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牆上,從一數到一百,再從一百數到一千,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門終於打開了,南宮禦和閻玨一起走出來,麵對她急切的眼神,南宮禦一聲不吭的走了,閻玨扯起嘴角,懶洋洋的道“放心,死不了。”


    她頓時鬆了一口氣,身體一軟,跪坐在了地上,眼淚像決堤的河水,停不住的滑下眼眶。


    閻玨看著她腫著半邊臉,嘴角還有著血跡的狼狽模樣,歎了口氣把她扶了起來,真是冤孽……


    “好了別哭了,我幫你擦藥,那小子下手真夠狠的,看把你打的,整一個豬頭樣。”


    蔻離離搖了搖頭,“我想進去看他。”


    “就算你打算不眠不休的守著他醒來,也要打理一下自己,否則他一醒來看見你這個樣子還不得愧疚死?”


    他是男人,所以理解男人,在盛怒之下難免會引出藏在陰暗處的因子,但是事後卻會比誰都後悔,那種後悔的感覺就像被人拿著幾百根針不停的在身上刺來刺去,該死的難受。


    “愧疚……愧疚什麽呢,都是我應得的。”


    蔻離離扯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輕聲的喃喃著。


    “行了別酸了,去洗個熱水澡,換掉身上的濕衣服,然後我幫你擦藥,接著你想要幹什麽都隨便你。”


    閻玨打了個哈西,懶洋洋的說著。


    “我自己擦就好了。”


    蔻離離小聲的道。


    閻玨也不堅持,從藥箱裏拿出一個裝著綠色啫喱的透明玻璃瓶遞給她,轉身走了,留她一個人站在原地握著那個玻璃瓶發呆,一臉的茫然無措。


    商莫染並沒有昏睡很久,晚上9點左右就醒了,他突然睜開眼睛的樣子還嚇了身旁替他換冰枕的蔻離離一跳。


    他的唿吸有些急促,臉上布滿了汗珠,看起來像是被驚醒的。


    蔻離離不自然的僵了僵,拿幹毛巾給他擦掉臉上的汗,輕聲問著“做惡夢了嗎?”


    商莫染沒有迴答,也沒有看她,隻是粗喘著氣,雙眼空洞的看著天花板。


    “…………”


    蔻離離尷尬的咬了咬嘴唇,沉默的把一旁早就準備好的薑水放到了小暖爐上,溫著,半響後,她摸了摸碗試了下溫度,確定是他喜歡的熱度後,舀了一調羹放到嘴邊吹涼喂給他,“渴了,先喝一點薑水,然後吃點粥。”


    商莫染沒有吭聲,渴?不,他不渴,他喝下了自己的眼淚,吞下了自己的鮮血,他一點都不渴。


    頭離那聲。“莫染……”


    蔻離離小聲的喚他,帶著一絲懇求的味道。


    商莫染還是看著天花板,一點反應都不給她,仿佛失了魂的植物人。


    “莫染,不管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都可以靜下來好好說,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蔻離離紅著眼眶,說話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了。


    “…………”


    商莫染終於轉頭看向她,可還是不說話。


    “乖,我們先把薑水喝了……”


    蔻離離湊近他,剛把調羹抵在他的唇上就被他伸手揮開,一碗薑水就這樣全都潑在了她的手上,因為他喜歡喝熱的東西,所以她把薑水熱得很燙,這一潑讓她的手立刻紅了起來,她隻低叫了一聲,然後用手捂住燙傷的地方,垂頭不語。


    商莫染看著她手上那被燙的紅得刺眼的地方,那紅色在她白皙皮膚的映襯下顯得有點觸目驚心,他眼神微閃,心開始不受控製的揪痛,越來越痛,越來越痛……


    蔻離離起身想去拿個幹淨的碗重新熱薑水,可才邁開腳步,手就被人捉住了,由於碰到了燙傷的地方,她不由得輕哼了一聲,皺起了眉頭。


    “別走,不要走……”


    商莫染小聲的重複著這句話,抓著她的手就猶如抓著最後的救命稻草一般,用力的,狠狠的,不留一絲縫隙。


    蔻離離聽著他那空靈且顫抖的聲音,紅著眼眶坐迴椅子上,柔聲安慰道“我不走,我隻是想給你重新拿個碗。”


    商莫染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上的燙傷,突然伸出舌頭輕舔著那些紅痕,好像是在吮去那殘留的薑水,又好像是想要把那些痕跡全都抹掉。


    蔻離離下意識的縮了縮手,可是他緊緊抓著她的手,強勢的不肯放,她看著他垂眼認真的吮吸著那紅痕,長長的睫毛覆住了他此刻的眼神,讓他看起來是這樣的脆弱,這樣的……讓人心碎。t7sh。


    “莫染,我沒事,我不痛。”


    她聽見自己顫抖著嗓音這麽跟他說。


    他頓了頓,小扇子一般的睫毛掀起,綠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她,輕聲道“我痛。”


    蔻離離一愣,不知該說什麽才好,隻能傻傻的看著他。


    他的眼裏氤氳一片,突然間兩顆豆大的眼淚從他眼眶滑下,滴落在她的手上,她的心頓時揪成了一團。


    他垂眼吻去滴落在她手背上的眼淚,可還沒等他吻去,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就這麽接連著落了下來,輕輕的墜落感卻讓她覺得手背火燒一樣的疼痛。


    “莫染……”


    “幽幽,幽幽我好痛,好痛……真的好痛你聽見了嗎?”


    他痛,痛她的謊言,痛她的背叛,痛她的不守信用,可他悲哀的發現,最痛的反而是自己傷了她,她徹徹底底的背叛了他瘋狂的深情,執著的愛,他恨她,恨不得殺了她,可是這種恨竟然保持不過十分鍾,他才剛剛開始就已經後悔,這種感覺讓他無力,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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