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零八年六月初,一列車從廣東省會駛往貴州安順,路程大約有七百多公裏,有對祖孫在出發後三百多公裏的時候摔倒在地。

    老人的名字叫柳珀;孩子大約隻有兩歲,名叫鄭淒淒,出現過在前幾章裏。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她那個已經變成騙子的父親,把幾注彩票放在了她身上。一個孩子,什麽也不懂,發現在口袋裏有幾張紙,就拿出來玩,剛開始老人也沒有注意,到後來女童把其中一張一撕,他才注意到。看見這些東西,人們都不把它當作錢。老人不這麽認為。他本來就有老花眼,又不喜歡看電視,路途中除了逗孫女玩之外就是睡覺。沒有證實,就以為有機會了,他就是這樣的人,無論什麽時候都滿懷希望。

    老人一下子搶過孫女的彩票,左右看了看,然後就是查看那張被撕的。徹底破了。他認真看其他的,沒事。幾注號碼是相同的,萬一中了,他就失去不少鈔票,不中,他會多謝孫女的。為了藏得更好,他拉著孫女跑往人少的地方,跑得太快就摔倒了。

    當時,沒有人理會。女童哭了起來,一個青年經過這個車廂,就把老人扶起,說:“您沒事吧?”重慶口音。“沒有。”老人起來的時候用手按緊裝著彩票的袋子。青年看那女童孩哭,就做了個鬼臉,笑了,“真可愛啊。”老人沒有再說什麽,拉著孫女就走。青年聳肩,到下一個車廂。

    說明一下,根本就沒有人知道老人身上有“巨款”,是他自己多心罷了。

    在這個老年人身上,仿佛看不見什麽智慧。

    一群人身上,也是看不見。

    在時間這一種分子運動產生的效果的推移下,他們對夢想不再熱忱,對願望不再期待,對生活體會多於憧憬,對感情僅局限於某一群人。心智的成熟導致生理的疲倦,支不起巨大的思想付出;大腦被經驗和道德所衝斥,處理事情整整有條,卻不能靈活生動。身體想做的事情頭腦阻止,頭腦構想的事情手腳懶惰。他們,言行不一,表善裏惡;他們,惟利是圖,大私無公;他們,自以為望塵未及,故步自封。

    我們有沒有見過,一棵樹像金字塔?沒有。不過有這麽一群人。中年人。他們認為上一代是傳說,加以歌頌,加以吹捧;他們從青年走過去,成為中年,社會的當權者。上一代,前方有教導,後無來者。這一代,讚美而否認前方,牽引後者而痛斥異端。我們見過,這是一個不會倒轉的漏鬥,沙子與時間一起存在過一段時期,漏光就沒有了。

    剛扶起了一個老人,對方沒有道謝,他就走到另一個車廂,隨便找一個位置坐下。他,有一雙很小的已經近視得很厲害的黑色眼睛,而沒有戴眼鏡,有一張大嘴巴而經常保持緘默,有一對順風耳而對身邊的事情毫不關心。他隻有那兩條眉毛察覺正義。這個人被天使退訂,又被魔鬼半收留,他既不可以迴到從前,也無法融入身邊的現在。他成了一隻孤身航行於海洋的小船,在兩個海域的邊緣徘徊,這艘船沒有護欄,也沒有探燈,它一方麵攻擊其中一個海域,另一方麵又保護那個海域。又是一例特殊的例子。他的名字叫蔡白權,“某”群人中普通的一個。

    在某個時代,有這樣一個百家姓,作者選其中一句,“陳李張黃何,史廖林白蔡。”這句話本來就不曾具備過什麽意義。

    社會是陽光,社會是土壤,社會是雨水,青年就是花朵。我們可以在這一朵花身上查看一下灌溉出來的效果。

    蔡白權坐下,身邊是一個中年婦女,他向著對方笑了笑,然後拿出mp9聽歌,聲音有點大,中年婦女在無形中給了他一個白眼。那時候,列車上還有小販,什麽小吃也有,他就要了某一樣,吃了起來。小販把車子向前推,又有一個人要東西了,小販咧開嘴笑了。那個客人,轉身問伴侶吃不吃,把東西一下甩在對麵一個老奶奶的臉上,此人連忙說對不起。這個情形,蔡看在眼裏,“撲”一聲偷笑出來,手中拿著的東西隨著顫抖掉在地上,行人一踩,車廂就美味起來了。他繼續聽著音樂,剛才他突然亮起來的眼睛,又迴到深度近視,看不見旁人的白眼,眼眉也沒有察覺人們低聲的怒怨。

    “滴滴滴滴滴滴。”他的電話響了起來,旁邊那個婦女就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幹嘛!”他叫了一聲,整個車廂的人都看著他,他向眾人認錯,指了指耳朵戴著的高科技產品。“對不起。”他對婦女說。

    “喂,蔡。”他說,“是姨媽啊,哈哈。”

    “嗯。對了,小蕊的生日(三周歲)你賣了什麽禮物?”

    “畫筆嘛,我要她成為蔡白權二世哦。”在蔡身邊的那個婦女心裏嘲笑,縱使有天大的才能,首先要學會做人。

    “那好,掛線了。”

    “嗯,迴見。”

    他就在前麵下車,這裏是衡陽站,他要往北走,列車要往西走。下車後,他在路邊等車,馬路對麵的一棟商業大樓有一台比較大的電視,他勉強可以看。在觀看一個節目中,他站了起來。那是十大傑出青年評選的最後結果,十個人當中有八個超過四十歲,他站起來高聲嘲罵:去你的吧!這麽老還出來獻醜,這是個什麽世界!這是個什麽社會!

    旁邊的人都看著他,也不至於這麽激動吧。他冷靜下來,車也到了。

    路途上,他都咬著牙,嘴唇也滲出血了。嫉惡如仇的人,都是因為有一樣或者多樣才能突出卻沒有人認同而誕生出性格,這也是天使蛻變的原因之一。他生氣了,生氣得連表妹的派對也不想去了。轉了車,他就直奔家裏,查看自己的每一幅畫,明明就那麽優秀,為什麽沒人欣賞?他越想越生氣,一下就把要送給小表妹的畫筆折斷。

    蔡的父母在很遙遠的省市,他是一個人到處遊曆,為作品尋找靈感。他作的畫題材有點守舊,在畢業以前就有人說他不能成為大器,他對此非常不甘,比起那些用新穎題材畫老人,不如用傳統手法畫青年。

    無論在生活方麵如何一團糟,到了畫畫這一方麵就絕不含糊。

    一天早上,他在郊區畫一個這樣的景色:藍天白雲,河邊的青草原上,一頭黃牛在吃草。他常常一隻手伸出拇指和食指,與另一隻手構成一個“框”去欣賞要畫的東西。有人路過那裏,都會說,這真是個心靈美妙的畫家啊。他不喜歡畫人,隻要和人對視,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他還有一個習慣,非要畫人物像就戴起太陽眼鏡,試過有一個胖婦人,不能表現自然,畫到一半他竟氣暈了過去。

    中午到了,肚子也餓了起來,蔡把工具放在一棵大樹附近,用枝葉蓋在上麵,就迴城吃飯。路過那裏的行人,都那麽行急匆匆,絲毫沒有停留下來休息一下的意思。叫了餐,他眯著眼睛,看著對麵一間畫廊,那裏有一張街貼。吃過了飯,他就過去瞧清楚,上麵這樣寫著:第109屆世界油畫大賽,定於本年十月,地點武漢,…………他看了高興起來,有點得意忘形,旁人都看著他。

    他現在所處的城市是長沙,離那裏不太遠,有充分的時間。早上畫的畫還沒有完成,他走迴西郊,遠遠看見一個人站在那棵他藏著畫具的樹下。小偷!他第一時間就想到這個詞。“嘿!你別跑!”蔡跑上去,那是一個外國人。“嘿!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看見一個小孩在這裏搬東西,就走過來問他要不要幫忙,那小孩一見我來就跑了。這些東西是你的吧?”外國人問。

    “對,那裏有一張空白紙,還有一張沒完成的畫。”

    “嗯,還給你。”外國人說,“我想請你幫個忙。”

    “幹什麽?”蔡白權問。

    外國人從公文袋裏拿出一張照片,說:“你可以幫我畫她嗎?”“我不畫人。”

    “我不是要你還人情,給錢的。”他說,“能幫忙嗎?”

    蔡想到城裏有畫廊,自己不畫那裏的人也會畫的,“讓我看看。”對方遞給他,是一個笑得很甜的東方女人。“她是你的?”蔡問。

    “情人。”

    “哦。”蔡坐在樹下,畫了起來。大約過了一個小時,畫好了。“請問?這樣行不行?”

    外國人接過去一看,搖了搖頭,說:“這些舊的手法畫不出她的美,你能不能再畫一幅?”

    “她既然是你的情人,你不能帶她在身邊,應該就是這幽怨的神情啊。”

    “無法理解的黃人!”外國人把畫撕掉,丟給蔡幾張錢,走了。蔡不停地在原地罵,撿起錢和那幅畫,他一邊讚賞自己一邊埋怨外國人說,“這是我畫得最好的一幅了。”

    他能走多遠?

    他隻有兩條路,一是丟掉天使的翅膀,融入社會,二是繼續保留夢想,排斥生活。兩條路都有相同的歸處,那就是覆滅。兩者的差別,僅是時間。誰也不知道他能走多遠,他的一生就像是新創造出來的字詞,能不能綻放活力,就決定他的去留。

    而那一對祖孫,還趕在路上。

    戲劇中有很多真真假假,等待著讀者去發現、辨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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