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於身體兩側的手緊握,雲鴻戩雙目如噴火,一字一句冷冷道:「你就是想要我死對不對?既如此,你直接動手不是更省事,作何還要用這樣卑鄙的手段來對付我?」


    雲輕舞冷哼一聲,道:「讓你直接死未免太便宜你了,我要你失去所有後,在絕境中慢慢死去,否則,難解我心頭之怒。」說著,她手風一掃,雲鴻戩和蘇姨娘身上立時一.絲不.掛。


    「不用掙紮,因為到明個天亮前,二位隻能這樣相處。」


    蘇姨娘倒在雲鴻戩懷裏,身上不能動,嘴裏發不出聲音,雲鴻戩亦是。


    「記住,今日的你全是自個作的。」


    雲輕舞說著,目光從兩人身上挪開,然後提拎起地上昏迷的小丫頭,隨著她素手輕揚,那小丫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聽她道:「看著我的眼睛……」輕淺的聲音在屋裏響起,對丫頭進行催眠後,她鬆開手:「迴你自個屋裏去睡,記得早起通稟四爺過來看望戩少爺。」


    小丫頭呆呆地點點頭,行禮退離出屋。


    「今晚發生的事明個一早你們都會忘記。」走到牀邊,她凝向雲鴻戩和蘇姨娘,目光相對,好心道:「睡吧,睡好了,才好在明日應對四爺。」不想麻煩上身,雲輕舞對兩人亦用了催眠術。


    靜寂的夜宛若墨染,寒涼的風穿過窗欞縫隙吹進屋裏,吹得桌上的燭火明滅不定,無形中讓人感到絲絲詭異敢浮上心頭。


    梁相這兩日晚上基本就沒有睡過,一直在想著梁楚生說的那些話,想著一個人——白子歸。


    忽然,他身子一顫,慢慢轉頭看向屋子中央。


    「是……是你嗎?」熟悉的身形,熟悉的氣息,應該是那人沒錯。


    掙紮著坐起身,他揉了揉眼睛再去看眼前之人,發現眼前這抹頎長挺拔的身影,確實是他認識的那個人,確實是他多年不曾忘記,烙印在心底的那個人:「真的是你……你總算來看我了!」他嘆息一聲,手指一旁的紅木椅:「坐。」


    「假死就是為了引我見你一麵。」


    來人用的是陳述句,聲音清潤卻帶著難掩的冷意:「活得夠久了。」


    梁相聞言,整個人瞬間僵住:「你想要我死?」


    「你覺得呢?」來人唇角微牽,反問。梁相眼裏的痛楚立時被死灰替代,顫聲問:「你還在怪我嗎?」那時他也隻是情之所至,至於如此介懷麽?「子……子歸……我,我承認我當初的心思有些齷蹉,可我那也是情難自已……」他口中的子歸正是白子歸,是他昔日結交的好友,是他念念不忘的那個人。


    白子歸冷然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截斷他之言:「夠了。」頓了頓,他上前兩步,接道:「銘親王意圖謀逆一案,具體是個什麽情況,你我心裏一清二楚,那件事是我做得不對,但你作為大晉的重臣,作為銘親王的同僚,竟明知他的罪名是子虛烏有,你卻還是湊成我辦成那件事,以至於軒轅一族被大晉皇帝下旨誅殺,以至於銘親王和軒轅一族背上不堪的罪名。今日我來找你,不是想讓你幫銘親王翻案,我隻是來與你說一句,你是時候該閉眼了。」


    「……你,你說的沒錯,而我這麽些年對銘親王確實心存愧疚,但即便我當年不幫你成事,銘親王隻怕也不得善終。是啊,我活得夠久了,每當被體內的藥物折磨得生不如死後時,我就想著以死解脫,可我又擔心你因此會對我的家人出手,我隻能苟延殘喘地活著……還有,我活著就想問你一句,你真就那麽討厭我麽?」


    「我視你為友,你的心卻齷齪不堪,你覺得我該不該討厭你?」白子歸聲音沒有起伏,但言語中的冷意顯卻絲毫不遮掩:「你的家人我不會動,還有什麽話要說嗎?」梁相神色恍惚,良久,問:「你我當年所行之事,姓雲的是不是也知曉?」這個姓雲的無疑是指雲老太師。


    白子歸冷冷道:「無意間他有聽到你我間的談話。」


    「他可有參與其中?」梁相想著問清楚,好在臨死前為子孫祛除隱患。


    注視著他枯瘦蒼老的五官,白子歸眼波微動,嘴角微動:「我屋裏曾丟了瓶秘製毒藥。」


    「你的意思是軒轅世子夫妻的死與他有關?」話一出口,梁相忽地似是想到什麽,道:「他和軒轅世子妃之間……」白子歸眼裏染上不耐,未等他道出後話,出言打斷:「如若今晚過後讓我知道你還活著,那麽的子孫就等著受死吧!」


    語罷,他憑空消失不見。


    梁相盯著他之前站的位置,神色呆滯,久久未迴過神。


    遮月的烏雲飄離,月華照耀,透過枝椏在窗戶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雲老太師靠坐在書案後的椅上,雙目緊閉,像是睡著一般。實則,他心念翻轉,哪裏能睡得著?寧王,他的外孫,逼他站隊,要說不氣惱那是假的,還有老四的長子,不思上進,紈絝不堪,這便也罷了,卻不成想,竟心思狠毒到要謀害自己的兄弟。


    再結合近三年來府裏發生的這樣那樣的事,致使雲老太師無法繼續靜下心神頤養天年。


    尤其是近段時日以來,他感到暴風雨即將襲向太師府。


    「偷拿我的秘製毒藥,成全你不可告人的心思,經年已過,你可曾有後悔過?」


    「子歸……」


    雲老太師驀地睜開眼,就看到一抹白衣站在他書案前三步之外:「你……你真得是子歸?」雖是問,可答案已在他心裏。雲老太師頓覺整個人如墜冰穀,當年之事,他一直沒忘。是的,他是偷拿了白子歸的秘製毒藥,並用那毒藥達成所願,事後也為自己的行徑生出萬般懊悔,然,時間不能倒流,再後悔又有何用?


    人被他悄然太進府,卻不成見其展顏過。


    哪怕他留下她腹中的孩子,也沒能得到她一句舒心之語。


    最終,她病入膏肓,撒手而去。


    白子歸麵沉如水:「你的行徑我不予評價,但你用我秘製的毒藥達成所願,卻讓我倍感厭惡。你聽好了,不想整個雲氏一族覆滅在我手上,最好給軒轅家一個說法。」


    雲老太師心中慌亂,臉色卻如常:「我不懂你的意思。」


    「真不懂?」白子歸眉梢上挑,身上冷氣外散:「那女子誕下的孩兒是軒轅家的血脈。」


    「你要我將那孩子從雲家族譜中剔除?」雲老太師聲音發顫,同時臉色逐漸變得蒼白:「這樣做,與你覆滅我雲家有何分別?」


    「該怎麽做你自己看著辦。」


    他隻是想稍微減輕當年所犯的罪過。


    軒轅一族因他斷了血脈,那麽他讓他們的血脈延續下去,師父知曉後,是否會原諒他這個犯了錯的徒兒?


    「我會將那孩子移出族譜,會劃清界限,但我絕不會將往事公開,我想你也不願吧?」雲老太師深思良久,迎上白子歸的疏冷的目光,道:「我清楚知道你和梁相當年施行的計劃,若說我有錯,不該為成全自己的心思,做出那種醃臢之事,那麽你們的行徑無疑更為人所不恥。」


    「消失多年,你如今突然出現,我不知你有什麽打算,但你要想無所顧慮地呆在京城,就不會想讓人知道你設計陷害銘親王,毀了整個軒轅一族,子歸,你說我說的可對?」


    雲老太師畢竟身居高位多年,再加上他手裏有白子歸和梁相的把柄,所以,他很快穩住慌亂的心神,目光無波無瀾,與白子歸對視:「還有你現在呆在寧王身邊,而寧王又是我的外孫,且需要我這個外公的支持,要是我這個時候出事,你又如何向寧王交代?」


    「和他相比,你倒是多了幾分心思。」白子歸說的他指的是誰,雲老太師自然知曉,隻聽他道:「我怎麽能和梁相相比?咱們三人,你和他的關係好到一起謀事,我呢隻是個小角色罷了。」


    白子歸冷眸銳利如寒電:「我向來說一不二,你該了解的。」甩袖,白光閃過,人已無蹤。


    正如宮衍與雲輕舞說的那樣,翌日,淳王身患重疾暴斃的消息,在京中傳播而開,同時間,太師府傳出寧遠候被雲老太師剔除族譜,從此斷絕父子關係,至於緣由,除過雲老太師這個當事人,再有就是白子歸清楚知道,坊間百姓,甚至是宮裏的皇帝,一無所知。


    比之淳王暴斃在京中掀起的波瀾,雲老太師和寧遠候斷絕父子關係一事,就如驚雷一般轟然炸開,完全沒有可比性。


    畢竟任誰都知道,淳王早已是皇家的棄兒,死便死了,免得哪日皇帝一心軟,下旨解除圈禁,這麽一來,淳王為非作歹隻怕沒有任何懸念。


    咳咳咳……


    斷絕和雲漢卿之間的父子關係,是雲老太師迫不得已為之,讓他沒想到的是,四房出現的醜事,差點沒將這位老爺子給氣死。


    嫡子和庶母有.染,一大清早,鬧得整個太師府雞犬不寧。


    哭嚎聲,慘叫聲,怒罵聲不時從鬆梅苑傳出。


    雲漢修看到自己被戴綠帽,而且那個給他戴綠帽的人是他的嫡子,怒火攻心,當場就噴出一口血。等到強行按捺住心頭的火氣,他直接催動真氣至掌心,將哭嚎不止的蘇姨娘給結果在了牀上,腦門開花,場景慘得不能再慘。


    至於雲鴻戩,足足被他抽了二十鞭,身上幾乎沒一寸完好的皮肉,如若不是孟氏和雲老太師及時趕到鬆梅苑阻止,雲漢修手中揚起的皮鞭根本就停不下來。


    為免府裏的醜事被傳出去,雲老太師不等孟氏發話,直接吩咐侍衛,將雲鴻戩院裏的下人杖斃了五六個,以此警告府中下人閉緊嘴巴。


    四房的醜事被強行壓下,雲鴻戩出氣多進氣少,孟氏想請太醫過府給其醫治,被雲老太師眼睛一瞪,嚇得不敢再提,隻能忍著心疼,著身邊的呂嬤嬤替雲鴻戩上藥,小心伺候,好讓自己苦命的孫兒能多活一日是一日。


    她想過與雲老太師大鬧,可當得知雲漢卿被剔除雲氏族譜,被雲老太師單方麵,強行斷絕父子關係,那被命不久矣的孫兒占據心房所生產的疼痛,和對雲老太師的不滿,瞬間消散不少。


    「太突然了。」午後,雲輕舞溜達著走進軒轅瑾住的小院裏,兩人盤膝坐在榻上對弈,半晌,她收撐下顎,不見落子,看得軒轅瑾不由皺了皺眉:「你在說什麽?」將手裏的棋子丟如棋罐,雲輕舞抬眼直直地看向對方:「雲家的那位老頭子不僅將我義父的名字從族譜中剔除,而且與我義父斷絕了父子關係,我左想右想就是想不出他為何這麽做。」


    軒轅瑾想了想,道:「肯定事出有因,至於其中的緣由,怕隻有雲太師自個知道。」


    雲輕舞眸光若有所思:「軒轅前輩。」


    軒轅瑾與她四目相接,不知她要說什麽:「嗯?」


    唇角動了動,雲輕舞問:「當年您能被師父所救,可有想過您的世子妃有可能也被人救下了?」


    軒轅瑾一怔,陷入沉思:「……」


    雲輕舞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輕抿唇角,道:「還有,整個軒轅一族都被判午門斬首,為什麽您和您的世子妃會意外中毒,如若想要你們死,這樣豈不是多此一舉?」見軒轅瑾垂目沒反應,她又道:「我懷疑您的世子妃當年並沒有死。」


    「你說什麽?」


    軒轅瑾抬眼,滿目激動。


    「軒轅前輩,你先別激動,我隻是懷疑,而且在初見你那日,我心中就生出莫名的感覺,想著無論如何也要醫治你。」雲輕舞說著,發覺軒轅瑾眼裏的激動漸有消退,被替代的是迷茫之色,不由道出心裏話:「我本命叫雲輕舞,至於為何化名雲輕狂,你隻要對我的故事稍有了解,不難想到。」


    「有話你直說,我聽著就是。」


    軒轅瑾的眼波,以及心情皆已恢復平靜。


    「我的祖母雖是雲老太師的妾侍,卻並不喜與雲老太師相處,甚至極度排斥,這是我爹爹告訴我的。」雲輕舞聲音輕緩,敘說道:「而雲老太師的嫡妻一直視我祖母和爹爹為眼中釘,肉中刺,在我爹爹出征期間,我祖母忽然患病身亡,對此,我爹爹懷疑她是被人用醃臢手段害死的。後來我娘生下我,沒過多久也突然患疾而亡,自此我爹爹像是變了個一樣,自我厭棄將自己關在清水苑,每日與酒度日,一晃就是十年。我從莊子上迴到京城,我爹才振作起來,可他的身體已經垮了,為了給他治病,我們離開京城尋醫。經師尊診治,我爹爹不僅被人下了毒,還下了禁術,好在師尊醫術高絕,不僅解了我爹爹身上的毒,一併將他身上的禁術驅除了。我和我爹爹懷疑這一切都是孟老夫人搞的鬼,而前不久,我從孟老夫人的言行和神色中,已肯定我祖母的死,及我爹爹身上遭受的一切,都是她為之。」


    「可惜的是,我手裏暫時沒有確鑿的證據指出她的惡行。」


    雲輕舞輕嘆口氣:「說這麽多,我隻想告訴你,我爹爹弄不好與您有著血緣關係……」軒轅瑾再度神情激動,打斷她之言:「你說寧遠候有可能是我的兒子?」


    「嗯。」雲輕舞點頭,道:「我感覺是這樣,但要證明我爹爹就是您的孩子,證明咱們的至親關係,必須得有確鑿證據?」


    「我有兒子……我有兒子,我們軒轅一族沒有絕後……」


    軒轅瑾嘴角顫抖,口中不停地念叨著。


    「軒轅前輩您冷靜點,我之所以沒有早些告訴你我的猜測,就是怕你太過情緒激動,做出冒失之事。」她這話一出,軒轅瑾臉上立時一紅,猛地連咳好幾聲,神色間哪還有半點激動:「舞……舞兒,你,你有可能是我的孫女對不對?在這世上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兒子,有孫女對不對?」激動的情緒雖已退散,可他出口之語卻依然好不急切。


    「沒錯,我和爹爹有可能是您的親人。」


    雲輕舞輕頷首:「知道這些您千萬不能擅自行事,一切我都有自己的計劃,而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所有的事都會水落石出。」


    「那麽多年都過去了,我本以為自己是孤家寡人,現在經你這麽一說,突然間有了兒子和孫女,我自然不會隨意行事。」軒轅瑾深吸口氣,神色溫和,道:「你很好,你爹爹也很好,在咱們軒轅家,好像隻有我沒做出什麽事,不過,我為能有你這麽出色的孫女,有寧遠候那麽厲害的孩兒感到很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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