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如雪顯然也看到了隨著莊如風一同舞劍的那個白色的身影。

    我小聲地對莊如雪說:三爺,我看到了一個身穿白衣的身影和莊先生在一同舞劍!怎麽會這樣?那個白色的身影是誰啊?

    莊如雪聽我說完,主動地往我身邊挪了挪。他也小聲地跟我說話。

    莊如雪說:既然你能看到那個白色的身影,說明我們是很有教份的——就是我們有一定的緣分啊!所以我告訴你吧,其實剛才並不是我哥哥帶動那白色的身影舞劍,而是那個白色的身影帶動我哥哥舞劍——要不我哥哥那麽大年齡,哪能有那麽靈活的動作!

    我追問道:那個白色的身影究竟是誰啊?

    莊如雪說:他是誰,這裏人多,一時半會兒我也說不清楚,你也聽不明白,這個以後我再告訴你!

    莊如雪說著又向大狀瞅去,然後又對我說:你們一起來的那個女的是你的什麽人?

    我說:她叫大狀,是我小時候的夥伴的媳婦,怎麽了?

    莊如雪說:我看你得提防著她一點兒!

    我被莊如雪的話攪動的心裏一“咯噔”,我說:三爺,你為什麽這麽說?大狀就像是我的親妹妹一樣!

    莊如雪說:自從你們進到我們山莊,我就一直注意著那個大狀,她的身上“陰氣”太重!

    我說:什麽叫“陰氣”太重啊?

    莊如雪說:所謂“陰氣”太重,就是說她可能叫某個女魂魄附體了!

    我說:是嗎!那你看出來是什麽魂魄附了大狀的體了?

    莊如雪說:我要是能看清的話,還用得著總是盯著她看嗎?

    我聽完莊如雪的話,感覺這家夥對於陰陽學也就是一知半解的水平,也就是說他現在對大狀是否被附體還隻是處於懷疑狀態罷了——或者,莊如雪幹脆就是在蒙我——為他色迷迷地看大狀找借口罷了!

    於是,我借著這個機會暗示莊如雪不要總是盯著大狀看。

    我說:三爺,你現在沒瞅清什麽附了大狀的體,可是你總是盯著大狀,這樣那個附大狀體的魂魄倒是先看清你的意圖了!三爺,你是不是先別打草驚蛇啊?!

    莊如雪聽了我的話,把又投向大狀、走了一半的目光收了迴來,然後對我說:哎呀,高見高見啊——你真是年輕有為啊——你怎麽這麽聰明呢——來來來,咱們倆再喝一碗。

    ——我聽得出來莊如雪聽出了我對他的暗示,所以他的話開始出現了巨大的跳躍。

    此時,莊如風終於舞劍完畢,向在座的所有人深深地施了一禮,然後接過女傭遞過來的劍鞘,把寶劍插入鞘中,就在寶劍入鞘的那一時刻,我感到那種藍白色的劍光忽的一閃,好像白天突然失去了太陽,我的眼前一黑,我原先看到的那個與莊如風一同舞劍的白色身影不見了。

    當我重新感到光明的時候,莊如風的寶劍已經被女傭拿走,他則走到朱先生跟前,握住朱先生的手說:哎呀呀,朱先生,李太白的這首《將進酒》寫的好,卻不如朱梧桐先生誦的好啊!

    朱先生主動端起了一碗酒,說:來來來,莊先生,我借貴府的酒敬您老一碗,不是我詩頌的好,而是老先生您劍舞的棒啊!

    說完,朱先生和莊先生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除了沒看到過朱先生有如此大的酒量以外,更沒發現他還這麽豪爽!而我可以感覺到,對於隨著莊先生舞劍的那個白色身影,朱先生一點都沒有察覺。真不知道這個老家夥是怎麽了,先前他對於這種靈異的事情總是保有極大的敏感程度的!——我想也許他真的老了!

    接下來,我們在莊如風的熱情號召下,又喝了許多酒,酒喝得程度之深可以用不知道肉味來證明!

    莊如雪此時不再看大狀,隻是悶頭一碗一碗地喝酒。我覺得他一定是聽了我對他暗示的話,心裏發虛了!想到這裏,我的心裏也發虛了,因為這裏畢竟是莊如雪的家啊!一個客人叫主人心裏發虛,那將意味著什麽?

    莊如風先生的接風宴結束以後,天色已晚。莊如風又吩咐女傭為我們安排住宿。莊小姐主動要求和大狀住在一個房間。朱先生提出叫我和他住一個房間。

    莊如風對朱先生說:朱先生,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可以和老夫一個房間,這樣我們也可以多多徹夜長談啊!

    朱先生說:莊先生如此盛情,我已經榮幸之至,豈能再打擾莊先生起居自由,如不嫌棄,需要和在下長談,我一定隨叫隨到!

    莊如風見朱先生推遲,也就不再勉強,答應朱先生和我住一個房間。

    許多人在剛才的酒宴上都喝了不少的酒,此刻醉意開始爬升上來。紛紛告辭離開歇息去了。莊小姐領著大狀也到她們的房間歇息去了。

    在莊如風的房間裏隻剩下莊如風、莊如雪、朱先生和我。

    此時,莊如風並沒有顯示出醉意,他反背著雙手站在那裏,顯得比先前深沉了許多。我們誰都沒有出聲,屋子裏安靜的使人壓抑。

    過了許久,莊如風開口說話了。莊如風對莊如雪說:老三啊,看樣子你今天也沒少喝酒,天也不早了,你迴自己的房間歇著吧!我還要和兩位客人嘮會兒!

    莊如雪在長兄麵前顯得十分的拘謹,他半躬了一下腰,低聲說:哥哥,那你也早點休息吧,我先迴去了!

    說完,莊如雪轉身往外走。朱先生示意讓我送送莊如雪。

    我趕忙跟上莊如雪,走到屋子外,我說:三爺,您慢走!

    莊如雪突然轉過頭來,眼睛裏發出一種怪異的光輝,他說:元寶,今天晚上我跟你說的舞劍的事情你可不能和別人亂說,你要記住,咱們倆是有緣分的,那個大狀是有問題的!——明白嗎?

    我此刻已經被他怪異的眼光嚇糊塗了,但是我知道我必須得說明白。

    我說:三爺,您好好休息去吧,我明白了!

    莊如雪聽我說完,轉身向自己住的西廂房走去。

    當我轉身迴到莊如風房間的時候,莊如風神秘地向我揮揮手,說:元寶,你快進來,然後把門關好。

    我把房間的門關好,然後快速走向兩位老先生。

    莊如風把窗簾快速地拉上。然後,他對朱先生說:朱先生,你跟我來!

    朱先生於是跟著莊先生到房間的影壁後邊去了。不久,隻見兩位老先生抬出來一個枕頭大小的檀木做成的木匣子。

    我趕忙把房間裏一張桌子收拾了一下,幫助他們把那個檀木匣子放在上邊。

    我以為莊如風先生為人講究,一定是給我們準備了見麵禮。

    我說:莊先生,這匣子裏什麽啊?

    莊先生說:這裏邊就是我說的那本我們家族主傳的奇書!

    朱先生瞅瞅我說:元寶,你不要亂問!

    我聽朱先生這麽一說有些發窘。

    莊先生說:哎,無妨無妨,我要是避諱的話,就不讓元寶留在這裏了!

    我聽了莊先生的話,突然有些感動,想不到我們初次見麵,他就這樣信任我們。

    莊先生拿出腰間的一把鑰匙,把那個檀木匣子打開。

    ——這樣一個莊主,把鑰匙放在自己的腰間的情況是不多見的。從此可以看出這本奇書在莊如風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莊先生打開匣子以後,從裏邊拿出一本薄薄的書——從那本書的外觀看來並看不出有什麽奇特的地方來。

    莊如風鄭重地把那本書交到朱梧桐的手上。

    朱先生捧著那本書看了看,然後說:莊先生,這本書是用女真文字書寫的啊,這麽說莊先生您是女真族的後裔?

    莊如風顯出驚訝說:哎呀,朱先生真是不了得啊,你竟然認識女真文字?

    朱先生說:我也是女真人的後代啊!很小的時候,我父親教過我一些女真文!

    莊先生顯得十分興奮,說:你看,我說朱先生一定可以幫助我解讀這本奇書,看來我不會失望!

    朱先生翻看著那本書,說:我隻是認識這裏邊的字,但是這裏邊的許多話都是暗語啊,希望莊先生能給我一些時間解讀!十天八天的就會有答案了!

    莊如風說:好好好,十八年我都等了,哪裏還會差這十八天啊!這樣吧,朱先生,你就把這本書拿到你們住的房間裏去看吧!

    朱先生想了想說:也好,那莊先生您就歇著吧,我會連夜解讀的!

    莊先生說:不不不,朱先生今天剛到我們這裏,旅途勞累,本來我是不應該這樣冒失請教先生的,但感覺性情投緣,一見如故,所以就把這件事和先生說了,還望原諒老夫的膚淺啊!

    朱先生說:莊先生,您太客氣了——元寶,你把書拿好,咱們迴去吧!

    莊如風親自把我們送到住宿的房間,然後轉身迴去了。

    我和朱先生把那本書放在房間的窗下的桌子上,朱先生坐在那裏看著那本書發呆。

    我說:朱先生,你看你當學堂先生的時候總是給學生留作業吧,今天莊先生給你留了作業了,怎麽的?你做不上來,“上火”了?

    朱先生說:元寶,你瞎說什麽啊,你知道這是一本什麽書嗎?

    我說:什麽書啊?我看很普通啊!

    朱先生說:這是一本古書!

    我說:那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啊!你家原來的書房裏不是有很多古書嗎?

    朱先生說:不一樣,從這本書上我聞到了非常鮮活的古人的體味兒!

    我說:是嗎?拿來我聞聞!

    我說完拿過那本書聞了聞,我聞到的是一股發黴的書紙的氣息。

    我瞪了一眼朱先生,說:朱先生啊,你是不是今天晚上喝多了啊!哪裏有什麽古人的體味兒啊,這書快發黴了!

    朱先生說:我沒喝多,今天的酒度數很低!我現在隻是有些困!

    我說:我可感覺自己喝多了!朱先生,咱們睡覺吧,等你明天醒了再聞聞那書,看看到底有沒有古人的體味兒!

    朱先生說:好吧!

    我和朱先生簡單的收拾一下就躺在寬大的床上。

    這時,朱先生問了一個叫我震驚的問題。

    朱先生說:元寶,今天你看莊先生舞劍的時候就沒看到別的嗎?

    我說:啊——朱先生,你也看到了?

    朱先生說:恩,連你都看到了,我還能看不到?

    我說:那你剛才怎麽不問問莊如風是怎麽迴事呢?

    朱先生說:傻話,人家不說,說明咱們沒必要問!我隻是裝作沒見到罷了——人不能眼睛看到什麽就說什麽,那樣是很危險的!

    我聽了朱先生的話害怕了,我說:可是,朱先生,我已經把看到那個白衫人的事情告訴給莊如雪了啊!

    朱先生忽的坐了起來,說:元寶啊,你說你這個木魚腦袋,長舌婦的嘴啊!

    我也忽的一下坐了起來。

    朱先生不願理我,忽的一下又躺倒了。

    估計快半夜了,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此時,外邊刮起了唿唿的大風,我聽見窗戶吱吱呀呀地在響動,響了很久突然不響了。我想風並沒有停啊,窗戶沒有理由不響啊!

    我側過臉向窗戶的方向看去——卻看到書桌邊一個身穿白衫的人在伏案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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