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突然沉默了,大概過了十幾秒才淡淡問了句:“我的?”


    “應該吧。”


    “怎麽確定不是別人的?”男人頓了頓,沒等對方開口就又繼續道:“算了,那不重要,是我的就找個時間打了,不是我的就隨你便吧。”


    “嗯?打了?”女人突然笑了,“你不希望有個自己的孩子嗎?”


    “我說過,我們之間並不怎麽熟,請你擺好自己的位置。”


    “啊……你總是這個樣子呢,說話冷冰冰的,你家那位是怎麽受得了你的啊……”女人似乎不以為意,語氣中絲毫沒有受傷的意思,反而還好心情地調侃起來。


    “他在陪他男朋友吃飯,有什麽事晚些再打來。”突然男人手中的手機,被人從上方抽走,男人詫異地下意識轉頭,看見裁仲眉宇之間間閃過一絲不悅,薄薄的唇瓣緊緊抿著,毫不猶豫地按死了電話。


    說罷,在男人略帶震驚的目光裏,裁仲牽起他的手,徑直走迴到餐桌前。而男人的餐盤裏,已經整齊地擺放著裁仲為他切好的牛排,大概是自己因為暴露給對方的事情差點被發現,男人一時間還沒有從震驚的情緒中舒緩過來,他像是不知道此刻該擺出怎樣的表情似的,站在原地,表情有點凝重。裁仲溫柔體貼地扶著他坐下,而男人就像個木偶一樣,任由著裁仲的動作,讓他喂自己牛排,張口輕輕含住。再任由著裁仲替他擦掉嘴邊食物的殘渣,為了防止自己做出反常的舉動,他就隻有一動不動接受。


    他會不會已經全部都知道了?會不會故意在試探他?這次來聚餐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所有的不確定性在一瞬間爆發出來。


    男人的麵色越來越蒼白,直到坐在他們對麵的雪七七和司空宸星他們都察覺出不對來。


    “先生,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雪七七美眉微皺,開口問一旁的裁仲:“裁仲你看看他是不是有什麽不適。”


    “沒什麽。”男人手指狠狠在手心裏自掐,他微微揚起唇角,淡淡開口:“沒什麽,昨天晚上熬夜太晚,現在精神稍微有點恍惚。”


    大概是瞥見了裁仲有些擔心的眼神,為了快點從這種場合脫身,男人便有些無力地、卻十分不明顯地,借著裁仲攬著自己的力道,靠在他的懷裏,將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他的身上,原本緊握著的手也輕輕拍了拍裁仲的胳膊,不知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而大概是在外麵,無論什麽情況都要配合對方的緣故,裁仲漂亮的眸子裏帶著明顯的寵溺,十分自然地擁著男人,偏頭柔聲詢問:“很難受?”


    他的這句話含糊不清,沒有問清楚對方是身體難受還是情緒不好。


    “嗯。”男人輕聲應了下:“我們快點迴家好麽?”聲音輕得幾乎是呢喃,隻有他們兩個人可以聽得到,語氣中帶著濃濃的疲憊和倦意,好像裁仲是他此刻唯一放心依賴的人。裁仲的眼中彌漫著意味不明的暗芒,他輕輕握了握男人微涼的手:“好,我們這就迴家。”


    在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裁仲都發現自己的戀人準時迴家,甚至對待他的態度都要柔和了很多。而他曾經調查過那個給自己戀人打過電話的號碼,是一個沒有實名登記的號碼,他派人打了過去,對方卻是自己戀人的助理。一切都太過正常,也都太過不正常。


    初夏深夜的街頭,夜晚的涼風襲來,還是稍微有點涼的,很多人穿上了薄外套。來來往往的人,腳步匆匆地行走在街道兩旁路燈的亮光裏,然後渺小的身影慢慢地湮沒進黑暗裏。


    皇甫夜把車緩緩停在自家別墅前。車內安靜地放著輕音樂,是《天空之城》電影裏的插曲,中間有一段鋼琴的獨奏,皇甫夜特別喜歡。最近公司稍微出了點事情,公司裏似乎有人泄露了機密文件,惹來了一係列的問題要他著手解決,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抬頭看著別墅裏的一片漆黑,皇甫夜突然感到有點些孤單。他突然就很想抱抱林小加,就在現在,隻是簡簡單單的擁抱,把那個有點呆但是很溫柔的她,輕輕攬在自己稍微有些冰涼的懷抱裏。


    卸下幾天的疲憊,皇甫夜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在車裏沉默著坐了一會,他才伸手打開車門。突然間,清澈流暢的手機鈴聲響起,皇甫夜從兜裏掏出了手機,看見手機屏幕上正閃動著“寶貝”兩個字,突然想起林小加當初看見這個備注後嫌棄的眼神,不禁輕輕笑了。他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別墅的窗戶,手指微動滑動了接聽鍵。


    初夏的夜,夜風還是微微有些涼。


    光線昏暗的居民區小巷子裏,坐在一盞掛燈下的鴨血粉絲攤上,正在風口,隻、穿著吊帶裙的林小加微微有點發抖,將手中溫溫的陶瓷碗抱得更緊了些。這家小鋪子是林小加前段時間來這附近找房子,房屋中介的大姐推薦的,湯的味道確實不錯,是林小加迄今為止吃過的味道最好的一家。


    這個位置在胡同裏,汽車導航根本找不到,皇甫夜費了好大的力氣好不容易找到這裏的時候,林小加正縮著脖子眯著眼睛,很享受地喝著鴨血粉絲的熱湯。


    “你不是上次說不吃路邊攤嗎?”皇甫夜搬了個凳子坐在她身邊,看林小加一臉幸福的表情,不由揚起唇角一笑:“怎麽自己跑來吃這個。”


    “這個店子雖然小,但是整個過程都是看得見的,比較衛生了。”林小加在粉絲碗不斷升騰的熱氣中,不自覺地眯了眯眼:“上次主要是怕你腸胃受不了,我自己又沒有什麽問題,房屋中介大姐推薦的,味道真的非常好的,你確定不來嚐嚐?”這樣說著,林小加用筷子挑了根細粉,緩緩移到他的唇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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