以微笑,言道:“多謝公主關心,我隻是昨夜沒能休息好。”

    斐玥公主歎了一口氣,道:“你也不必太過擔心,那赤火泯滅人性,殘害了這麽多條性命,倘使擒獲,我必定向父皇進言,請他重判此人,淩遲處死,再滅他九族。”

    葉隨風淡然道:“滅九族就不必了吧!一人做事一人當,他為惡事,關親戚什麽事啊?”

    葉隨風向來認為,株連、連坐是古時候最慘無人道的律法之一了,一個弄不好,被牽涉當中的人便像是滾雪球一般。便如同那明朝時的胡惟庸案、藍玉案,牽連波及數萬人,當中多少人無辜冤死,多少人又淪為了鬥爭的犧牲品?這大概就是人治最大的弊端了,比不過健全法律之下的法治。

    斐玥公主憤然道:“你說的雖是有理,但對於那些窮兇極惡又不知悔改的人,隻單單殺他一個人,實在難贖其罪,亦難熄眾怒,實在是不太公平。”

    葉隨風淡淡道:“我想,上天或者會有另一種途徑來懲治他們的。”

    葉隨風凝著琉璃瓦反射出的耀目光輝,心裏想到了謝龍翔,他此生磨難眾多,難道不是在為前世的冷血殘暴贖罪嗎?

    一陣秋風起,吹亂了葉隨風額前的亂發,也吹亂了她一顆本就不平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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