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虹長泣不休,光天化日,眾目睽睽,若是沒有個說法,實在是難以收場。

    鎮遠將軍言道:“姑娘雖是字字鏗鏘,但萬事不可聽信一麵之詞,今時此地並非議事斷事的好時機好處所,若姑娘信得過本將,本將安排姑娘暫且安置,待本將進宮麵聖之後,再來妥善處置此事,姑娘意下如何?”

    宇文述學聽聞鎮遠將軍此言,眉頭蹙起。

    葉隨風俯瞰之下,他的眉峰凝聚成山。

    葉隨風輕聲問道:“怎麽了?”

    宇文述學迴道:“將軍此言不妥,八皇子已然開口要插手了,可將軍不曾詢問他的意思,獨斷獨行,淩駕於他之上。將軍征戰沙場十數年,對人情世故、為官之道知之甚少。”

    葉隨風望了一眼那偉岸的身軀,歎道:“將軍打仗去了那麽久啊!”

    “若我沒記錯,應當已有十七八年了。”

    “十七八年……”

    葉隨風默默重複著,突然靈光一閃而過,梅飛雲好像也是離開了喻心十八年了。這兩個數字交織重疊在葉隨風腦海中,如此巧合,二者之間難道會有什麽淵源?

    “話說,我之前托你調查的叫梅飛雲的人,也是離開了十八年。會不會……”

    宇文述學輕唿一聲,“我倒忘了,鎮遠將軍乃是威震將軍義子,他的姓名是威震將軍取的。隻是他的本名……已然無跡可尋。”

    葉隨風一拍腦門,“這下串起來了,準沒錯。”

    她手拍腦門,跟宇文述學牽著的手便即時鬆開了,加之她動作幅度略大,失了支撐的她很快就抖若篩糠,搖搖墜下。

    宇文述學眼疾手快,連忙伸臂接下。

    葉隨風重重墜落,與宇文述學撲了個滿懷。宇文述學後撤一步,還是牢牢的接住了她。

    葉隨風鼻息間湧入清新淡雅的氣味,夾雜著微微草藥香,很是清爽提神。她緩緩抽離,肺腑居然還有幾分眷戀,眷戀那抹淡淡清香。

    “謝……謝!”

    葉隨風赧然將目光移開,然後飄向她看不到的遠方。

    “那麽……有什麽辦法能跟鎮遠將軍單獨一敘呢?”

    她的聲音夾帶著憂思杳然飄散,手伸進口袋中緊緊捏著藥瓶,不見總是和藥瓶一道伴著她來大銘的玉佩。

    是了,她外出比賽時不敢攜帶太貴重的物品,生怕遺失不見。這次一時興起,也不記得揣上玉佩。再說,她壓根兒也沒成想,今天能找到可能是梅飛雲的人。

    喻心姐姐燃燒著青春歲月,枯等十八年,這份感天動地的真情至死也沒換來迴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定要為喻心達成這最後的心願。

    “這隻怕有些困難。”宇文述學輕柔的聲音融合在嘈雜的聲音中,卻字字能入耳。

    “雖然困難,但還是難不住你,不是嗎?”

    宇文述學終究是與之前大不相同了,往昔他雖然也是用詞凝練,卻不似如今這般少言寡語。

    宇文述學並沒有跟她解釋如何與鎮遠將軍會麵,隻是將頭偏向一旁,靜觀事態發展。

    葉隨風知他不願開口多言,也隻好做個側耳傾聽者,因為她即使想看也隻能看見熙熙攘攘的人群。

    周虹這才緩緩抬起頭,柔弱地施禮,“民女全憑將軍做主!”

    被晾在一旁的八皇子神情倒沒有什麽異樣,隻是沒有再多言語。

    永晝揚起和善微笑,“聖上有旨,鎮遠將軍舟車勞頓,可先行迴府休整,不必急於麵聖。”

    鎮遠將軍向來行事周正,不敢逾越,他張口欲推辭,卻被八皇子開口打斷,“既是父皇美意,將軍便謝恩吧。”

    鎮遠將軍便隻好恭恭敬敬謝了恩,在永晝和八皇子的陪同下,在全城百姓灼灼目光中,將周虹帶迴了將軍府。

    人群漸散,葉隨風歎道:“這將軍果然不太會做人,我看他是把宓君歇給得罪了。”

    “恰恰相反,八皇子出言正是為鎮遠將軍思量,可見八皇子人如傳言,心胸寬廣,待人寬厚。”

    雖然心知肚明,宓君歇與才思思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可葉隨風對才思思成見已深,難以承認、相信八皇子的“心胸寬廣”。

    但是宇文述學向來慧眼如炬,他說的一準沒錯。葉隨風也隻能試著拋開固有思維,換一個嶄新的角度去看待八皇子宓君歇了。

    眼睜睜看著那幾人遠去,葉隨風忿忿地在地上直跺腳。

    “早知道趴在地上就能輕鬆見到將軍,你剛才也一把把我推出去就好了呀。”

    葉隨風腮幫子鼓鼓的,有幾分小女子的嬌憨可愛。

    宇文述學微微一笑,他的眸光似是恢複了淡淡的旖旎的光芒,雖是如流星般轉瞬即逝,但那一刹那的風情,還是驚豔了輕風,風也凝滯了。

    也驚豔了葉隨風,她唇邊綻開欣喜的笑容。

    隻是眨眼的功夫,那微光卻從眼底消失的徹底,仿佛從未出現一般。

    葉隨風心裏微微一墜,不過他總算是有些好轉,看來這次帶他出來,還是有收獲的。

    “若是果真如此,隻怕你尚未到鎮遠將軍跟前,便會被當做刺客抓起來,哪裏能容你說得出半個字?”

    葉隨風迴想當時那一排排執劍帶刀的衛兵,毛骨悚然,“那那個女孩是怎麽到了將軍眼前的?她的運氣比較好嗎?”

    “這我便不得而知了。”宇文述學神色平靜地說道:“我隻知道,鎮遠將軍將這麽個燙手山芋捧迴了家,隻怕是要頭疼了。”

    “頭疼?”葉隨風疑惑道:“他堂堂一個將軍,處理這麽一個雞毛蒜皮的小事難道還很困難嗎?”

    “人是戶部尚書看上的,當中牽涉甚多……若是輕而易舉,人也不會大庭廣眾地鬧到將軍眼皮子底下。而且……此事不該、也輪不到將軍來處理。”

    戶部尚書?

    葉隨風思來想去也不記得周虹曾經說出過是戶部,不過她雖未指名道姓,卻說出了錢這個姓氏。葉隨風思量宇文述學大約是依靠這個判斷出來的。

    戶部尚書的女兒……那不就是錢依依嗎?葉隨風心裏還隱約有個印象,她曾在斐玥公主的宴會上見過。可她看來錢依依溫和良善,怎麽看都不像是會硬要奪人所愛的人。

    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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