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嬸嗓門也缺實夠大,這扯開嗓子一吆喝,隔壁幾家的人都出來了,不多一會兒,男女老幼就把周安給圍在了中間。


    “你看看我這個,我這個可是銀子的。”


    “我這個洗臉的銅盆可是真正的老物件。”


    “我這個馬桶是我祖奶奶傳下來的。”


    謔!這個可真是夠老的,就是把人眼睛都熏迷糊了。


    本來還一個很安靜的村子,轉瞬間變成了古玩市場,幾乎是人手一件叫著嚷著往周安麵前擠。


    這些地方,也有人來收舊貨,大家夥兒也沒當一迴事,後來聽說誰家的東西賣了一兩百塊,他們也就對家裏的老物件上心了。


    “大家排好隊,一個一個來,隻要東西夠老,我就收。”


    農村人就喜歡熱鬧,尤其是老婦女,把周安吵的頭都大了,沒辦法隻能也扯嗓子開嚎。


    這個時候誰懂排隊啊,好不容易說服這些村民,周安這才挨個的看著他們的東西。


    結果很顯然,哪有那麽多的老物件啊,所有人的東西看完了,周安隻收了三件老瓷器,還都是民國時期的碗兒。


    這些都是民國時期老百姓用的東西,也算是民窯精品,就算是古玩吧。


    至於再剩下的雖然不說是贗品,但都是四五十年代的東西,就算到了後世,也不過是三五十個豆的事,周安也沒必要收上來。


    這些村民就是想拿著這些東西換點錢,現在周安不收他們的東西,自然要和周安爭論不休,憑啥不要我的東西。


    見到這結果,周安都快崩潰了,這比管理一個廠子都累啊!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發走這些村民,周安拖著疲憊的身軀跨上摩托,一溜煙去了下一個莊子,再留在這,他生怕被這些老婦女給扒了。


    到了下一個莊子,周安正拐彎進入這條莊子門前路上的時候,忽然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孩在路口出現,周安差點沒撞上去。


    原來這小孩在路上自己玩著,手裏拿著像碗一樣的東西,正在路邊舀沙土玩呢。


    周安的突然出現,差點沒把小孩嚇哭了,丟下這個碗就要家裏跑,可是他又舍不得地上的那個玩具,跑兩步又停下了。


    見小孩沒事,周安這才注意到這個裝滿沙土的碗。


    這一瞧,周安看出點問題來,這可不是一隻普通的碗啊,有點像缽盂,更像筆洗。


    在還沒有沾滿的地方,依稀能看出它本來的顏色白色,應該說是半透明的白色,水頭很足。


    等周安下車把這個筆洗拿起來才知道,這是一個羊脂玉筆洗,具體有沒有損壞,還得把它洗幹淨才知道,就算這樣,這個筆洗的價值已經很不錯了。


    “小朋友,你有沒有事啊?”


    周安拿起這個筆洗,連忙問候這個小男孩,然後把手裏的筆洗還給他,周安先穩住他,不能讓小孩哭出來。


    “小朋友,你家在哪啊?”


    周安知道小孩家就在附近,但具體是哪一家,他就不知道了,想要他手裏的東西,得先問問人家家長不是,要是就這麽拿走了,還不成了搶劫的了,還是搶的人小孩的東西。


    “這就是我家。”小男孩緩了一下,終於鼓起勇氣說出話來。


    這家的門是虛掩的,土牆木門,周安推門進院,首先看見的則是倚在牆邊農民用的農具,這些東西曾經是周安的噩夢。


    “有人嗎?”


    沒看到人,周安隻能留在院子門口向裏麵大聲喊道。


    很快,從裏麵的屋子裏出來個係著圍裙的年輕村婦,看年紀也就三十歲左右。


    “你找誰啊?”


    看到是一個陌生人,村婦有點疑惑。然後她有又看見自己的小孩在門口,連忙招唿自己小孩迴家。


    “大姐,這是您的小孩啊,我見他手裏的東西蠻不錯的,我倒是挺喜歡的,不知道您願不願意賣啊?”


    周安也不隱瞞自己的目的,有時候直白一點會更讓人相信,別整天把別人當傻子,反倒會有可能弄巧成拙了。


    村婦笑道,“這還能值錢?”


    這個東西當碗嫌重,還是石頭做的,誰家拿它做碗啊?再窮也不至於這樣吧。


    周安眼中一亮,沒有拒絕那就是有希望了。


    “這樣的大姐,我是收舊貨的,您這東西是倒點墨水在裏麵,用毛筆在裏麵沾墨水寫字用的。


    城裏那些有文化的人,寫毛筆字時候會用上,要是他們喜歡,我收迴去還能賣幾個錢。”


    周安誠懇的說道,他不想把這筆洗說複雜了,不然這個村婦聽不懂,說簡單點,說不定她就會明白。


    果然,聽周安這麽說,村婦好像明白了點點頭。


    這也很好理解,春節的時候,家裏請人寫春聯,人家是直接在墨水瓶裏沾墨水的,這城裏人有錢,自然大氣,不會在乎這點墨水,直接倒這碗裏用。


    見村婦好像明白了,周安又說道,“我看這東西說不定人家會喜歡,大姐您要是願意的話,就賣給我吧?”


    “這個……那你能給多少錢?”村婦不知道這個東西值多少錢,所以自己也不好開口,於是向周安探探虛實。


    “這個啊……我估計能賣個十塊錢,我就收您五塊吧,您也得讓我賺一點不是。”


    村婦一想,五塊已經不少了,能買好多碗呢,可是聽剛才周安說能賣十塊,她就有點不樂意了。


    東西是我的,憑什麽我就賺五塊錢,你一轉手就能賺五塊,那自己豈不是虧了。


    “不行,起碼你也得給八塊錢。”


    “哎吆,大姐,您要是這樣,我也就賺個飯錢,一天跑下來,我還倒貼人工了不是。”


    “哎呀,你就少賺點嘛,要是八塊錢你願意收,我家裏還有一個呢,也賣給你。”


    很快,村婦從屋裏又拿來了一個同樣大小的筆洗,隻不過這個要幹淨的多了,上麵的羊脂玉的特點,也能看的清楚。


    周安一想不對啊,怎麽會有一對筆洗的?這不科學啊!


    等把村婦手裏的那隻筆洗拿到手裏,周安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


    原來這個筆洗的裏麵還有好幾個圍棋子,難怪剛才覺得這個筆洗比一般的筆洗高呢,原來是裝圍棋的盒子。


    一開始,周安看到小孩那個圍棋盒子,那是有很多泥巴的,所以他隻注重了材質,沒有仔細研究它的大小。


    “大姐,您家裏像這個小石子還有嗎?一起賣給我吧。”


    這圍棋有黑有白,黑的是墨玉,白的自然是籽料。


    “這小石子你也要啊?那可不好找了,都被小孩丟到哪裏去了。”


    小孩玩的嘛,自然是東一個西一個,想找全肯定是不可能了,房前屋後都能丟一兩個,也未嚐可知啊。


    “大姐,您就找找吧,我出一毛錢一個,找的越多自然賣的越多。還有您這上麵沒有蓋子嗎?”


    “蓋子早沒了,孩他爸從地裏挖出來的時候本來是有的,後來被我們家小孩給砸碎了,也就扔了。


    你要這個小石子,我給你找找看啊。”


    原來馬寡婦家分地的時候,分到了一塊不好的地,和荒地差不多,這地裏有石子有樹根。


    馬寡婦和她男人就是刨樹根的時候,刨出這玩意的。


    說完,村婦又把自己小孩提進房間,這東西地上到處都是,說不定還有的被小孩藏哪了也不知道,所以把小孩提進房間,讓他老實交代呢。


    剩下周安一個人在院子裏暗自神傷,可惜了,一副圍棋變成了殘缺品。


    周安還想著,這家男人運氣真好,能從地裏刨到一副圍棋,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埋的,不過從包漿來看,差不多晚清時期的東西。


    一開始周安還想著是不是挖到古墓了,可是又一想,要是挖到古墓,這動靜早就傳出去了,這個時候的人,隻要能從地裏挖出看起來很值錢的東西,肯定會上報給國家,然後得個五塊錢的獎勵,有沒有獎狀還不一定呢。


    也許是因為這家男人認為這東西不過是石頭做的東西不值錢,也就往家裏隨便一放,最後成了他家小孩的玩具了。


    過了一會兒,村婦從家裏出來了,她手裏還拿著一個簸箕,簸箕裏麵都是黑黑白白的棋子,最後周安一數才清楚,這裏隻有一百八十六顆棋子了,都少了一半了。


    等周安把錢給了村婦,臨走還讓她有空了再找找,隔段時間他還會過來的。


    就在周安快要從院門出來的時候,突然一件東西從他的麵前飛過去,最後那東西砸在了他的摩托車上。


    周安這才從掉在地上東西看出,原來是個小板凳。


    “臥槽,什麽人?竟然搞偷襲?”周安有點急了眼了。


    這摩托可是沒買多長時間啊,他騎的也少,就相當於是新的呢,要是被砸壞了,肯定要找這人賠的。


    於是周安連忙向摩托車走去,看一看哪裏被砸壞了。


    果然,油箱上被砸了一個坑出來,周安把手裏的東西放進鐵框裏麵,用東西蓋上,準備找人理論理論。


    沒等他去找人,人已經罵罵咧咧的過來了。


    “我告訴馬東梅,今天要是不把錢還給我,可別怪我欺負孤兒寡母啊。


    要麽你把你們家的宅基地勻三米給我,要不就給一個人頭的田給我家種十年,那這筆賬咱們一筆勾銷。


    要不然,說到哪去也是我占著理,我有你們家死鬼男人打的借條在這呢。有借條,打官司我也不怕你,快點還錢!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周安一聽,原來這村婦家的男人都已經死了,家裏頂梁柱沒了,少不了要被人欺負,而且她還欠人錢財,這日子怕不好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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