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司空宸星匆忙趕到裁仲家,看見沙發上正啃著蘋果的小乖時,幾乎是紅著眼睛在小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就將他抱在了懷裏。司空宸星的身上還帶著深夜的涼意,修長的身形因為孩子的歸來而微微顫抖,狹長的眼眸緊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小乖……”司空宸星沙啞開口,低迷好聽的嗓音流露出難掩的疲憊和慶幸。而他懷中的小乖似乎也感受到自己爸爸濃烈的情感,緩緩身處小手撫上爸爸的背。


    “爸爸?”


    “小乖……”司空宸星沒有迴答,隻是一遍又一遍,重複地叫著兒子的名字,仿佛懷中捧著失而複得的珍寶,生怕是夢境一般,一遍又一遍地確認著,仿佛這樣才能使內心不安的巨獸稍作安歇。


    “小乖,小乖……”


    似乎突然就被這樣的司空宸星打動了,小乖眼圈頓時紅了起來,張了張小嘴。


    “爸爸,爸爸,我……我一直以為,你是因為喜歡媽媽才喜歡小乖的。現在媽媽不喜歡小乖了,爸爸也就不會在意小乖了……”


    “怎麽會這麽想?”司空宸星吃驚地愣住:“你是爸爸的親兒子,是爸爸媽媽捧在手心裏的寶貝,我們怎麽會不喜歡你呢?”


    “我……我……”小乖的臉紅撲撲的,他有些解釋不清楚內心的感觸,閉了下口,隨即用小腦袋在司空宸星身上蹭了蹭:“對不起爸爸,是我錯了,我不該亂跑的……”


    “不,不是小乖的錯。是爸爸不好,忙公司的事對家裏照顧太少,明明答應過好好照顧小乖,卻沒有做到。以後爸爸不會讓小乖難過了,一定花很多時間陪著小乖,好不好?”


    小乖感受到被司空宸星埋著腦袋的脖頸處微微濕潤,爸爸他,又因為自己哭了嗎?


    他是愛自己的吧。否則那麽堅強的一個人,怎麽會總掉眼淚呢?幼兒園老師說過,男孩子不能輕易哭的,那時候爸爸受了那麽重的傷和媽媽一起被送進醫院,都沒有哭過一下。而隻有他和媽媽才能讓爸爸這麽在意。


    突然想通了什麽,而曾經很糾結的事突然就變得不那麽重要了,小乖感到自己莫名地就變得很安心。“爸爸,我們迴家吧。我也想……我也想和媽媽說說話。”


    一大一小遠去的背影,落在裁仲笑意閃閃的眼眸中,心底濃重的不安消散了些許,可他還沒辦法完全放心。裁仲對雪七七那邊的情況絲毫沒有把握。


    司空家別墅,寬闊的客廳,意大利水晶吊燈幽靜地亮著。落地窗半開,美麗的窗紗被夜風吹得輕輕飛揚,空氣裏有種夢幻般的香氣。香檳色的羊絨地毯上,雪七七安靜地坐著,她依舊在發呆,隻是少有人能發現,她的眼睛已經不再那麽空洞了。


    其實,雪七七的思維早已恢複了清明,隻是她的身體還是不太想動,是那種虛弱的、無力的,不敢去想傷心難過的事。可如若恢複常態,那段可怕的迴憶又會不由自主地湧上心頭,所以雪七七不敢讓自己完全清醒,幹脆就這樣呆滯地什麽都不去想,什麽都不去做。她內心深處知道這種逃避的行為有多麽懦弱無能,甚至知道司空宸星獨自一人應對這一切有多麽疲憊不堪,所以她潛意識是極度厭惡自己的狀態,那種譴責讓她處於一種透支心力的狀態無法自拔,逼得雪七七更加無法從怪圈中走出來。


    這個世界白衣蒼狗,她不過滄海一粟,要怎麽才能堅強對戰勝現實的殘酷?


    窗外星光點點,新月彎彎,夜色彌漫中,青草的香氣在空氣中蔓延。


    突然,‘啪’的一聲,門被打開了。雪七七愣愣地看著一個稚嫩幼小的身影三下兩下脫了鞋子,像一陣閃電似的直線衝自己跑來,撲進自己的懷裏。


    “媽媽,媽媽,小乖好想你……”他把臉埋在在雪七七鬆軟的長發裏,唿吸著媽媽洗發水淡淡溫柔的清香。雪七七似乎依舊沒有反應過來,緊鎖著眉頭望著懷中撒嬌哭泣的小乖,半天沒有動作。


    小乖愣愣地從她的懷中抬起頭,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媽媽你,媽媽你真的不喜歡小乖了嗎?真的不在意小乖了嗎?”隨即緊張得迴頭望向司空宸星:“爸爸,你剛剛說的話都是騙小乖的嗎?為什麽小乖這麽久沒迴家,媽媽都沒有想念小乖,連抱抱小乖都不願意?!”


    孩子的語氣充滿委屈,雪七七因為小乖的哭訴,木然的眼睛中,慢慢的,像風吹過湖水水麵泛起漣漪,微微動容……


    “媽媽不是不喜歡小乖,真的不是。她隻是失去妹妹太傷心了。”司空宸星趕緊上前抱住小乖:“小乖,多和媽媽說說話,多說些話她就會迴應你了。”


    “我不要!”小乖大聲哭出聲:“我不要再和媽媽說話!她心裏隻有妹妹,沒有小乖!小乖三天沒有迴家她都沒有一點擔心,妹妹離開之後媽媽就再也沒和小乖說過話、再也沒有抱過、親吻過小乖!媽媽隻喜歡妹妹不習慣小乖,就算小乖和妹妹一起離開了,媽媽也不會在意!”


    這樣說著,小乖似乎是終於忍耐不住,趴在司空宸星懷中大聲哭出來,像是所有委屈瞬間決堤,怎麽止都止不住。


    而靜靜地聽著這番話的雪七七,開始微微動容的眼瞳中越來越濕潤,最後淚水好似斷了線的珍珠,一顆接連一顆地重重砸下來,暈開在睡裙上。她的嗓子開始中發出“嗚嗚”的哽咽聲,聽見小乖的那句“就算小乖和妹妹一起離開”的時候,雪七七終於不能自已地緊緊捂住嘴,渾身顫抖著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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