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沙漠之中,男人靜靜地站在狂風裏,他的周圍,不斷有穿著破爛服飾的骷髏幽魂爬出,有的對著他大笑,有的對著他大哭,如果是普通人見如此情形,恐怕早就精神崩潰了,然而那人隻是緩緩地轉過身,不去理會這些死去的幽靈。

    他隨著繩子按原路返迴,可是,他一邊收繩一邊走時,發覺繩子的另一端很鬆,像是空的一樣,男人大驚,沿著繩索延伸的方向急奔,漸漸地,他看見了一個身影,像是抱著什麽,當他與那個身影越來越近時,看見的居然是一個幽靈抱著他的劍緩緩向他飄來。

    男人大怒,一拳打向那個幽靈,然而,幽靈大笑一聲,拋下綁著繩子的劍跑了。那人拾起地上的劍,一個大膽的骷髏從他身後沙土裏鑽了出來,朝著他手舞足蹈,男人似乎沒有發覺,但是,誰也沒有看清男人的動作,隻讓人眼前一花,卻無法看出他是如何轉身,如何拔劍,如何將劍刺出,他的劍便以刺穿骷髏的頭骨,那骷髏被嚇呆了,愣愣的站在那裏,接著嚎啕大哭起來,男人見了,更是大恨,沉聲悶吼,握劍的手大力向下一壓,他的劍便將眼前的骷髏一分為二。然而,倒在地上的骷髏卻哈哈的大笑起來,消失在了原地。

    男人眼見又氣又恨,他隻覺左手邊又竄出一個幽靈,接著是他的右邊,前麵,後麵,到處都有幽靈和骷髏鑽出,男人又一轉身,一劍刺入身後向他撲來的幽靈,幽靈怪叫一聲,手臂便垂了下來,仿佛死了,周圍的幽靈也變得靜止,仿佛被這一劍嚇呆了,他們不敢再在這個男人麵前大唿小叫,隻能顫抖的站在原地,因為男人身上散發著很凝重的殺氣。

    男人將插入幽靈的劍緩緩拔出時,那被刺死的幽靈猛然抬起了頭朝他大笑起來,男人大驚,將劍刺的更深,刺穿了幽靈的身軀,然而幽靈哈哈的怪笑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它張開手臂向男人抱去,男人隻感覺它的擁抱猶如寒冬般冰冷,使他打了個冷顫,然而,幽靈並沒有抱住他,而是穿過了他的身體,幽靈一轉身,看著男人繼續大笑著。

    男人驚出一身冷汗,他握劍的手也變得發冷。

    “他的心開始發慌了,哈哈,我們幫幫他快點死吧。”一個骷髏幽靈喊道

    男人聽了握劍的手更緊,周圍的幽靈向他衝了上來,男人揮動起手中利劍,將一口鐵劍舞的滴水不漏,隻是,那劍無疑穿透了每一個幽靈的身體,卻傷不到那些可惡的幽靈,而幽靈不斷穿過男人的身體,男人感覺每次被幽靈穿透,心靈便為之一涼,周圍的幽靈又吵又鬧,攪得自己心煩意亂,卻又無力將它們驅逐,他感到越來越疲憊,卻依然揮動手中的劍,盡管每一劍都是無用的結果,時間不斷流逝,男人也感到體力在荒廢,最終他單膝跪在了地上停止了進攻。他怒目而視周圍的怨靈,如果眼神能毀滅一切,周圍的怨靈恐怕早已毀滅好幾次,可惜,男人隻能幹瞪眼卻無計可施,隻能不斷的喘息著粗氣。

    “哈哈,他累了,他累了。”一個幽靈大笑道。

    “給你水。”隻見一個小姑娘捧著一個水袋,怯怯的送到男人麵前,然後丟下水袋跑了。

    男人看著這個孩子可憐的樣子,又看了看水袋,他的確又渴又累,於是抱起水袋就要飽飲,誰知,水袋倒出來的卻是燙人的黃沙,男人吃了一嘴沙子,大怒將水袋一扔,便看見剛才的小女孩已變成一個死靈,正在看著他怨毒的笑著,而周圍幽靈也在狂笑。

    男人氣憤的喘息著,慢慢的,他站起了身,周圍的幽靈便不再笑了,他們想要看看男人幹什麽,然後再想個辦法捉弄他。而男人此時卻冷靜了下來,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哼哼”一聲冷笑,大步走向一個黃色頭發的男怨靈。

    那個怨靈看著男人走向自己,似乎被嚇傻一般,楞在原地,而男人似乎並不想找他麻煩,而是穿過了他的身體,頭也不迴的走了,是的,男人穿過了他的身體,就像穿過了空氣一般。隻是,男人穿過這個幽靈以後,嘴角上揚起了一絲冷笑。

    所有的幽靈都看著他走,看著男人如此無動於衷的走了,他們對男人的無視似乎感到一種羞辱,“哇哇”怪叫著追了上去。

    有的幽靈向男人踹出一腳,有的幽靈撲過去抱他的腰,然而男人絲毫不理,仿佛對他們的攻擊全然不知,結果,踹他的幽靈穿過了他的身體,抱他的幽靈也沒有抱到他,無論幽靈對他做什麽,都隻是穿過他的身體,傷害不到他。

    男人停住了腳步,緩緩的說:“我傷不到你們,你們也傷不到我,你們穿過我的身體,我之所以會感到冰冷,那隻是因為我自己對自己製造了恐慌,我視你們如空氣,便不再受你們的擾亂,嗬嗬”男人說完,繼續大步向前走去,他沒有再看怨靈一眼,但是,他可以感覺到,怨靈在一個個的消失。

    男人繼續走著,但是他的步伐漸漸亂了,他走的太久了,饑渴與炎熱使他的神智有些模糊。一股涼風在他身邊滑過,男人警惕的握緊利劍,一個幽靈微笑著出現在他麵前,這次的幽靈是個大美女,但是,再美麗的女人一旦變成了鬼魂,也不會有哪個男人敢喜歡。美女幽靈吃吃的笑著說:“不要勉強了,我們當初也像你一樣,但是,肚子餓時的折磨,口幹舌燥的折磨,風沙侵襲的折磨,會讓你越來越痛苦,越來越迷茫,你走不出去的,何必忍耐呢?你知道我死之前是什麽模樣嗎?”說著,她的樣子變了,變得瘦如幹骨,眼睛鼓脹,嘴唇裂成了數瓣,皮膚幹的就像褶皺的紙,男人看了感覺胃裏一酸,要不是他很久不曾吃喝,恐怕早已嘔吐出來。“我那時想痛快死都死不了,而你卻有一把利劍,這利劍卻可以讓你免受這些折磨,你還等什麽呢?你是不是已經很餓了?是不是很口渴?用不了多久,你也會像我死之前一樣的。”女幽靈一邊說,一邊在手裏幻化出一隻燒雞的幻影,又幻化出一壇酒的幻影,然後又撫摸著男人手中的劍,說道最後,她那張死前痛苦的臉已貼在了男人眼前。

    而男人停住了腳步,他握劍的手卻很沉穩,他的身軀又漸漸變得筆直,女幽靈看著男人的變化為之一驚,她顫抖著慢慢倒退。

    男人笑了,笑的有些驕傲,他淡淡的說:“是的,這的確是一種折磨,但你的花言巧語與生動的表演不會動搖我的決心,也許很多人都無法理解,我為什麽要來到這該死的地方,我本可以活的很好,就算浪跡天涯過著驚慌的日子,也比在沙漠裏承受煎熬慢慢死去的好,但是,做著一件讓我心裏踏實的事情,讓我能立於天地之間感到無愧的事情,隻要能使我的心靈安逸,肉體的折磨又算得了什麽呢,更何況我不會輕易死去。”然後瞪視著女幽靈笑道:“而且我會活著出去。”

    女幽靈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就像第一次看見一個活人,隨即她又笑了,笑的很妖嬈,她的身影漸漸變淡,消失之前她又變迴美麗的模樣,輕輕地說:“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男人低著頭,繼續了他的路程,他的步伐再次充滿節奏,可是他的心裏真的平靜嗎?不是的,他剛才真的擔心了,擔心自己真的會死掉,他在心中向光輝神祈禱,因為光輝神會祝福坦誠公正,無愧天理的騎士,他已不是騎士,可是他堅信他的騎士信仰,這種信仰曾給他的家族帶來驕傲,他相信自己在做一件正確而有意義的事情,所以,光輝神會給與他幫助。他必須澄清一個叫小李的天山法師清白,因為這個世界需要那個法師,當他知道小李就是天法使者時,他便知道小李的身份是多麽重要,當他看見滿世界對小李的通緝令時,隻有他看得出,有人在陷害小李的名聲,如果他的身份受到世界的質疑或否認,那麽,他並不希望人們對一股強大的力量產生不安甚至到了恐慌,那樣隻會讓危險和好鑽空子的邪惡勢力動搖平衡的局麵,他要澄清殺死大領主西戎的人不是小李,而是他,他就是大騎士波塞冬的後裔——威廉波塞冬,他為了複仇而殺死了西戎。

    威廉走了一陣,發現遠方有一點綠,他的心頭一震,急忙向那一點綠奔跑去,是的,他看的沒錯,那的確是沙漠中一小塊綠洲,有綠洲就會有水源,有水源他就不會死,他興奮的向綠洲飛奔,心中不斷向光輝神感恩,綠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他已看清那裏的一草一木,甚至已經看到綠地中央有一塊小小的水池。

    威廉的腳已經踏上綠草地,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興奮的將兜帽摘下念道:“感謝光輝神的祝福。”然後撲向了那一窪清水。他跪在水邊,雙手拚命地捧水撲到臉上還有口中,可是他剛剛嚐到水的滋味,便嘔吐起來,他感到這水如沙一般幹燥而粗澀,當他睜開雙眼再看時,他捧得的確是沙子,還好他的嗓子由於幹澀許久沒有下咽,他再向周圍看去時,景致已經變了,這哪裏是什麽綠洲,依然是茫茫沙海。

    威廉的身邊再次出現怨靈,他們一個個捧腹大笑,也有的似乎在可憐威廉而唉聲歎氣。威廉看著他們,大吼道:“卑鄙的惡靈,難道這又是你們的把戲?”

    一個頭發像稻草一樣的男幽靈,緩緩飄到威廉身前,謙恭的說:“哦,大人,這可不是我們弄得,你不在沙漠中生活,怎知沙漠的可怕,這是魔鬼的把戲,我們當初也有不少人是中了這種把戲,才徹底喪失活下去的勇氣死掉的。”

    威廉不會相信他的話,此時已經憤怒之極,他緩緩拔出佩劍,舉過頭頂說:“如果你們喜歡惡作劇,我還會原諒你們,但是,你們因為好玩而廣開殺戮,我就要審判你們。”幽靈們不知威廉想要做什麽,然而,很快,他們感到不安,尤其是那稻草一般頭發的幽靈,他距離威廉最近,他深刻的感受到威廉身上散發著一股氣勢,這股氣勢有憤怒,有殺機,這些不會使他驚慌,使他驚慌的是,這股氣勢裏還包含了憐憫,浩然,與博愛,那是一種神聖的靈威。那幽靈恐慌的大叫:“不要,不要啊。”威廉的劍緩緩地在空中劃過,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光輝,麵前的幽靈看著這道光輝穿過自己的身體,他的靈魂可以安息了,身影漸漸變淡。

    威廉緩緩地收迴劍,淡淡的說:“快點安息吧,別再充滿怨恨的徘徊了。”

    惡靈們見了自己的夥伴居然被殺死,一個個恐懼的緩緩向後退去,然而那個美女怨靈又出現在威廉麵前,她的眼窩凹陷,嘴唇發紫,變得猙獰,憤怒的吼道:“你不可以將他從我手中解脫,他是我的,是我的奴隸。”

    “不隻是他,還有你,你不該再對世上存有咒怨。”威廉說完,他的劍又已出鞘,劍光一閃,那女幽靈一聲哀嚎,她的身軀變得鮮豔,似乎換了一種靈魂,隨後她的身影也開始變淡,最後說道:“你要小心,這是充滿詛咒的沙漠,惡魔的詛咒不會放過任何生靈。”她的聲音雖然優美,卻讓人聽後感到無比冰涼。

    惡靈中一名男幽靈突然喊道:“我們快走,讓他慢慢等死吧。”說完,惡靈們全都消失了。威廉看著他們變淡的身影,低語道:“為什麽人活著時喜歡嫉妒比自己過的好,強於自己的人,直到死後,還要把這種惡念植入自己的靈魂,還要找一個可憐的冤魂陪伴呢?”他的話音隨著那些怨靈的消失似乎也變得飄渺,直到聲音被掩蓋在風聲裏,不知是否怨靈們聽到了這種感慨,隻是在他們的麵孔消失瞬間,清晰可見一抹微笑掛在他們嘴邊,殘酷譏諷的微笑,這微笑,威廉看在眼裏,心為之絞痛。

    威廉自從踏入沙漠,便沒日沒夜的行走著,此時沒有了水,而且隻有他自己,沒有幫助,難道真的要慢慢等死嗎?不會的,他相信人的靈魂能超脫肉身,隻要精神不死,那麽,他存活下去的意念會激發他的潛能,他相信自己的信念,就像知道自己的路和所在的方向,因為從小到大,甚至他一路走來,都是憑著這一股信念使他度過一個又一個人生與非人生的關卡,每當他看見迷茫的人,失落的人時,他總會因為自己有著明確而堅實的信念而高興,因為他的思路很明確,無論腳下的路什麽樣的,他都敢於走下去,因為,腳下的路是他自己走的,也是他自己選擇的,即使路上遇到困難險阻,也是他自己應該麵對的,既然一切的順利與障礙都可以欣然接受,並且有著肯走完全程的心態,那麽一切便都是明確的了,迷茫不再有。勇敢的走下去,就是威廉的信念。我們的信念又是什麽呢?

    然而,一個人有勇氣敢於努力走完路的全程是值得欽佩的,可是威廉不得不麵對一個現實問題,他沒有水,沒有糧食,風沙不斷榨取他皮膚中的水分,烈日曬得他頭暈目眩,一個人的智慧與力量是有限的,就算他是鐵打的漢子此時也需要一些幫助,但是,現實是多麽殘酷,茫茫的大沙漠中他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如果此時他身邊會出現人來幫助他,那麽,他真的是太幸運了,人生的旅途總是需要點幸運值的,如果沒有幸運,恐怕你的路還沒走完,就已經掛了。

    不過,看來威廉是個很幸運的人,或者,神對他的命運早有安排吧?威廉的眼前再次出現了一點綠,威廉勸自己不要相信,但是,他想活下去,所以潛意識卻在驅使他向那裏靠近,就算是騙局,也要再嚐試一次。

    他慢慢的靠近,發現眼前的那一點綠,也就是一小片綠洲,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加快了腳步,要看個明白,當他的腳再次踏在綠洲之上時,他在顫抖,低聲喝道:“你們想要戲弄我,折磨我,方法未免太簡單了,以為製造出同樣的綠洲我還會上當嗎?喝啊。”威廉一聲斷喝,一劍出鞘,劍吟之聲不絕,一股劍氣削向一株滿身長刺高大的綠色植物,劍氣削斷了那株奇怪的植物,濺出些許淡綠色的汁液,威廉驚訝的看著,同時發現,他原本以為那些該死的怨靈還會出現,結果卻沒有出現。

    威廉難以置信的看著周圍,淡淡的綠色,一窪清水,威廉緩緩地走了過去,左手輕輕的捧起,水有點熱,有著光的溫度,但是,那水本身濕潤與無形的感覺,讓威廉的心瘋狂的跳動,威廉看著手中的水沿著手指間的縫隙緩緩滴落消失,最後殘留幾滴掛在手上,將那殘留的水緩緩湊到到唇邊,小心翼翼的用舌尖舔舐,咽下,他的眼睛在咽下之後豁然一亮,急忙俯身狂飲那一窪清水,這次是真的,是真正的綠洲,威廉激動不已,他在心中不斷的感激著光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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