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由於校長所說,學生一大早就已經在教室了,於是顧容也在五點鍾就起了床,到達學校的時候已經是六點了。

    寒冬的六點,天還是黑魆魆的,沒有一絲光亮,然而高三的教學樓裏,幾間教室已經零星地亮起燈來,一陣冷風吹來,她裹緊了羽絨服,又繼續前行。

    一路上,碰到了許多行色匆匆的學生,有些人甚至一邊吃著早餐,見到她以後,半彎了腰,禮貌地喊著,“老師好。”

    顧容一一迴應。

    有一個學生打量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問出自己的疑惑,“老師,您為什麽一直戴著口罩啊?”

    她淡定地看了學生一眼,絲毫沒有怕被拆穿的慌亂,“最近患上了流感,一方麵保護自己,另一方麵也是保護你們。”

    學生恍然大悟,“哦”了一聲,對她說了再見後,又加快了腳步,往教室走,撓了撓頭,總覺得這個老師的聲音和背影都很熟悉,想不起來也就放棄了,昨天那道題他還沒弄懂,得快點去教室再看一會。

    路過文科重點班的教室,聽見學生a對她的後座埋怨自己,“我今天五點半才醒過來,好難過。”

    後座的學生b安慰道,“沒關係,那你今天晚上遲點睡就好了。”

    a點了點,轉過身繼續背單詞,這就是她們僅有的少數交流。

    六點十分,所有教室都已經亮起燈來。

    六點半,教室裏幾乎坐滿了人,老師們也陸陸續續來到辦公室。

    七點,隻有偶爾一兩位學生拿著早餐,急匆匆地跑進教室,被班主任抓個正著,劈頭蓋臉地責備過去,隻不過沒罵幾句,就趕緊讓他們進了教室,沒舍得浪費他們的時間。

    不僅僅是學生家長壓力大,作為高三的老師們,身上的擔子同樣很重,不為了自己,就為了這群辛苦奮鬥的孩子們,他們也不敢鬆懈一分。

    頂著這樣的壓力,公然冒險的並不是沒有,作為一名局外人,她能很明顯地發現,相比較於那些全身心專注於學習的人,總有些人的眼神是飄忽不定的,她或他不自覺地就會往某一方向看,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後,又立刻轉迴頭,周而複始。

    似有似無的小情愫給這個沉悶的教室裏增添一抹光彩。

    顧容在後麵笑眯了眼,冬天的太陽懶洋洋,青春正好。

    然而,學風再怎麽認真嚴肅的學校,也耐不住有一個全民熟知的影後長時間地

    待在這裏,即使顧容已經極力減小自己的存在,老師們努力的轉移話題,也耐不住開始有人竊竊私語。

    學生甲:“喂喂,你們有沒有覺得那個實習老師好像很眼熟。”

    學生乙:“對啊對啊,原來不是隻有我有這種感覺,聲音也很耳熟啊!”

    學生丙:“我能說,我昨天在校門口看見實習老師上了保姆車嗎,是不是很奇怪,一個老師居然有一輛保姆車!”

    學生丁:“不是說《遇見再見》電影劇組要來我們學校取景嗎,你們說她是不是明星啊?”

    於是幾個人瞬間被點燃了情緒,心潮澎湃地猜想可能是哪一位明星。

    學生甲突然拍了手,興奮地說,“顧容,像不像顧容!”

    大家都沉默了,反應過來後,幾個人同時拍了甲的後腦勺,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諷刺著,“你想得倒美!”

    “就是,你以為影後都這麽閑啊。”

    “真是異想天開,我看最多也就是劇組裏的工作人員提前過來了解情況罷了,怎麽可能有明星願意過來聽我們這麽無聊的課。”

    這種說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讚同,這種更接近於現實的說法立刻讓他們就沒有了聊天的興致,各自迴到自己的位置上開始學習。

    唯獨甲一人揉著自己的後腦勺,暗道,他又沒有亂說,真的很像啊。

    正在辦公室吃著午飯的顧容當然沒有聽見大家在她背後的猜測,真巧岑昱柯打來電話,詢問她的情況,“怎麽樣,高三生活體驗,感覺如何?”

    顧容歎了一聲,疲憊地迴複,“別說了,才第二天,我就有點撐不住了。”

    岑昱柯幸災樂禍地在電話那頭笑了,“沒經曆過高三的高中是不完整的,好好享受吧。”

    馬上就要進組,岑昱柯又問了些關於作品的問題後,兩人掛斷了電話,顧容頭疼地看著眼前早上剛分下來的幾份試卷,也認命地拿起筆嚐試著做題。

    難怪他們午休也要拿來利用,作業太多,如果不是這樣,估計會跟不上老師的進度。

    一直到午休結束,她也沒能完成一張試卷,閉上眼按摩按摩太陽穴,打起精神來跟著任課老師重迴課堂。

    此時,身後卻傳來猶豫的聲音,“顧容?”

    她下意識地應聲迴頭,之後才想到糟糕,仍然是故作鎮定地看向來人,有點眼熟卻不知道是誰。

    那人坦然地笑了笑,說,“沒想到真的是你。”

    見對方並沒有聲張的意思,顧容轉身跟任課老師打了招唿,讓她自行先走,不用管她,這才迴過頭來,認真打量眼前的人。

    想必是比較熟悉她的,能在這樣的環境裏認出她來。

    周圍已經有學生開始指指點點,顧容示意他跟著自己來辦公室,這才摘下口罩,尷尬地問,“不好意思……”

    “哦對,你可能認不出我了,我叫江傑,我們是高二同班同學。”雖然顧容沒有認出他來,他也沒表現出不滿的情緒,很淡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即使他說出自己的名字,她也沒迴憶起這個人來,隻好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一邊走向飲水機,給他倒了杯水,“哦……好久不見了,你也是這個學校的老師嗎?”

    江傑擺了擺手,接過她遞來的水杯,“那倒不是,我在一中工作,今天過來有點事情,早就有聽說你在這邊了,所以剛才看到你的背影才敢猜測。”

    “能迴去為母校做貢獻,很棒啊。”顧容順勢坐在他對麵,誇獎道。

    “從你口中說出來,還真是無愧自容。”

    這樣的說法,倒是讓顧容不知道迴應些什麽,有些窘迫地笑了笑,“行業不同罷了,我們倆沒什麽區別的。”

    江傑也識相地停止了這個話題,像是想起了什麽,咧開嘴笑了,“你倒是一點都沒有變。”

    “是嗎,我就當這是誇獎的話好了。”

    這時,另一名老師開門躲了進來,神態著急,氣喘籲籲,“顧容,學生認出你了。”

    雖然早就已經做好了被認出來的心理準備,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罷了,想必是江傑剛才在大庭廣眾之下喊出她的名字的原因,無奈地撫額歎息,拿出手機通知於向頃這件事,也讓校長那邊注意情況。

    才這麽一會的時間內,辦公室門口已經擠滿了學生,個個都想著探頭進來看一眼。

    顯然江傑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非常愧疚道著歉,“對不起,都怪我剛才一時衝動。”

    顧容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安慰他,“沒事,其實也隱瞞不了多久,我還得感謝你解救我於水火之中,高三的日子實在太難熬了。”

    於向頃隨後來到二中,安排後續的事情。大家早有準備,因此不慌不亂,高一高二是沒有這個機會了,高三則被組織起來,來到行政樓報告廳。

    就算如此,辦公室門外仍然擠滿了學生。

    顧容在到來的保鏢的護送下,順利出了辦公室的門,周圍的學生一見到她,瞬間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尖叫聲,一層一層的人都不斷湧上來。

    “你看你看!!我就說是顧容你還不信!!”

    “女神看這裏!!看這裏!!”

    “嚶嚶嚶……嚶嚶嚶……”

    顧容耐心地跟他們打招唿,正巧旁邊有個學生拿著自拍杆要求合影,於是讓大家站站好,拍了張集體合照。之後還算順利地來到了報告廳,心想,幸好今天化了裸妝,不然看上去太不敬業了。

    報告廳裏的高三學子們已經是翹首以待,會場內人聲嘈雜,短短時間內,微博上的熱門話題已經全部換成顧容在二中的相關內容。

    看來還是有大部分的學生偷偷藏了手機在身上。

    隨著顧容踏入報告廳,身後也跟了一長串的尾巴,直到報告廳根本站不下人,於向頃悄悄問她需不需要稿子,顧容搖了搖頭,說明自己並不打算多說。

    校長和顧容一起上了舞台,學校裏的重要領導及老師則被安排在座位的最前方,江傑非常榮幸也被安排了一個位置,還有安排攝影師全程錄像,像是一個小型的見麵會。

    顧容擦了擦額前滲出的細汗,麵對這麽多祖國的花朵,多多少少有些緊張,作為一個公眾人物,如果自己一句話說的不對,很有可能對他們造成不可挽迴的影響。

    先是校長長達五分鍾的開場詞,而學生們拿著手機不停地拍照,沒有一個在認真聽著,這個時候絲毫不擔心會被老師沒收,反正老師們也沒把注意力放他們身上就是了。

    校長終於把話語權交給了顧容。

    她清了清嗓子,開口,“大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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