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直出去的時候,正好撞上了郭長歌。郭長歌才到厲府,剛與在房間外等候的婉如、婉若等人照麵。


    他向厲直點頭示意後,向房間裏喊:“七前輩。”


    厲直覺得奇怪:“前輩?”


    郭長歌隨口解釋:“她輩分大。”


    “噢——”厲直點點頭,卻又想,這位前……前輩不是姓白嗎?


    “快閉上門,”白鈺兒在裏邊喊,“任何人不得打擾。”


    這話顯然是說給郭長歌說的,郭長歌本有事要問,但現在也隻好退開,看著厲直關上了門。


    門外除了婉如和婉若,還有百生、柯小艾,以及白鈺兒手下的一名白衣女,郭長歌記得她叫小鹿。


    天光暗淡,已是傍晚。


    “各位隨我去正廳稍坐,我已派人備宴,晚間我們一同用飯。”厲直邀請道。


    “厲兄,我還有些事,先走一步。”郭長歌說著便要離開。


    “表哥,你又去哪啊?”婉若皺眉問。


    她已從百生那裏聽說了所有的事,此時見了郭長歌,雖然他看起來精神飽滿,體力充沛,但不管是說話還是行動,都比以前急促了許多,而且神情鬱鬱,視線飄忽,不與人對視,全無他平日給人的悠然和真誠之感。婉若不禁為他擔憂。


    “有事。”郭長歌沒有看她,說了就走。


    婉若忙道:“你不去看看古姨麽?”


    郭長歌這才又停步,轉身問:“在哪?”


    *


    婉若引郭長歌來到古雲兒休息的房間外,郭長歌獨自進去。


    這些天雖然舟車勞頓,但畢竟有白鈺兒這個神醫同行,古雲兒恢複得很不錯,現在已經可以下地。郭長歌敲門進來時,她正與曲思揚坐在桌旁聊天。


    郭長歌看著古雲兒,本是要打招唿的,可他忽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整個人像根木頭一樣定在了那裏。


    “長歌,你還好嗎?”古雲兒聲音一如往常,還是那麽溫柔。


    “我……我很好。”郭長歌道。


    “快過來坐呀。”古雲兒微笑道。


    郭長歌不明白她怎還能對他微笑,笑得還那樣真誠、溫暖,同時也那樣吸引人,讓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她,汲取那份溫暖。


    在去吃飯之前,他們聊的並不多,主要都是那對母女在說,郭長歌隻應和幾句。另他奇怪的是,她們竟然一句未提起成峙滔。郭長歌本以為古雲兒一定會恨自己,畢竟她和成峙滔之間有情。


    晚間吃飯的時候,白鈺兒和淩飛雪還在那房裏沒出來,厲直和郭長歌一夥都到齊了,但不見霍真和蘇霽月。


    上次在船上,百生提到說他一個男的和一群女子同行有些別扭,那時郭長歌就猜想霍真一定去了別的地方,但沒心情多問。


    這時問起,百生道:


    “師父去京都了,我們早就說定的,他去找我兄長。”


    “做什麽?”


    “師父答應我,會教琛哥兩門功夫。”


    郭長歌知道百生吸了百千琛的功力,他為此愧疚,一定是去求他師父,讓他師父想個辦法,霍真便提出教百千琛兩門功夫。霍真雖失了內力,但口頭教人練功還是沒問題的,而霍真所學的上乘武功,抵百千琛被吸走的功力綽綽有餘。


    “這是因為……”


    “我知道。”


    “哦。”


    郭長歌又轉向婉如,問:“霽月姑娘呢,迴家了?”


    婉如先是一怔,然後搖了搖頭。


    “對,忘告訴你了……”曲思揚道,“她迴雲州去了。”


    “啊?”郭長歌不解。


    “你沒有聽錯,就在你和少莊主偷偷離開那天,她從那客棧迴雲州了。”百生道,“如果她要辦的事不麻煩的話,應該也快迴家了。”


    “什麽事啊?”郭長歌問。


    百生搖了搖頭,“不知道。”


    郭長歌掃視了一圈,沒人說話,“你們全都不知道?”


    有幾人搖頭。曲思揚道:“那天小晴姐把她叫到房間,也不知做什麽,一個多時辰才出來。出來之後她就走了,我問小晴姐,小晴姐說她迴雲州了,但也不說迴去做什麽。”


    郭長歌眉頭緊鎖,略作思索,“你不好奇?”


    “當然好奇,可小晴姐不說我有什麽辦法?”


    “她不說你不得煩她一路啊?”


    “你什麽意思啊?”曲思揚瞪起了眼,“我才沒那麽煩人呢,我就問了一次。”


    “不像你啊。”郭長歌道。


    “哼,那時我一心想找到你去哪了,哪有工夫操心別的事?”


    “好吧……霽月姑娘是一個人嗎?”郭長歌又問。


    “怎麽,一個人你擔心了?”


    郭長歌沒理她,古雲兒對女兒輕輕搖了搖頭後,曲思揚也沒多糾纏。郭長歌陷入了沉思,思索著蘇霽月迴雲州的原因。


    席間大家都比較沉默,百生問起白鈺兒對淩飛雪的病情作何診斷,厲直迴了幾句。見厲直神色間滿是擔憂,百生便說起白鈺兒如何神通廣大,讓他不必多慮,但沒有提到白鈺兒的年紀,因為這一點太過匪夷所思。


    饒是如此,厲直還是聽得一愣一愣的,他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白鈺兒如此年輕就有那般高強的武功和那樣神奇的醫術。


    沉默之中,忽然聽到“啪啦”一聲,眾人抬頭看去,隻見郭長歌手舉在嘴邊像是要喝酒的樣子,但手卻是空的。本在手裏的酒杯掉到了他身前的桌麵上,酒水正衝他身上流下去,打濕他的衣衫。


    他神色凝重,一言不發,突然站起轉身跑了出去。眾人都十分驚詫,柯小艾第一個起身跟了上去,曲思揚緊隨其後。


    郭長歌並沒有離開厲家宅邸,而是又跑去了白鈺兒所在的房間,過去敲門。曲思揚、柯小艾還有其他幾人跟到時,郭長歌已經進了房間,也不知有沒有得到白鈺兒的允許。


    房門又被緊緊閉上,之前聽白鈺兒喊過“任何人不得打擾”,其他人也不敢貿然進去。


    過了不久,房門打開,郭長歌走出來,迴頭緩緩閉上了門。然後他低著頭,慢慢走了,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他卻像完全沒看到他們,一步又一步,沉重地向前走去。


    他要去哪裏?


    沒人知道,但看著他背影的每個人現在都有一種感覺——他不會迴頭,無論如何都不會。


    所以不願看著他走遠的人們隻有跟上去,可他卻又頭也不迴地道:


    “別跟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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