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皎皎,星河燦爛,如鑲在夜幕上的明珠與碎鑽,光潔奪目,澄淨明豔。

    擁有這樣幽美的夜空,明日一定也是個大晴天吧!悲時不覺朗月明,喜時無感寒夜涼。

    心花怒放,眼中所觀所見亦是在在繁茂,處處錦繡。

    直到出了酒店,葉隨風混沌成一團漿糊的腦袋才稍微恢複了一點正常機能。

    “什麽?我家起火了?我外婆怎麽樣?她那麽大年紀有沒有受到驚嚇?”

    才喜忽驚,葉隨風一連串話好似連珠炮,借由此來宣泄心中的不安。

    尤亦寒盯著她突然蒙了水汽的雙眼,從口袋裏掏出一方疊的整整齊齊的手帕,輕輕擲在她的臉上,“擦擦吧!”

    “什麽?”

    “擦擦你的手,都是豬油。”

    尤亦寒一臉嫌棄地偏轉了頭,“你家沒事,我隨口胡說的。”

    “胡說?這種事怎麽能拿來開玩笑?”

    “我……我口不擇言。”

    對上葉隨風璨如星光的眸子,尤亦寒竟有一刻晃神,匆忙用咳嗽來掩飾,卻管不住遊移的眼神。

    “你都不會拒絕嗎?還是你也很享受?我該不會是破壞了你的美好姻緣吧?”

    他控製不了他的眼神,控製不了他出口的話,也控製不了他說話的語氣,他徹底的失控了。

    葉隨風的雙眼又蒙上氤氳水汽,遮蔽了光彩,尤亦寒看著這樣的她,心裏紮紮的,可他隻能借由口出惡言的方式來壓抑自己,否則不該存在的情感將會衝破禁錮迸發而出。

    葉隨風在他三步開外,紅著眼,撕咬著蹂躪著已經紅腫流血的雙唇,卻還是不能憋住如雨而下的淚水。

    執念是他腳下生長的根,牢牢纏住他,一步也無法前行,那件事讓他們兩人突然變成了相斥的同極,擁有著相同的顏色卻再也無法靠近。

    葉隨風麵前有道坎邁不過去,尤亦寒身前也同樣有一道溝壑無法逾越。

    “為什麽要來京大?如果你不來……”

    如果你不來,我們就可以像相交後各奔前途的兩條直線,漸行漸遠,永不相見。

    “我們已無任何可能,你何必白費心機?”

    他的話說的斬釘截鐵,可葉隨風分明在他的眼中看到掙紮與煎熬。

    是絕望,也是希望。

    你不給我希望,我都撞南牆撞到頭破血流,你給了我些許希望,我隻怕會直接破牆而入。

    再狠絕的話他也說不出口了,“擦擦吧。”

    說著又像變魔術一樣掏出一條嶄新的手帕,“用這條。擦完我送你迴家。”

    葉隨風哭笑不得的拿著兩條相同的手帕,不禁看向尤亦寒微鼓的口袋,猜測著裏麵是不是還有十條?

    往家走的路上還是冷冷清清,葉隨風卻能明顯的感覺到與上次相比有不同之處。

    她向他靠近了一步,他微微發顫,卻沒有出聲拒絕也沒有躲開。

    這個進轉讓她欣喜,然而慫包一個的她卻膽怯的不敢再妄動。

    她不動,他自然也不會動,兩人就如此一路無言的保持著微妙的距離,直至來到外婆家樓底下。

    葉隨風依依不舍的上樓,迴顧時見尤亦寒並沒有立刻轉身就走,而是倚靠著電線杆,目送著她的背影。

    昏黃的光暈中,他的模樣模模糊糊,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

    煢煢孑立,影子很短,孤寂卻很長。

    她就呆呆地站在樓梯上,她沒有迴去,他也沒有走,可誰也沒有朝誰走一步。

    路燈忽明忽暗,閃閃爍爍,終於也看不過他們的僵持,刺啦一下徹底滅了。

    一片漆黑黑暗籠罩了尤亦寒,一陣秋風蕭蕭而過,刮亮了樓道的燈,也驅走了路燈下的黑暗,不知什麽時候那裏已經空無一人。

    不管什麽時候先離開的人總是你,若說我怯弱,你更勝一籌。

    迴到房裏,隻見床頭空懸一物,清冷月光下顯出森森陰影,葉隨風心裏“突突”一跳,腦中浮現出屍體的畫麵。

    捂著嘴抑製住大叫的衝動,顫巍巍的按亮了大燈,月白大氅浩然懸垂。

    葉隨風拍拍胸膛,“是你小子,嚇我一跳。”

    全然忘記把“這小子”掛在床頭的正是她自個兒。

    穿越千年而來的大氅,擱在如今看來仍舊是讓人賞心悅目、愛不釋手,可見美到了一定境界便能傳之不朽、曆久彌堅。

    秋風送寒,蕭蕭瑟瑟,一夜吹散枝上葉。

    窗戶被風搖得開開關關,葉隨風卻覺身暖夢恬,一夜安眠。

    醒來才發覺自己披蓋著大氅睡了一宿,貂毛又暖又柔,可是睡得舒暢。

    葉隨風懷抱著大氅,失笑道:“一霸就霸了這麽久,宇文述學若是料想到,會不會後悔借我?”

    霸占了人家過冬的衣服,也不知道這個冬天他是怎麽過的。

    葉隨風滿心歉意,她並不是借來不還的人,隻是兩個世界的時差差的實在有點大。

    左右今天無事,正好去還給他,遲到也好過不到,別讓人家以為自己拐了這麽名貴的大衣就消失了,這樣太給我們現代人丟臉了。

    葉隨風仔細疊好了大氅,找了個樣式古樸的床單打了包,把大氅包在其中。

    “省的弄髒了,還不好洗,我可沒有錢給你送幹洗。”

    萬事俱備,隻差……葉隨風瞅了瞅自己身上的睡衣,她沒合適的衣服迴去,上次的戲服都洗幹淨還迴去了……

    上次的戲服……葉隨風突然瞥見自己椅子上整整齊齊疊著一件旗袍,大概是上次匆匆忙忙少收了一件,被外婆疊好放這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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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嗯……雖然時代背景好像不太相符,不過總好過睡衣,不要在意細節了,說不定還能引領時代潮流。

    至於鞋……葉隨風悄摸索地潛進外婆的房間撈出一雙黑布鞋,往腳上一套,略小,不過也隻好擠一擠了。

    這下是真的萬事俱備了,葉隨風抱著包袱,吞下兩片鈣片。

    眼前沒有出現想象中的閃閃金光,她也依舊在原處紋絲不動。

    失效了?

    葉隨風記起有一次也是如此,她望向窗外大天白日,心裏萌生出個猜測——莫非隻有晚上才能穿過去?幾次成功穿越也都是晚上,這個可能性很大。

    葉隨風耐著性子等到華燈初上,怕外婆閑來無事再來找她說話,特意等到她睡熟了,好在老人家睡得早,不過九點多一點就安然入睡。

    期盼了一整天的金光終於映亮了葉隨風的雙眸,居然有點小小的激動。

    大銘時的幽穀,每一次來都有著不同的風情。

    此時的幽穀已然脫去了銀裝素裹,換上了嬌俏春裝,東風暖青嶂,和光映花紅,春深似海,紅情綠意。

    春氣撩人,如纖手弄琴,撩撥的是遊人心弦,目入韶暉,鼻嗅芬芳,自得怡然之情,神怡心醉。

    可惜沉穩如山,嫻靜若溪,隻聞鳥語聲,未聆人語響,稍嫌寂寞。

    葉隨風吸了滿肺清新空氣,等了許久也不見宇文述學,遍尋豐茂百草而不得,呆坐無聊,卻不如去城裏轉轉,說不定能尋著他呢?

    說走就走,葉隨風抱著包袱,一路上自說自話,念念咕咕。

    “大騙子宇文述學,還說日日去練功,今天曠課讓我逮著了吧?扣分!重修!說帶我喝茶吃點心,連個茶末子點心渣也沒見著,要不留下銀子我自個兒去也成啊!要是給我一兩二兩的,嘿嘿,我就也不吃不喝了,帶迴去就發財了,這可是古代文物啊!也不行,大銘這鬼時代,史書都沒記載,我要真帶迴去,說我製假造假就罷了,說我沒文化寫錯別字那不就糗了?不對不對,還是別說我製假造假了,偽造古董罪可不小啊!”

    葉隨風碎碎念著,方向卻沒走錯,這得益於她曾經“飛躍”過城市的上空,對地形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茶香四溢,撲鼻而來,勾得葉隨風的口涎越過了把門的唇舌,飛流噴薄。

    葉隨風用手背揩拭口水,忿忿說道:“小樣,別讓我逮著你在這兒吃茶,否則,哼哼,吃窮你。”

    葉隨風進了風香居,茶樓小二迎了上來,先是打量了一眼葉隨風,緊接著鼻子哼了一聲,冷冷道:“客官,你可是要用點什麽?咱家最次的花茶也要五兩銀子一壺。”

    葉隨風一時氣結,卻也做不出一擲千金掙迴臉麵,囊中羞澀底氣便不足,硬是矮了半截,支支吾吾說道:“我……我找人。”

    葉隨風環行一周,未見宇文述學身影。

    小二亦步亦趨緊隨其後,如同某些商店裏陰魂不散的店員,防人如防賊。

    葉隨風抬腿欲上二樓,卻被小二一下攔住,“二樓賓客非富即貴,姑娘孟浪直闖怕是會衝撞了貴人。”

    葉隨風長吸一口氣,又硬生生縮了迴去,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心裏暗道:呸呸,狗眼看人低。好吧,雖然自己是真的很低。

    葉隨風尋人不得隻好離去,甫一踏出茶樓,便被一疾衝而來的女子撞翻在地。葉隨風呲牙咧嘴地站起來,卻見女子伏地不起。

    “我去,公然碰瓷?”話一出口,葉隨風感覺手上滑膩,伸手一看,血糊淋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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