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他們哥兒幾個就這樣踩著單車,一路在坑坑窪窪的石子路上邊往迴趕邊唱歌,大家都興致很高,完全扯開了嗓子的嚎。


    好在公路兩邊人煙稀少,就算吼破了嗓子也沒人管。


    唱累了,踩累了,坐下來歇一歇,繼續往家裏趕。


    你踩累了,坐到後麵去,我又上,就這樣相互交替著,趁著夜色,從七八公裏外的鎮上迴到了家裏。


    周遠輕手輕腳的推著單車進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1點多了。


    他以為家裏的人都睡了,結果發現老爸還坐在院子裏抽煙,見他迴來,忍不住問道:


    “周遠,去哪兒了,怎麽這麽晚才迴來?”


    “爸,你還沒睡呀,和幾個同學在外麵吃飯,吃完飯又看了場電影。”


    周遠把單車鎖到院子裏,坐下來和老爸聊天兒。


    這段時間很忙,他已經好久沒有和老爸好好的聊過天了。


    老爸雖然還不到50歲,但由於身體狀況不好,整個看上去很蒼老,甚至都開始有些駝背,讓人看了心酸。


    “爸,現在咱們家的條件好點了,我在外麵能賺錢,要不咱把地轉包出去,別幹莊家了,你和媽在家裏好好的享幾天福好不好?”


    周遠之所以坐下來和老爸聊天兒,主要就是談承包地的事情。


    他覺得自己在外麵晃蕩,管不了家裏的莊稼。


    而老爸狀況不好,妹妹要上學,老媽一個人做那麽多的農活,太辛苦了。


    自己帶了倉庫,現在又準備在外麵去包工地,隨便賺點兒,養活家裏也沒問題。


    所以他想趁現在剛開春不久,地裏的活兒還沒怎麽幹,幹脆轉包跟別人算了,隨便收那麽一點點。


    當年轉包出去還可以收點糧食,放到現在,根本不可能還要收糧食的,不好的地白讓人家幹都沒人幹,隻能丟荒長草。


    老爸周一民一聽,差點兒就跳起來了:“什麽?別以為你包了個工地,修了幾間學校,尾巴就翹起來啦。


    莊家都不用種了,簡直開玩笑!農村人不種莊家吃啥?我和你媽,還有你妹妹要上學,每天吃的糧食從哪來?錢從哪來?”


    “爸,你就放120個心,從現在起,我每個月跟你們一筆錢,不會讓你和老媽餓肚子,也不會讓妹妹沒有錢讀書的。”


    周遠拍著胸脯,還立馬從口袋裏拿出兩百塊錢,交到老爸手上說:“爸,這是跟你的零花錢,你自己一個人花,想怎麽花都可以,以後我每個月都跟你兩百塊。


    而家裏的開銷和妹妹讀書的錢,我交到老媽手上,讓她統一安排,保證讓你們吃的好,穿的好,你看這樣行嗎?”


    “行個屁!我和你媽的年紀都還不大,年紀輕輕的不幹活當二流子呀?這個錢我不要,你拿去自己花。


    以後你隻要管好自己就行,家裏的事情你別管,我跟你媽有安排。


    你覺得我們的日子過得不好,也可以跟我們一點錢補貼一下,但你不能剝奪我們幹農活兒的權利。”


    周一民甕聲甕氣的說到這裏,唿的一聲把剛才周遠給他的錢又塞迴走遠手裏,很武斷的站起來,拿著自己的旱煙袋迴屋去了。


    周遠本來還想對老爸說,那種劣質旱煙就別抽了,一把年紀了,經常咳嗽,最好是把煙戒掉。


    就算戒不掉,也應該抽好一點的,可他明白,老爸根本聽不進去,也不會聽他的。


    唉,上一代人和下一代人之間,確實有代溝啊。


    老爸不同意把地轉包出去,這一晚躺在床上周遠又想了想,卻想不出什麽好主意。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他又向老媽提出來,希望老媽能不反對。


    誰知老媽反對的更厲害,昨天晚上老爸迴去睡覺的時候就已經跟周遠老媽說過了。


    兩口子已經商量好,不管怎麽樣,都不會同意兒子把地包出去。


    過去生產隊吃不上飯,現在承包到自己手上,剛剛能吃上飯了。


    兒子卻讓他們別種莊稼,怎麽可能?


    他們對土地,對莊稼,有深厚的感情,在他們的心裏,土地就像他們的命一樣重要。


    所以,哈哈!


    “什麽?我說兒子,你真以為自己發達了,是吧?


    現在全村都沒有誰敢說不種莊稼,農村人不種莊家,一天到晚遊手好閑,人家會笑死你的。


    所以我不同意。


    你在外麵愛怎麽折騰我不管,但是家裏的事情你也別管,你想幫忙幫一把,不想幫忙不勉強。”


    老媽劉彩娟迴答的很武斷,聲音也很高,說完還將筷子在碗上重重的敲了敲,弄出了很大的動靜。


    別說父母,就連他妹妹周小玉知道後也不同意,說他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剛剛賺了點兒錢把房子建起來,居然讓父母不種莊家了,每天就這樣玩,玩得起嗎?


    麵對全家人的反對,周遠隻能是無語。


    現在他終於體會到什麽叫寡不敵眾,家裏四口人,三個人反對,他一個人孤苦無援,這件事情隻能不了了之。


    而很快就農忙了,一年之計在於春。


    農村來說,春耕生產非常重要,也特別的忙。


    天天都有幹不完的活。


    周遠暫時沒有出去,閑在家裏肯定不好,隻能扛起鋤頭跟老爸老媽一起出去幹活兒。


    翻地除草,擔糞施肥,平秧田播種,等等等等,每天臉朝黃土背朝天,從早幹到晚。


    幹農活兒周遠並不陌生,包產到戶的那一年,他才16歲,讀書之餘就跟著老爸老媽一起幹活。


    短短兩年時間,他就把什麽農活都學會了,插秧,收穀,犁田,耙田,樣樣都是一把好手。


    手上,肩膀上長出了厚厚的老繭,臉頭上曬出了太陽鍋巴,在那個年頭,農民的兒子,生長在農村,除了種地,別無選擇呀。


    不像現在,農村的孩子也沒有拿過鐮刀,用過鋤頭。


    不知道怎麽插秧種地,也不知道怎麽種菜施肥?


    總之一句話,戶口本上寫著農民,但從來沒幹過農活兒,從來沒想過要在農村待下去。


    讀書,然後出去工作,到大城市裏麵去發展,是每一個農村孩子的夢想。


    至於種地,那是六七十歲以上的老年人的事情。


    年輕的誰願意幹?


    其他的地方不知道,反正在筆者的家鄉,60歲以下種地的都沒兩個。


    一般都是六十多歲,七十多歲,這樣的老弱病殘在種地。


    年輕一點的,就算是傻子,也出去打工了。


    種地一年辛辛苦苦的下來,還不如在外麵幹一個月,甚至是幾天。


    大學生就不用說了,普通打工仔工地上最賺錢的,人家有一千多塊錢一天,想一想,幹一個月該多少錢?


    一般的都三四百一天,正常情況下,一個月賺1萬沒問題。


    而西ns區這種無法用機械化耕地的地方,一個人種上5畝地,農忙的時候會累的半死,一年下來也沒有多少收入。


    所以經曆過重生的周遠,希望老爸老媽放棄種地,好好的安度晚年。


    誰知道他的想法很好,可老爸老媽根本不答應呐!


    搞得他一天到晚都跟著受罪。


    唉,命苦啊!


    幹了一天活兒的周遠躺在床上,全身腰酸腿痛的,很不是滋味,盤算著早點到外麵去找活兒幹,趕緊離開,免得天天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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