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二天許默然牽著白鷺的手出現在眾人麵前時,有人眸子裏的光芒瞬間暗淡了下去。

    梁夢苑申請了常年出差,許默然剛開始曉得的時候,極其反對。一方麵出差對於女孩子來說很不方便,另一方麵他知道梁夢苑對他的心意,有意的想要避嫌。

    可是她義正言辭的告訴他是為了工作,他也沒有辦法一直阻擾,更何況其實很多人都不願意出差的,無盡之旅的活動每一站都安排在周末,哪個人會想周末的時候還在變相加班?

    但是他沒辦法,位置在那裏,自己都不能以身作則又怎麽可能管理好下麵的人?

    白鷺笑著跟他們問好,看到梁夢苑時,笑容頓了頓,但是很快又恢複自如,微微頷首,說:“夢苑,好久不見。”

    梁夢苑笑得有些牽強,她迴以微笑:“好久不見。”

    白鷺有自知之明,她知道眼前的人並不待見她,問過好之後也不多言,跟在許默然身邊,儼然一副小媳婦的樣子。

    中途休息,幾十個車主有序的將車停放好,白鷺從車裏出來,梁夢苑正在給身邊的車主介紹微博微信,她看白鷺出來於是對著身邊的人說了幾句後便往她那邊走去。

    白鷺談不上驚訝,意料之中。她定了定神,看著麵前的人,看她會說些什麽。

    梁夢苑沒有拐彎抹角,從她的聲音裏白鷺推斷得出,她很有情緒。她說:“怎麽樣,得意了吧?”

    白鷺笑笑迴答:“得意什麽呢?其實他就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我高興什麽?或許你會覺得我奪人所好,行為實在小人。可是這個社會誰又是一直光明磊落呢?更何況你從未告訴過我你對那個人有想法,可以說男未婚女未嫁,你也不是他女朋友,我先了一步,你又有什麽立場來指責我呢?”

    梁夢苑臉色漸漸變冷,她冷笑:“我把你帶去,結果你搶走了我喜歡的人。是我的錯,你那麽陰險狡詐,心裏麵都是算計,都是有錢男人,我怎麽會那麽糊塗的把你帶去認識他。”

    白鷺放在羽絨衣袋裏麵的手漸漸收緊,她頓了頓,說到:“是了,那天你確實不應該把我帶去的。所以現在你能怨誰呢?”說完準備離開,剛踏出一步又迴來,繼續說,“如果你夠聰明,那麽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怎樣找一個適合你的男人,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一個已婚人士身上。”

    “如果我硬是要呢?”

    “每個女人的青春都很短暫,你現在

    年輕,漂亮還可以蹉跎。可是色彩斑斕的上好青春能有幾年?歲月總在前行,時光容易把人拋,等你以後連年輕漂亮的資本都沒有了的時候,你又該怎麽辦呢?許默然他沒有你想的那麽好,結婚近一年來,我們冷戰的時間比好的時間都要長。我無所謂,奔著什麽去的全天下人都知道,可是你不一樣,你不在乎那些,所以你相信我,他不適合你。你要的那些他都給不了。”

    “那你要的東西他能給嗎?”

    “他能,但是他不願意給。所以,你現在應該可以高興了,你說我壞也好,現在我這個壞女人過得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你可以覺得這是我的報應了。”

    白鷺說完,轉身離開。

    下午時梁夢苑一直都處於恍惚的情緒中,不可否認,白鷺的話確實起了作用。是啊,誰叫她那天硬要把她帶去呢?她老早就知道她心裏麵一直都希望趕緊把自己嫁掉,當然,必須得嫁一個有錢的男人。可是她並沒有告訴過她關於許默然的出生,她又是怎麽知道的他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呢?

    白鷺並不想去迴憶那天的那些細節,事實上不管她怎麽迴憶,那天的經過在她的腦海裏始終都拚湊不完全,她把這個叫做強迫性忘記,因為是不好的記憶,所以她並不想記起。

    迴去枝椏市,日子照舊,少了北京的沙塵暴,總感覺空氣也幹淨了不少。

    白鷺還是會每個周末都去新房那邊查看進度,這段日子,她總是在睡覺時做夢,夢裏麵是裝修細節,這裏沒有弄好,那裏也不妥當。有時候實在不放心,甚至是下午公司事情不忙也會請假去監督。怕工人偷工減料,害怕做工不細,各種擔心。

    四月末的時候,基本工程已經弄好了。周五的下午,許默然照常出差,這次去了廈門。白鷺請假去檢查工人最後的做工情況。

    枝椏市的四月已經開始變熱,那日陽光甚好,白鷺穿著白襯衫,外麵套著個小外套,走進洗手間時,不小心被什麽瓶子絆倒,她摔倒在地,還沒來得及反應摔傷時更強烈的燒疼感襲來,她一時間疼得呀呀大叫,工人們聽到立馬趕了進去,被打翻的是硫酸。

    工人們也嚇了一大跳,趕緊去扶她,她疼得眼淚直冒,緊緊貼著身上的牛仔褲上麵沾到了很少的硫酸,眼下最重要的是趕緊將褲子脫掉。

    可是工人們都是大老爺們,許默然去了寧波,林薇不在枝椏市,工人們趕緊幫她打了120,然後問她:該聯係誰?

    她疼得喊不出

    來,這時候手機響了,工人們幫她把手機從包裏麵拿過來,遞到她麵前,她看了一眼,是林桐。

    虛脫的搖了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話時便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身體上最最強烈的感知還是疼,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是側躺著的,映入眼簾的是白晃晃的牆壁,難聞的消毒水味道縈繞整個鼻端,她臉色蒼白,微微牽動一下傷口,疼得整個人都扭曲了起來。

    林桐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白鷺一副淚眼婆娑的樣子。他將門輕輕合上,走到病床邊,語氣盡量放柔:“感覺怎麽樣了?”

    白鷺搖搖頭,林桐輕歎一聲,接著說:“你的……部分麵積中度燒傷,這些天你恐怕就隻能側躺著了……”

    白鷺眨了眨眼睛,林桐頓了頓:“不要多想,醫生說你這個能好,以後不會留疤的,放心吧。”

    她似乎聽懂了林桐在說什麽,可是仍然不喜不怒,連表情都不曾換過,林桐倏然握緊拳頭,已經有了微微的怒氣,他說:“你不用擔心,你身上的衣服是護士幫你換的,我沒有看到過你身上任何不該看的地方。”

    白鷺這才有了表情,林桐神色有些倦漠,似乎此刻說話於他而言很是疲憊:“我已經用你的手機通知了你老公,放心吧,他正在迴枝椏市的路上。”

    白鷺點點頭,有氣無力的道謝。

    林桐說完拉過病床邊的椅子坐下,拿過床頭旁邊的雜誌隨意看了起來。白鷺則是盯著牆壁發呆,她此刻手臂上麵正打著吊瓶,據說要連續打好幾天的點滴,消炎。

    點滴進去,身體裏麵都是水,她突然一張臉漲得通紅,林桐不解,問她:“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她趕緊搖頭:“沒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林桐噢了一聲,繼續專注著麵前的雜誌。過了一會看床上的那人動來動去,他當即會意,放下手裏的雜誌站起來,也有些不好意思,盡量不看她:“那個,我給你提著瓶子?”

    白鷺實在憋不住了,他知道了索性也不矯情,但是她實在無法想象自己在裏麵解決、水聲嘩嘩響,外麵還站著個以前男朋友的場景,於是她說:“能不能麻煩你去幫我叫個護士過來?確實不太方便。”

    林桐說好,然後出了病房。

    白鷺鬆了一口氣,但是隨即湧來一股哀傷情緒,到了這種時刻,她才覺得原來自己還是那麽的落寞,永遠都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如此難堪的時候,最最親近

    的那個人卻身處異處,想哭哭不出來,疼得眼淚直冒卻沒人心疼。

    護士很快便來了,白鷺因為臀部受傷,所以身上隻套著條裙子,這裙子還是她手術時林桐出去買的,裙子很大,寬寬鬆鬆的掛在身上,上身還有個外套。白鷺瞧了眼林桐,林桐便識趣的出了病房。

    護士給她提著吊瓶,她走路還不太敢用力,因為真的太疼了。慢慢走過去,尷尬才真真開始,她手上掛著點滴,裙子裏麵的內*褲必須得小心又小心的扒下,否則碰到傷口就惱火了。護士手空不開,來的時候又隻來了她一個,白鷺急得眼淚都湧了出來。

    護士也覺得不好意思,她小心的試探:“剛剛那位男士是你的?要不叫他進來幫個忙先?”

    “不行。”白鷺想也不想的拒絕,自己一個狠心就要去扒內*褲,護士小姐製止:“碰到傷口到時候更麻煩,這樣,”護士說完將吊瓶遞給她,“你先提著,我來幫你。”

    內褲還沒扒下去,白鷺就先忍不住了。護士是幹這一行的,再髒的東西也見過,這會也不覺得有多難堪,隻是安慰她:“沒事,換一條就行了。”

    白鷺站在不動,眼睛裏麵早已蓄滿淚水,鋪天蓋地的難受席卷而來,生理需要解決了人反而更加絕望。

    她知道,她真正難過的是讓林桐看到這樣無措難堪的自己,她曾經以那樣卑微的姿態走出他的生命,如今在他麵前,她還是那麽卑微,姿態依然那麽卑微。

    護士看到她滿臉淚痕,一時不知所措。此刻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白鷺還沒開口時許默然先開口了:“是我。”

    她哭著對護士點頭,語言支離破碎:“是我老公……你讓他進來幫我。”

    許默然走進洗手間,看到白鷺的樣子微微蹙眉,也多少了解了下大概,雙手極其溫柔的將她貼身短褲脫下來,然後拿過紙巾,給她擦了擦。護士是剛畢業的年輕姑娘,看到這一幕多少有些尷尬,男人做完這一切後輕輕提著她的腰,語氣也很溫柔:“慢慢走,不要扯到傷口。”

    因為沒有備用的短褲,許默然便叫她暫時下*身不穿躺在床上,白鷺麵對著門側躺在,護士先出去了,許默然拉開門對外麵的林桐說:“實在不好意思,今天她有些不太方便,你可以改天再來探病。”

    他的手撐在門上,儼然一副此門勿闖的姿態,林桐也不多問,點點頭離開了醫院。

    門哢噠一聲合上,許默然坐在之前林桐坐的椅子上,看著床上

    的女人,忽然覺得有些難過。

    外麵已是暮色蒼蒼,霓虹街燈照亮了整個城市,許默然是到了住的酒店才接到的電話,電話那端的人自報家門:我是林桐。

    他拿著手機的手驟然握緊,還沒來得及說話時林桐就告訴他:白鷺出事了。他說她被硫酸燒傷,昏迷了,醫生正在給她處理傷口。

    學過化學,他太了解被硫酸燒傷意味著什麽,他想都不想的立刻提著包包去了機場,路上打電話定了機票。

    從來沒有覺得時間竟是如此的漫長,在滾滾人*流的機場候機廳裏,他突然想起了那天白鷺去北京找他,她好好的站在自己麵前,生龍活虎的撒嬌。此刻腦子裏麵全都是白鷺抑鬱落寞的神情,他最後站起來走到吸煙室,拿出兜裏麵的煙,一枝接著一枝的抽。

    北京的晚霞升起時,廣播通知他乘坐的航班開始登機。

    在飛機上麵腦子一片空白,眼睛一直盯著前麵虛空的某處發呆,最後麵前的景象變成了白鷺扭曲著臉躺在醫院的樣子。

    當進病房看到白鷺時,他隻覺得某處鈍鈍的疼,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想為什麽受傷的不是自己?

    拿過床頭櫃上的蘋果,慢慢的削起來。時不時的觀察白鷺的麵部表情,將蘋果喂給白鷺吃時他問她:“怎麽受傷的?”

    “廁所裏麵有瓶硫酸,我不設防打翻了。”

    許默然想了想,或許工人們正用硫酸消毒來著,硫酸可以腐蝕很多有害物質,或者稀釋廁所裏麵一些會慢慢揮發散出異味的物質。

    白鷺看著許默然手裏的蘋果,有些哀求的口吻:“你還出差嗎?”

    “這兩天不了,梁鳴過去了,這會估計已經到了寧波。”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許默然拿著蘋果的手抖了抖,他開口問她,氣息有些不穩:“為什麽要說對不起?你又沒有做錯什麽。”

    一個蘋果吃完,許默然打開電視,跟白鷺說下去買點吃的,順便給她帶些日用品。

    他給她買了幾條內褲,兩包衛生棉,還有些毛巾之類的。白鷺躺在病床上,有些鬱悶的說:“我怎麽這麽倒黴。”

    開始的兩天是最惱火的,她不能平躺,隻能不停的翻身側躺著睡,上廁所也極度不方便,許默然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在醫院陪她,公司那邊她請了病假,醫生說起碼得住院半個月。

    住院的第四天,林桐來醫院看

    她。

    他將買來的花籃放在床頭櫃上,白鷺已經感覺好多了,她對著他笑笑說謝謝,林桐笑著搖搖頭。

    氣氛有些尷尬,白鷺將被子往背後拉了拉,盡量遮住某些部位,林桐感覺到她的這些小動作,也不說什麽,隻問她房子的裝修情況。

    這算是兩人之間的共同話題了,兩人是一起買的房,還是買的同期樓盤。白鷺有些激動的說:“基本都好了,放置段時間後就準備搬家具入住了。你呢?”

    “跟你差不多吧。”

    “你是自己守著裝的嗎?”

    “唔,不是,偶爾過去看看而已。”

    說話間許默然迴來了,他看到林桐時點點頭打招唿:“吃飯了麽?沒吃的話一起?”

    林桐婉拒:“不了,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林桐走後,許默然扶著白鷺起了床,站著吃飯。

    白鷺看電視的時候,許默然就拿出手提處理公事,時不時的抬起頭來看看對麵的白鷺,像是在思考什麽。

    住院一個星期,隻要不碰到傷口,白鷺基本上感覺不到疼痛感了。隻不過月事到訪,她總覺得非常不舒服。

    住院第九天,也就是周日的晚上,許默然跟白鷺說:“我明天得去上班了,我給你請了個護工,可以嗎?”

    白鷺頓了頓,繼而點頭。許默然將她額前的頭發扒到一邊,有些抱歉的解釋:“無盡之旅活動每周都有,好幾條線交叉進行著,梁鳴去了現場,我得把關微博微信方麵的文案執行。下個星期,要去上海開活動總會,我不能缺席的。”

    白鷺不停點頭:“我明白。”

    許默然舒了一口氣,這些天就她公司的人輪流來看了她,林薇一直在出差也沒來,每天這間病房裏麵除了醫生護士就他們兩個在。他能感覺到白鷺的傷感情緒,她總是一個人看著窗外的古榕樹發怔,然後會問他:你會不會覺得就我們兩個人呆在這裏很無趣?

    他聽得出來白鷺說話時的小心翼翼,她在試探他,想試探他會不會覺得她是麻煩是負擔。事實上他最近真的很忙,工作上今年至關重要,每次當他想要打開手提做做公事時他就會想到白鷺一個人發呆的情形,於是盡量在她睡著了的時候處理那些事情,如此一來,工作上的事情便堆積了很多。他不能說工作比白鷺重要,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不能相提並論,白鷺不能不管,工作同樣也不能丟,因為他還沒有那個本事在丟了工

    作的情況下立即就能找一份更好的工作,更何況現在還有房貸壓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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