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赤紅色的雙瞳中,似乎閃過了一點若有所思。 “我聽到了你們的交談,大致上沒有問題。不過,前提似乎有些不妥?” 少年語速如常地道:“遊輪炸裂,船身結冰,我們從日本海飛到熱帶無名小島——各位好像默認這是很正常、一點也不需要懷疑的事?” “…………” 在短暫的鴉雀無聲之後。 先開口的是把外套脫掉,挽起了袖子的灰發少年。 他麵露些毫詫異,指了指表情無論何時都讓人覺得異常呆滯的埼玉:“你不認識他嗎?” 紅發少年:“雖然之前在船上有注意到,但認真說起來,我和這位先生是第一次見麵……” “原來如此,那就對了。” 紅發少年:“?” 不知道為什麽,他明明是來尋求解惑的,可答案還沒得到,應當和他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小學生和初中生望過來,同時露出了“怪不得!”的表情。 或許。 還摻雜了一點……微妙的同情? 等等,為什麽要同情他? 大概不是錯覺,紅發少年驚訝地發現,這兩個同樣落難的臨時夥伴眼裏,或多或少都浮出了幾分特殊的同情,亦或是憐憫。 ——原來如此,是個還沒有被超自然現象衝擊三觀的朋友啊。 ——沒事,反正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三觀早碎晚碎都一樣,遲早都得碎,習慣了就好。 “解釋起來稍微有點麻煩……唉,要是齊木少年在就好了,這明明是他的事情嘛。” 埼玉摸了摸下巴,果然感到有些頭疼。 好像沒有什麽更有效率的解決方式,那就一步一步來,先從—— “在說明背景之前,我們還是先……吃飯吧!這裏食材倒是很好找,但是,你們誰會在野外生火做飯嗎?” 少年們:“…………哎?” 空氣冷凝。 時間仿若停滯。 一個大人三個小孩兒,四人各占據一方,彼此冷靜地對望片刻。 看著由小學生偵探、有錢人家少爺、不知道來曆但肯定也是來自有錢人家的少年組成的這三人組。 埼玉仰頭,發出了成年人的沉重長歎:“啊——好吧,我來,還是我來。” 全世界最強的男人(之一)被困荒島半日,總算找到了自己的任務為何。 他果然還是要一拖三,帶著三個小朋友在島上艱難掙紮,等待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出現的最強三人組之二的那兩人趕到。 荒島求生第一項:紮營,已經在他們的齊心協力下完成了。 不幸中的萬幸,被困團體中的那兩個少年雖然出身富貴,但一點也不矯情。 該動手的時候就動手,絕不會怕苦喊累,頂多表情難看一點,挑剔且明顯又自戀傾向的那位潔癖患者險些當場瘋掉。 經過了簡略的自我介紹,他們的名字也都知曉了。 曾被埼玉和埃利克順手救下的灰發少年名叫跡部景吾,來自於當下日本最知名的豪強家族,其父乃是證券集團董事長,家境尤其優越,據說還有英國貴族的爵位。 這次落難才跟他們湊到一起的紅發少年名叫赤司征十郎,來自於日本最知名的三大財閥家族之一的赤司家族,家中背景無需多言,據說在商界和政界…… 跡部景吾:“嗯?” 赤司征十郎:“咦?” 介紹到這裏,兩個同是日本最知名財團家族出身的少年同時驚疑了一聲。 “赤司家族?怎麽本大爺完全沒聽說過?” “跡部?日本有叫跡部的知名家族嗎?” 異口同聲。 然後,齊刷刷對視。 再然後: “……” “……” 不對不知道,一對就發現兩人無比精準地撞了人設——同是知名財團少爺但完全不知道對方從哪兒來的兩人瞪大眼睛,對視之時都莫名很尷尬。 跡部景吾帶淚痣的那隻眼角禁不住地抽搐。 赤司征十郎的表情隱約出現了幾絲裂痕。 什麽?突然冒出來一個聽都沒聽過,還自稱日本最知名的家族是怎麽迴事!要比一下誰更有名更有錢嗎!——當然不可能這麽幼稚地躁動了! 他們隻能尷尬沉默,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同時拚命迴憶日本到底有沒有赤司/跡部這個名字存在。 江戶川柯南(死魚眼):“嗬,嗬嗬,” 他就不隨便搗亂,告訴他們自己這邊兒知道的日本最有錢最出名的財團,是小蘭的閨蜜鈴木園子家裏了,什麽跡部什麽赤司,全都不知道。 不想引發“戰爭”的話,最好不要多這個嘴。 然而,本來應該在這時挺身而出,擔負起為少年們解惑重任的成年人,態度則是相當敷衍的。 埼玉的語氣波瀾無驚,隻是幹巴巴地拖長尾音:“這個嘛,啊,嗯,因為你們所在的世界不知道怎麽迴事,像橡皮泥一樣‘啪!’地湊到一起了啊。” 少年們:“嗯?什麽意思??什麽橡皮泥???” 埼玉:“橡皮泥就是橡皮泥啊,打比方用的,你們自行理解一下……然後因為這樣那樣奇怪的事情就出現了……不行,我太不擅長解釋了。” 少年們還是“???”。 可埼玉已經不知道要怎麽細致解釋了,畢竟真相他已經直接說出來了呀。 頭疼的程度越發加劇。 齊木楠雄和埃利克不在的第一天,想他們。 尷尬地挺過了一個晚上,齊木楠雄和埃利克不在的第二天,埼玉繼續想他們。 昨天的食材是現成的,就用了埼玉先前一拳砸倒的新鮮大野豬。 處理食材的血腥過程略過描述,隻要知道三個少年裏至少有兩個臉色微變,其中一個還差點吐了。 埼玉動手,燒水煮了一鍋野豬肉。 鍋其實不能算“鍋”,因為本體是被海浪衝到岸上的一大塊鐵皮,被埼玉現場徒手掰成了桶狀,簡單方便還環保。唯一的缺點就是食材沒有搭配佐料,隻能捏著鼻子將就著吃。 到了第二天,埼玉又要進到危險的叢林裏,去找新鮮的食材。 “唔,為了安全起見。”對著拖油瓶們,埼玉摸摸頭,這般說道:“你們跟我一起去吧。” “我們……一起嗎?” 這次提出異議的,還是沒有完全明白情況的赤司少年。 赤司征十郎是一個尤其自傲的人,雖然現在還看不出來。 到目前為止,他已經確認了這一行四個人裏,除了他自己,其他三個人的精神大概都不太正常(錯覺)。 ——裝作幼稚實際深藏不露的小學生。 ——看起來確實出身非同一般、但家族的確從未聽說的初中生。 ——以及,最後一個,用簡筆畫一般的呆板眼神隱藏本質的……疑點最多的男人。 赤司征十郎並沒有直接將埼玉定為隱藏有陰謀的最大嫌疑人。 在遊輪還未炸裂的時候,赤司征十郎就已經注意到了甲板角落的三個人,埼玉就在裏麵。 那三人著實有些突兀,不像是學生,也不像因為有權有勢有名才被邀請到船上的社會人士,幾乎把“我們是悄悄混上船的”幾個字直接寫在臉上。 赤司征十郎當時就在他們附近,因為他們完全沒有刻意低調的意思,恰好便有幾個零星的字句飄到他耳裏。 “直接去”“幾歲”“不要猶豫”等等等等,聽著真是相當可疑。 紅發少年往那邊看了一眼,正思量著要不要聯係一下船上的保安。 隻是稍微移開了目光,再看過去,角落裏的人沒了。 沒過多久,船就炸了。 借此懷疑一下那三人是恐怖分子,好像並不是無跡可尋。 可問題就在於,在混亂中被甩出甲板,跌入冰涼海水中時,赤司征十郎又看到了三人組中的那個男人。 跟倒黴地被甩落下來的無辜之人不同,光頭男人明顯是自己跳下來的,還是不假思索,見到有人落水就直接從安全之處往下跳。 恍惚之間看不太清,視線也被昏暗海水過濾,成了一片暗色。 不過,殘留的印象裏,還有著男人與平時大不相同的神情,如刀鋒般鋒利,足以切割開阻擋他的一切屏障。 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掉入未知的深海,似乎除了必死以外沒有別的可能性。 可很神奇,落水的三人——加上主動跳下來的埼玉,全都完好無損,身上一點傷都沒有。 不知道其他兩人記不記得,總之赤司征十郎依稀記得,在海裏嗆水失去意識之前,是有人過來,把他們從下墜的過程中拖住。 ……迴憶了這麽多,隻是想說明,紅發少年對埼玉本人沒有什麽意見。 他不過是相當在意於此過程中出現的種種異常現象而已。 當然,還包括了現在出現的這個: “出於安全起見,以及不給你拖後腿,我們不是應該留守在沙灘上的營地才對嗎?” 話音方落。 不正常的小學生便推了推眼鏡,委婉地道:“大哥哥,其實,跟在光頭叔叔身邊,我們的安全係數才是最高的。” 來曆不明的財團少主不知想到了什麽,眼角又抽了抽,竟跟著讚同:“雖然本大爺覺得沒有必要一起行動,但超人都這麽說了,我也沒意見。” 赤司征十郎:“……等等,超人?” 江戶川柯南和跡部景吾都給予了埼玉超乎想象的絕對信任,就好像這個男人無人能擋,可以上天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