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樂便又繼續:“這些字畫隻有這副荷花最好,一氣嗬成頓挫有力,用筆十分潑辣,是張大千先生的力作。這畫年代雖不久遠,但張大千晚年旅居海外,那個時期的潑墨潑彩都也流傳在海外,國內並不多見,如果我沒猜錯,這並不是本地收藏者保有的,而是後來流傳迴來的。”

    老頭兒瞪著眼睛,許久後才開口:“我算是服了,這是一個同行從香港收迴來的。”

    見朱樂並不為所動,既沒有自鳴得意,也沒有故作謙虛,端的是平靜如水,忍不住肅然起敬,再次對她刮目相看。(如果這老頭兒知道朱樂隻是累了懶得多說廢話,恐怕要嘔血了。)

    老頭兒雖然被朱樂鎮住,還想最後撈起點麵子,指著齊白石的一副畫作道:“這一幅年代也不久,總不會是假的吧?”

    朱樂點頭:“是不假,但是白石老人壽年近百,創作頗豐,他七十多歲時的作品登峰造極,後來筆力漸衰,而這個是他九十多歲垂危之年所作,不管是構思還是力道都大不如前,價值自然也差些。”

    他帶來的書法作品也是如此,不是後人臨摹的就是仿製品,並無出奇之處。朱樂又幫忙挑了幾樣東西,包括一串大小均勻色澤柔潤的東珠,還有一塊雪山蜜蠟以及一件明嘉靖年間的民窯瓷碗。

    至於他箱子裏的一些其它號稱價值連城的東西,比如青銅香爐,官窯花瓶,西周古玉等等,統統被朱樂斃掉。

    到了最後,老頭兒已經汗如雨下,忍不住告饒:“小姑奶奶,我在這行也混了不少時間了,別的不敢說,瓷器上還是有點道行的,您確定這幾件瓷器,尤其是這件元青花,都是假的?這都還有個缺口,說是當時燒製的殘次品。根據收藏典籍,它們樣樣都符合正品的標準。”

    朱樂歎了口氣,怎麽沒完沒了呢?看老頭兒那副急赤白臉的可憐相,想到他可能為此虧了老本,隻得盡量耐下心來解釋:“五大名窯的真品哪是那麽容易得到的?官窯瓷器除皇宮自用外,便是禦賜廟宇的祭器和外交饋贈的出口瓷,很難流散民間,經過這麽幾百年,還有無數次戰亂,可想而知完好保存到今天會有多難,次品,次品在當時都被砸了。至於元青花,雖然沒有嚴格限製使用範圍,但元青花瓷燒造較少,當時燒製元青花用進口青料,成本是很昂貴的,民間能用得起這種高檔瓷器的也很少,現在能完整存世的數都數得出來,哪能那麽輕易被你拎到這裏?說到現在出版的那些收藏典籍,作者能否近距離接觸真品都不可知,寫出來的話又有幾

    分可信?”

    老頭兒這下子算是被澆了個透心涼,其實他也未必就完全相信這些都是真品,可因為市麵上本沒有真的,拿這些高仿品來蒙混求寶心切的大款,很多時候也能過關,何況有時候他覺得或許自己運氣好真的撞上寶貝了呢,今天被這個眼光毒辣口齒伶俐的姑娘攔了一杠子,算是該他倒黴。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老潘這些年算是白混了,迴頭繼續修練去。可是我不甘心,姑娘你年紀能有多大?為什麽你能知道的這麽多?”老潘自然不敢在葉銘磊麵前表露自己知道寶貝不真,隻能將之歸為眼光太差。

    朱樂噎住不語,是呀,她今天幹嗎表現的那麽亢奮那麽多話呢?葉銘磊明顯就是個凱子,他要送的人也未必識貨,就讓他們願打願挨不好嗎,自己這是多的哪門子嘴?

    可是另一個聲音提醒她,她不來則已,既然被葉銘磊費盡心思弄到這裏,她就不會眼看著騙局的發生,這是性格使然。

    那她該如何解釋呢,說她抓周就抓到一顆青田石古印章,還是說外公的藏品她在六歲之前就翻看一遍,或者幹脆說很多東西她都見過真品,並細細把玩過,所以一眼就能看出贗品。

    這些都非她所願,她隻得說:“我記性好,又喜歡逛博物館,久而久之就煉出眼光了,而且我讀的書很多,不止是你所說的那些典籍,還要結合政治軍事曆史,甚至是一些名家作者的生平愛好,總之,古董收藏是一件綜合性很強的學問,哪方麵知識少了都不行。”而這些也是事實,她料想老潘之流以謀利為目的的古董販子,不會有耐心在這上麵花過多的功夫。

    其他兩人雖然不完全相信她的說詞,卻也找不出什麽理由反駁,何況嘴長在人家身上,逼是逼不出什麽來的。葉銘磊把朱樂挑出的幾樣東西留下,讓老潘結算價格。

    因為有朱樂在前,老潘也不敢多算,不怕被揭穿,卻怕揭穿之後再次得罪葉銘磊,隻按市價相加得了個數字。

    其實他這次倒真的是多慮了,朱樂憑著良心判斷物品的真假優劣,這是玩古董人的操守,卻絲毫不介意葉大少爺被人當羊牯宰,何況她不做古董交易,也真的不明白現今的行情。

    老潘算好價格拿到支票,就被葉銘磊打發走了,朱樂便也提出告辭。葉銘磊倒也不做挽留,隻是提出來:“這些桌子上的東西,你選一樣帶走吧。”

    朱樂詫異,這些東西即便稱不上珍品,價值也是不小的,他何以如此大方?不過她信

    奉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當下搖了搖頭:“無功不受祿。”

    葉銘磊笑了:“要不是你幫忙鑒定,不知道要多花多少冤枉錢,怎麽能說無功?”

    朱樂依舊搖頭:“於我卻是舉手之勞,我不靠這個混飯吃。”

    葉銘磊點點頭:“那你就是朋友幫忙了?我很榮幸!買這些東西本來也就是送朋友的,先到先得,你有優先挑選權。”

    這人真是奸滑,又被他繞進去了,兩句話之間兩人居然成了朋友關係,朱樂想及早脫身,便不再推辭,拿了那塊雪山蜜蠟。其實她更喜歡那株墨荷花,可惜居無定所,沒有地方裱它,大千先生有靈必不願自己作品被束置高閣,隻得放棄。

    一起下樓的時候,葉銘磊以聊天的口吻問她:“朱樂,你真的是梅姐侄女?”

    朱樂不答反問:“是不是覺得我相貌醜陋,舉止粗鄙,看著不像呀?”

    葉銘磊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朱樂記得,自己是因為他的笑聲對其做出好評的,但這幾次的接觸,卻讓她對這個評價產生了質疑。

    “恰恰相反。”葉銘磊笑過之後,隻說了這四個字。

    短短的四個字,卻可能有幾種含義,一是說她不是相貌醜陋舉止粗鄙,二是說她不是不像梅姨,可他剛才對自己和梅姨的關係提出質疑,那就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如果再進一步,他的意思,還可能是認為她相貌舉止遠勝梅姨,才會讓人懷疑她們的關係,這個恭維可就過了,很明顯屬於男人的甜言密語,朱樂不打算接受。

    “葉總,不管我是否梅姨的侄女,我們的生活圈子都不相同,沒有非要成為朋友的必要,您是做大事的人,何必在我這裏浪費時間?”拒絕的意味已經十分明顯,不過他說話藏頭露尾,自己也不能過於直白,這個拒絕,可以說成是不願意過多地被打擾,並不一定單指男女關係,自然不給對方嘲笑她自作多情的機會。

    果然,葉銘磊收斂了笑意,再開口的時候溫度降低不少:“朱小姐,你這句話似乎在質疑我的人品,好像我交朋友很功利,都要有所圖似的,是什麽帶給你這種看法?”

    朱樂一下子找不到話反擊,這人是奸商,人精堆裏打滾出來的,做慣技術的她跟人家根本不是一個段位,再鬥下去屬於自取其辱了。剛才在古玩字畫麵前,她是絕對的權威,他看在有求於她的份上會忍耐一二,此時則還是識時務的好,於是立刻服軟:“葉總誤會,我不過覺得自己身份閱曆都難與你匹敵,犯

    了書呆子的通病,既然葉總不嫌棄我這個朋友,朱樂也不敢故作清高。”朋友就朋友吧,一個稱唿,又不會掉塊肉,不過此非善類,還當遠遠躲之。

    葉銘磊這才陰轉晴,笑著提議:“既然是朋友,哪有讓女孩子晚上單獨迴去的道理,我送你。”

    朱樂忙道:“我自己開車了,而且明天上班還得用車。”拜托他別再做給自己添麻煩的事了吧!

    “那就用你的車送你迴去呀,最近車匪路霸很多,專門打劫獨自開車的女性。”葉銘磊一副鐵肩擔道義的凜然形象。

    朱樂很想說一句“車匪路霸也沒你霸”,但又是沒膽開口,還不得不把車鑰匙遞給了他。

    上得美人香車,葉銘磊忍不住仔細打量一番,發現裏麵幹淨整潔,沒有像很多女孩子一樣把車裏塞滿各種玩偶裝飾,隻是隱約有暗香浮動,不是香水,更不是空氣清新劑,而是一種淡淡的甜,似乎還帶有紙墨香,葉銘磊覺得那是她身上的味道。

    十一章

    葉銘磊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明明看得出朱樂不待見他,甚至是討厭他,還總是一次次地湊上去被她討厭。誠如朱樂所言,他不是無所事事的花花公子,像古代的衙內一樣,閑來無事上街調戲良家婦女。葉氏地產的江山靠他老爹打下,發展壯大卻是在他手裏,業界從未有人把“富二代”這個名詞用到他的身上。

    他甚至沒有太多追女孩子的經驗,三十年來他的信條是大丈夫何患無妻,身為男人,隻要把事業做好了,身邊不會缺少珠環翠繞。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他的曆任女伴,刁蠻任性者有之,嫻靜優雅者有之,時尚前衛者有之,其中也不乏朱樂這樣的職業女性,不管是什麽類型,都不需要他花太多心思,有些甚至都不需要大把砸錢,他這人本身就是最強大的求愛工具和信用保證。而且不管結果如何,他都不會虧待對方,女人是用來疼的,他讚同這一點,也因此他從未惹上什麽擺不平的麻煩。

    這同時也要歸功於他善於規避麻煩,就像生意場中規避風險一樣。比如碰見朱樂那天所帶的女孩,是母親多年未見的一個閨中好友的女兒,自從見麵後就“磊哥哥”長,“磊哥哥”短的跟著他,他沒有妹妹,喜歡她活潑可愛,雖然偶有些小性子也都一笑了之。

    本來一切都在正常發展之內,如果相處下去,娶她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母親也喜歡她。可自己還沒什麽表示,她那邊就把他當所屬物一樣看的嚴嚴的,甚至影響到他和異性的正常交往,並且表

    現極不成熟。於是立刻的,葉銘磊就做出了決定,而幸虧那時也真的沒發生什麽,女孩雖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一封大禮送過去,母親的好友也無話可說。

    那晚的收獲還有朱樂,據說她是梅萍的侄女,梅萍如何他不便評價,也沒有興趣。但這女孩雖然看起來大而化之,舉手投足的感覺和眼底的平靜,卻都不是她這個年紀和身份所應該擁有的,她一眼就能分辨出羊脂白玉和俄羅斯玉,而他認識的一個古董商,花幾十萬買來的幾塊和田玉,有一半都是假的。朱樂的功力,絕對不是短時間內練成的,他甚至懷疑她是沒落的世家子弟,之所以覺得是沒落的,一是因為她寄人籬下,二是她身上有種落寞,不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富貴子弟所應有的。

    那晚的朱樂給他留下了印象,令他產生了想認識的衝動,被打斷之後雖覺遺憾,倒也沒再強求。

    直到那次餐廳的相遇,他正在請一個美女吃飯,美女才貌雙全,他有意請她給自己新開盤的別墅區做代言,當然也不排斥代言之後再發展出別的關係,不過那要等工作結束之後,他從不將工作和私人感情混為一談。

    這時朱樂進來了,和一個男人一起,就坐在他的鄰桌。憑著男人對同類的敏銳洞察力,他一眼就看出那個男人對朱樂有企圖,忍不住仔細觀察了一番,發現還不錯,扔在剩女堆裏那是要被哄搶的,當然,跟自己比,各方麵都還是差幾個檔次的。

    然後葉銘磊就發現對麵的美女吸引力降低了,他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分神觀察著那兩個人。

    他們肯定早就認識,但關係顯然沒發展到男人想要的地步,朱樂的言談舉止都透著疏離。後來,不知道男人的哪句話觸到她的神經,朱樂似乎憤怒了,但不是鬧崩,她居然叫了高度白酒,還一個勁兒地灌那個男人。

    這步走的太不明智了,葉銘磊暗自搖頭,看她不像對人家有意思的樣子,一男一女,喝醉了還能有好事發生?他開始考慮待會兒要不要幫忙。

    沒想到朱樂酒量很好,幾杯下肚紋絲不動,看來人家是藝高人膽大,葉銘磊在心底嘲笑自己多管閑事。

    更沒想到的是男人那麽不中用,沒比朱樂喝得多多少,就醉的一塌糊塗——當然也不排除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可能。

    男人喝醉後音量開始放高,葉銘磊聽到了他的表白,原來他們是大學同學,再聽到後來,葉銘磊開始看不起他了。

    一個大男人,大學時喜歡的女孩子,居然等到多

    年後才對人家表白,還是醉酒以後才有勇氣,太沒種了吧!朱樂這是沒結婚,萬一人家老公孩子都有了,他還有什麽可折騰?

    後來的真像更離譜,那男人居然自己結過婚,現在離婚來找真愛了,葉銘磊簡直想揍他一頓,為他太丟男人的臉。

    而朱樂的表現,除了之前的灌酒,都很合他的胃口,冷靜,果斷,又懂得看機行事。

    隻是她沒料到男人居然醉倒不起,說實話他也沒料到,這更加深了他對那男人的鄙視,酒量淺,膽小,沒擔待,這樣的男人還叫男人嗎?他收迴剛才覺得還不錯的評價。

    不過朱樂手足無措的樣子實在是好玩極了,她皺著眉頭看著自己製造的大麻煩,連碰都不敢碰,葉銘磊覺得換作自己,他可能幹脆一走了之,畢竟剛才談的並不怎麽愉快。

    但朱樂顯然比他要有良心,他看出來她要管到底了,在她伏下身子查看的時候,他決定出麵了,朱樂這個女孩子不惹他討厭,他不想看著她為難。

    不過,她驚喜的目光在看到他的那刻,忽然閃過一絲失望,那是轉瞬即逝的一絲,不過已足以讓他心裏很不舒服。什麽意思,是他的能力,還是人品,讓她表示不信任?

    葉銘磊把這種不舒服表達了出來,說了那句似是而非的打趣話。果然,朱樂火了,他並不想真的和她衝突,立刻出言挽迴,這樣就夠了,麵對聰明的朱樂,他的目的已然達到。

    安置那個男人的時候,朱樂幫他準備水的舉動,又一次給他留下了印象。男人,麵對女人不經意間流露的善良和溫柔,總是容易被打動,他決定再幫她一把,而正是那個幫忙的電話,讓他暴露了身份。雖然他一開始也沒打算隱瞞,可是謎底揭曉的晚些,更能增加女孩子們的驚喜度,何況這個很快道破他身份的朱樂,不但不驚喜,反而一臉的防備,一副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的樣子。

    好吧,他承認自尊心受挫了。其實以前,葉銘磊也碰見過一些不把他當迴事的特例,但是再多的接觸中,他發現隻是碰見的人更能沉得住氣而已,說白了,是想用這種與眾不同來吸引他的目光。

    但是這次碰見朱樂,他不是很能確定。以他的識人眼光,朱樂不應該是心機特別深沉的人,於是在本該簡單的道別中又故意刁難,得到的反應還是不盡如人意,朱樂還是一副隨時打算逃離的樣子。

    無奈,他隻能先退一步,以古玩鑒定為理由,打消她的防備心理,取得了她的聯係方式。以他目前的了解

    ,這個女人不是任性妄為的人,場麵上的事總還是會顧忌。

    葉銘磊沒有分析自己深層次的動機,他隻是覺得朱樂很有意思,還帶點神秘,吸引他進一步探究,看她是真的淡泊名利,還是故作清高欲擒故縱。

    過了一個星期,葉銘磊奇特的發現自己竟然有點想再看見她,並且這種想法一旦產生,有越來越迫切的勢頭,他是行動派的人,立刻為自己找好了理由。

    她掛他電話!她居然敢掛他電話!這點葉銘磊萬萬沒有想到,再想吊他胃口的女人也不曾這麽過份,碰上他熱情淡了的時候還得給點香餌,這個朱樂,有點過了。

    許久之後也沒見她再打過來,葉銘磊又坐不住了,她要是一直不聯係自己,難道就這麽放過她不成?葉銘磊咽不下這口氣,再次主動撥出了電話,這次他學乖了,說話用了點技巧,好在她還算識時務,很快就趕了過來。

    葉銘磊發現自己再次見到朱樂的時候,心情竟是有點雀躍的,同時他也看到她的疲憊和消瘦,或許她是真的忙,不是躲著自己,他已經開始給她找洗白的理由。

    接下來,這個女人再次將他辛苦編好的理由粉碎,她認真幫他鑒別古玩字畫,對他這個人卻還是始終如一的拒絕,從言到行到態度,沒有一絲迴轉的餘地,可能拜他身份所賜,她的拒絕還算禮貌客氣,不然,直接啐到臉上都有可能。

    本來以朱樂的姿色和年紀,他就算有興趣,也不會死纏爛打窮追不舍,身邊多的是更年輕貌美的各色佳人。葉銘磊也不是心高氣傲地非要人人都愛他,踢到個鐵板就非得征服對方,他是務實的人,不會把時間浪費到證明自己魅力這種愚蠢的事情上,當然,他的魅力也無需證明。

    可是朱樂那種一別之後永不再見的勢頭還是傷到了他,就算對他這個人沒興趣,他身份地位還是有點的,北京城多個他這樣的朋友,總歸是利大於弊的,而她竟然連普通朋友都不想做。

    不知為何,一想到她那鑒定古玩時不溫不火的嗓音,和麵對質疑時的自信表情,以及她言談舉止流露出的與人為善,都將隨著她這個人的遠離,再也無法出現在他麵前,他竟然有絲不舍。

    葉銘磊有些生氣了,他沒有過份的要求,隻是認為她整個人帶來的感覺賞心悅目,作為朋友想接觸一下,難道都不行?

    他會找出被她討厭的原因,他相信。

    十二章

    看著手裏的兩張電影票,朱樂光潔的額頭

    慢慢有了起伏,秀挺的眉毛在眉頭處拉近,鼓起了兩個小小的包。這是院裏的福利之一,三十歲以下的青年職工,每年都會發幾次電影票,每次兩張,目的不言而諭。

    有時間的話,朱樂喜歡看電影,如果片子不錯,影院裏的兩個小時就像給大腦做了個spa一樣舒服,完全的放鬆。以往,她領到電影票的時候,有時會約同學,同學沒空的話就幹脆一個人去,另一張隨便在門口挑個順眼的人送了,然後捧著爆米花看得或淚流滿麵或捧腹大笑,過的沒心沒肺。

    可今年,她是剩女,再這樣做的話就淒涼了,事情不變,變的是心境。

    電話鈴聲劃破空氣裏的寂靜,將朱樂嚇得一個激靈,拿過來看了眼來電顯示,她的心跳頓時加快了兩拍。

    “有沒有打擾你?”大董的聲音和他人一樣美好,像是陳年的竹葉青,清冽爽利,瞬間撫平她心底的毛燥。

    “怎麽會。”朱樂把喜悅心情通過衛星信號傳給了他。

    “我們這裏的汽車俱樂部,周末有個登山比賽,你要不要參加?”

    周末,周末按照原來的計劃,她會在辦公室度過,不過管它呢,工作是永遠都做不完的,她要去透透氣,和大董一起爬山!

    咧著嘴掛掉電話,朱樂再次看看手中的電影票,發現已經不那麽礙眼,盡管有過衝動,她剛才還是沒敢邀請大董,不過此時的她,恢複了一個人看電影的勇氣。

    在電影開演之前匆匆趕到,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朱樂發現一邊還空著,心道弄不好也是像自己一樣尷尬的同事,索性不來看了,便把手提包和一袋子零食隨手擱在那裏。

    燈光熄滅,趁著播廣告的間隙朱樂往嘴裏猛塞食物,她還沒來得及吃晚飯,怕待會兒電影開演自己咀嚼的聲音惹人厭。

    “嗨,小姐,這是你的東西嗎?”有人來到了她旁邊的空位。

    這個聲音朱樂絕對不會再忘記,他能別老這麽人未到,聲先至嗎?又不是王熙鳳!

    朱樂被杏仁條的渣子嗆的滿臉通紅,見鬼似的扭過頭去,借著閃爍的屏幕光芒,看到了葉銘磊那張陰魂不散的臉。

    “怎麽這麽巧跟你挨著?”葉銘磊臉上那是什麽表情?反正不是愉悅。記得他那次送自己迴家,停好車簡單告別後就離開了,後來也沒再聯係她,這讓她覺得當時逼自己承認和他是朋友關係,不過是因為男人的麵子問題,過後也就忘了。

    那他這

    又是玩的哪一出?如果她沒弄錯,這幾排的票應該都是單位買下了,怎麽他這個外人反而來質問她?

    剛把食物咽下要開口,一張俏臉從葉銘磊身後探了過來:“樂樂姐,原來咱倆的票挨著呀,我還以為你那麽忙肯定顧不上來了呢。”

    原來是小徒弟童丹,童丹說叫師父會把她叫老,都是喊她姐。

    這兩人顯然是一起的,這就能解釋葉大少爺為什麽有時間來平民百姓的電影院了,泡妞是也。朱樂忍不住有些氣悶,葉銘磊這個色狼,爪子伸的也太遠了吧,連個小女孩都不放過。

    看著朱樂雙目圓睜地瞪著葉銘磊,童丹又道:“原來你們認識呀,葉大哥,你怎麽認識我師父的?”

    示意朱樂把東西拿開之後,葉銘磊一屁股坐了下來,左右看了一眼,這位子不錯,兩邊都是美女。然後才好奇地問童丹:“怎麽她是你師父,能比你大幾歲?”

    童丹笑著開口:“你可別小瞧我師父哦,她來我們院都工作八年了,八年前的研究生還不太多,現在院裏學曆高的資格沒她老,資格老的學曆沒她高,兩者都兼備的年齡又超標了,現在不是要幹部年輕化嗎,我師父前途無量呢,是吧樂樂姐?”說完又衝朱樂乖巧地一笑。

    童丹這丫頭,上來就把她撂了個底朝天,還不能責怪她,人家這是誇她呢,朱樂隻得笑道:“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也不想再開口解釋,言多必失,而且今天的巧遇著實有點詭異。

    “你們呢,怎麽會一起過來?”童丹人雖機靈,但畢竟涉世未深,朱樂擔了個師父的名號,不願意見她跟葉銘磊這樣的花心大少扯在一起,童丹家境不錯,不需要從他那裏淘金。

    想不到童丹標致的臉蛋上竟然閃出一絲羞意,看了葉銘磊後才開口:“葉伯父和我爸爸是一起上山下鄉的戰友,來北京後爸爸托他們照顧我。”接著再次追問為什麽朱葉兩人會認識。

    “我一個朋友,跟她是鄰居,偶然碰見的。”葉銘磊開口做出了解釋。

    原來兩人是世交,那就不太好幹涉了,朱樂決定不再多管閑事,專心看電影。

    可偏偏有人不讓她安生,葉銘磊手臂支在扶手上,身子向她這邊傾斜,用手擋住聲音的外泄,小聲說道:“想不到你除了古玩知識豐富,專業能力也那麽強,八年前研究生畢業,你到底幾歲,不會比我還老吧?”

    朱樂白了他一眼,既然他去掉了道貌岸然,露出無恥的真麵目,自己也沒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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