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隨風見著宇文述學時,他正側臥在床榻上淺眠。睡夢裏的他也不安生,眉頭深鎖,麵上掙揣,身子一個扭動便幽幽蘇醒過來。

    懵懂裏見著葉隨風,他臉上一抹紅,神色慌亂起來,掙紮著就要起身。

    葉隨風輕手按下他,另一隻手很自然地搭在他的額頭上,“躺好,這還燒著呢!”

    宇文述學順從地躺了迴去。

    葉隨風將藥板的鋁箔紙戳破,取出兩片頭孢塞在他的嘴裏,又給他灌了一杯水下去。“這個藥一日三次,一次兩片,等到吃完了你應該也就好了。”

    “多謝姑娘賜藥。”

    葉隨風擺擺手,“咱倆之間誰給誰啊,不用這些虛禮,再說你也給過我藥,算是好意還了善意。再說……你那名貴大衣還在我家裏擱著呢,來時匆忙又給忘了拿來。”

    “隻是身外物,無妨,便是留給姑娘做個念想也罷。”

    “那怎麽成,那麽貴重……”

    “為何不成?”宇文述學麵不改色地學著葉隨風的語氣說道:“咱倆誰跟誰?”

    葉隨風“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眼裏的宇文述學向來是一本正經的模樣,沒想到他也有如此俏皮可愛的一麵。

    宇文述學吃了藥之後,精神明顯地好多了,葉隨風也終於得了機會將自己滿腹的疑問拋了出來。“你上次說禦風是八皇子的坐騎,那個八皇子究竟是何許人也?”

    躺著不好答話,宇文述學坐起身來,像是背誦什麽資料一樣說道:“八皇子名曰君歇,年方十六,乃是已故槿妃之子。”

    “什麽?你說他叫君歇?他卻跟我說他叫息君,這個大騙子!”葉隨風氣急敗壞地說道,然後又在對才思思狼藉印象裏又描上了濃濃一筆。

    宇文述學淡然道:“他畢竟也是皇子,行走江湖總不好用真實姓名,取個化名也屬正常。”

    “你說他是皇子,那他是太子嗎?以後會承繼大統嗎?”她對才思思成見已深,連帶著也不想君歇撈著什麽好處,她總覺得國家交給他算是白瞎了,雖然跟她沒什麽關係。

    “太子另有其人。”宇文述學微微一笑:“至於他是否會承襲皇位,這個就不好說了……一來,在下人微言輕,所言皆不作準。二來,在下並不擅於未卜先知,來日方長,一切尚是未知之數。”

    說到未卜先知……葉隨風狡黠一笑,宇文述學不能,但她可以呀,找個機會測一測,看看天命安何處。

    “不過,從目前看來,他的希望不大。”

    葉隨風興奮起來,“怎麽說?”

    “因為他是最不受寵的皇子,單從其名諱‘歇’字可見一斑。陛下下旨,他不得擅入宮闈,非請勿入。一年到頭,除了年節和陛下、太後壽辰,他幾乎見不得幾次陛下的麵。”

    切,她還當是什麽呢!“最不起眼,最不受寵,最不爭奪的那個人才往往能笑到最後,這叫韜光養晦好不好!”

    “姑娘所言極是,承繼大統也非陛下一人便能輕易而決,事關大銘命脈,亦不能僅憑陛下一人好惡而定。”

    “你快說說,皇帝為什麽不喜歡他吧!”向來八卦讓人興奮,若能得知“才思思”吃癟的故事更是讓她歡喜。

    宇文述學凝望著葉隨風神采飛動的眸子,那般靈動似乎是能感染人的,給他已漸幹涸的心裏注入一眼泉水。“這話……說來便長了。”

    “快說快說!”

    “陛下還是璟王時,機緣巧合愛上了太師嫡女朱桐……適逢先帝即位,朱家自是不敢將嫡女許給璟王,又禁不住璟王再三求娶,隻得匆匆給朱桐許了人家。大概是又覺得對不住璟王,便又將家裏小妾生養的庶女朱槿送到了他的府上……”

    葉隨風忍不住打斷道:“這個朱太師還真行,想要兩邊做好人,兩邊都不得罪。可是,他把感情當做什麽?人家喜歡的是大女兒,不是任何一個女人都行的。不過……那個朱桐也喜歡璟王嗎?”

    “這個……閨中秘密,除卻她自己,旁人是不得而知了。隻不過,帝王將相之家不看感情深淺,隻看門第高低。”

    葉隨風道:“門當戶對說來也是有理,隻是卻不能當做唯一的條件,還是要看感情的。正所謂‘有情飲水飽,無愛歲月惱’,沒有感情基礎的夫妻是根基不穩的,就像高樹短根,也是無法枝繁葉茂的。”

    “姑娘高見!”宇文述學苦澀說道:“若是世人皆如此作想,那麽這世上便少了孤鸞怨偶,便也少了因此而鬱鬱不歡的少年孩童。”

    瞧他神情語氣,倒不像是指著八皇子的名義說,反而像是給自己說的。

    宇文述學說罷淡淡一笑,將那萬千愁緒盡數掩了去,隻留天清雲淡。“待到璟王遭獲流刑,朱槿早已香消玉碎,留下八子君歇。璟王卻說什麽也不肯讓他伴在身側,先帝一怒將年僅七歲的君歇下了大獄,即便如此璟王依舊是頭也不迴地去了南地。”

    葉隨風疑惑道:“跟著爹一塊兒去流放,顛沛流離的,更是艱苦吧。”她腦中浮現出影視劇裏那些戴著枷鎖、挨著鞭子的流放犯的形象,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雖是風餐露宿,但是璟王始終是璟王,先帝由始至終都沒廢去他王爺的頭銜。若得父王庇護,總好過孤身一人。而那君歇,直到一年半後,先帝皇太子降生,先帝大赦天下,這才把他放了出來。”

    葉隨風想象了一下小君歇的遭遇,先前的興奮之情已經飄忽地不剩幾分了。“雖說朱家過分,不過璟王更過分,怎麽可以遷怒幼子?稚子何辜!雖說他的心情我也是很理解啦,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搶不著的也是最好的。就像是吃火鍋,人多搶著吃才最好吃。”吃火鍋對她來說也是很渺遠的事情了……兩家人聚在一起,她跟小亦寒爭來奪去,灑的一身都是調料。

    “火鍋?”宇文述學有點跟不上她的思維,不知道怎麽說著帝王秘辛又跳脫到吃食上去了。

    宇文述學的聲音打破了葉隨風的念想,她卻隻當宇文述學不知火鍋為何物,手忙腳亂,連比劃帶說的把火鍋的銅鍋表述了個周詳,甚至還用毛筆畫了個醜陋不堪的簡筆畫加以說明,連帶著現在的自助調料也說了個遍。

    宇文述學若有所思地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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