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佯裝傷心地趴在他胸前「嗚嗚」哭起來:「你太殘忍了,竟能對我一棵小草下得去口……」


    「我,我真沒那個意思!」


    宮衍頭疼了,要怎樣說她才會相信,相信他沒那個心思。


    「沒哪個意思?」雲輕舞帶著哭腔問。


    宮衍沉默片刻,道:「我會等你長大再圓房。」婚期已定,而她的年歲卻尚小,如此情況,他萬不會做出傷害她之事。


    「噗嗤」一聲,雲輕舞終沒能忍住,笑出了聲。


    要是這樣宮衍還不知道自己被懷中的小丫頭捉弄了,那他可就妄為才智過人的太子殿下了。


    「舞兒……你……」


    「我怎麽了?」


    「你不能這麽捉弄我。」


    「為什麽不能?」


    「我將會是你的夫君。」


    「那又能怎樣?實話告訴你,我做事向來隨心,誰也甭想說三道四。再者,我可沒承認你是我的夫君。」


    「我們婚期已定。」


    「我知道,但要我承認你是我的另一半,我估計你沒戲。」


    宮衍抱起懷中人兒,朝內殿走:「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被他輕放到床上,雲輕舞撐著腦袋,打量著坐到椅上的男人:「你又不喜歡我,更談不上愛我,做什麽要整出一道聖旨娶我?」


    接觸到她的眼神,宮衍嘴角動了動,想說出實話,卻又覺得不是時候。


    短暫沉默,他道:「我喜歡看到你笑,不知這是不是你說的喜歡?至於是不是愛你,我眼下不知道。但請你相信我,遲早有一天,我會親口迴答你。」


    璀璨星眸一眨不眨,裏麵寫滿認真,這樣的他,令雲輕舞感到心兒猛地快跳了一拍。


    躲開他灼灼的目光,雲輕舞似是自語,又似是在問宮衍:「你知道如何征.服一個女人嗎?」


    女人好征.服,但要想征.服她,除非他有真本事!


    更別說,她的心已被狠狠傷過一次,又怎會輕易沉淪於新的感情中?


    起身站到床前,她唇角牽起一抹虛無縹緲的笑容:「你不缺女人,而我不需要男人,所以,即便我們成婚,你我也隻是陌生人。」


    宮衍已恢復沉靜內斂之態,隻見他眸中精芒閃過,啟唇不急不緩,淡淡道:「我說過……你得對我負責……」


    「負責?負什麽責?我怎麽不知道。」


    走近他,雲輕舞抬手,摩挲著他溫涼的唇,悠悠道:「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太子殿下一定要記住我誠懇的忠告哦!」不等宮衍說話,她就往外殿走:「巧香,小雲雲,你們若想留下來伺候太子殿下,就躲在偏殿別出來。」


    壞心眼的丫頭,沐浴用得著這麽久的時間麽?


    宮衍在她的手再度觸碰到他的唇時,臉上一片紅霞蔓延,怔怔地忘記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望著她即將消失在內殿門口的背影,他向來無波的幽邃眼神,一瞬間起了變化。


    下一刻,他從椅上站起,快步追向她。


    「我送你。」拽住雲輕舞的胳膊,他衝著從偏殿走出的巧香,流雲道:「去殿外候著。」


    「是。」


    巧香,流雲行禮告退。


    「你要做什麽?」雲輕舞挑眉凝向他,見他眸光晶亮,裏麵流轉著莫名的情緒,心兒不由一緊,訥訥道:「放手,我不用你送。」


    宮衍聞言,非但沒鬆手,反而手上一用力,將她直接拉入懷中:「不放。」他嘴角微啟,唇齒間漫出兩字。


    對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眸,雲輕舞突然有些慌張起來。


    星眸璀璨,蠱惑人心,讓人不受控製地被它吸引。


    「你到底要做什麽?」


    腦中一陣恍惚,她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跟著不經意地錯開他的視線,語聲惱怒,欲掙脫出他的懷抱。


    宮衍一手攬著她,一手輕揉她的發頂,喃喃道:「我什麽都不做,就想這麽抱抱你。」


    「哼,說得好聽,要我說你特麽的就是想占我便宜。」


    冷哼一聲,雲輕舞氣惱地嘟囔道。


    「舞兒……」宮衍垂眸輕喚。


    雲輕舞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咱們不熟,別喚的這麽親切。」音落,她忙又錯開目光。


    「要不要我脫.了衣袍,你再看看咱們熟不熟。」


    宮衍一本正經地看著她。


    聞言,雲輕舞臉上一紅,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麻痹,剛還說丫的純情呢,這才轉眼功夫,就知道調.戲她了!


    究竟是慣會裝,還是說從她這取得真經了?


    心裏翻個白眼,她撇撇嘴,裝傻道:「太子殿下所言太過深奧,我聽不懂。」


    宮衍低笑:「是嗎?」


    「腹黑的男人,調.戲姐一次很得意是不?」


    雲輕舞心中暗忖,忽地她腦中靈光一閃,將手探.進男人微敞的衣襟中,接著「嘖嘖」兩聲,眯著眼,色色地道:「沒想到啊,太子殿下一個大男人竟然有如此光滑的肌膚。」


    論腹黑,姐比你丫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宮衍肌肉緊繃,神色也在一瞬間變得怔愣。


    他這樣,無疑惹得雲輕舞嘻笑出聲:「太子殿下真得好純情哦!」


    宮衍嘴角噏動,卻久久沒有說出一句話。


    趁著他仍在發怔,雲輕舞身子稍一掙紮,就退出了他的懷抱。


    「我喜歡看你純情的樣子,這樣的你讓我好開心。」抱臂站在宮衍三步開外,她故作正經,慢悠悠地道:「我覺得吧,你多少已經喜歡上我了,可是怎麽辦呢,我這人啊就喜歡被人征.服,


    要不然我會覺得很無趣,而你,這般輕易地就被我欺負了去,又如何征.服我?」


    說到後麵,她挑了挑眉,一臉為你好地續道:「要我說,你還是請皇上收迴指婚聖旨,免得日後我攪得這皇宮裏的主子沒一天安生日子過。」


    宮衍目光幽邃沉寂,定定地凝注在她身上。


    暗忖:「就如此小看我麽?」


    他有他的霸道和強勢,此刻,他在隱忍,隻因他不想嚇到她,不想在她麵前表現出那一麵。


    然而,這小女人似乎在有意挑起他的火。


    那麽,他要「爆發」麽?


    爆發給她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征.服她?


    「我滴個神,這男人不是個好惹的主啊!」


    心中做著計較,雲輕舞臉上忙浮現出一副自以為很可愛,很純真,實則極為狗腿的笑容:「那個……那個太子殿下……時辰不早了,我該迴府了,今個得你施以援手,在此我就謝謝了哈!」


    「想走?」


    宮衍嘴角勾起,慢慢笑了。


    那笑不是很明顯,卻足以晃花人眼。


    「不走留在這被你丫的欺壓啊!」雲輕舞心下腹誹,臉兒上卻笑容璀璨:「嗯,我得迴府了,要不然爹爹會擔心的。」她不怕他,她隻是暫時不想跟皇權抗衡!


    宮衍提步走近,注視著她,慢慢道:「想走可以,但要答應我,隻能對我一個人動手動腳。」


    「……」雲輕舞懵逼鳥,搞不清男人出了何狀況,竟會,竟會說出如此輕佻,卻極具深意的話語。


    她心裏在想什麽,宮衍不知,他隻是伸手將人拉迴內殿,而後拿起梳子為雲輕舞梳順秀髮,用青色絲帶束好。


    「走吧,我送你迴府。」


    雲輕舞任她握著自己的手,走出太子東宮。


    也不知宮衍是想和身旁的人兒單獨多相處一會,還是其他旁的原因,總之,他一看到候在殿外的流雲,巧香時,直接出言吩咐二人先行迴雲府。


    巧香張了張嘴,想問問自家小姐的意思,奈何沒等她開口,人已被流雲拽著行遠。


    而此時此刻,雲輕舞仍舊未能從宮衍給她梳頭束髮的驚怔中迴過神。


    堂堂太子殿下竟給她梳頭,束髮?


    這,這也太不真實了!


    可再不真實,它也是事實。


    他的動作明顯笨拙,卻很輕很輕,生怕扯痛她的頭皮。


    前世今生,除過那人給予過她溫暖,就是爹爹和這個莫名其妙對她好,用皇權將她扒拉到身邊的男人。


    與後兩者作比,前者顯然已成為過去式。


    爹爹對她好,這一點,不難理解。


    可尊貴無比的太子殿下,一味地愛心大爆發,由不得她不心生警惕。


    然,心生警惕的同時,她會禁不住心神放鬆,被他那一雙幽邃不見底的深眸牽引。


    不,不可以這樣!


    她要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以免再度受到傷害。


    是,她是需要溫暖,像她這樣長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比尋常人更需要溫暖,但與生命相比,那帶著不明目的的溫暖,她一絲一毫都不需要。


    此生,唯有爹爹給予她的一切,不摻雜半點不存的目的。


    就是巧香,就是對她很忠心的巧香,她也不敢保證某日在利益驅使下,會不會背棄她。


    拿她的信任背棄她。


    說她涼薄也好,說她冷血無情也罷,但隻要他人真心待她,她都會翻倍,甚至給予對方更多的好。


    由這,不難看出,真正的她,其實極重感情。


    否則,也不會在臨死那一刻,才知最為信任,最為依賴的愛人,會為了自我利益,殘忍地對她出手。


    鬆開雲輕舞的手,宮衍揉揉她的發頂,眸光溫和,輕聲道:「舞兒,父皇傳我去宣露殿一趟,你在這等我,千萬別亂跑。」


    突然飄入耳裏的聲音,令雲輕舞驀地從自我思緒中迴過神,就發覺男人已鬆開自己的手,正靜靜地看著她。


    澄澈純真的眸子眨了眨,她點點腦袋,語聲嬌憨地說:「舞兒會乖乖站在這等姐姐迴來的。」說著,她朝一旁侍立的小公公看了眼。


    「舞兒真聽話。」知道她在裝傻,宮衍心裏一陣好笑,藉機又揉揉她的發頂,這才與那位傳話的小公公道:「你留在這陪著九小姐,確保她的安全,聽到了嗎?」他的聲音不大,卻極具威


    懾力。


    聞言,那位小公公忙恭敬應聲:「奴才遵命。」


    禦花園可真特麽大,現如今尚未真正邁入春天,這裏卻已然花團錦簇,蝴蝶翩飛,處處風景迷人。


    「嘶……」


    捂住額頭,雲輕舞呲著嘴巴,一臉疼痛樣。


    接著,她眼裏淚光湧現,一雙無垢單純的眼眸往近旁的假山後看去。


    剛剛有人從假山後朝她丟石子,以她對危險的感知力,自然是知道的,但她眼下是傻女,一旦閃身躲開,無疑會露陷。


    所以明知會被石子擊中,也隻能生生受著。


    會是誰做這般幼稚舉動?


    小皇子?


    亦或是小公主?


    ……


    就在她眨著淚眸,故作懵懂無知思索之際,從假山後又接連飛出好幾顆碎石子。


    尼瑪,好身手,彈無虛發!


    手腕上被擊中,一邊肉臉被擊中,加上額頭,她敢說這幾處被擊中的地方,皆出現了紅包。


    「哈哈!傻女真笨啊,被咱們用石子打中也不知道躲開,真是笨死了!」


    「對哦,確實夠奔的,比九哥養的那隻蠢鳥還笨。」


    「十一,你夠了啊,我的烏雀怎麽就蠢了?」


    「明明就很蠢嘛,每迴我去九哥那玩,有偷偷打開鳥籠,那笨鳥竟然隻叫兩聲,都不知道飛走。」


    「你才蠢呢,它要是飛走,不出兩天就得餓死。」


    「噓,別吵啦!」


    隨著女孩子清脆的嗓音響起,假山後立時安靜了下來。而侍立在旁的小太監這會兒臉色變了又變,靖王殿下和豫王殿下又淘氣了,這被石子砸傷的可是太子正妃啊,他要怎麽辦才好?原地


    打了好幾個轉,最後,小太監硬著頭皮躬身快步走到假山後。


    「狗奴才,滾一邊去,本王和十姐,十一弟在這玩兒,關你什麽事了,快滾,要不然,本王踹死你!」


    「靖王殿下,雲府九小姐可是太子殿下的正妃,您和豫王殿下不能這般無禮的。」


    「小安子,你一個奴才有什麽資格教訓靖王和豫王兩位殿下?還是說,你將本宮也不放在眼裏?」


    「長平公主,奴才……奴才……」


    「跪著,不許出聲,否則,本宮讓父皇下令要了你的命!」


    好驕橫的公主!雲輕舞心中暗忖。


    忽地,又有數顆小石子向她飛來,不,不是數顆,是一顆接一顆。


    麻痹,還有完沒完了?


    傻女是傻,可總站在這被砸,那就不單單是傻,是蠢到家了。


    因此,雲輕舞雙手捂住肉唿唿的臉兒,腳步不由後退。


    熟料,下一刻,她腳下一滑,身子便向堅硬的花徑上倒去。


    「啊!」


    吃痛聲從嘴裏發出,她的身子毫無意外地坐倒在地上。


    慢慢的,她探手一摸,掌心多了幾顆光滑圓潤的物什。


    晶瑩剔透,琉璃球!


    和現代的玻璃彈球差不多大小。


    啊啊啊……


    她在心裏咆哮:尼瑪小屁孩,尼瑪也忒欺負人了,老娘不和你們計較,你們丫的竟得寸進尺,這麽欺負老娘!


    臉上掛著淚珠子,她攥緊手裏的琉璃球,轉向一旁的花叢,指尖輕輕一彈,就飛出去一顆。


    一聲小男孩的吃痛聲傳出,隨之人從花叢中摔了出來。


    「十三弟你沒事吧!」藏身在假山後的兩皇子,一公主聞聲疾步走出。


    奈何沒等他們走近那抱腿,狼狽蜷縮在地的皇子跟前,一個個嘴裏亦發出聲慘兮兮的吃痛聲,繼而相繼跌倒在地。


    「嗚嗚……不許欺負舞兒,舞兒不是傻子,不許欺負舞兒……」


    小傢夥們疼得在地上哇哇大哭,雲輕舞則為了一會不被麻煩纏上,哭得比他們還大聲,還可憐。


    「靖王殿下!靖王殿下您怎麽了?」


    「豫王殿下!豫王殿下您沒事吧?」


    「是誰傷了長平公主了?」


    「燕王殿下!燕王殿下您這是怎麽了?」


    ……


    從禦花園各條花徑上一下子湧出十多個宮女,太監,各自圍在自家主子麵前,神色緊張,爭先恐後地表達著自己的關心。


    半晌,他們知曉自家主子摔倒在地,與雲府的傻女九小姐有關,登時,一部分人氣憤地握緊拳頭,告知同伴看好主子,就站起身往雲輕舞身邊圍攏。


    這一刻,他們全然忘記即將被他們狠揍的傻女,是太子殿下快要成婚的正妃。


    又或許,他們根本沒把太子殿下要娶的正妃,與雲府的九小姐掛上鉤。


    「嗚嗚……姐姐……舞兒要爹爹……」尼瑪,傻子才會等著被你們揍,雲輕舞心裏連番白眼,扯開嗓子哭了起來,那哭聲淒悽慘慘戚戚,讓聽到的人無不心生憐惜。


    當然,她身旁這些皇子,公主們的狗腿,還有心思狡詐之徒,是不會生出那樣良善的情感的。


    「你們要做什麽?」


    宮衍一出宣露殿,就疾步往禦花園這邊走,他知道小女人聰明,知道小女人不會輕易受人欺負,但裝癡扮傻的小女人真要被宮裏那些有心人盯上,保不定會吃些苦頭。而這不是他願意看到


    的,所以他要盡快趕到小女人身邊。


    沒想到的是,他緊趕慢趕,小女人還是出事了。


    她在哭,極大可能不是真哭,可這足以讓他心神一緊,擔憂不已。


    圍在雲輕舞周圍,舉起拳頭,抬起腳的宮女,太監聽到這乍然傳來的冷冽嗓音,嚇得身子一哆嗦,接著慌忙收起手腳,迅速站到自家主子身旁,一臉驚怕地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出。


    宮衍騰空,很快飄至雲輕舞麵前,隨之燦若寒星般的眸掃視諸人一圈,繼而道:「跪下。」


    「嗚嗚……姐姐……」雲輕舞仰起腦袋,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看得宮衍目中暗芒不時閃過。


    無需多問,他已知這裏剛剛發生了何事。


    「太子哥哥,那傻女欺負我和九弟,十一弟,十三弟,我們的腿都被她用琉璃球打傷了!」


    長平公主見在場的奴才全跪伏在地,心裏委屈得不得了,明明是他們兄妹幾個被傻女欺負了,太子哥哥卻不幫著他們出氣,反倒為一個傻女懲罰他們的奴才?


    說起來,在這位尊貴的公主眼裏,他們這些皇家龍子鳳女欺負人就不是個事,因為,以他們的身份就是讓一個人死,也不過是一句話罷了。


    宮衍似是沒聽到她的話一般,眼裏難掩疼惜,彎腰扶起坐在地上哭得稀裏嘩啦的人兒。


    帶著些薄繭的指腹,輕而柔地拭去雲輕舞臉上的淚:「傻瓜,怎會被欺負成這樣!」他唇角微啟,聲音淡淡的,但其中的關心任誰都能聽得出。


    「……」傻瓜?雲輕舞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聞他之言,眼裏的淚登時止住,暗忖:「你才是傻瓜,你們一家都是傻瓜!」


    「很痛是不是,我知道,一定很痛。」


    小女人在腹誹什麽他不知,此刻,看著她額上腫起的紅包,他清冷的聲音微顫,寒眸深幽,宛若大海般深沉。


    雲輕舞真想當場給他個白眼,尼瑪,你被石子生生擊中五官任何部位,試試看痛不痛。


    修長的大手撫上她額頭的腫包上,剛那麽輕輕一碰,就聽到雲輕舞嘴裏發出輕微的吃痛聲。


    特麽的,沒長眼啊,不知老娘額上有包嗎?


    碰什麽碰,有什麽好碰的!


    心中咆哮,臉上卻不能表現出半點憤怒。


    隻因欠收拾的幾個皇家小不點,正怒氣騰騰地瞪著她。


    被人抓住破綻,可就不好了。


    宮衍收迴手,目中憐愛愈發濃鬱。


    「我給你吹吹吧,吹吹就不痛了!」說著,他就湊上前,對著雲輕舞的額頭輕哈著溫熱的氣息。


    雲輕舞大跌眼鏡,實在是沒想到堂堂太子殿下,沙場上的冷麵戰神,會有如此狗血的一麵,吹尼瑪啊,你嚇著老娘了知道不?


    她哪知道,宮衍看著她額上的腫包,不由自已地憶起了往事。


    幼時,知道母後生下他沒多久就離開了人世,他心裏很難過,覺得是自己害死了母後,因此,時常會躲起來默默哭泣,甚至會自個打自個,好減輕對母親的愧疚。


    每次都是位年老體邁的老嬤嬤找到他。


    老嬤嬤告訴宮衍,因為受到先皇後臨終之託,在有生之年好好照顧他。


    有句俗話說得好: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照顧宮衍的那位老嬤嬤曾在危難之時,得到過先皇後的恩惠。


    考慮到自己離世後,家族會送新人進宮,從而成為後宮中最為尊貴的女人,先皇後不得不留個心眼,哪怕繼皇後會是她的嫡親妹子,亦或是族妹,她也不能不防她們為了自個子嗣的利益,


    加害她的皇兒。


    基於這點,她在臨離世前,有單獨和老嬤嬤說話,要其發誓,無論如何也要保證兒子平安度過幼年。


    先皇後想過要依靠皇帝,但她心裏又明白,皇帝要治理江山,豈會時刻關注他們的孩兒,更何況,宮中最不缺女人,誰能保證她前腳離世,皇帝不會移情別戀?


    再者,對於一個帝王來說,有真情麽?


    尤其是兒女私情?


    沒有,對於一個英明的帝王來說,他的心裏隻有家國天下。


    文帝,她的夫君,正是這樣的人。


    所以,先皇後不敢,也不能把兒子的安危,全交到一國之君手上。


    令她倍感欣慰的是,文帝在他們孩子一出生,就下旨冊立小傢夥為太子,如此一來,對她的孩子而言,無疑是另一種保障。


    交代好一切,先皇後帶著對兒子的不舍,紅顏芳菲盡。


    老嬤嬤很是疼愛小宮衍。


    迴迴找到人,別的先不說,就先將小傢夥抱在懷中,對著他自虐過的傷處吹氣,說「唿唿」下就不痛了。


    可以說,她將自己所有的愛,都給了小宮衍。


    待宮衍十歲那年,她離開了人世,也是那一年,宮衍向文帝提出要去沙場保家衛國。


    由於他是太子,是未來的國君,加之年歲尚小,文帝沒有即刻答應,隻說再等兩年,由他便是……


    「丫的好像有些不對勁?」感受著額上溫熱的氣息,雲輕舞心裏東想西想,驀然間腦中閃過一道亮光:「傷感?丫的身上流露出的氣息傷感至極,這是怎麽迴事?難道,難道曾經有人這樣對他吹氣,說什麽「唿唿」就不痛了?而他因為憶起往事,這才會表露出如此狗血的一麵。」


    某女真相了,將男人此時的異常舉動,猜了個*不離十。


    「還痛嗎?」也不知吹了多久,宮衍溫熱的氣息終於從雲輕舞額頭挪開。


    水盈盈的眸子撲閃了兩下,某女呆愣愣地搖頭,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結果,宮衍很是隨意地牽起她的手,就見她嘴角一扯,臉上又顯出吃痛之色。


    肉唿唿的爪子被抬起,觸目一看,男人想都沒想,將女人的爪子放至唇邊,低下頭再度輕吹起來。


    長睫微垂,投下一抹陰影,把他眼裏的痛惜全然遮掩。


    雲輕舞想抽開手,奈何環境所迫,不得不放棄。


    「丫的,就算你憶起往事心生傷感,也沒必要,也沒必要對我這樣吧!」


    心下雖是不怎麽領情,但雲輕舞知道,男人此時此刻的舉動,還是令她靜若止水的心湖起了漣漪,那漣漪輕淺,卻帶給她最真實的感受——他或許還不錯……


    no!no!no!


    他不錯,關她鳥事?


    別亂想,千萬別亂想,這麽幼稚的舉動,多半是他故意表現出來,從而達到他某個不可告人的目的。


    對,應該就是這樣。


    雲輕舞心中做著計較,但連她自個都覺得,什麽幼稚舉動,什麽故意表現出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純屬自己沒事找事,將人往歪處想。


    以至於越來越心虛,心虛的不敢看近在咫尺,一臉認真的男人。


    「太子皇兄對九表妹可真好,他們站在一起看著好溫馨。」


    距離禦花園不遠處的湖邊,宮澈和雲輕雪站在一株抽出嫩芽的柳樹下,二人目光齊聚在麵對麵而立,一高一矮的兩抹身影上,對於身旁之人所言,雲輕雪並未搭話,隻是靜靜地,極力隱忍


    著自我情緒,看向那倆幾乎黏在一起的身影上。


    夕陽餘暉穿過枝條,或淺或深落在男人眉間,枝條隨風擺動,那點點暖光輕盈地跳躍在他的臉龐上,將其如玉之貌襯得更為俊雅清逸。


    宮澈嘴角始終噙著淺淡而溫潤的笑,絲毫沒有因為雲輕雪不言而生惱。


    「寧王殿下,你說臣女是不是很可笑?」


    雲輕雪良久方啟口,聲音裏滿滿都是落寞和不甘。


    「姻緣天註定,不會有人看輕你的。」不甘?不甘又能如何?那人可從未說過要娶她。


    宮澈唇邊漾出的笑愈發溫暖:「別多想,是你的總歸是你的,誰也拿不去。」


    「是嗎?」雲輕雪自嘲道:「可什麽又是我的?原以為,原以為在太子表哥心裏我是不同的,結果卻隻是我自以為是,無端端成為他人茶餘飯後的笑柄罷了。」


    「你很好,莫因為這麽一點事,就否定自己。」


    「寧王殿下這是在安慰臣女麽?但在臣女看來,在所有人看來,臣女連個一無是處的傻女都不如。」


    「九表妹很單純,太子皇兄許是就喜歡她這單純,才請求父皇下旨求娶九表妹的。」


    「我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一想到再過不久他們就要成婚,我心裏就難受,寧王殿下,你說我該怎麽辦?」


    「既然無法改變事實,還是看開些好,免得傷人傷己,這就不好了。」


    「要是能看開就好了,奈何我做不到。」


    宮澈輕嘆口氣,眼底劃過一抹不知名的情緒,緩聲道:「其實有時候你錯開視線,往旁處看一眼,不難發現另一片風景同樣醉人。」


    聞言,雲輕雪倏然一怔,但轉瞬便恢復常態,好似並未聽懂他言語中的深意。


    「長平,長平,你怎麽了?」皇後在宮婢簇擁下,一趕到禦花園,就拉過長平公主的小手,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起來:「告訴母後,到底出什麽事了,做什麽搞得這般狼狽?」小手髒汙,嫩


    粉色的衣裙上也皺巴得已不成樣子,這般狀況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頓時心疼得緊。


    長平公主和寧王是一母同胞,皆是由皇後所生。


    「是她,是那個傻女,是她用琉璃球砸我和九哥,還有十一弟,十三弟。」有了母後撐腰,長平公主眼裏淚花打轉,手指被宮衍擋住身形的雲輕舞,一臉憤怒地控訴道。


    能到禦花園,皇後又豈會不知這裏究竟發生了何事?


    隻見她握住愛女的小手,就往宮衍站的位置走:「你不該淘氣的,更不該拉著小九,小十一,小十三跟著一起淘氣。」


    端莊的氣度,柔和卻並不失威嚴的語氣,讓人不由自主地會聯想到,不愧是一國之母,賢淑端敏,無人能及。


    被母後出言教訓,長平公主不高興地撅起嘴兒:「母後,你拉著我過去做什麽?是要我向那傻女道歉嗎?」


    「做錯事就該道歉,怎麽,你還有理了?」皇後瞥她一眼,而後看向三位抱著自家兒子一臉心疼的嬪妃,冷聲道:「不帶著皇子們過來給太子殿下和九小姐賠罪,還愣著作甚?」沒眼力見


    的東西,就算小孩子不知太子有多在乎那傻丫頭,做母妃的難道也不知?


    「皇後娘娘恕罪,嬪妾這就帶著靜王殿下(豫王殿下,燕王殿下)向太子賠罪。」


    三位身著華麗宮裝的嬪妃,各自扶著一瘸一拐的愛子,朝宮衍和雲輕舞身邊行來。


    哼!賠罪?受傷的可是她們的孩子,是留著高貴血液的龍嗣,憑什麽要給一個卑賤的傻女賠罪!


    懷著對雲輕舞的不滿,三位嬪妃壓根就沒將皇後所言,完全聽進耳裏。


    被幾個小不點圍觀,某女對男人的異常舉動,倒也淡定。


    可僅僅片刻工夫,就有更多的目光聚攏在她身上,尤其是那些目光還帶著各色不明的意味,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


    尼瑪,圍觀便圍觀,眼神各異,意味不明也無所謂,但你特麽的大的拖著小的,齊湧向老娘,是來找迴場子嗎?


    雲輕舞可不信皇後和那三位嬪妃牽著她們的小崽子,真得給她來道歉。


    「姐姐,舞兒不痛了,舞兒要找爹爹,姐姐帶舞兒迴家找爹爹吧!」


    揚起腦袋,她純真無邪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男人如儔俊顏,宮衍握緊她的手輕垂到身側,頷首道:「好,咱們這就出宮。」有腳步聲靠近的時候,他的神思就已迴籠。


    「衍兒,長平……」皇後見他牽雲輕舞的手欲離去,忙快走兩步,就幾個小的所做之事說叨,她的打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怎麽著,她也是皇後,且宮衍又是她一手養大的,給她個


    麵子不是什麽難事,畢竟那傻丫頭已經被皇上指婚為太子正妃,也就是說論身份,並不比長平幾個差多少,再加上有其父那麽個存在,皇上若真追究起來,必會嚴懲幾個小的。


    令她沒想到的是,宮衍不等她說完,就道:「犯了錯就得管教,若皇後娘娘管教不了,我不介意幫忙。」


    嗓音清冷,不怒而威,再結合他一掃而過的淩厲目光,幾個小的瞬間嚇得臉色煞白。


    皇後嘴角掛著的笑僵住,在她身後站著的三位嬪妃,個個噤若寒蟬,生怕太子一怒,重懲她們的孩兒。


    「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起身!」


    星目中寒芒流轉,宮衍牽著雲輕舞從那些跪地的奴才身旁經過,沉聲丟下一句,漸行走遠。


    「寧王殿下,時辰不早了,臣女該和母親迴府了!」注視著那一抹頎長的青色身影消失不見,雲輕雪終於收迴目光,轉向寧王宮澈襝衽一禮,就踏上了一旁的花徑,不多會,便與宮澈拉開


    數米距離。


    注視著眼前的身影愈走愈遠,宮澈眼底的笑意漸漸冷卻,然,一晃眼,他眸中笑意重新染上笑意,緊跟著,提起輕功,很快追上雲輕雪:「舅母和母後迴麗宛殿了,我正好要和母後告辭迴


    王府,就和你一起過去吧。」貌如玉,音如小溪流水,是個女子都不免為之著迷。


    奈何雲輕雪隻是低「嗯」一聲,神色間無絲毫異樣情緒外露。


    文帝在宣露殿處理政事,當禦花園中發生的事傳至他耳裏時,他批閱奏摺的硃筆微一頓,然後繼續專心理政,未發一語。


    待窗外最後一縷亮色殆盡,他方從案牘後起身,吩咐李福:「擺駕麗宛殿。」


    「是。」


    李福應聲,躬身走向殿外。


    若暗衛所稟屬實,那麽有關漢卿之女的那些傳言,就兩說了。


    「說說街上的事。」


    「父皇覺得有何好說?」


    「百姓們的舉動,朕可以理解,但突然間出現的異變,你難道就沒什麽看法?」


    「有人想要舞兒的命。」


    「那你打算怎麽做?」


    「沒想好。」


    「下去吧。」


    「兒臣告退。」


    迴想到下午與宮衍之間的對話,文帝坐在禦輦上禁不住輕嘆口氣。


    那孩子究竟要他如何做,才能不把他視為君,而僅僅是一個想和兒子溝通的父親?


    「皇上駕到!」


    禦輦在麗宛殿門口停穩,李福手中拂塵一甩,高聲唱喝。


    皇後正要用晚膳,聞聲,急忙到殿門口相迎。


    「皇後免禮。」步下禦輦,文帝輕抬手,免了皇後的大禮。皇後謝恩,而後隨文帝迴到殿內。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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