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遠讀檔的時候已經八月中了,八月末就得返校。


    十餘天的時間,主要是適應,然後梳理想法。他嘴上說要錢,實際給姚小波留了兩千塊,手裏有三千七。


    臨走前理了個發,大搓了一頓澡,買了一個容量超大的挎包,涼鞋換成了運動鞋。


    姚小波先迴沈城了,在一個細雨朦朧的早晨,老爸老媽和嬸嬸齊聚城郊的破火車站,送姚遠和老叔去京城。


    車站小的可憐,全是臨時停靠,去京城要坐一列從沈城始發的普快車。


    全程八個多小時。


    過幾年動車開通,縮減為四個小時,那會動車是真快啊,但是在2011年發生了一起震驚全國的事故,就地掩埋車頭那個


    當時還誕生了一句流行語:“至於你們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之後動車就開始降速。


    車廂內,熟悉的味道撲麵而來。


    哇哇大哭哄小孩的,吵吵鬧鬧嘮嗑的,抽煙的喝酒的,過道兩側全是人腿,迎接著一輛咯吱咯吱的小推車。


    “花生瓜子八寶粥,啤酒飲料礦泉水!”


    “腿收一下!”


    姚遠倆人靠窗,老叔就著一瓶白酒,在吃從家裏帶的幹豆腐,還有一把嫩蔥,塑料袋裝的大醬。


    老叔比姚小波還黑,一脈相傳的濃眉大眼,但氣質有點彪,一言不合就要茬架那種。


    “”


    姚遠聞著酒氣和幹豆腐味兒,打了個嗬欠,道:“老叔,你那演出公司靠譜麽,能保證經常有活兒?別幹幾個月就把你開了。”


    “靠譜啊!我戰友說那老板以前是央視的,有關係,人家接的都是大企業演出,不是煤老板就是房地產,還有那個什麽,中央3台,弄一堆人上去唱歌的”


    “同一首歌?”


    “對對!”


    老叔敲敲額頭,道:“那老板認識人,在中間牽過線。”


    此時一位鄰居聽了,忽然插嘴問:“同一首歌不是電視台節目麽?咋還牽線?”


    “呃,這個”


    老叔不會解釋,姚遠開口道:“同一首歌最初是央視策劃的一檔新春歌會,結果播出後大受歡迎,就變成固定欄目了。


    開始沒想那麽多,央視邀請,明星就來唄,給個車馬費就行。但節目太火了,尤其還搞下鄉演出,有的地方政府就琢磨了,你雖然沒計劃來我這邊,但我花錢行不行?我再拉幾個當地企業,一起讚助行不行?”


    “為啥呢?”鄰居疑惑。


    “同一首歌可是在央視放,收視率杠杠的,大字幕都給你寫著同一首歌走進xxx,對地方政府來說就是一個大廣告。所以裏麵就有利益了,有利益就得談錢”


    “明白了明白了!所以得有人牽線搭橋。”


    鄰居一豎大拇指:“小夥子懂得真多。”


    老叔更驚奇:“你咋知道的呢?”


    開玩笑!我20年媒體人功力跟你鬧著玩的!


    姚遠打個哈哈糊弄過去,道:“既然那老板厲害,您就好好幹吧,平時也沒花銷,攢點錢給小波娶媳婦兒。”


    “是啊,我也尋思呢!小波也快畢業了,找不著對象咋整。”


    老叔一口酒一口幹豆腐,居然還擔憂起來。


    姚遠看著他,老叔在外幹了幾年原本好好的,工資也漲了,後來因為打架被開了,現在自己就多看著點吧。


    火車上大抵是無聊的。


    姚遠眯了又醒,醒了又眯,時不時起身溜達一圈,傍晚時分總算進了京城,停靠在北站。


    隨著洶湧的人潮走出站口,一股灰撲撲的,夾雜著天南海北的口音、汗味與生存掙紮的氣息,如同這個年代京城的空氣一般,瞬間裹住了他的全身。


    姚遠站在原地,感受著這股東西,混亂,破舊,髒兮兮的,滿是煙火味兒。


    順便提一句,總有人說20年前京城空氣好,好個粑粑!


    1999年京城晚報某期的頭版頭條就是:“絕不讓汙染的大氣進入新世紀!”


    他就背個挎包,輕裝上陣,老叔扛著一個重重的鋪蓋卷,四處尋找,忽然健步如飛的跑過去,上去就是一腳。


    那人早有預料的一躲,哈哈大樂。


    待二人寒暄片刻,姚遠才湊過去,老叔介紹:“這是我戰友,叫孫叔!”


    “孫叔!”


    “這就是我侄兒,在京城念大學,可了不得!”


    “喲,那可真不錯!”


    孫叔和很多人一樣,對學生,特別是大學生總有一種羨慕的感覺。他看上去就比老叔圓滑,混跡多年了,熱情的聊了幾句,又張羅吃飯。


    姚遠婉拒,但想了想,道:“您有名片麽,給我一張。”


    “哦,有有!”


    孫叔遞過一張名片,姚遠一瞧:飛躍文化演出經紀公司,有個私人電話,地址寫著通州。


    “公司在通州?”


    “不是,我們裝台組在那邊,但我們平時到處跑,就當個落腳點。”


    “行,我給您寫個電話,這是我的號,有事咱聯係。”


    “好好,那迴見。”


    孫叔還挺詫異,怎麽這小子跟長輩似的?


    告別了二人,姚遠乘地鐵,轉公交,長途跋涉迴到了學校。


    這所大學放在東北還是挺唬人的,放在京城隻能說還算入眼,他學的中文係,大四基本就沒啥課了,學校跟報社、雜誌、出版社、電視台等單位都有合作,每年有實習名額。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浪費時間再去走一遍,但怕影響畢業。


    上輩子在京城青年報實習快半年,畢業後又待了一段,為的就是一個大餅:轉正。


    他業務能力強,工作認真,但那會年輕氣盛,不懂世故,加上關係也不硬,最終沒能留下。離開之後去了京城的一家小報,後來又迴到沈城,最後又在南方買房,一幹20年。


    姚遠迴學校點個卯,跟負責安排實習的老師溝通了一下,這會正收拾自己的大挎包。


    紙筆、水杯、零食、小剪子、水果刀、創口貼、套套以及最重要的東西,從家裏拿來的一部相機。


    裝好之後,躺在宿舍床上,幾個舍友都不在,大四各有各的忙,關係也就那樣吧,不好不壞。


    “京城青年報”


    姚遠念叨著這個名字,宛如沒有感情的薅羊毛機器,隻想著怎麽能薅點羊毛下來。


    (感謝fish的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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